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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达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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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5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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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尔果斯》连载

第六十三章 抉择

年年有风,风吹年年,慢慢即漫漫。

盼望着工资会按时发放,盼望着工厂会因减员而增效,未想盼望成了奢望,奢望成了遥遥无期。

一些停薪留职人员等不来企业的召唤,只得开始另谋生路。甄总在工厂里混着八小时,薪水少的可怜不说,还常常遭遇拖欠。看着儿子渐渐长大,看着妻子日日担忧,想着眼前苦不堪言混沌的日子。甄总心一横,与其这样混日子,不如出去闯一闯,闯好了更好,闯不好也不过是过眼下的日子。

于是,甄总想到了同学王胖子曾经说过的话。“他们都能在外面找到工作,你堂堂大学生还怕找不到活干吗?”甄总翻看着王胖子的名片,自言自语。

“小甄,快点去财务室领工资。”一个同事路过宿舍,隔着玻璃窗提醒。

“快去吧,咱们可等着米下锅呢。钱拿回来得统筹安排,下一次不知何年何月才有钱发放呢?”阿芳也催促。

“没有下一次了,过不了多久咱们就有钱了。”甄总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出了门。

“你是高兴坏了,还是着急坏了?做白日梦吧。”阿芳娇嗔。

甄总没有去财务室而是去公用电话亭,给王胖子拨通了电话。

“胖子,广东那边真的好找工作吗?我结婚了,也有了儿子,如今是上有老下有小啊。我这一去就不能回头了,我可是以一家老小的温饱做的赌注呀。”

“班长,你还不信任我?你早过来早发财。像你这样的人过来都是人才,工作随便挑。你把心放到兜里,安心的过来吧。”王胖子在那边信誓旦旦了一番,甄总的信心更足了,开心地放下电话去领那迟到几月的薪水。

“这次工资发放了,可能又有一批人员被裁,这样下去我们迟早都会下岗。你看,隔壁厂工人都下岗了,企业也破产了。想想我们未来的日子,恐慌啊!”甄总隔着门听到两个同事的对话。

“小甄,你来了。”一个同事出门遇上打招呼。“小甄,签上大名,点个数,这是三个月的工资。”出纳叮嘱。

甄总攥着手里的三百多大洋,如攥着自己的一生。因为他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这是人生的转折点,这是十字路口的选择。与其被下岗,不如自己走人。甄总的心又一横,敲响了厂办部办公室的门。

“你们年轻人出去好找工作。困在这里迟早走下岗的路,不如趁早。还别说,你是我们厂以来主动辞职的先驱,我们劝别人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到你这里,省了好多事儿。”办事员高兴地描述。

甄总办完停薪留职手续出来,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也有孤注一掷过火焰山,走独木桥的恐慌。但总算是断了一个行尸走肉的活法。

甄总去火车站打听到广州的票,再去妹妹家。辞职的事情暂时不能告诉父母,但必须让妹妹知道,得委托妹妹照顾父母。

甄总把去广州的事情托盘给了妹妹娟儿,娟儿没有惊奇,下岗的潮流奔涌不息,她自己也深受其害,四处找工作。再说,甄总偶尔吃不上饭,娟儿也会贴补一些家用。

娟儿很支持甄总去广东,一口答应,还把多年储蓄的嫁妆钱取了出来,让甄总有备无患去闯荡。

把父母的事情安排妥当,得回家征求阿芳的意见了。甄总买米买菜,为儿子买副食,还特意割了几斤肉。得为老婆孩子做一顿晚饭,明天的此时该在火车上了呢。想着别妻离子的场景,心里一股酸楚外涌。

昏黄的街灯次第闪烁,路过菜摊,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菜叶堆里翻找。这样的场景近几年太多了,一些下岗工人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土地种菜,没有钱买菜,只能捡拾菜贩不要的烂菜叶。

甄总轻轻走近菜摊,顺手把刚买的一袋蔬菜丢下,急匆匆离开。黑影起身喊“喂,你掉东西了。”“送给你吃,快点回家吧。”甄总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你领个工资从白天到黑夜,磨磨蹭蹭的,是有多少钱拿不起吗?”阿芳望着大包小包的甄总问。

“今天办了几件大事,一辈子的大事,咱们家未来的大事。”甄总在心里酝酿着说服阿芳的说辞。

“什么大事?看你,买这么多东西。钱得用在刀刃上,不能三文不值二文。还要等多久才能再领一次薪水哦。”阿芳看着案板上的一坨肉说。

“我要宣布一件事,你得撑住啊?”“看你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把钱都用完了?”“没有,我是要宣布我未来赚大钱的事。”“还没到睡觉的时候,你就别做白日梦了。快点洗手吃饭。”甄总刚要张口,被阿芳怼了回去。

“等你的米下锅,迟迟不回来。幸亏还有一些面粉,我只能做馒头。儿子吃了刚睡下,你快点吃吧。”阿芳从锅里拿出白白胖胖的馒头催促。

“我辞职了,明天去广东。我都准备好了,那边的工作也找好了。父母和家里的事娟儿会帮衬。你照顾好儿子就好。”甄总一口气说完。

“啊?你说的大事就这些?都决定好了才告诉我?”阿芳嚼着馒头,瞪着大眼问。

“这样半死不活的耗着,也不是办法啊,得早点想出路。我一个同学在那边都帮我安排好了。你先在家里带孩子,等我安顿好了再接你们过去。”甄总乘胜追击。

“你都先斩后奏了,我还能说什么?娟儿都支持你,我不支持你也不受说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出去闯吧,我和儿子等着你养呢。”阿芳说完起身,为甄总收拾行李。

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只怪自己没有三十亩地和一头牛啊。不去打拼又能怎样?好男儿志在四方,胸中有痛不张扬,甄总望着街角忽闪忽闪的灯火,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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