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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竹(原名陈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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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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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仙子》连载

第六章 碉楼

身体壮实,脸型方正的刘贤安,脸上闪过一丝欣喜的快意。父亲早就劝告过他:“房子空置太久,没人打理,容易滋生细菌。因缺乏人气滋养,会增长阴性气场,导致阴阳失衡,影响拥有者的家运和健康,尤其对老人和孩子等,弱势成员的身体不利。”

听到赵清平夫妇愿意买,兴奋地扬起手掌,一下拍在桌上,豪爽回答:“好吧,我现住十大队的房子也比较宽,知道房子久了没人住,会败家的道理。我们是亲戚,不必喊高价,你们的孩子在渐渐长大,买下来也很有必要。我就求个吉利,一口价,五十六元吧。下个月,我就把钥匙拿来给你们。”

听刘贤安老表报出的价格,赵清平和王素珍都喜上眉梢,他们心里清楚:赵家院子的碉楼,是大地主赵梓桐,用上好木材修建而成。在那个荒山秃林的时代,木材十分稀罕,非常值钱。房屋造型时尚结实气派,是本乡仅有的三个碉楼之一。

刘贤安喊的价格,也能承受。赵清平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终于可以给妻儿一个像样的家了。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洋溢出自豪的笑容,便爽快回答:“谢谢老表关照,我马上着手卖粮筹钱,下次你来的时候,一分不少交给你。”

碉楼最早起源于明末,主要流行于清海、西藏、云南、贵州、四川、重庆、浙江、广东、福建等,羌藏少数民族区域,以及沿海边境地带。因民族利益,边境矛盾,常引发争斗,用它抵御外敌入侵。或出海发了大财的商人,用来保护金银财宝,不被盗窃。

为了确保碉楼坚固、安全与经久耐用,一般都用坚硬材料修建,诸如青砖、石头、土壤和木板等。采用多层圆形或方形结构,分设内外墙、中空及楼梯。房屋牢不可摧,能精准地抵御外敌、盗匪和野生动物的突然袭击,洪涝灾害的侵蚀。有效地保护好财产和族人的安全。

由于是多层建筑,所以高于普通平房三分之二,并且更加厚实。窗口开得小,墙外安有铁板门窗,四角有突出的悬挑,呈全封闭或半封闭状态,站在碉楼上,能看清外面一切事物。在角堡内,特地设计了射击孔,外敌偷袭时,能居高临下,精准有力还击。

最有特色的是开平碉楼,他们借鉴了外国建筑的穹顶、山花和柱式等元素,形成了千姿百态的美观造型,诸如柱廊、平台、退台、悬挑、城堡和混合式等风格。不同造型,代表主人各不相同的经济实力和审美情趣,也是家族荣耀的展示和象征。

石马村八大二队赵家塆的碉楼,呈四方形混合式,住进去,也能代表主人身份进阶。想到这个荣耀,赵清平黝黑的脸上,容光焕发,干劲更足。每逢赶集日,一大早就起来,把粮仓里的富裕稻谷,装进细篾丝编织的箩筐里。吃罢早餐,便挑起谷子,一闪一闪,踩着明快的节奏,迎着初夏的晨风,去花岩,或大安街上贩卖。

市场价:每一挑谷子,约八九十斤,每斤能卖一角至一角五。赵清平的谷粒饱满金黄,能卖到最高价。几场下来,不到一个月,便顺利卖出十多担,很快就凑足了买碉楼的钱,还略有结余。按约定时间,刘贤安准时拿来钥匙,到现场做了交接。

空置已久的房屋,打开一楼大门,一股强烈的灰尘霉味扑面而来。以前,在外面观看这个碉楼,非常气派,无数次想象里面是啥样子?现在,拿到了钥匙,进了门,成为自己的永久居住地,赵清平激动得心跳加快。经过一番收理,立即携妻儿搬进来,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略带奢侈的家了。

赵家大院,又称赵何氏院子,由大地主赵梓桐,人称赵大王所建。这里是一个凹地,三面环山,像一把方型座椅,被翠绿浓密的竹林和杂树掩映。碉楼位于院子右侧,北侧配有一间小青瓦平房,作为厨房。

碉楼总共三层,房顶盖的小青瓦。每层的四面墙壁,都开有约两尺宽的方型窗口及窗门。木板楼梯,约三寸宽的踏板,没有单独的扶手。楼上地板,全是用大块木板镶嵌而成,十分结实阔气。

次级木块镶嵌成墙壁,用篾块编织成草毡,把草编紧贴在墙壁上,再敷上两寸厚泥,在干了的厚泥壁上,用彩笔绘成土砖图案。最后刷上油漆,便能防止日晒雨淋后的风化。这样,不仅观看起来高大立体感强,富有艺术美感,独树一帜,而且厚实保暖。

春天,阳光灿烂,赵梓桐建的碉楼,在春光的沐浴下,显得别致,美观大方,赵清平的虚荣心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满足。住在茅屋,总觉得比别人矮了一截,现在,坐在一楼客厅竹沙发上,舒适怡人,说话做事,底气足了,腰板挺直,说话粗放,更不顾及他人感受。

赵清平夫妇住一楼的宽敞大屋。两个儿子七岁多,晚上爱踢被子,就在大人身边,安了一张床,两兄弟住,便于半夜起来帮他们盖被子,定时叫醒拉尿。直到儿子能独立管理自己,才与分开住二楼房间。

1958年,人民公社成立,赵清平退出一队的土地,在二队重新分配。九岁的赵纯金,便成了一个小大人,每天按时出工参加集体劳动。他做事认真,勤劳朴实,不折不扣地完成自己的分内工作,不多言多语,对谁都满脸笑容。语言文明,有教养。他的这些好品德,认真劳作的态度,受到村里干部群众的喜爱和好评。

赵清平更是以他为傲,在扫盲运动中,国家发出号令:各家子女都必须加强文化知识的教育,扫除农民不识字的病状。这一片区的孩子,都集中到赵何氏大院子上课。这里也是没收一个大地主的房子,屋子高大宽敞,做成了多间教室。

十多岁的赵纯金兄弟,也被送去读书。每天吃过早餐,走出碉楼,从赵家大院子左边出去,路过何彦余房子右侧面的坡路,翻过垭口,就是四队赵何氏院子的后坡,从西侧大路下去,就到达学校。

新中国初期,教育比较落后,教室场地都是利用原来大地主修建的房屋,或寺庙改建而成。教室在院子正中的大堂屋,一个脸型方正,神情威严的梅从云老师,早就坐在讲台前,等着学生的到来。三大队的陈云华,年轻朝气,秀气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教算术课。

小学毕业,就到花岩场读农业中学。因为场地问题,换了几个地方。最先在一大一队的乡医院东侧,即进入花岩场这面,建有一个戏楼,把它改为农业中学教室。后又搬到老街,由木柱头支撑的旧石板壁的房屋里,那些老房子至今都没有撤,成了古迹。

在这里没读几天,最后,又搬到观音阁,那座形似莲花的庙堂里(今花岩镇小学),经过政府的一番打理,把过去和尚住的宿舍打通,再按五六十人一个班的规模,隔成规范的教室。并把邻居大埝乡的农家子弟,都集中这里上课。

从观音阁岩石下的小路下去,就是赵纯金兄弟两回家的花岩河机耕道。沿着河边道路左转,再走几个段田坎弯路,翻过垭口,就到八大一,再翻一个垭口,就到八大二队赵家院子,走下斜坡小路,就回到碉楼。

兄弟两一起读书,赵纯金专注学习,认真听课,课后,也要自觉练习巩固。每天上学和放学时,一路上,他用课堂上学的知识,问赵纯忠,却总被他冷嘲热讽。他自己游手好闲,常常逃课,还不准弟弟给父母和老师说。

赵纯金性情温和,受了委屈,也忍气吞声,不与他计较。只专注在课堂书本知识中。积极思考和回答老师的提问,成绩优异。还把所学的农业技术知识,用于劳动生产实践中,令继父赵清平喜爱不已。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不停地表扬:”幺儿表现得好,活学活用,老大你要像你弟弟学习。”

听到父亲表扬的话,赵纯忠瞪着眼睛,做个鬼脸,不服气地使劲往嘴里扒饭。王素珍看到他的表情,侧过脸,夹上半肥半瘦的肉,放在他碗里,鼓励道:“老大双娃也很聪明能干,以后一样能干大事。”

在“大跃进”的时代背景下,为了培养有知识有文化的农业耕种人员,解决农村高小毕业升学问题,有针对性地开办农业中学。实行半耕半读,学制三年,结合现实需要,开设了语文、数学、政治和农技课。

赵纯金对知识如饥似渴,遗憾的是:没过多久,在读第三学期时,全国旱灾严重,国民经济十分困难,无法给老师发工资,又加政治运动的影响,突然停办,转为职业高中或普通中学。

根源是在1958-1961年期间,农村各地受到“高指标、浮夸风”等左倾错误行为的冲击,不能保证农业中学的办学经费,不得不被迫停办,退出历史舞台。老师被辞退,回乡务农,或自谋职业。文革期间,把它当作“资产阶级教育路线”批斗,彻底破坏了已经规划好的教育体系。

赵纯金兄弟正是翩翩少年,有了文化,踌躇满志,回到家里。每天与大人一道,参加人民公社集体生产劳动,只计三分,妇女六分,壮劳动力十分。每天朝夕相处,早上从碉楼出发,到达劳动现场。

乡亲都知道赵纯金读书成绩不错,做事认真,举止文雅,彬彬有礼,待人一视同仁。临时委任他分红薯、小麦和谷子等粮食称称,一个人一斤半,他不折不扣,不偏不倚,不徇私情,获得了乡亲们异口同声的夸奖。

赵纯忠觉得自己是碉楼的正宗主人,身份鹤立鸡群,在生活中,高高在上,养尊处优。在劳动中,挑三拣四,懒惰成性,拈轻怕重,迟到早退。夏季怕热,经常躲在树下乘凉,冬天,提着烤火笼,到大集体劳动现场,一幅公子哥的模样,令乡亲们极为反感厌恶。

在家里,只要不顺心,稍没合意,就双手叉在腰上,瞪大眼睛,与父亲赵清平大声吵架,恶语相向,互不相让。关系僵持不下,每当吃饭,大家围坐在一起时,气氛沉闷压抑。甚至,在桌上,两人也要发生激烈冲突。让这个象征富贵的碉楼,常常鸡犬不宁。民谚曰:“猪吵卖,人吵败。”

转眼,两兄弟都到了二十多岁,到了谈婚论嫁,青春萌动的年龄。在这期间,赵纯金对文艺宣传队的一个漂亮姑娘动了心,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他。媒人介绍的每个姑娘及父母,都认可赵纯金本人的品格和能力,但都知道继父赵清平喜欢骂人,言辞粗糙,行为疯癫,思想落后,玩世不恭的癖性,人们给他取了一个绰号“赵乱场”。

家里还有一个好逸恶劳,好吃懒做的继兄。母亲三寸金莲的小脚,上坡下地参加生产劳动,也只能得到六分。家庭关系复杂且贫穷,令姑娘们望而却步。赵纯金住在碉楼里,却没有独立的娶妻生子之地。人品和能力再好再强,能值几个钱?能当饭吃吗?谁愿意嫁给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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