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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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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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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赵汝愚》连载

第一十六章 风雨飘摇

绍熙五年的春天,本该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时节,然而南宋宫廷内外,却被一层阴霾所笼罩。太上皇孝宗的身体,自开春以来便每况愈下,病情如同肆虐的恶疾,逐渐侵蚀着他的身躯。时光匆匆,转眼间到了夏五月,孝宗的病情愈发危殆,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这日,光宗正在后殿处理政务,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与倦怠。右丞相葛邲与左丞相留正,率领着一众百官,神色凝重地来到殿外。他们深知太上皇病情危急,此时光宗前往重华宫侍奉,不仅是为人子的孝道,更是稳定朝堂、安抚民心之举。

葛邲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急切:“陛下,太上皇病重,危在旦夕,恳请陛下移驾重华宫,侍奉太上皇左右,以尽孝道啊!”身后的百官纷纷附和,声音在殿外回荡。

紧接着,随从大臣与御史台谏官也相继入内,希望能面见光宗,再次恳请他前往重华宫。然而,宫门守卫却以“旧例非时不得开”为由,将众人阻拦在外。百官们心急如焚,深知太上皇病情刻不容缓,他们怎肯就此放弃,于是坚持伫立在宫外,不肯退去。

光宗在殿内,听闻殿外喧闹之声,心中本就烦躁,又见众人如此坚持,不禁愈发猜忌。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与不安,起身匆匆返回内宫,将百官的恳请抛诸脑后。

两日后,宰相与大臣们仍未放弃。他们深知,此事若不尽快解决,朝堂必将陷入更大的混乱。于是,再次求见光宗。光宗听闻宰相又来,心中不悦,命知阁门事韩侂胄传旨:“宰相与执政大臣全部退出。”

韩侂胄领命而出,将光宗的旨意传达给众臣。众臣听闻,心中满是无奈与愤慨,但皇命难违,他们只得被迫离开皇宫,一路行至浙江亭——那临安城外的驿站,在那里等候诏命。

此时,病重的孝宗在重华宫中,听闻了朝堂上发生的这一切,心中深感忧虑。他深知,自己时日无多,此时光宗与大臣们的僵持,对国家社稷极为不利。于是,孝宗命嗣秀王赵伯圭前来,言辞虚弱却又极为恳切地说道:“伯圭,你速去,向宰相重臣们传达我的旨意,让他们再入宫觐见,务必让皇上明白事理,前来重华宫啊。”

赵伯圭领命,匆匆赶去传达旨意。然而,知阁门事韩侂胄却从中作梗。他奏报光宗:“陛下,昨日传旨令宰执退出殿门,今日大臣们竟被逐出城门。”言下之意,似乎在暗示众臣对光宗的旨意有所不满,心怀怨怼。同时,韩侂胄坚持要求亲自宣读御批,以显示皇威。

赵汝愚等大臣,在浙江亭接到孝宗旨意,本欲再次入宫,却因韩侂胄这般阻拦,无奈之下,只得暂返私邸。

此时的临安城,表面上依旧繁华热闹,市井间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宫廷内的纷争却如暗流涌动,随时可能掀起惊涛骇浪。太上皇孝宗病情危急,光宗却对前往重华宫一事态度暧昧,大臣们心急如焚却又处处受限。

赵汝愚回到私邸,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他深知,如今局势复杂,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朝堂动荡,危及国家根基。他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中默默思索着应对之策。

“如今皇上猜忌心重,韩侂胄又在其中搅局,想要说服光宗前往重华宫,谈何容易。但为了国家社稷,为了太上皇的一片苦心,无论如何,都要再想办法试一试。”赵汝愚喃喃自语道。

而在皇宫之中,光宗独自一人坐在御书房内,面色阴沉。他并非不知太上皇病情严重,只是心中的种种顾虑与猜忌,让他始终犹豫不决。韩侂胄的奏报,更是让他对大臣们的动机产生怀疑。

“这些大臣,如此坚持让朕前往重华宫,究竟是真心为太上皇着想,还是另有目的?韩侂胄所言,是否可信?”光宗在心中反复思量着。

此时的南宋朝廷,就如同置身于暴风雨中的航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摇摇欲坠。太上皇孝宗的病情、光宗的态度、大臣们的坚持以及韩侂胄的从中作梗,各方因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局面。而未来的走向,究竟是能拨云见日,还是会陷入更深的危机,无人知晓。

身为知枢密院事,赵汝愚忧心如焚。晚上,他又挥笔给光宗写了一道《请谨问安视膳之礼五日一朝之仪奏》:

臣窃惟人君以一身而居兆庶之上,其能使四方万里环拱内向、奔走服从而不敢少慢者,夫岂一人之力能胜四海之众哉!必有至德要道,能以素服其心尔。夫父子之道,天性也,非独贤者有之,愚者亦有之;非独贵者知之,贱者亦知之也。故一人孝敬于上,则千万人感悦于下;所敬者寡,所悦者众,盖以天性之所同也。

人君于此一或有阙,则上自缙绅士夫,下及庸夫贩妇,远至四夷蛮貊,皆得以议己,非若其他一言行之失,一政事之差,其利害所能比拟。故《经》曰“圣人之德,无以加于孝”,至论天下之治,亦莫尚于孝。人君能以孝治天下,则能得万国之欢心,以事其亲,而其效至于天下和平,灾害不生,祸乱不作。苟异于此,则将失万国之欢心矣。万国之欢心既失,则将谴告出于天,而灾害生于上,怨讟兴于人,而祸乱作于下,如是而能享国长久者,臣未之见也。

臣愚伏望陛下熟复先圣之言,深惟治乱之本,日遣信臣,谨问安视膳之礼,时乘法驾,修五日一朝之仪。凡群臣有赞陛下早过重华,使两宫慈孝者,是皆为陛下忠谋,而有补于圣德,臣愿陛下信之听之而勿疑;凡有为离间之词,使两宫疑阻者,是皆妾人私自为计,以误陛下圣听,臣愿陛下察之远之而勿惑。自今父子欢然,中外悦怿,四夷闻之,必自敬畏,奸宄闻之,必自退伏。宗社幸甚,生灵幸甚。

奏折中,赵汝愚首先提出“孝为君德之关键”的观点:君主能令万民臣服,靠的是至德要道收服人心。强调父子之道乃天性,人皆有之。君主若能上行孝敬,必能让百姓感悦,反之则会遭天下人非议,其影响远甚于一般言行、政事失误。

其次引用经典,表明圣人之德中孝为首要,天下大治也以孝为先。君主以孝治天下,可获万国欢心,实现天下太平、灾害不生、祸乱不起;否则将失民心,致天灾人怨、祸乱滋生,难以长久统治。

最后是劝谏君主行孝,并希望皇上对群臣中劝君主早过重华宫、促进两宫慈孝者,要信任听从;对离间两宫关系的言论,务必明察并远离。如此,可使父子和睦、朝野欢悦,让四方敬畏、奸邪敛迹,从而福泽宗庙社稷与天下百姓。

五月中旬,重华宫中,寿皇孝宗的病情愈发沉重,犹如一盏即将燃尽的油灯,生命之火在风中摇曳不定。

孝宗已多日饮食不进,形容枯槁,往日的英气早已消失殆尽。他卧在病榻之上,眼神中满是期盼与哀伤,每天心心念念的,便是能见光宗一面。他时而虚弱地转过头,看着身旁侍奉的宫人,眼中噙着泪,无声地叹息;时而在睡梦中呓语,声声呼唤着光宗的小名,那声音微弱却又饱含着无尽的思念。

然而,光宗却始终未曾露面。孝宗的这份期盼,如同石沉大海,杳无回音。而关于孝宗病情危急、思念儿子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了都堂。朝堂之上,百官听闻此讯,无不心急如焚。他们深知,此时光宗前往重华宫探视,不仅是尽为人子的孝道,更是关乎皇室尊严与朝廷稳定的大事。

于是,百官们纷纷拿起纸笔,联名上疏,言辞恳切地恳请光宗前往重华宫探望寿皇。每一份奏疏,都饱含着大臣们对皇室和睦的期盼,以及对国家安稳的忧虑。然而,当这些奏疏呈到光宗面前时,却如同泥牛入海,光宗依然对百官的恳请置之不理,仿佛这些奏疏只是无关紧要的废纸。

为何曾经那个知书达理的孝子光宗,在父皇病重垂危之际,竟如此决绝,连一面都不愿相见呢?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正是那位凶悍善妒的李皇后。

在后宫那幽深的宫殿之中,李皇后正巧言令色地对光宗说着:“陛下呀,您可要三思啊。您若去了重华宫,万一寿皇有个三长两短,那些个臣子百姓,还不得都说是陛下您谋害死的呀。这弑父的罪名,那可是天大的,您哪里担当得起啊!依臣妾看呐,陛下您不如就推说自己也身患重病,实在无法前去。寿皇那边,不是还有御医悉心诊治嘛,倘若能痊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就算……万一寿皇真的龙御归天,只要咱俩不曾踏入过重华宫,旁人也就不会说是咱俩谋害死他的了。”

光宗本就生性懦弱,又被李皇后平日里的凶悍所震慑,此时听了李皇后这一番看似“有理有据”的话语,竟连连点头称是,仿佛这真的是为他着想的万全之策。

而在重华宫中,孝宗对这一切浑然不知。他依然在病榻上苦苦等待着儿子的到来,每一次宫门的开合声,都会让他那黯淡的眼神瞬间燃起一丝希望,但每一次,又都在失望中渐渐熄灭。他不明白,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为何在自己生命垂危之际,如此狠心,连见上一面都不肯。

时光在煎熬中缓缓流逝,重华宫的气氛愈发压抑。宫人们小心翼翼地侍奉着孝宗,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担忧与无奈。而临安城的百姓们,也隐隐听闻了宫中的变故,街头巷尾,人们私下里纷纷议论着,对光宗的行为感到不解与失望。

朝堂之上,百官们见光宗对他们的奏疏毫无回应,心中的忧虑愈发浓重。他们深知,光宗与孝宗之间的关系若持续如此僵持,必将引发朝廷的动荡,甚至可能危及南宋的江山社稷。然而,面对光宗的固执与李皇后的从中作梗,他们却一时无计可施。

赵汝愚得知此事后,心中悲愤交加。他深知光宗此举大失民心,对国家的稳定极为不利。他决定再次挺身而出,试图劝说光宗回心转意,前往重华宫探望孝宗。

这日,赵汝愚身着朝服,神情严肃地来到光宗的寝宫之外。他向守门的侍卫表明来意,侍卫们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后,还是进去通报了。光宗听闻赵汝愚求见,心中微微一怔,他知道赵汝愚一向刚正不阿,此次前来,必定又是为了劝说自己去重华宫之事。

光宗本想拒而不见,但又担心赵汝愚不肯就此罢休,无奈之下,只好宣他进宫。赵汝愚进入寝宫,见到光宗后,立即跪地叩拜,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寿皇陛下如今病重,生命垂危,每日都盼望着能见到陛下您一面。陛下身为寿皇的嫡子,理应前去尽孝啊!如今陛下若再不去,恐将寒了天下人的心,还望陛下三思!”

光宗听了赵汝愚的话,心中有些动摇,但一想到李皇后的警告,又不禁犹豫起来。他眉头紧锁,沉默良久后,缓缓说道:“赵卿,朕也深知父皇病重,心中担忧。只是……只是朕近来身体也不适,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赵汝愚见光宗仍在推脱,心中焦急万分。他再次叩首,说道:“陛下,身体不适并非不去探视的理由。寿皇对陛下的养育之恩,情深似海,如今他卧病在床,陛下怎能忍心不去相见?若陛下执意如此,日后必将追悔莫及啊!”

光宗被赵汝愚的言辞所触动,心中五味杂陈。他抬起头,看着赵汝愚,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然而,就在这时,李皇后从内室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赵汝愚,眼神中满是不悦,然后对光宗说道:“陛下,您身体尚未痊愈,怎能听这些人胡言乱语。去重华宫的事,万万不可!”

光宗见李皇后出来,刚刚涌起的一丝决心瞬间消散。他无奈地看了赵汝愚一眼,说道:“赵卿,此事朕自有打算,你先退下吧。”

赵汝愚心中长叹一声,知道此次劝说又失败了。他站起身来,看着光宗和李皇后,心中满是失望与无奈。他深知,若想让光宗回心转意,恐怕还需要更多的努力,以及一个合适的契机。

随着时间的推移,孝宗的病情愈发严重。整个重华宫都被一种绝望的气息所笼罩,而光宗与孝宗之间那道因李皇后而产生的裂痕,却在不断地加深,仿佛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亘在父子之间,也横亘在南宋朝廷的未来之前。

光宗,这位身处皇位的帝王,在众人眼中,其行为愈发让人捉摸不透。面对太上皇孝宗的殷切期盼,以及朝堂上下群臣的苦苦劝谏,还有那满城百姓对皇室和睦的渴望,光宗有时竟也会在如山的压力之下,勉强松口,答应某月某日定去过宫,探视孝宗。

消息一经传出,整个临安城顿时热闹起来。百姓们奔走相告,仿佛看到了皇室重归和睦、国家重归安宁的希望。到了光宗承诺过宫的那日,天还未亮,临安城便已忙碌起来。侍卫们身着鲜亮的甲胄,手持长枪利刃,整齐划一地排列在皇宫之外,他们神情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对此次出行的重视。仪仗队伍更是精心准备,彩旗招展,华盖如云,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与此同时,大街小巷早已挤满了翘首以盼的百姓。老人们拄着拐杖,被儿孙搀扶着;妇人们抱着孩子,眼中满是期待;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则挤在人群最前面,踮起脚尖,想要第一时间目睹皇帝过宫的场景。大家都怀揣着同一个心愿,希望光宗能履行承诺,去重华宫看望太上皇,修复那摇摇欲坠的父子情谊。

然而,就在众人满心期待之时,变故却突然发生。原本准备就绪的队伍,突然停滞不前。只见几名宦官神色匆匆地从宫中走出,对着侍卫和仪仗队伍低语几句,随后,这些人竟开始缓缓撤回宫中。百姓们先是一愣,随即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的期待瞬间被失望和疑惑所取代。

原来,光宗又一次出尔反尔,在最后关头反悔了,不愿过宫。这一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心中的希望之火。百姓们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指责光宗的失信;有人则摇头叹息,为皇室的不睦感到悲哀。

一次又一次,这样的过宫风波不断上演。光宗的每一次爽约,都像是在百姓心中狠狠扎了一刀,让他们对这位帝王的信任逐渐崩塌。朝堂之上,群臣们也对光宗的行为感到无奈和愤怒,他们深知,光宗的此举不仅破坏了皇室的和睦,更让南宋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一落千丈。

在这一次次的过宫风波中,南宋朝廷的内部矛盾愈发尖锐,百姓对皇室的不满也在悄然滋长。整个国家仿佛置身于暴风雨的前夕,平静的表象下,实则暗流涌动,随时可能爆发一场更为猛烈的危机,而这一切,皆因光宗那摇摆不定的君心而起。

南宋的命运,如同这阴霾密布的天空,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让人忧心忡忡……

这一日,京口之地,流言如同鬼魅般迅速蔓延。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则惊人的消息:寿皇已然驾崩,可朝廷却如同被乌云遮蔽了心窍,秘不发丧。这消息,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京口的三军将士们,听闻此讯,先是一阵惊愕,紧接着,愤怒的情绪如同熊熊烈火般在他们心中燃烧。他们平日里受着忠君爱国的教诲,对寿皇的敬重发自内心。如今听闻寿皇已逝,朝廷却如此隐瞒,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寿皇一生操劳,为我大宋江山社稷,耗尽心血,如今驾崩,朝廷竟这般做法,实在让人心寒!”一位年轻的将士怒目圆睁,手中的长枪狠狠戳向地面。

“没错!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定要为寿皇讨个说法!”众人纷纷响应,群情激奋。

很快,三军将士们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们身着白色丧服,手持兵器,迈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向着皇宫进发。那白色的丧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是他们对朝廷无声的抗议。

此时的临安城,尚沉浸在一片看似祥和的氛围中。市井间,小贩们依旧叫卖着各种货物,行人来来往往,神色如常。然而,谁也没有察觉到,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如同汹涌的潮水般,迅速向这座城市逼近。

随着三军将士一步步靠近,京城的守卫们率先察觉到了异样。远远望去,那一片白色的身影,如同死神的使者,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守卫们心中一惊,立刻将消息传入宫中。

光宗听闻此讯,顿时脸色惨白,瘫坐在龙椅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传言竟会引发如此大的动荡。一旁的李皇后,也吓得花容失色,平日里的凶悍荡然无存。

“陛下,这可如何是好?三军将士来势汹汹,若是……”李皇后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恐惧。

光宗此时六神无主,心中又惊又怒:“这……这定是有人蓄意造谣,蛊惑军心!可如今该如何应对?”

朝堂之上,大臣们也乱作一团。有人主张立刻派兵镇压,以显皇威;有人则建议先派人前去安抚,查明真相,以免酿成大祸。

而此时,三军将士已来到城门之下。他们整齐地排列着,目光坚定地望向皇宫,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愤怒与决心,让守城的士兵们都不禁心生畏惧。

“打开城门!我们要见陛下,讨要一个说法!”为首的将领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犹如洪钟般响亮。

城门紧闭,无人应答。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仿佛只要再有一丝风吹草动,便会引发一场血腥的冲突。

京城内的百姓们,此时也得知了三军将士兵临城下的消息。他们纷纷涌上街头,看着那城外身着白衣的将士,心中既担忧又好奇。

知枢密院事赵汝愚与殿前指挥郭杲,深知局势危急,若处理不当,必将引发内乱,南宋朝廷恐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赵汝愚,这位心怀天下、忠诚耿直的宗室大臣,平日里便以沉稳睿智著称。此刻,他与郭杲一同挺身而出,快步登上城楼。城下,三军将士们身着素白丧服,手持兵器,神情肃穆而愤怒,那如炬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城楼之上。

赵汝愚深吸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双手抱拳,声音洪亮而坚定地说道:“诸位将士!寿皇并未驾崩,此乃奸人蓄意造谣,妄图扰乱我大宋军心民心!朝廷对寿皇的安康亦是时刻牵挂,怎会有秘不发丧之举?还望诸位切勿轻信谣言,以免铸成大错!”

郭杲也紧接着大声附和:“不错!我等皆为大宋臣子,当以国家稳定为重。若因这无端谣言而自乱阵脚,岂不正中奸人下怀?”

三军将士们听闻此言,先是一阵沉默,彼此之间面面相觑,眼中的愤怒之色渐渐有所缓和。过了片刻,为首的将领上前一步,抱拳道:“赵大人、郭大人,我等对寿皇忠心耿耿,听闻此等噩耗,一时激愤,才做出此举。但不知大人所言,是否属实?”

赵汝愚斩钉截铁地回应道:“绝无半句虚言!我赵汝愚以项上人头担保,寿皇圣体虽有抱恙,但绝非如谣言所传那般。还望诸位即刻退兵,莫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在赵汝愚和郭杲的一番努力劝说下,三军将士们终于相信了这是一场谣言,他们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缓缓收起兵器,掉转方向,向着京口返回。这场因谣言引发的危机,总算是暂时得以平息。

然而,这场风波虽暂时过去,朝堂之上却已陷入了更深的混乱。许多大臣对光宗在此次事件中的表现深感失望与不满,他们认为光宗未能及时安抚人心,致使局势险些失控,实非明君之举。于是,大臣们纷纷上书,自求罢黜,以表对光宗的抗议。

“陛下,臣无能,不堪再任其职,恳请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言辞恳切地递上奏折。

“陛下,朝堂如今乱象丛生,臣实无颜再立于朝堂之上,愿请罪辞官。”又一位大臣紧接着附和。

然而,面对大臣们的纷纷请辞,光宗赵惇却置若罔闻,既不批复,也不召见,仿佛这些奏折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废纸。大臣们见光宗如此态度,心中愈发失望与愤慨。不少大臣心灰意冷,毅然决然地挂冠而去,自请戴罪。一时间,朝堂之上,人才流失严重,国府几乎为之一空。

在这场朝堂动荡之中,起居舍人彭龟年,这位刚正不阿、一心为国的臣子,心急如焚。他深知,如今朝廷局势危急,若光宗再不醒悟,南宋恐将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于是,彭龟年下定决心,一定要面见光宗,向他谏言,力挽狂澜。

五月二十三日,彭龟年早早来到宫门外,求见光宗。然而,光宗却拒绝会见,将他拒之门外。彭龟年并未气馁,他在宫门外久久伫立,眼中满是坚定。

次日,彭龟年再次来到宫门前,依旧被无情地拒绝。此时的彭龟年,心中的愤慨与无奈已达到了极点。他转身回到朝堂,径直走到自己的班位上,缓缓跪伏在地,面向那空着的龙座,开始叩头。

“陛下!陛下!您醒醒啊!如今国家危在旦夕,您怎能如此漠视?”彭龟年一边叩头,一边声泪俱下。他的额头与地面不断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次叩头,都饱含着他对国家的忠诚与担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彭龟年却仿佛不知疲倦,依旧不停地叩头。渐渐地,他的额头渗出了鲜血,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染红了地面的砖璧,连手中的搢笏也被渍红。然而,即便如此,光宗赵惇听闻此事后,依旧无动于衷,仿佛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

或许是上天也对这混乱的局势感到无奈,又或许是南宋的国运已悄然走向衰落。在这场朝堂风波愈演愈烈之时,孝宗的病情也愈发沉重,已时日无多。

五月二十四日,光宗赵惇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命嘉王赵扩过宫探视太上皇。嘉王怀着忐忑的心情,匆匆赶到重华宫看望皇爷爷。当孝宗看到孙子的那一刻,他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眼神中,有对孙子的疼爱,有对儿子的失望,还有对南宋未来的担忧。

自见过孙子后,孝宗的情绪变得极不稳定。他仿佛失去了求生的意志,开始拒绝服药。无论御医们如何苦苦相劝,无论宫人们如何声泪俱下,孝宗都不为所动。

“罢了,罢了……”孝宗躺在床上,虚弱地摆了摆手,“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就让它去吧。”

看着孝宗那日渐憔悴的面容,嘉王心中悲痛万分,却又无能为力。他只能默默地守在孝宗的床边,看着这位曾经英明神武的太上皇,在病痛与失望中,一步步走向生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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