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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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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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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赵汝愚》连载

第一十八章 汝愚拜相

绍熙内禅之后,宁宗顺利登上皇位,这一场关乎南宋命运的权力交接,终于尘埃落定。为彰显新帝恩泽,宁宗下诏大赦天下,并将次年元旦定为庆元元年,寓意着新的开始与希望。

新朝伊始,百废待兴。宁宗深知赵汝愚在此次内禅中居功至伟,对局势稳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于是下令让赵汝愚兼任参知政事,委以重任。赵汝愚领命后,心中所想并非自身权位,而是朝堂的稳定与国家的未来。他深知左丞相留正乃朝中重臣,在百官中威望颇高,若能召回留正统领百官,必能让朝堂秩序迅速恢复。于是,赵汝愚即刻着手安排,派人快马加鞭,召回留正。

不两日,留正风尘仆仆赶回京城。待留正到任,赵汝愚便向宁宗上奏,诚恳请求免去自己兼任的参知政事一职。他的理由简单而纯粹,一心希望能让更合适的人各司其职,共同为新朝效力。

宁宗见赵汝愚如此谦逊,心中愈发赞赏。

宁宗即位,立崇国夫人韩氏为皇后,这韩皇后乃韩侂胄的侄孙女。如此一来,韩侂胄身兼两重后戚之尊,加之在扶立宁宗的过程中,自恃大功,愈发骄横,如同一颗悄然埋下的隐患种子,在朝堂的土壤中开始生根发芽。

宁宗受禅不过数日,韩侂胄便迫不及待地前往赵汝愚府邸。他昂首阔步踏入厅堂,满脸得意之色,对赵汝愚说道:“此次定策拥立,功劳最大者,非你我莫属。赵大人理应奏请圣上厚加封赏,为何你迟迟没有行动?”赵汝愚神色坦然,目光坚定地回应道:“你我身份特殊,你乃外戚,我为宗臣。国家处于危难之际,为君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怎能将此视为邀功请赏的筹码?”韩侂胄听闻此言,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心中满是愤懑,却又无从发作,只得怏怏离去。

次日朝堂,赵汝愚并未忘却韩侂胄之事,他向宁宗奏请,封韩侂胄为宜州观察使。在宋代,观察使虽有武官之名,却并无实权,不过是一种待遇,仅比知阁门事稍高一级。韩侂胄满心期待着节度使的高位,对这一封赏大失所望。

朝堂之上,一众正直官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们在心中暗自赞赏赵汝愚的坦荡无私,一心为公,不被权势所惑。然而,也为他这般耿直的性格暗暗担忧,深知韩侂胄绝非善类,此次的不满或许会为日后埋下祸端。

退朝之后,徐谊心事重重,私下里匆匆拜会赵汝愚。见到赵汝愚,徐谊赶忙说道:“大人,韩侂胄为人骄横,野心勃勃,日后必成国家大患。依在下之见,不如满足他的愿望,将他外调为节度使,如此方能免除后患啊!”赵汝愚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从容答道:“韩侂胄在朝廷之中,便如猛虎困于牢笼,虽有几分威风,却也难成大患。若将他外调,无异于纵虎归山,倘若再授以兵权,那便是为虎添翼,后果不堪设想。”

赵汝愚又想起此次光宗立储内禅之事,最早乃是叶适出的主意。于是,他打算奏请宁宗对叶适进行封赏。叶适得知后,赶忙前来面见赵汝愚,诚恳辞谢道:“大人,效忠朝廷,本就是为人臣子的天职,我实在不想接受什么封赏。”言罢,叶适又忧心忡忡地劝道:“只是那韩侂胄对封赏极为不满,一心想做节度使,大人若不满足他,恐怕日后会生出许多事端,倒不如答应他的请求。”赵汝愚依旧摇头,坚决不答应。叶适见状,心急如焚,再次劝道:“大人,若不将他外调,他心中的怨恨定会与日俱增,长此以往,您日后定会后悔的呀!”赵汝愚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淡淡说道:“以后再说吧。”

叶适见赵汝愚心意已决,深知自己无力改变,心中预感日后朝廷必定会掀起大的风波。他不愿置身于这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于是竭力要求外调。没过多久,叶适便如愿以偿,前往淮东领兵。

宋宁宗即位后总觉得赵汝愚定策之功无人能及,若不给予重赏,实在难以彰显其功绩。因此前右丞相葛邲这位以“守祖宗法度”著称的宰辅,因直言进谏触怒龙颜,被罢为观文殿大学士,外放建康府。宁宗决定诏拜赵汝愚为右丞相。

南宋官制,以右为尊,右丞相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极人臣,足以表明宁宗对赵汝愚的倚重与感激。

旨意传到赵汝愚耳中,他赶忙进宫面圣。朝堂之上,赵汝愚恭敬地跪地叩拜,言辞恳切地说道:“陛下,臣身为与皇室同姓之卿,此次有幸参与君臣之间的重大变故,实乃职责所在,何敢妄言功劳?况且,祖宗早有同姓之臣不得为相的祖训,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另选贤能担当此重任。”

宁宗坐在龙椅之上,望着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臣子,心中感慨万千。赵汝愚功成不居的高尚品德,让他深感欣慰与敬佩。思忖片刻后,宁宗缓缓开口:“爱卿既有此心,朕也不便强求。但爱卿之功,朕铭记于心。既如此,朕暂任命爱卿为枢密使,参与执政,望爱卿能继续为我大宋江山出谋划策,保驾护航。”

赵汝愚叩谢:“陛下厚爱,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久,赵汝愚与留正之间因为孝宗葬礼山陵选址问题发生了争执。其实两人皆是为了国事各抒己见,本无私人恩怨。赵汝愚平常对留正颇为敬重,满心期待能与留正携手合作,共同为朝廷的稳定与发展尽心尽力。韩侂胄见赵汝愚与留正因事争执,他觉得有机可乘。他敏锐地觉察到,宁宗对前朝旧臣左丞相留正心有疑虑,更愿意相信、倚重拥立他即位的宗室大臣赵汝愚,便想推赵汝愚一把,以便让赵汝愚上位之后自己能捞取更大的政治资本。于是,韩侂胄在宁宗面前添油加醋地进谗,极力诋毁留正。宁宗听了韩侂胄的话后,不辨真伪,竟将留正罢相,外放至建康府。如此,朝廷左、右丞相均已空缺,在此情况之下,光宗随即任命赵汝愚为光禄大夫、右丞相。

赵汝愚得知留正因谗言被罢,心中忧虑万分,对韩侂胄的行径愤慨不已。他深知相位责任重大,本就无意于此,更何况是以这样的方式。于是,赵汝愚在朝堂之上再三向宁宗力辞,然而宁宗心意已决,坚决不许。无奈,赵汝愚只得接受任命。就这样,赵汝愚成为宁宗初政时的唯一宰相,也是宋朝历史上唯一的宗室宰相。此为绍熙五年八月事也。

拜相之后,赵汝愚心中并无欢喜,相反倒是心情沉重地回到私第。此时,签书枢密院事罗点前来拜访,向赵汝愚表示祝贺。赵汝愚一脸忧虑地对罗点说道:“我与留正不过是为了公事争论,私下里交情深厚。可韩侂胄竟借此机会进献谗言,扰乱圣听。倘若往后事事都如此,大臣们还如何能畅所欲言,为国家尽忠呢?”

罗点正欲答话,忽听门吏匆匆来报:“韩侂胄前来拜访。”赵汝愚此刻正因韩侂胄的谗言而怒火中烧,头也不回地说道:“不见!”门吏领命,转身出去拒绝韩侂胄。

罗点见此情形,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对赵汝愚说道:“赵公,您误了呀!您怎能如此拒绝他?如今朝堂局势复杂,韩侂胄势力渐大,又深得圣上信任,您这般拒绝,恐怕会加深你们之间的矛盾,于大局不利啊!”

赵汝愚听了罗点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恍然省悟。自己一时气愤,险些做出错误之举。他赶忙再命吏役去请韩侂胄进见。

此时,韩侂胄正因被门吏拒绝,心中窝火,正打算拂袖而去。忽见吏役匆匆赶来,说道:“相公有请。”韩侂胄心中虽不情愿,但也不好就此离去,只得勉强入见。

一进厅堂,韩侂胄强挤出一丝笑容,与赵汝愚随便客套了几句。赵汝愚心中虽对韩侂胄的行为不满,但此刻也只能压抑怒火,敷衍回应。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而紧张,几句寒暄过后,韩侂胄便匆匆作别而归。

经此一事,韩侂胄心中对赵汝愚的怨恨更深了。他觉得赵汝愚故意让他难堪,决心寻机报复。而赵汝愚也深知,自己与韩侂胄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从此,两人渐渐势成水火,朝堂之上的争斗也愈发激烈起来。

却说饶州余干县治鼓楼后那座赵氏用于藏书的勅书楼,静静矗立在岁月的长河中,匾额上“勅书楼”三个鎏金大字,古朴而庄重,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乾道二年,有蜂巢悄然结在了匾额最右边“勅”字之“束”之上。就在这一年,余干子弟赵汝愚,怀揣着满腔的抱负与才华,在殿试中脱颖而出,被擢为进士第一。消息传回余干,举县沸腾,人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为家乡能出这样一位状元郎而倍感自豪。而那 “勅书楼”匾额之上的蜂巢,也仿佛成了赵汝愚高中的祥瑞之兆,被人们传颂不已。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二十八年过去了。绍熙五年的夏秋之交,又有一只蜂巢,稳稳地结在了“勅书楼”匾额右边的 “力” 字之上,与左边“束”字上的蜂巢相映成趣,一时间蜂群飞舞,一片喜气。年长的人们回想起左边那只蜂巢,以及赵汝愚随后高中状元之事,不禁浮想联翩。大家私下里纷纷传言,说这是上天再次降下的祥瑞之兆,预示着赵汝愚将会有更大的成就,极有可能拜相,位极人臣。

就在人们的议论声中,消息不期而至。赵汝愚拜相的喜讯,仿若春风疾行,瞬息传遍余干的街头巷陌。人们初闻此讯,眼中先是闪过难以置信的惊喜,转瞬,那惊喜便化作难以抑制的狂喜。大街小巷间,众人奔走相告,喜悦的呼声此起彼伏:“赵大人拜相啦!咱余干出宰相啦!”这呼声似有魔力,瞬间点燃了每一位余干人的热忱。此时,恰逢中秋佳节,明月高悬,洒下银白的光辉,仿佛也在为这喜事增添十分的浪漫与喜悦。

最先喧闹起来的,便是那纵横交错的街巷。鞭炮声骤起,噼里啪啦响彻云霄。街头转角,几个年轻后生兴奋地高擎一挂又一挂鞭炮,眼中光芒灼灼。随着鞭炮点燃,火星飞溅,震耳声响瞬间充盈四周,硝烟的气息弥漫开来,恰似喜悦在肆意蔓延。孩子们捂着耳朵,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偷瞄,眼中满是兴奋与新奇。

村前屋后,亦是一片繁忙与欢腾。乡亲们纷纷动手搭塔烧塔。男人们挽袖搬砖运瓦,迅速搭建起塔的雏形;女人们一旁递着工具,笑容绽放在脸庞;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不时捡起碎瓦递给大人,仿若自己也在参与伟大盛举。不多时,一座座形态各异的塔便在村前屋后拔地而起。有的高耸挺拔,似欲直插云霄;有的小巧玲珑,透着俏皮可爱。待塔搭建完毕,人们将干柴、稻草塞入其中,点火引燃。火焰腾起,迅猛吞噬着燃料,火舌从塔缝欢快蹿出,将周遭映照得通红。人们围聚塔边,望着熊熊烈火,心中满是喜悦与自豪。

于此热闹氛围中,舞狮灯与龙灯的队伍精彩登场。一群身着鲜衣的大人,精神抖擞地舞动着狮灯、龙灯,走村串户。那狮子灯,在舞者操控下,时而跳跃,时而翻滚,时而摇头摆尾,宛如真狮嬉戏。其双目炯炯,随舞动闪烁光芒,身上绒毛在灯光映照下仿若随风飘动。龙灯更为壮观,长长的龙身由一节节精美的灯组成,每节皆绘有栩栩如生的鳞片。舞龙者步伐齐整、配合默契,将龙舞得活灵活现。龙头高昂,龙尾摆动,似要腾空而起、直上九霄。所到之处,人们纷纷围拢,喝彩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孩子们亦不甘落后,手提纸、绢制成的花灯,如欢快的小鸟般四处游逛。花灯造型多样,有憨态可掬的玉兔,似在月宫捣药;有娇艳欲滴的荷花,于月光下散发淡雅气息;还有威风凛凛的老虎,尽显王者风范。孩子们手中花灯,随着他们的奔跑跳跃,闪烁五彩光芒,宛如夜空中流动的星辰。他们穿梭人群,彼此展示花灯,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在这个特别的中秋夜,余干的每寸土地都洋溢着喜气。老人们坐在家门口,看着热闹场景,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的泪花。他们忆起赵汝愚儿时在余干的点滴,从勤奋少年到位极人臣的宰相,他的成长历程仿若就在眼前。年轻人们则斗志昂扬,以赵汝愚为楷模,暗自立志,日后也要为家乡增光添彩。

明月高悬,洒下柔和清辉,见证着余干的这场狂欢。整座千年古城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鞭炮声、欢呼声、锣鼓声交织,奏响一曲庆祝的华章。

而在 “勅书楼” 前,更是围满了人。大家仰望着匾额上那两只蜂巢,心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他们觉得,这两只蜂巢仿佛是上天派来的使者,见证着赵汝愚的辉煌人生,也为家乡人带来了无尽的荣耀。

绍熙内禅,宁宗初登大宝,彼时的南宋朝堂,犹如历经风雨的航船,亟待新的掌舵人引领前行。年轻的宁宗,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壮志,即位之初,便怀揣着有所作为的宏愿。他深知,欲振朝纲,需广纳忠言,故而积极倾听臣下谏言,同时将目光投向新政改革,试图为这古老的王朝注入新的活力。

赵汝愚,这位助力宁宗登上皇位的肱股之臣,目光长远且心怀社稷。他深知,帝王之品德,关乎国家兴衰。在宁宗受禅后的次月,赵汝愚力排众议,向宁宗举荐了理学家朱熹、陈傅良等人入朝,担任宁宗经筵侍讲。在他心中,唯有通过这些饱学之士的言传身教,方能提升宁宗的道德素养,进而增强其执政能力,引领南宋走向繁荣。

礼部尚书黄裳,亦是深知朱熹之才学与威望,亦在宁宗面前盛赞朱熹为当世大儒。经赵汝愚与黄裳等人的极力推崇,宁宗对朱熹的学识与见解心生向往,遂下诏召朱熹进京,任命其为焕章阁待制兼经筵侍讲。

在宋代,为皇帝授课的官员被尊称为经筵官。皇帝开设经筵,旨在处理政务之余,聆听经史子集、治国之道,以备不时之需,为国家大事的决策提供参考。北宋时期,那大名鼎鼎的史学家司马光,便曾担任此职,以其渊博学识与深刻见解,为帝王排忧解惑。

如今,宋宁宗不仅钦点了以朱熹为首的十名经筵官,还亲自选定了十本经筵讲书,彰显其对经筵的重视与对知识的渴望。他宣布即日开讲,且安排隔日一次的紧凑课程,经筵官们轮流赴讲,清晨于宫殿之上开讲,傍晚则在讲堂继续授课,如此密集的课程安排,较之前朝,课时大幅增加。此消息一经传出,朝堂之上,许多士大夫们不禁精神为之一振,纷纷将新君即位便首开经筵之举,誉为“新政第一”,仿佛看到了南宋复兴的希望曙光。

赵汝愚以宗室与执政的双重身份,开启的这一崭新局面,令朱熹兴奋不已。彼时,朱熹正在知潭州、荆湖南路安抚使任上,当他听闻此消息时,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朝中友人亦纷纷来信,信中言辞恳切:“主上虚心好学,不仅增置讲员,还广立程课,足见其对治理国家的殷切之意。”友人还提及,皇帝在诸多场合,一再问及朱熹的近况与见解。这让朱熹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在给弟子蔡元定的信中,朱熹欣然写道:“若真如此,实乃国家之万幸,义之所在,我不可不前往。”

入朝之前,有学生恭敬地向朱熹请教:“听闻皇帝虚心以待,敢问老师,应以何道为先?”朱熹神情庄重,目光坚定地明确指出:“当今之时,若不大刀阔斧地进行大更改,不足以顺应天意,收服民心。”所谓“大更改”,意即全面而深刻的大改革。朱熹心中明白,此等改革,牵涉面极广,任务艰巨繁重,前行之路必定荆棘丛生,充满艰难险阻。然而,对于为皇上传道解惑,进而实现国家大改革,最终达成“致君尧圣上”的崇高理想,朱熹依旧满怀厚望,充满期待。

接到诏命之后,尽管朱熹身体抱恙,却丝毫没有犹豫,毅然决然地踏上征程,欣然扶病入朝。一路上,朱熹望着车窗外的山川大地,心中思绪万千。他深知,此去京城,肩负着重大使命,不仅要为皇帝传授知识,更要以自己的学识与理念,助力宁宗开启改革之路,为南宋的未来描绘新的蓝图。那京城的方向,仿佛闪耀着希望的光芒,吸引着他不顾病痛,坚定前行。

当朱熹的马车缓缓驶向京城,南宋的历史,也在悄然翻开新的一页。这一场因新帝新政与经筵开启而引发的变革浪潮,即将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掀起,它将如何影响南宋的命运,又将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怎样的印记,一切,都充满了未知与期待……

朱熹一路车马劳顿,终至京城。当他踏入殿堂,得见宁宗天颜,心中那股为君传道、为国兴邦的使命感愈发强烈。甫一见面,朱熹便接连呈上几道札子,言辞恳切,满含期望。

第一道札子,朱熹着重恳请新君务必正心诚意。在他看来,帝王之心乃天下之根本,唯有内心端正,秉持诚意,方能做出公正圣明的决断,引领国家走向昌盛。那字里行间,皆是对宁宗的殷切劝诫,宛如一位严师对弟子的谆谆教诲。

第二札子,朱熹专注于论述帝王之学。他言辞激昂,期望皇帝能够孜孜不倦地钻研学问,始终保持自强不息的精神,以彰显人主重视讲学的成效,成为万代帝王的卓越典范。其笔下的每一个字,都凝聚着对宁宗的高度期许,仿佛看到了南宋在明君的引领下走向辉煌的未来。

宋宁宗端坐在龙椅之上,认真聆听着朱熹的陈奏,眼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与对朱熹的敬重。待朱熹奏毕,宁宗郑重地再次强调:“爱卿经术造诣深厚,正是朕所倚重,期望爱卿能尽心劝讲,不负朕崇儒重道的心意。”话语虽简,却饱含着对朱熹的信任与厚望。

不久之后,宁宗为表对朱熹的尊崇,赐予他赐食的殊荣。这一举措,在等级森严的宫廷之中,无疑是极高的礼遇。当那珍馐美馔送至朱熹面前,不仅是物质上的赏赐,更是宁宗对知识、对儒道的敬重象征。

新君一心向学的热忱,以及礼敬讲官的谦逊态度,如同一股春风,迅速吹遍了整个朝堂。朝中士大夫们无不为之鼓舞,纷纷夸赞。他们感慨道:圣上即位之初,便率先颁布明诏,广泛延请儒学名士,增设讲读之官,仔细研读经史典籍。不仅如此,圣上还以礼相待,赐座讲学,一日之内两次聆听教诲,神情专注,毫无厌倦之意。

在这君臣之间的良性互动中,朝堂之上弥漫着一股积极向上的氛围。众人仿佛看到了南宋复兴的希望之光,那是一种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是对新君与诸臣齐心协力、共铸盛世的期待。

宁宗初政,赵汝愚凭借其卓越的才能与威望,成为了政治舞台上的核心领袖;而朱熹,以其深厚的理学造诣,当之无愧地成为了精神领域的引领者。时人皆言:“追随赵公之人,皆是当世之俊杰。”朝堂之上,众贤云集,这番景象,竟被人称作“小元祐”。

“元祐”,那是北宋哲宗的年号,彼时党人执政,开创了一段独特的政治局面。如今,宁宗初政,恰似重现当年的贤才汇聚之景。赵汝愚深知人才对于国家振兴的重要性,他如同一位慧眼识珠的伯乐,大力提携众多贤能之士,意图为南宋的复兴奠定坚实基础。

首先是左司谏章颖。章颖自幼聪慧,饱读诗书,对经史子集有着独到的见解。赵汝愚看重他的才华与正直,在朝堂之上力荐章颖。不久后,章颖便被任命为侍御史。这一职位,肩负着监察百官、弹劾不法的重任。章颖深知责任重大,上任伊始,便以公正严明的态度,审视着朝堂上下的一举一动。他目光如炬,对于那些妄图以权谋私之人,毫不留情地予以弹劾,一时间,朝堂风气为之一正。

黄裳,亦是赵汝愚大力提拔的对象。黄裳此前曾先后担任嘉王府翊善、起居舍人、试中书舍人、给事中等职,他学识渊博,精通天文地理、古今历史,其见解深刻,往往能一语中的。赵汝愚对他极为赏识,认为他是不可多得的治国良才。在赵汝愚的努力下,黄裳获任中书舍人。中书舍人一职,掌管诏令起草,参与朝廷机密事务。黄裳在其位,谋其职,以其深厚的文学功底与敏锐的政治洞察力,为朝廷拟定了一道道切中时弊、利于国计民生的诏令,为宁宗初政的顺利推行,立下了汗马功劳。

中书舍人彭龟年,以刚正不阿著称。他为人正直,敢于直言进谏,在士林之中声誉颇高。赵汝愚认为,这样的人才,正是朝廷所急需的。于是,在赵汝愚的举荐下,彭龟年成为了侍御史。彭龟年上任后,与章颖相互配合,共同监督朝廷官员的言行。他们不畏强权,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朝中权臣,只要有不当之举,皆会遭到他们的弹劾。他们的存在,如同朝堂之上的两座灯塔,照亮了正义之路,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不敢肆意妄为。

除了这几位,赵汝愚还提拔了众多道学家。这些道学家们,秉持着儒家的道德理念与治国思想,纷纷进入朝廷各个重要职位。他们以朱熹为精神指引,试图将道学理念融入国家治理之中。朱熹作为宁宗的侍讲,更是肩负着重大使命。他每日为宁宗讲学,引经据典,将儒家的治国之道,如春风化雨般,传递给宁宗。他期望通过这种方式,直接影响宁宗的治国理念,从而贯彻道学治国的原则,实现孝宗最初改革的设想。

一时间,朝堂之上,道学一派声势渐隆,俨然已形成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在赵汝愚的引领下,这些贤能之士紧密团结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他们在朝堂之上,各施所长,为南宋的未来出谋划策。他们讨论着国家的经济发展,思索着如何减轻百姓的赋税负担;他们关注着边防安全,谋划着如何抵御外敌的侵扰;他们商议着文化教育,力求培养出更多的优秀人才。整个朝堂,充满了积极向上的氛围,仿佛一幅宏伟的治国蓝图,正在徐徐展开。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些行事作风为赵汝愚所不齿的朝臣,自然而然地与韩侂胄等人走到了一起,形成了另一股对立的势力圈子。韩侂胄,此人野心勃勃,觊觎权力已久。他深知,要想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中占据上风,就必须赢得皇帝的好感与支持。

韩侂胄身为知阁门事,有着传递内批这一得天独厚的职务之便。而此前任命的宜州观察使,虽然比知阁门事大一级,但只是虚职。于是,韩侂胄开始在年轻的宁宗皇帝耳边,鼓动皇帝以御笔独断朝政。所谓“御笔内批”就是由皇帝直接批复的旨意,无需由中书省议论,可以避开一切封驳程序,直接执行,是极为乾纲独断的一种手段,也极容易被权臣所利用。

他巧舌如簧,向宁宗进言,声称朝中那些道学党人,虽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结党营私,妄图把控朝政,对皇帝的权威构成了严重威胁。只有皇帝以御笔独断,方能彰显天威,打破道学党对朝政的钳制。韩侂胄这一番说辞,表面上是为皇帝着想,实则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欲望,试图利用皇帝之手,打压正直的士大夫,进而为自己谋取更大的权力空间。

在韩侂胄的不断进言下,原本对赵汝愚信任有加的宁宗也逐渐发生了变化,对道学一党的态度变得暧昧起来。

这年十月,韩侂胄就又被提拔为保宁军承宣使、提举佑神观,此后的日子里,韩侂胄凭借着与皇室的关系,在朝堂上四处拉拢势力,不断扩充自己的党羽。他对赵汝愚处处掣肘,凡是赵汝愚提出的政策主张,韩侂胄都想尽办法加以阻挠。而赵汝愚一心为国,却因韩侂胄的干扰,在推行政务时困难重重。

朝堂之上,官员们见此情形,纷纷选边站队。有的官员畏惧韩侂胄的权势,投靠了他;而那些正直的官员,则依旧支持赵汝愚,希望他能坚守正道,力挽狂澜。一时间,南宋朝堂陷入了党派纷争的泥沼,局势变得愈发错综复杂。

那一日,京城的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仿佛要压到屋脊之上,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压抑之感。朱熹神色凝重,匆匆赶到赵汝愚的府邸。他深知,朝堂局势愈发错综复杂,一场风暴正悄然酝酿,而其中关键,便是韩侂胄此人。

见到赵汝愚,朱熹未作丝毫寒暄,径直说道:“赵公,如今朝堂之上,韩侂胄野心勃勃,实乃一大隐患,您务必多加提防。”赵汝愚微微皱眉,似乎并未将朱熹之言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朱公何出此言?”

朱熹心急如焚,向前一步,恳切说道:“韩侂胄凭借与皇室的亲眷关系,又在拥立宁宗一事上自居大功,如今已渐有干预朝政之势。此人居心叵测,若不加以遏制,恐日后生乱。”赵汝愚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朱公多虑了,韩侂胄虽有些举动,但还翻不起什么大浪。”

朱熹见赵汝愚如此态度,愈发着急,提高声音说道:“赵公,切不可掉以轻心呐!韩侂胄利用知阁门事传递内批之便,鼓动圣上以御笔独断朝政,其意图昭然若揭,便是要揽权自重,打压朝中正直之士。依在下之见,当用厚赏酬谢其拥立之功,让他安享富贵,切不可使其参与朝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赵汝愚听了朱熹的话,心中虽有些触动,但仍觉得朱熹过于担忧。他摆了摆手,说道:“朱公,我明白你的担忧。但韩侂胄不过是个贪图权势之人,只要稍加安抚,想必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况且如今朝中诸事繁杂,正需各方齐心协力,不宜将关系搞得太过紧张。”

朱熹见赵汝愚心意难改,不禁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忧虑。他深知,赵汝愚为人正直宽厚,总以君子之心度人,却不知韩侂胄这类小人一旦得势,便会不择手段。可无论他如何劝说,赵汝愚始终未将他的话真正放在心上。

从赵汝愚府邸出来,朱熹望着阴霾密布的天空,心中沉甸甸的。他预感到,因赵汝愚对韩侂胄的轻视,朝堂之上恐怕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而南宋的未来,也将因此蒙上一层浓重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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