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一些小煤窑而言,我们雁兴井的条件相对算好的,有的窑工跟我讲,一些个人小煤窑,井下设施简陋,基本上没有什么通风设备,他们因陋就简裱风筒,即在井筒一侧半墙上开一槽,用薄板石将其盖好,再抹一层黄泥将其密闭,井口上面垒一风墩连接风道,井下风道要尽量接近作业面,这样上下就可形成风的回路,达到自然通风。工人们每天下井进入作业面,第一步工作就是试验窑灯是否能够点着,如能正常点着说明通风良好,否则风压太小不可生产。小煤窑采用这样的通风方法,只能解决巷道里的通风问题,工作面一般是不通风的,里面又窄又矮温度高的很,刨工师傅都是脱光衣服干活。刨工师傅搜好根,拉好槽,最后自下而上用楔子、撬棍、大锤一块一块将炭剥离下来,每一块都有上百斤重,背炭的脊背衬上“垫背”,搁一至两块大炭,再用绳子绑好,绳的两头交汇处扭个绳结压在膀子上即可,千万不能打死结,不然,上窑梯时前面滚下东西,一时解不开疙瘩,脱不开身子,那是十分危险的。
在姨妈家久了,她们的情况也就越来越清晰了。姨妈说,表哥原本有一个很好的工作,在一矿食堂当管理员,一帮同学没事总请他吃饭,后来,他就把食堂的油给人家,再后来被开出了。现在家里说不成一句,自己没事做,大人也着急。还有姨妈家的小三,一小撮人整天忙着办票买小客,又没钱,后来小三他们一伙人当中有一个叫“大文子”的,不知什么原因被抓起来了。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姨妈在火车道北弄了一块地,春天来了,准备要种土豆了。有时我下班后就和姨妈一起去种土豆,有时也和姨妈一起到粮店里去赊粮,姨妈家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加上我的存在,更是雪上加霜。
上三班虽然辛苦,但我觉得还是有一些富裕的时间,我就开始搜寻表哥家能够看到的所有书籍和报纸,甚至从姨妈对门田姐家找来一些吹塑纸,在自己的床边上刻出了“自尊、自信、自立、自强”八个字。
下班空闲的日子,我还尝试着写一些新闻通讯类的稿件,然后交给井长。有一天,韩井长还特意把我叫过去,并且给我写了一封信,叫我到煤炭处北山井去找一个叫张石柱的书记,他对新闻界比较熟悉。我拿着韩井长的信找到了张书记,张书记又给我写了一封信,叫我到《大雁矿工报》去找张永杰和孙雅洁两位记者,张书记还给了我几张煤炭处的政工办政审盖章的便纸。我第一次去报社投稿的情景至今仍难以忘怀。那天出奇得冷,我一个人站在马路上等公交车,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竟然不知道有招手停是可以坐的。自从那以后,《大雁矿工报》每周两期报纸,几乎都有我的新闻稿件。大雁电视台也开始经常播放我的简讯。从此我成了矿山上的“名人”。在报社这帮朋友的鼓励和支持下,我的人生亮堂了许多,也正是这份信任使我有勇气把写作坚持下去,直至今天。
“春去春又回,花落花又开。”大雁这块神奇的土地,古代曾是北方游牧的历史摇篮,许多游牧民族在这里度过了各自的青春时代,如胡、东匈奴、鲜卑、突厥、回纥、契丹、女真、蒙古、锡伯、达斡尔、鄂温克……大雁山环水绕,景色秀美,海拉尔河犹如一条彩带,飘撒在大雁矿区的北部。河两岸水草肥美,赢得水鸟盘旋娇啼。飞往南方的大雁又携春而来,在此栖息,养儿育女。大雁是我星光照亮的精神家园,我笔尖上的火苗也经常闪烁诗情,特别是最寒冷的日子里,大雁这座煤城曾给我许多温暖……
50多天的井口回撤,我们所在的小煤窑开始进入放假等待阶段,因为新井口的文件有一些还没有批下来。我那时候第一个月的工资也开了,每月给姨妈家交300元的伙食费,还略有一些剩余。我和姨妈说好,开始搬到一矿集体宿舍,吃食堂去了。而这时候小井又开始“五一”和“五四”歌舞比赛,我被抽调到地面去唱歌去了。那时田姐升为工会主席,也是主抓这一块。记得当时还请了一个四中的音乐老师作指导。全井的年轻人,还有不少漂亮女生都变成了文艺小青年。有一些女生主动和我搭讪,并和我一起探讨新闻写作的事情,也有的关心我在一矿里的生活情况,甚至有人问我啥时候从井下调到地面。我也开始尝试买几件新衣服,我的男高音算不上最好,也谈不上最坏。我在煤矿学的第一首歌曲就是《咱们工人有力量》: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盖成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
改造得世界变呀变了样
嘿发动了机器轰隆隆响
举起了铁锤响叮当
造成了犁锄好生产
造成了枪炮送前方
哎嗨哎嗨嗨呀
咱们的脸上放红光
咱们的汗珠往下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