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郜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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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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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原》连载

第三十八章 新风(2)

灵秀说:“俺想着可能在全庄举办个好媳妇、好婆婆的评比?让那些不讲理,不孝敬公婆的看看,人家好媳妇、好婆婆是咋做的?也能带动带动那些做得不好的人。”

“这个法子好!看怎么做?你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俺们大力支持你!”旺禾说。

于乐天点头说:“这倒是个好主意!让那些家庭不和睦,表现不好的看看,跟着人家好媳妇、好婆婆好好学学!”

旺禾说:“这样,妇女这块的工作就交给灵秀了;打扫、清理、整治村庄环境这些工作是个大工程,三娃你负责;杨青你年青力壮,工作热情又高,你就带着一些小年轻组成一个互助组——谁家有困难,需要帮助的,解决不了的事,你就带着人帮着解决!”

他把头又转向于乐天:“乐天叔,您老年纪大了,具体出力的活您老也就不要干了!您老在后面把把关,检查检查,督促督促,看谁没做好,没做到位,盯着做好就管了!”

“管!俺腿脚不灵便了,只能掌掌眼了。跑腿出力的活还得指望着恁年轻人干呐!”于乐天不紧不慢地说,“俺还想起来一件事,就是小孩子的教育,还得请侄媳妇水莲抓起来才是!”

“嗯,这个俺也想到了,回去俺就和水莲说——”旺禾说。

灵秀说:“教育孩子可是大事!水莲嫂子有教育孩子的经验,交给她最合适!”

杨青说:“孩子集中教育重要,各家各户的家庭教育也很重要!得水莲嫂子集中教育和各家各户的家庭教育结合一起才管,才能真正把孩子教育好!”

旺禾说:“杨青说得有道理,教育孩子是大事!家庭要是从根上不正,出了问题,孩子也很难教育好!那咱就大人孩子一起教育,一起抓,不信不能把咱庄的歪风邪气改过来!”

于乐天信心满满地说:“咱全庄一起动员,上下一起抓,没有啥改不好的!”

张三娃鼓着腮帮子表着决心,杨青激动得满脸通红,灵秀更是高兴得眉飞色舞,笑逐颜开!各人领了任务,回去紧锣密鼓地组织、准备去了……

旺禾收拾好板凳,清扫好会场,又给老黄牛加了些草料,走到打麦场上——

如水的月光洒满场地,清凉的风吹在脸上,四野里静谧深邃,他的心却翻腾着,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崭新的村庄,正在蓬勃着向他铺展开……

最早行动起来,见效最快的是灵秀!

她把妇女们召集一起,给每个妇女下达任务:让妇女们回家先把自己的脸洗干净,把自家的衣物整理平整,再把屋里屋外、门前院后都打扫收拾整齐、干净!

灵秀说:“每家每户老鼠洞里都得掏干净!过几天咱组织人检查,还要评比,看谁家收拾得干净?到时候给打扫干净的人家发小红旗、挂大红花!”

王玉芝撇着嘴道:“还洗脸、换衣服,可要再抹点粉了?又不是去相亲,弄得溜光水滑的给谁看?”

灵秀说:“婶子,你可不能这样说!咱收拾干净利落了不是要给谁看,咱自己看着不也舒心不是?”

几个女人附和道:“就是,咱收拾得干净利朗的,咱自己心里也舒服!”

李金兰“吭吭哧哧”喘着粗气说:“俺可没有钱买啥新衣服!俺就是个泥腿子、干活的,弄那么干净干啥?”

灵秀说:“婶子,收拾干净利朗,也不是说就非得换新衣裳!只要把旧衣裳洗得干净的,弄得平整的,穿着不滴拉三耸拉四的就管!这次您可得带头好好收拾收拾啊,俺乐天叔可是咱庄村风村貌整治小组的领导,他到时得带人一家一户地去检查,别检查了旁人家都没啥事,到了恁家一看,哪哪都邋里邋遢,啊拉巴臜,那可给俺乐天叔丢脸了,咱可不能给乐天叔脸上抹黑啊!”

“他想脸上光贵(光彩),叫他自己干去!俺天天家里地里的忙,哪有那么多时间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烂事?”李金兰有些愤愤地说。

灵秀说:“婶子,你可不能说这是乱七八糟的烂事——这可是关系着咱庄精神风貌的大事嘞!”

“俺不懂啥精神,啥风貌的,俺只知道好好干活、种庄稼。种不好地,长不出庄稼,就得饿肚皮!”

“婶子,种好庄稼是大事,可咱也不能光吃饱肚皮就管了。让咱庄的风气变好,让外庄人一提起咱庄就竖大拇指也是大事!咱庄的风气、名声好了,咱在外才有底气,才能挺直腰板啊!”灵秀苦口婆心地劝慰着李金兰。

李金兰拗不过灵秀的规劝,勉强答应着:“那管吧,俺到家也收拾收拾,不过能收拾得啥样?俺可不敢打保票!俺天天干地里活,粗手笨脚的,家里细活给绣花的样,俺干不出个道道来。”

赵凤霞忙插话说:“婶子,家里有啥活做不了的,到时喊俺一声,俺帮你做!”

王玉芝翻翻白眼看着赵凤霞,鼻孔里哼出一声:“切!真会献乾子(献殷勤)!人家的事人家自己不会做?要你现不够,瞎表现!”

自从王玉芝说赵凤霞偷吃了她家的鸡,两个女人打骂了一场,两个女人到现在还没有说话。

赵凤霞知道王玉芝的为人,不想和她扯拉上关系,就装作没听见,不搭理她!

杨青媳妇李巧银也对李金兰说:“婶子,俺乐天叔身体不太好,你一个人家里家外地忙,家里要有啥做不了的,你喊一声,俺们都能过去帮忙!”

灵秀说:“婶子,你看有这么多人都要帮你,你还有啥为难的?回去好好清扫、整理一下屋里屋外,需要人手的你就说一声!”

王玉芝撇撇嘴道:“切!俺也要人帮忙,也没见谁说一声!”

灵秀说:“你有手有脚,利利朗朗的,需要旁人帮啥忙?”

王玉芝知道灵秀是个厉害人,嘴也不饶人,就闭了嘴,不再多说什么!

都知道柿子捡软的捏,碰到硬柿子谁也不想动,怕捏柿子不成,再硌疼了自己的手!

王玉芝可不傻,她可不想往灵秀这个硬柿子上碰!

灵秀继续和其他妇女说着咋样清扫的事——

听明白,领了任务的妇女陆陆续续往家走了……

各家各户立即行动起来,到处都是大人孩娃忙碌的身影!

各家都把自家门前的粪池、鸡窝、猪圈清理打扫干净,把柴禾、草堆码放整齐!

旺禾和张三娃带着村民,把村前庄后公共区域的水沟、粪堆该挖的挖,该掏的掏,清理打扫一遍,整个村庄立马整洁敞亮起来!

也有不积极主动,不配合的!

从队里安排大清扫,王玉芝家就没有动静,门前的柴草扯拉着粪堆,乱糟糟、臭哄哄!

张三娃去找了她几趟,她说柴草是她家的金条,粪堆是她家的元宝,谁都不能动!谁动了她家的柴草,就是动了她家的金条;铲了她家的粪堆,就是毁了她家的金元宝!

张三娃没有办法,只好去找旺禾。

旺禾来到王玉芝家,王玉芝正在屋里做饭,旺禾对着屋里的王玉芝说:“嫂子,你看咱庄旁的人家门前屋后都清理打扫干净了,就你家不清扫,也显得不好看啊!”

王玉芝不吭声,继续“呼啦呼啦”拉着风箱,烧着她的火……

旺禾继续劝说道:“嫂子,你把自己家清扫干净,自己看着也舒心不是?”

王玉芝还是不说话,风箱“呼呼啦啦”,拉得震天响,劲更大了!

看她拉风箱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憋着气!

旺禾又说:“你要是忙不过来,需要人手,队里有人也可以过来帮着你清扫!”

王玉芝停住拉风箱的手,站起身,端起一只盛着淘菜水的黄盆,转身向旺禾走来——

旺禾有些诧意,看王玉芝径直向自己走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

王玉芝快走到旺禾身前时,双手用力,把一盆脏水向着旺禾泼了过去——

旺禾连忙又向后退了两步,没有躲闪开,水还是泼了他一身!

旺禾立马气得脸色发紫,大声呵斥:“你这是弄啥呢?说话归说话,你这起身就泼人,是啥意思嘛?”

“啥意思?俺就是泼恁这些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净弄些花花绕子!还打扫卫生?人老多少辈子都是头拱地,坷垃头子里刨食吃的,还能嫌乎这粪堆、草垛脏?嫌粪堆、草垛脏,就白吃粮食!粮食都是这些粪堆、草垛养出来的!”王玉芝“叭叭啦啦”一大堆,说得仿佛也有几分道理!

旺禾平静了下气:“嫂子,你说得不错!咱是头拱地,土里刨食的老农民。可咱农民也得讲究点生活质量啊!咱把家前、院后清扫干净点,咱自己看着舒心,心里也敞亮些,做啥事心情也好点不是嘛?”

“切!俺天天忙着刨食还忙不过来呢!哪有那嫌功夫弄这些胡里花稍的?”

“你要是没空,咱庄上有互助小组,让互助小组的人来帮你弄!”旺禾好声劝说道。

“不给恁说了吗?那粪堆是俺家的金元宝,柴草是俺家的金条!谁动俺家的金元宝、金条,谁就得赔俺的!”

看王玉芝一幅蛮不讲理,死不松口的样子,旺禾的脸色沉了下来:“嫂子,你要这样说可就不管了啊!”

“不管,恁能把俺咋的?还能吃了俺?”

“吃你倒不至于,谁也没权吃了你!只是大清扫是队里的统一决定,也是上级号召的!谁要是不服从队里和上级的安排,队里是有规定的——年底是要扣工分,扣粮食的!”

听到要扣工分、扣粮食,王玉芝的态度软了下来: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把自家辛辛苦苦挣的工分给扣掉!扣了粮食,一家子生活就得受影响,得不偿失!想到这里,她耸拉着眼皮,不情不愿地说:“那管吧,恁看咋清扫吧?恁谁想清扫,谁来清扫,反正俺是不得闲!”说完提着空黄盆,耸拉着眼皮,转身进了锅屋,继续烧火做饭去了……

旺禾无奈地看了一眼王玉芝,冲着她的背影说:“那就这样吧,你既然没空清扫,等队里的互助组有时间了,来帮着清扫一下吧!”

他又转头向张三娃布置道:“你回头和杨青商量一下,看谁有空来帮着清扫一下!”

张三娃答道:“管!一会俺去找杨青,让他带几个人来,帮着清扫干净!”

杨青正带着人帮着只有一个傻儿子,自己又身患疾病,行走不便的于拴住家清扫……

听张三娃说要让他们去王玉芝家清扫,杨青一脸的不高兴:“人家都是自己清扫,她又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凭啥让别人帮着干活?”

张三娃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不讲理样子!就这还是旺禾队长好说歹说才同意让人去清扫的。你说一个庄就她一户不清扫,不是影响咱全庄的形象吗?”

“那也不能这样她想干就干,不想干就不干!别人都像她那样,咱的工作还咋做?咱庄成啥了?”杨青气不打一处来,气愤地说。

张三娃说:“都知道她是个鬼不缠!咋弄呢?咱就多忙点吧!”

杨青愤愤地说:“要都像她那样,咱这工作就没法做了!”

“咱庄能找出几个她那样的?”张三娃宽慰着杨青。

“要真再多几个她那样的,咱庄早就臭名昭著了!”杨青还有些愤愤地。

“不管咋说,咱得先把眼目前的难题解决掉,得把这个刺头抹平了!”

“那管吧,等一会俺把拴住叔家这边清扫好,就带人过去——”

孙来俊是个爱干净的人,队里一安排清扫工作,他就非常响应:自家家里家外清扫得干干净净,又积极主动加入了互助组。听说要去王玉芝家清扫,他一肚子的不愿意:“人家都是自家清扫,咋就她家那么光贵(特殊)?还得互助组帮着清扫!”

杨青没好气地说:“咱就全当学雷锋了吧!”

水莲的小学堂里,孩子们正襟危坐,摇着小脑袋诵读“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孩子们,我们回到家要干什么?”水莲问。

“帮妈妈烧火、做饭——”

“给爸爸拿小板凳——”

“给爷爷奶奶洗脚、倒茶……”孩子们奶声奶气地回答。

“同学们说得很好,做得很对!咱们就要从小知道爹妈辛苦,要懂得孝敬老人!还要做爱学习、爱劳动的好孩子,长大了报效祖国!”

水莲循循善诱,孩子们听得入了神——良善的、励志的种子在孩子们小小的心田里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

水莲又给孩子们布置了任务:每个人回家捉一只老鼠,把老鼠尾巴带到学校,谁捉到的老鼠多,就奖励谁一朵小红花!

第二天,竟有孩子拿着一串老鼠尾巴来学校!

一时间,在全庄大人、孩子的共同捕捉下,庄上的老鼠一下子就销声匿迹了,连一向忙碌的老花猫都没了活计!

晌午时候,灵秀来找旺禾。旺禾问她妇女这边的工作做得咋样?

灵秀兴奋地说:“妇女们都动员起来了,家家户户、里里外外都清扫得干干净净!连大人、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清洗整齐干净了!”

“那不错,整治工作已经有了很好的成效!”旺禾鼓励着灵秀。

灵秀说:“俺想着——可能搞个好婆婆、好媳妇啥的评选?好调动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对做得好的表扬、奖励!对做得不好的,也让她们看看,跟人家做得好的好好学习学习!”

水莲端着一碗热茶,递给灵秀,笑盈盈地说:“就你鬼点子多!”

灵秀说:“俺不渴!”随手把茶碗放到了桌子上。

水莲说:“恁继续说工作吧,俺去喂喂猪——”

灵秀说:“你忙你的,俺和俺哥说说事就走!”

旺禾接着灵秀的话说:“这倒是个好主意!说说看——咋着个评选法?”

灵秀说:“俺想着先组成一个好媳妇、好婆婆评选小组,对各家各户孝敬老人、教育孩子、家庭团结、清扫情况进行全面检查,对各家各户进行再督促!然后由全庄妇女们投票:对各方面都做得好的,评选为好婆婆、好媳妇!到时队里也可以统一开个表彰大会,对好婆婆、好媳妇进行表彰!这样对那些做得好的是表扬、肯定!对做得不好的、有差距的也是鼓励、促进!”灵秀一口气说完,像心里卸下一个大包袱!

旺禾听得入了神:他不知道灵秀还有这么多想法,而且也都是队里正需要做的!他鼓励灵秀说:“你这想法很好!就按你想的去做吧——你们好媳妇、好婆婆评选小组人选可有吗?”

“有,俺想好了,抽这几个人,你看看可管?”

“哪几个人,你说说听听——”

“第一,俺水莲嫂子是必须参加的!”

水莲烀好猪食,喂好猪,正往屋里走,听灵秀说到她,插嘴说:“咋?这弄啥的,咋还有我的事?”

灵秀说:“咋可能少了你呢?啥事也少不了你这个女秀才啊!才将俺和俺哥说了,咱队里想评选好媳妇、好婆婆呢!得先成立个评选小组,对各家、各户、各方面情况先检查看看,督促督促。大家都信得过你,你得参加咱评选小组!”

“俺能管吗?”水莲笑着说。

“你要不管,咱庄就没有管的人了!”灵秀说。

“小嘴巴巴的真会说话!”

“俺没骗你,俺说的都是大实话!你看你有学问,家里家外的活干得好,孩子也教得好,为人处事又好……你不管还有谁管?”

旺禾也打趣道:“灵秀说的是实话!”

水莲有些不好意思,对旺禾嗔笑道:“你也拿俺开心呢!”

旺禾说:“不是寻开心,是说得真心话、大实话!”

灵秀说:“谁让你啥事都做得那么好呢?”

水莲笑着对灵秀说:“管了,管了,恁白再夸俺了!接着说恁的正事吧,需要俺做啥的?给俺说一声就管了!”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就是咱好媳妇、好婆婆评选小组的人了,有啥事时,俺再喊你!”灵秀说。

“管,你说咋弄就咋弄吧!”水莲说完,转身走进里屋整理东西去了……

旺禾说:“评选小组还有谁?”

灵秀说:“还有杨青媳妇李巧银,还有三娃哥媳妇李玉佳,你看可管?”

“杨青媳妇不错!杨青小两口为人老实厚道,孝敬老人,孩子教育得也好,李巧银进评选小组,旁人心服口服!三娃家的李玉佳就算了吧!毕竟以前她和孙来俊有点不雅的事,虽说没造成啥大后果,在庄上也多多少少有些不好影响。她进评选小组,旁人会有闲话的!”

“那这次就不叫她进了——俺几个人也能忙过来,俺先干着,需要人手时,再找人!”

“管,这事你心里都有数了,那就赶快做吧,宜早不宜晚,早点做,也能激励一下其他人!”

“俺这就回去准备!”

好媳妇、好婆婆经过评选小组检查、评比,全庄妇女投票,很快就有了结果:一致评选灵秀为好媳妇,说灵秀多少年如一日家里家外,没日没夜地操劳,养育孩子,照顾瘫痪在床的公公、婆婆,是个标准的好媳妇!

宣布好媳妇、好婆婆评选结果的晚上,全庄的妇女都来到牛屋开会了——

灵秀站起身,环顾了一下来投票的妇女们说:“大家推选俺当这个好媳妇,俺谢谢大家看得起俺!可俺不能当这个好媳妇——俺做的这些事,都是俺该做的!再说了,俺组织评选好媳妇,最后把俺自己选上了,不合适!”

水莲说:“那有啥不合适的?这是大伙选的,你就是大伙心里的好媳妇!”

“那俺也不能当这个好媳妇!这样,俺提个人,看大家有没有意见?”

“谁?”台下的人问。

“杨青媳妇——巧银。”

“李巧银?她当好媳妇合适!”

“就是!人家贤惠,有学问,会教育孩子,还孝敬公婆,她当好媳妇最合适!”

台下的李巧银听到灵秀提到让她当好媳妇,羞红了脸!又听妇女们这样夸她,更不好意思了:“俺可不管!俺做得不好,俺当不了好媳妇!”

“你做得还不好,谁还做得好啊?看你把儿子杨铭教育得多好,多懂事!”灵秀说:“你就白推辞了,好媳妇就是你了!”

“对,好媳妇就是你,你就是好媳妇!”水莲跟着说。

台下的妇女们也说:“俺们服你,你就是好媳妇!”

灵秀接着说:“好媳妇有了——经过这段时间整治,咱庄好多人都比以前有很大改变,咱给变化大的也弄个提升奖,鼓励鼓励大家,让大家以后变得更好!”

“这个好!评个提升奖,给大家个鼓励——让大家都更有积极性,俺同意!”水莲第一个发言。

李巧银说:“俺也同意,是要给有改变,有提高的人发个奖,这样大家才有干劲!”

“应该评这个奖,俺同意!”

“俺也同意!”台下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说……

“那俺就根据大家投票的结果,宣布一下提升奖获得者的名单了——”灵秀环顾了大家一圈。

台下的人都敛声静气地等着……

“提升最大的是李——金——兰——”

一屋子人的目光“唰”地投向了坐在角落里的李金兰……

李金兰搓着两只大手,扭捏地说:“咋还给俺弄个奖?俺可不管!”

灵秀说:“你咋不管了?你改变最大了!”

“是该给金兰嫂!”

“这个提升奖给俺金兰婶子就对了!”

台下的人又一阵附和……

灵秀说:“婶子,您就白谦虚了,这个提升奖就是您了!”

李金兰“嘿嘿”憨笑了两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荣誉。

灵秀接着宣布:“提升大的还有——丁兰翠。”

坐在角落里的丁兰翠一时没回过神来,旁边的赵凤霞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她才明白是咋回事,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又望了望灵秀,不解地问:“还有俺?”

灵秀说:“当然有你了,你看这段时间你变化多大!把家收拾得利朗的,把多麦哥照顾得多好!”

丁兰翠讪讪地笑笑:“俺以前做得是不好!”

“以前做得不好,改了就是好的!”灵秀说。“还有一个人也得表扬!”

“谁?”

“又是啥奖?”

灵秀说:“这个奖得给得水哥家的红梅嫂子——”

“给她个啥奖啊?”台下的人有些疑惑。

灵秀环顾了一下大家,说:“咱得给红梅嫂子一个婆媳关系改善奖啊!”

台下的人若有所悟:“嗯,是该给红梅这个奖!”

灵秀说:“从咱庄开展清扫、整治风气以来,大家也都看到了,红梅嫂子变化多大啊!得水哥在外干活,红梅嫂子在家带孩子、操持家务,和得水哥关系也变得好多了!最重要的是和婆婆的关系,处得跟亲娘俩一样,这个婆媳关系改善奖不给她给谁呀?”

台下的人又异口同声地说:“是该给红梅!”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奖,大家伙才将也都选出来了,俺念出来,大家看看可有意见?”

“谁呀?啥奖啊?快念一下名字吧!”台下的人催促着。

“这个是好‘婆婆奖’,经过大家的投票,一致评选英子姐为‘好婆婆’!”灵秀念道。

“俺?俺不是婆婆,俺咋能是‘好婆婆’?”一直坐在角落里没有说话,笑意盈盈看着大家争着发言的英子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说。

“姐,您在俺们心里就是‘好婆婆’!”灵秀上前挽住英子的胳膊,深情地说。

水莲也扶住英子的肩头:“姐,您在俺心里就是婆婆——您把旺禾从小拉扯大,又把俺接过了门,帮扶着俺俩过日子,又给俺带孩子,俺哪个孩子不是您一门心思操持喂养、抱大、搂大的?您在俺心里比亲婆婆都亲!”水莲说着,眼里泛着泪花……

英子低下头,眼里也闪着点点泪光:这个苦命的女人,自从先后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孩子后,她就把旺禾和水莲的孩子当作了自己的孩子,一个一个喂养、搂抱大!

她在众人盯着的目光中慢慢抬起头,轻声说:“俺真没做啥!俺就是带带孩子,做做饭,没做啥大事!”

灵秀说:“姐,您就白推辞了!咱都是平凡的人,都没啥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这些平凡的、不起眼的小事,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您一个当姐的,能这么多年费心费力顶着一个家,从小拉扯旺禾哥长大成人,掏肝掏肺地疼爱旺禾哥和水莲嫂子的孩子,您这做的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是菩萨心肠的才能做的好事啊!”

英子还想推辞——

灵秀说:“这是大家伙评选出来的,是大家伙一致的意见,您就领了大家伙这份心意吧!”

水莲也使劲握住英子的手:“姐,您就应承下来吧,您当这个‘好婆婆’,受之无愧!”

英子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既然姑嫂姐妹们有这个心意,俺就应承下来,以后有啥做得不好的,姐妹们还得提出来!”

“俺都得向英子姐学习!”

“俺要向英子姑学习——”台下一片声地说。

整治村风村貌表彰大会在生产队的打麦场上隆重举行,大红的标语悬挂在主席台两边:“整治村容于家庄焕发新颜,树立新风老百姓自觉自愿”。

旺禾念着表扬稿:于家庄历来是个仁义诚信、民风淳厚的村庄!村民团结友爱,家庭相处和睦,邻里关系融洽……近几年由于灾荒不断,老百姓生存、生活艰难!古人说“饥寒生盗心”——由于贫苦,被生活所迫,于家庄出现了一些不好的现象:夫妻不和,邻里不睦,吵闹打骂,为了一点地边子、墙角子打架斗殴,小偷小摸也出来了……于家庄原来的仁义、诚信找不到踪影!在外人眼中,于家庄成了不讲理的村、小偷窝——严重影响了于家庄的形象!于家庄的小伙子因为这不好找媳妇,姑娘不好找婆家!看中了的姑娘小伙,人家一打听是于家庄的,就打了退堂鼓——好像觉得于家庄的姑娘、小伙子都是长着三只眼睛五条腿的怪物,生怕娶回家,结了亲,把他们的家给糟蹋了!眼看着咱们庄各方面与旁的生产队差距越来越大,咱们单着的姑娘、小伙越来越多!生产队干部们也是日夜煎熬,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改变咱们庄的面貌?正好国家号召“学雷锋”、“除四害”,队里就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一下咱们的村容村貌、村纲风纪……经过半年多时间的整治,大家也看到了,咱们村的面貌、风气比以前大有改观!村前庄后干净顺畅了,家家户户干净利朗了;老有老的相,小有小的样;夫妻打架拌嘴的少了,婆媳关系融洽了,邻里之间也和睦了,还涌现了一大批先进模范典型!下面俺宣布一下整治村风、村貌获奖人员名单:好婆婆英子、好媳妇李巧银、提升奖李金兰、婆媳关系改善奖丁兰翠、家庭干净奖孙来俊、劳动能手奖杨青,就连咱们的孩子——冬林家的小富强也获得捉老鼠小能手,俺家的小新梅也得了个打扫卫生小标兵奖。旺禾念完表扬稿,台下一片掌声……

获奖者胸前挂着大红花,春风满面,笑意盈盈,齐齐整整地坐在主席台下第一排。

富强和新梅年龄小坐不住,就站在主席台口,一会看着台上的旺禾 ,一会看看台下的村民们,兴奋地欢笑着……

孙来俊今天捯饬得格外亮眼:乌黑的头发,梳成三七分,头发特意用清水打湿,显得油光发亮!

他的口袋里还装着一小瓶清水,头发快干时,他就打开瓶盖,往头上抹一把清水,让头发始终保持油黑、湿润的状态!

他坐在台下第一排被表彰人员正中间位置,满面春风,不时扭头向身后人群看——

他看向人群时,他的俊美的脸也送进了身后村民的眼睛里……

当他发现有人在看他时,他心里的自豪感更强了,坐得更直了,脸上的春风也荡漾得更开了!

李金兰换了干净衣衫,胸前挂着大红花,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

于乐天看到李金兰有些羞涩的、不好意思的样子,也会心地咧着嘴笑着,心里的喜悦都溢在了脸上!

英子端端正正地坐着,满心欢喜,表现在脸上的却是一脸静肃:她要认真对待这个大日子,认真对待“好婆婆”这个有着特殊含义又份量持重的荣誉!

杨青和李巧银胸前双双挂着大红花,手挽着手坐在台下,看着热闹充满节日喜庆气氛的会场和欢乐的人群,不时低头私语,露出会心的笑……

丁兰翠把半瘫的婆婆用小推车推来,婆婆就坐在她旁边。她不时侧过头来,关心着婆婆,询问着婆婆,是否能看得清楚?需要什么?

会场上处处洋溢着欢乐、融洽的气氛……

表彰会开完后,孙来俊更加积极主动,表现更加卖力,他不嫌脏,也不嫌累了,几乎承包了庄上人家的出粪池活计,当然是家有大姑娘、小媳妇的人家的——

这些人家都知道孙来俊有招蜂引蝶的嗜好!但他到了人家也只是埋头出粪池,也不多说话,更不多招惹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

这些人家看了他的变化,也就放了心,尽管让他干去……

有时那些人家也会给他端些茶水,留他吃饭——

茶水他喝了,饭就不吃了!

他喝了茶水,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留他吃饭的,虽然他没在人家吃,但比在人家吃了大肥肉心里还爽,自豪感从他心底里向外冒……

他去张三娃家出粪池时,李玉佳躲到屋里不出来,她时不时从窗户向外望一眼累得浑身是汗,满身脏污的孙来俊——

她想给他送碗茶,她把茶倒好,放在桌上,想端起向外送时,又把茶放到了桌子上……

临近中午,粪池快出完时,张三娃从地里回来,看到粪池里卖力干活的孙来俊,心里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脸上还是表现得很平静!

孙来俊看到张三娃,连忙跳出粪坑,对张三娃说:“三娃哥,你回来了,粪池出好了!”

张三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径直向屋里走去……

孙来俊大着声说:“那俺回家了啊!”说着披起挂在锹把上的上衣,拿着锹锨向自己家走去——

孙来俊很多时候都是天麻麻亮,趁着人家都没起床,就早早地把人家的粪池出好了!

那些人家起床后,发现粪池出得干干净净,他们心里也都猜出是谁?

像孙来俊这样帮人家偷偷出粪池,打秫叶,割麦子,收芝麻,翻红芋秧子,拾红芋片子这样的事经常发生!

很多人家的秫叶子打好了,麦子割完了,红芋秧子翻完了,红芋片子拾好了,都不知道是谁帮着干的,问谁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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