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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寅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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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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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悲歌•长安恨》连载

第一十七章 沙钵略出兵攻隋 长孙晟远交近攻

为宇文玄霓送亲的使命完成,宇文神庆和长孙晟即将离开突厥去长安复命,处罗侯想让儿子染干跟着长孙晟学习箭法,长孙晟也正有留在突厥作细作之意,双方心怀异志一拍即合。处罗侯就向沙钵略可汗建议让长孙晟教突厥贵族子弟学习箭法,沙钵略可汗欣然同意。宇文神庆向沙钵略可汗和长孙晟辞别,先前一步回朝复命。

秋去春来,长孙晟在突厥不觉已逗留一年有余,和四大可汗及几个小王子雍虞闾、染干等都混得熟稔,平素里教教这些贵族子弟们射箭,闲暇时骑着马在突厥境内各地转悠,有时是处罗侯陪同,更多时则是他一个人带着几个亲随遛跶,突厥的河流山川风貌尽被他记录纸上。

长孙晟的举止早就引起了地勤察的怀疑,地勤察向沙钵略可汗提出自己的疑惑,怀疑他就是北周派来的细作,撺掇可汗尽早除之。

沙钵略可汗召集虎体鸠班们商量对长孙晟的处理意见,有人认为长孙晟既然是细作,必当斩之以决后患;有人认为长孙晟是北周送亲特使,不宜斩杀,不如效仿匈奴对待汉朝使臣张骞一样将他软禁。处罗侯不忍长孙晟受到杀戮或软禁,向沙钵略说明既然突周联姻,便是一家,此时突周正是蜜月期,杀掉或软禁长孙晟都不合适。既然送亲的使命已完成,贵族子弟们也从他那里学到了箭术,不如将他放回复命,这样突周还能保持友好关系。

沙钵略听罢处罗侯的话觉得甚有道理,便同意了他的观点。

“千里之行,终有一别。感谢叶护对长孙晟的信任和照顾。”面对处罗侯和染干对自己的依依惜别,长孙晟向处罗侯三拜,处罗候回礼作揖。

“师父,他日相遇,但愿别在疆场。”染干向长孙晟三拜。

“染干,你是个可塑之才。今后你必将是草原的主人。师父希望和你再见时亦在酒席之上。”长孙晟微笑着拍了拍染干的肩,跨上马匹,吆喝一声,绝尘离去。

宇文玄霓得知父母及几位叔叔被杀、杨坚篡位建隋的消息是在长孙晟离别突厥的三日之后。

那日隋文帝派来的使臣向突厥方面宣布北周已被大隋取代,并且态度极为桀骜地向突厥宣告:以前北周每年向突厥进贡的缯絮、茶叶、金银,新王朝大隋一概免于进贡,并让突厥派人到大隋祝贺新王朝的建立。

沙钵略大怒,拔剑欲斩来使,处罗侯按住他的剑,向他使了个眼色。沙钵略将剑收鞘,对来使怒目嗔之,让处罗侯带他去驿馆休憩。

处罗侯宴请来使,杯盏觥筹之中,来使告诉处罗侯,赵王等几位王爷已因 “构逆罪”被杨坚杀死,杨坚还将宇文宗室的人满门抄斩。

处罗侯大惊,旋即向沙钵略及可贺敦作了奏启。

“想不到我的莫贺、阿摩敦、阿干以及叔叔们竟遭杨坚惨害。”宇文玄霓捂着胸口抽泣着瘫倒在地。

“可贺敦,您多少还是吃一些吧?”宇文玄霓的贴身女附离见她目光呆滞不发一言,无奈将奶酷、牛羊肉、麻食等物端放案上。

“三天了,不吃不喝,这样下去会坏了身子的。”女附离劝慰道。

宇文玄霓依旧不语,只是痴痴地望着父母的灵牌。

“可贺敦!”沙钵略可汗撩起了牙帐的帷幔走了进来。

“可汗!”女附离见沙钵略进来正准备行礼,沙钵略示意她退下。

宇文玄霓没有注意可汗的到来,她跪拜在父母的灵位前,沙钵略走到她面前,和她并排跪拜。宇文玄霓方才注意到了他,泪人般扑倒在他的怀里。

沙钵略眼噙热泪,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恳请大汗即刻发兵,攻入长安活捉杨坚老贼,为我莫贺、阿摩敦、阿干、众位叔叔,为我宇文家族、为大周复仇。”

沙钵略撩起她的秀发,吮吸着她秀发上飘逸的香味: “我是大周的女婿,杨坚老贼杀我岳父母,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若不为周室报仇,有何面目见我的可贺敦?”

宇文玄霓梨花带雨、泪迸肠绝般殊深轸念使得沙钵略可汗无由拒绝。一年来两人鸾凤和鸣、和如琴瑟,依照突厥习俗,可贺敦可以参与政事,宇文玄霓给了沙钵略不少建议和良策,使得沙钵略对她十分青睐。

一连等了数日,宇文玄霓未等到沙钵略有发兵迹象,她有点忍不住了,径直进了沙钵略可汗的牙帐。

“可汗口口声声说要为我周室报仇,好久却没有发兵迹象,是不是反悔了?”

面对可贺敦的质问,沙钵略可汗面带愧疚:“我的可贺敦,你不是不知道,虽说我是突厥名义上的大可汗,但我们四大可汗各自为政,我能说动庵罗和我一起发兵,但无法说动另两位可汗。大逻便没能当上大可汗对我一直怀恨在心,他和我从叔玷厥关系甚好,对我这个大可汗的号令不予施行。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筹集兵马,我也派地勤察去联络了前齐宗室营州刺史高宝宁,让他和我一起发兵攻隋,只是地勤察还没回来,我不知道高宝宁的想法。如果以为周室复仇为名去游说玷厥,他肯定不会出兵,我一直在寻思着用什么由头来撺掇他发兵,只要他一发兵,大逻便自然就会发兵。”

宇文玄霓知道自己错怪了可汗,面对眼前这位外刚内柔的夫君,她反而觉得自己有些任性,有些霸道。

说话间地勤察走了进来,望着宇文玄霓在场,只是打了一个招呼,欲言又止。

宇文玄霓欲退下,被沙钵略劝留,对地勤察道:“可贺敦不是外人,此番你去营州撺掇高宝宁出兵一事,他允诺了吗?你但说无妨。”

“他允诺了!”

“太好了!”沙钵略一激动,不顾他人在场,将宇文玄霓抱起在空中盘旋。

“可汗,你把我的腰闪了。”宇文玄霓娇嗔地道。

“瞧我,一高兴起来什么都不顾了。”沙钵略将宇文玄霓放下,憨憨地笑了。

地勤察拿起腰间的骆驼皮装饰的酒壶一饮而尽:“可恶的天气,一整年没落一滴雨了。”

说话间,处罗侯也进得牙帐:“启禀可汗,突厥一年没落雨,导致草原上的草也枯了,大量的牲畜死亡,有牧民最近发动骚乱,被我部镇压了。”

“好,牲畜大概损失多少?”沙钵略问道。

“牛羊大约损失二十万头,马十万头。”

“这可如何是好?没有了马怎么打仗?”

“大逻便和玷厥那里也没降雨吗?”宇文玄霓问。

“对,他们那里也久未降甘霖,死伤的牲畜比我们的还多!”处罗侯道。

“有了!”宇文玄霓眼前一亮,计上心来,“我们突厥逐水而居,水草和牲畜是我们最大的财富,没有了牲畜,我们就没有了生活来源,唯有一条路可走。”

“寇抄?”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对,我们可以以维持生存为由联络达头和阿波,南下攻隋。”

“妙计,妙计!”三人不由地称赞道。

“地勤察,你是外交专家,大逻便和玷厥那边就靠你来游说了。”沙钵略命令道。

“是,可汗!”地勤察领命而去。

一月后,地勤察回来了。

他给沙钵略带来了好消息,西部的达头可汗玷厥和阿波可汗大逻便同意合兵攻隋。

“太好了。地勤察,你不愧为突厥出色的外交家,这次去联络两位可汗途中肯定遇到不少挫折吧?”

“能为突厥和可汗解决问题,一点挫折算得了什么?只是路上遇到了一些猛兽,被我全部歼灭了。”

“处罗侯,看来你这突厥第一勇士的名号要让给地勤察了。”沙钵略半开玩笑说这话时,不忘斜乜着脸,看着处罗侯的表情。

处罗侯铁青着脸,他那突厥第一勇士名号可是通过战争杀敌赢得的,突厥习俗每杀一个敌人就垒一块石头,他垒的石头至今无人超越。地勤察仅杀了一些野兽就被沙钵略一句话变成了第一勇士,他心有不甘,但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他选择了隐忍。

地勤察挤了挤眼,堆着满脸的坏笑侧脸看着处罗侯,处罗侯将脸扭向一旁。

沙钵略从未有过这样的兴奋,带着他的叶护、设、特勤、俟利发、吐屯发、颉利发、屈律啜、闫洪达、俟斤、梅录、匐等大小官员祭拜了上天和牝狼,披发赤足的萨满教男觋女巫们口中念念叨叨,给他算卦了出兵的日子。

十日后,就是十日后,一个吉祥的日子。男觋女巫是这样算出的。

沙钵略决定,十日后突厥将分四路兵马攻占隋朝。

“可汗,我也去。”宇文玄霓向沙钵略央求道。

“你?”沙钵略瞠目结舌,望着宇文玄霓。

“是的,可汗。带我去吧,我要亲手杀了杨坚老贼,用他的狗头凭灵宗祀。”

“我的可贺敦,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知道,可汗。妇好、吕母、迟昭平,还有传说中的花木兰,这些巾帼英雄都能驰骋沙疆、英勇杀敌,而我为什么不能呢?”

沙钵略禁不住可贺敦的苦苦哀求,她那云霓之望的眼神,让他不忍拒绝,他点了点头。

突厥发动进攻了。

一时间,边关边报如雪花般飞向长安城,突厥率兵四十万,分四路大军直逼长安:东路由处罗侯和高宝宁率领,从临榆关向河北方向发动进攻;中路分为两条线路,一路由沙钵略可汗摄图和第二可汗庵罗率领,突破长城防线,向山西方向发起进攻;另一路由阿波可汗大逻便率军,越过长城从陕西境内向南发起进攻;西路则由达头可汗玷厥率军,沿祁连山分兵南北由西向东发起进攻。中路两路军和西路军在陕北、陇西会师直逼长安。

突厥的骑军进入了鸡头山,被隋朝大军韩僧寿击退;另一路骑兵在河北山遭到隋朝上柱国李充的击退,转向马邑后又遭到李充的击败。突厥转而进犯兰州,遭到兰州总管叱列长叉和贺娄子干的沉重打击,在可洛峐切断了突厥军的水源,正当突厥军队人马处于疲惫时,隋军突然袭击大破突厥军。

然而这些小规模的胜利并未取得最终胜利,乙弗泊行军总管冯昱遭到突厥数万骑兵袭击,虽拼死抵抗却被击败;兰州总管叱列长叉在临洮被突厥击败,上柱国李充在幽州被突厥击败。

隋文帝听完边报后坐在龙榻上冷静地思考对策,准备先攻陈朝大一统的策略如今不得不暂时搁下。他旋即令边境修筑堡障,加高长城,令上柱国阴寿镇守幽州,京兆尹虞庆则率兵屯驻并州,屯集数万兵力防备突厥,又命朝臣探讨抵御突厥的策略。

长孙晟回到长安了,方知昔日的北周已经成了新的王朝——隋。他摊开了自己描绘的突厥地图,山川、河流,甚至四大可汗的军事分布力量都跃然纸上,长孙晟向这个新王朝的皇帝——隋文帝一一介绍着。

“突厥别说是四十万大军联合攻隋,即便是四百万大军又何妨?”长孙晟说这话时对突厥充满了鄙夷。

“季晟①有什么良策?”隋文帝将信将疑地问道。

“臣认为,别看突厥表面上一团和气,大可汗一声令下蜂拥而来,实则突厥是一盘散沙,各小可汗负固不宾、各怀鬼胎,谁都有资格也都想成为突厥的大可汗,我们只要采用离间之计,让他们同室操戈、兵戎相见,我们大隋便可渔翁得利。” 长孙晟拍着自己的胸脯道。

隋文帝大喜,越听越有趣:“季晟准备如何实施?”

长孙晟道:“沙钵略可汗的弟弟处罗候,虽说是叶护,但也有自己的军队,和可汗没什么区别,他在突厥深得民心,常常引起沙钵略的狐疑,怕他有朝一日取而代之。处罗候内心害怕憎恨,曾向臣诉苦,臣与处罗侯交好,可以对他晓之利害拉拢他;而阿波可汗居于中间,虽受沙钵略可汗控制,但因汗位被沙钵略褫去而一直耿耿于怀;居于西边的达头可汗,实属蛇鼠两端的小人,只要稍加恩惠,不愁不罢兵;至于第二可汗,懦弱无能,在沙钵略的保护下苟延残喘,不值一提。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派出使者,去结交达头可汗,让他联合阿波可汗结成联盟,沙钵略可汗一定会分兵防守西翼;我们再联络处罗候,使他联结契丹、霫、室韦等部落,沙钵略又要分兵防守东翼。这样一来,他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无暇他顾。我们让突厥在内讧中耗费实力,十几年后一俟突厥斗得精疲力竭之时,我们再趁机出击,一定可以大获全胜。”

隋文帝不由拍案叫绝,没想到自己数月来的心病就这样被治愈了。

“这套方案的计划就叫做‘远交近攻,离强合弱’。”长孙晟道。

远交近攻,离强合弱的计划就这样开始了。

隋文帝派遣太仆卿元晖带有一面绣有狼头的旗纛经伊吾道出使西部达头可汗。当元晖到达达头的牙帐时,达头却避而不见。

如此反复几次,元晖的随从们再也忍耐不住,想冲进牙帐将达头绑架,元晖也不烦恼,笑着向他们摆摆手,依旧每日伏在牙帐外的草原上守候,终于在一个午后见达头进了牙帐,他旋即站起身子和随从们冲出也进了牙帐,速度如此之快,达头的附离们却未曾拦住。当元晖将旗纛展现在达头眼前,指着上面的狼头道:“突厥汗国以狼为图腾,我们隋皇特地命人做了一面绣有狼头的旗纛给可汗,以示可汗为突厥的正统。”

达头可汗先是被这突然一幕惊得一愣,很快平复下来,面对旗纛哈哈大笑。

元晖趁机挑明:“可汗作为摄图的从父,无论从辈份上来讲,还是从资历上来看,最有资格成为突厥的大可汗。”

达头心中一直不服沙钵略这个名义上的大可汗,元晖的一番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元晖手上的旗纛不曾停移,禁不住伸手摸了摸旗纛上的狼头,不免发出感慨:“多么精致的狼头啊。”

“沙钵略在我大隋之北,可汗和我大隋之间还隔着吐谷浑,与我大隋原本相安无事,何苦听信摄图谗言出兵与大隋为敌?即便胜了又如何?得到的土地还不是为摄图作嫁衣?”

“哎。”达头停下了抚摸狼头的手,“我与摄图同宗同源,设若不从,面腴上过不去。”

“摄图在庵罗和大逻便争夺可汗时,面腴上可过得去?在夺了大可汗之位时,面腴上又曾过得去?”元晖冷笑道。

达头转动眼眸摸了摸后脑勺上那因过度肥胖而引起的川字沟,这是他每当沉思时的习惯动作。元晖见他似乎有些动摇,继续道:“摄图欺凌霸弱,虽说是四大可汗,可他和庵罗是一派,再加上处罗侯,他们三人的兵马加起来足有突厥的六成。摄图一直视大逻便为眼中钉,早就觊觎他的地盘,设若向西攻击大逻便,大逻便二成兵力很快就会被摧毁,摧毁大逻便之后再一路向西,可汗你那二成兵力对付得了吗?”

元晖一番话使得达头醍醐灌顶,他将身子凑近了元晖:“特使的意思是?”

“从长远来看,可汗应该和大逻便结成联盟,对抗摄图;从短期来看,可汗应当即刻罢兵。”元晖望着他的眼睛。

达头转动了眼眸摸了摸脑后的川字沟:“好,我这就罢兵。”

与此同时,隋文帝又命长孙晟为车骑将军,取道黄龙,给奚、契丹、室韦、霫等部落带去大量金银细软,和他们称兄道弟。这些游牧民族本就是在周边部落烧杀抢掠,目的就是为了钱财,如今见有人上门送给自己,自然乐不可支,这些本就是见利忘义的部落,旋即答应了隋王朝的要求,结盟隋朝孤立突厥。

摆平了这些部落后,长孙晟又让他们做向导,行军至处罗侯牙帐中,处罗侯见老朋友到来十分高兴,杯盏觥筹中,长孙晟转入话题,离间他和沙钵略的关系:“叶护号称突厥第一勇士,居功至伟,何顾屈于人下?”

处罗侯放罢羽觞,低头不语。

长孙晟见他有所松懈,继续撺掇:“叶护认为你和地勤察,哪个更受摄图信任?”

处罗侯想起了出兵前沙钵略对自己的揶揄,是可忍孰不可忍!长孙晟对他晓以利害:“叶护本有精兵可以自立为汗,却无可汗名分,今日有兵时攻我大隋,他日无兵时又该如何呢?”

经不起长孙晟一番花言巧语,再加之他对突厥大可汗之位早有觊觎之心,一旦损兵便不利于和沙钵略竞争汗位。为了自保,便同意不再和高宝宁联军攻击隋朝,并派儿子染干到沙钵略军中进行离间。

沙钵略的大军来势汹汹,武威、天水、金城、上郡、弘化、延安等郡的牲畜都被劫掠一空,很快越过六盘山,挺进渭水、泾水流域,对长安构成了威胁。

隋文帝以卫王杨爽为为凉州总管、行军元帅,率七万大军出平凉。都督行军总管李充、李元节等四将从马邑出塞,承担打击沙钵略可汗本部的重任。以河间王杨弘为行军元帅、柱国豆卢勣等将率领数万人马从灵武道出塞,担负打击突厥别部的任务。以幽州总管阴寿为行军元帅,率领数万步骑从卢龙塞出击,负责打击高宝宁。以秦州总管窦荣定为行军元帅,率领九总管三万步骑,从凉州道出击,主要战役目的是进攻突厥阿波可汗大逻便。太子杨勇领军驻守咸阳,在长安城西建起一面防线,以防突厥。

隋文帝任命内史监兼吏部尚书虞庆则为行军元帅、达奚长儒为行军总管,前往弘化。突厥很快掩杀而来,眼看就要到达,虞庆则令达奚长儒率兵二千以探突厥虚实。达奚长儒出了弘化,刚行至到周槃就遇到沙钵略的十万精兵,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达奚长儒没有畏惧,将二千士兵组成方阵,枪尖朝向敌方,向弘化方向且战且退。沙钵略见状,倚仗兵多,齐压压向达奚长儒杀来,很快将达奚长儒的方阵冲散。

达奚长儒平素就对这些隋军训练有素,这些被突厥冲散的兵士很快又组成了一个方阵,与突厥兵士作斗,一些隋朝兵士倒下了,活着的又组成了方阵负隅顽抗。方阵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激战了三天,作战了十四次,眼看就要退守到弘化城,虞庆则见黑压压的突厥军跟至,竟然吓得不敢开城门救援达奚长儒的军队,达奚长儒的兵士只得硬拼,兵器用完了就赤手空拳地和突厥玩命,有些兵士肉破磨烂手上露出白骨仍不屈服,顽强奋斗,越战越勇。沙钵略可汗从未见过如此玩命的兵士,回头望望倒在地上的突厥兵士足有数万人。十万精兵对抗两千隋兵竟落得如此惨败,他深知这场仗无法再打下去,便下令停止进攻,并焚烧这些阵亡的突厥精兵尸体。虞庆则见突厥不再进攻,这才打开城门,达奚长儒和活着的二三百士兵终于退回到弘化城内。

消息传到长安城,隋文帝大为震撼,下诏通令嘉奖。诏书曰:“突厥猖狂,辄犯边塞,犬羊之众,弥亘山原。而长儒受任北鄙,式遏寇贼,所部之内,少将百倍,以昼通宵,四面抗敌,凡十有四战,所向必摧。凶徒就戮,过半不反,锋刃之余,亡魂窜迹。自非英威奋发,奉国情深,抚御有方,士卒用命,岂能以少破众,若斯之伟?言念勋庸,宜隆名器,可上柱国.余勋回授一子。其战亡将士,皆赠官三转,子孙袭之。”

中路军另一路的阿波可汗率军杀向秦州,秦州总管窦荣定率三万隋军西出凉州迎战,同样是敌众我寡,被突厥军围困在高越原。

高越原缺水,被困隋军干渴难耐,只得取马血止渴,不少兵士干渴而死。窦荣定无奈地闭上双眼,仰天浩叹:“苍天若不灭我大隋兵士,请赐我甘霖。”说来奇怪,俄倾间天空乌云密布,下起雨来。隋兵吮吸着甘霖,顿时士气大振。

阿波可汗见状大惊,以为隋军是受了神灵的保佑,窦荣定便是那个会呼风唤雨的仙人。正当他寒毛卓竖之际,信奉萨满教的突厥兵士放下武器纷纷倒地乞求老天的原宥。窦荣定见状,下令隋军突破重围。

隋军突袭冲出重围,还跪在地上寻求老天原宥的突厥兵士们来不及拿起武器,便遭到隋军兵马的践踏死伤大片,活着的兵士们不得不退后几十里。

窦荣定乘胜追击,对阿波道:“两国交战,兵士有何罪过?不如两军各挑一个勇士单打独斗,输者退兵如何?”

阿波可汗大笑:“我突厥勇士自小在马背上长大,单挑独斗会怕你中原王朝?我突厥勇士,谁愿意和隋军勇士单打独斗?”

“我来单挑中原勇士。”说话间编入阿波可汗军中的地勤察走了出来。

地勤察号称突厥第二勇士,一直不服号称突厥第一勇士的处罗侯,那日沙钵略的一句玩笑话,让他自以为自己真成了突厥第一勇士。想到此时的处罗侯正和高宝宁在东线疆场,地勤察想通过挑战隋朝勇士赢得威名来向处罗侯炫耀,挑战他第一勇士的权威。

“我大隋勇士中哪位愿出来和这位突厥勇士单挑独斗?” 窦荣定问道。

“将军,让我来!”说话间隋军中走出一位美髯如戟的兵士。

窦荣定察之,乃是有“敦煌戍卒”之称的史万岁。

窦荣定笑了,他深知,这场战争一定胜了。

史万岁出生于昭武九姓胡人,年少时就擅长矢发,研究兵法韬略,精通占卜天气。一次行军打仗路过冯翊,主帅梁士彦见天空中有群雁飞来,便问谁可射之?史万岁对梁士彦说他要射雁行中的第三只,于是张弓搭矢,鸣镝射去,第三只大雁应声而落,梁士彦和三军将士无不叹服和仰慕。

隋文帝刚建隋不久,大将军尔朱勣因构逆罪被杀,史万岁受此牵连,被除去名籍,发配到敦煌戍所为戍边士卒。敦煌戍所的头领骁勇英武,时常单枪匹马孤身一人深入到突厥阵中,每次都大获全胜。突厥没有人敢于阻挡,所以这个头领非常矜持自负,瞧不起包括史万岁在内的任何兵士,并多次詈骂他们。史万岁为了让戍所头领高看自己,就对他说自己也精于骑射。戍所头领不信,心想你小小的戍边士卒能有啥能耐?便令他骑射。史万岁跨马弯弓百分百中,并掠入突厥军中,掠得了无数牛羊返回。戍所头领从此对他刮目相看,视之为心腹,常和他一起深入突厥境内几百里杀敌,名震北方夷族。突厥士卒闻其名而股栗,史万岁自此得到了一个叫“敦煌戍卒”外号。

窦荣定进击突厥,史万岁来到辕门,自请效力。窦荣定早就听说过史万岁威名,十分高兴,收其为麾下。今日他又主动请缨,窦荣定自然是十分放心。

“我乃突厥大可汗从弟、突厥第一勇士地勤察,你是何人?” 地勤察斜乜着双眼,对他一脸藐视。

“敦煌戍卒史万岁。”史万岁声若洪钟、气贯长虹。

地勤察闻言一怔,作为特勤的他听说过史万岁的英名,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但他故作镇静地道:“什么,你一个戍守边关的小卒也敢来挑战突厥第一勇士?”

“地勤察,不可轻敌。史万岁可是中原第一勇士。”阿波提醒道。

“别忘了我也是突厥第一勇士,我这个第一勇士可是我们可汗认可的。”地勤察斜乜了一眼阿波可汗,转首对着史万岁调侃,“你一个戍卒也敢叫万岁,你们大隋皇帝同意吗?”

“我们大隋皇帝说了,赢了你,就让我改名史可汗!”史万岁反唇相讥。

地勤察闻言肺都气炸了,恨不得将他一口生吞。他扔掉手中长刀,脱下铠甲和头盔,裸露着上身,胸前纹着的牝狼目光锐利。地勤察双手十指弯成响指,怒视着史万岁。

史万岁同样脱掉身上铠甲,赤膊上阵,他那一身线条分明的胸腹肌错落有致,散发出荷尔蒙的气息。

地勤察知道史万岁这是要和他比角牴,心中不免一阵窃喜。角牴那可是我们突厥的强项,你一个中原人和突厥人比角牴真的是班门弄斧,于是勾起手指,轻蔑地道:“来吧!”

史万岁敲了敲自己孔武有力的臂膀,秀起自己的肱二头肌,分明是在蔑视吃着牛羊肉长大导致大腹便便、支离臃肿的地勤察的身材。

地勤察对他的举止十分讨厌,弯下腰呈虾米状,将十个手指关节捏得格格响,朝他吼道:“快上!”

“规矩是我们定的,当然是你先上。”史万岁不屑和他废话,朝他勾了勾手指。

地勤察大怒,向史万岁冲了过来,史万岁未等他近身之时,霎时间伸出长臂猿似的双手,抓住了他的胳膊,震得他双臂发麻毫无解缚之力。史万岁随即将他举过头顶,重重摔落在地。

“隋军赢了,突厥输了!”

“隋军赢了,突厥输了!”

隋军的兵士举起兵器摇旌呐喊,士气大振。

地勤察捂着双臂,努力着尝试从地上爬起。史万岁走到他面前用脚抵着他的一只胳膊:“服不服?”

此时的地勤察铁青着脸,傲睨之气全无,不再言语。

“我们输了,我们罢兵。”阿波可汗命令手下兵士抬起地勤察退兵而去。

游说完处罗侯罢兵的长孙晟此刻来到了阿波大帐中,开始游说阿波和地勤察了。

“可汗和摄图同为先汗之子,为何摄图做得了大可汗,可汗却做不得?”

阿波低头沉默不语。

长孙晟又道:“摄图和庵罗本为一体,再加上处罗侯,突厥东部基本都被他们三人所控制。现在让你发兵攻打我们大隋,实则是消耗你的兵力,摄图一直对可汗有所忌惮,早就觊觎你的领地。设若有一天,摄图连接庵罗和处罗侯合兵攻你,你能抵抗得住吗?”

阿波一直对自己没能当上突厥大可汗而耿耿于怀,听罢此话不免茅塞顿开。

地勤察绷着受伤的双臂走上前来:“长孙晟,你不要挑拨我们突厥兄弟之间的感情。”

“感情?”长孙晟鼻子里发出“哼”地一声,“突厥大可汗之位本就是大逻便的,摄图为了自己当可汗,不惜一切代价挤垮大逻便,何谈感情?还有,你们突厥自进攻我大隋以来,摄图和处罗侯以及西部的玷厥连连克胜,而你地勤察,号称突厥第一勇士,却被我大隋一个戍卒一个回合生擒,你们突厥汗家的颜面何在?摄图会饶得了你?”

长孙晟一顿言辞,说得地勤察羞愧地低下了头。

长孙晟见阿波和地勤察都不再反驳,知道自己的话已起了分量,他偷偷望了一眼二人,继续道:“现在西部的达头已经归顺了大隋,要想保存自己的实力,可汗你唯有像达头一样和我们大隋结盟,方能自保。”

阿波和地勤察一番考虑,最终接受了长孙晟的建议,派遣使者跟随长孙晟去长安入朝觐见隋文帝。

“用不了多久我们便可将马邑一举拿下。”沙钵略站在军事沙盘前,指着马邑的方向向宇文玄霓得意地道。

捷报频传,加之离攻入长安城越来越近,让宇文玄霓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沙钵略斟满一杯马奶给宇文玄霓,宇文玄霓一饮而尽,吮吸着嘴边留下的残渣:“这马奶真香,待我们灭了杨坚,我要送一罐给我的好姐妹莫娜。”

“莫娜,莫娜是谁?”

“是我在出塞路上结交的好姐妹。”

“是不是教你突厥舞的那个新娘?”沙钵略突然想到新婚之夜宇文玄霓跳的那支突厥舞。

“对,就是那个新娘。”

“好,好,既是好姐妹,自然要多带一些。”

说话间,一个探子闯了进来:“可汗,大事不好。”

“慌慌张张地干什么?”沙钵略被他搅得没有了心情。

“达头可汗罢兵了。”

“什么,仗都打到这个时候,眼见就要取得胜利,他竟然罢兵了?”沙钵略一脚将这个探子踢倒在地。

“小人,小人也是刚刚打探到的。”探子感到很委屈,“据传隋朝承认了他在突厥的正统地位,他便退兵了。”

沙钵略突然间感到胸口隐隐作痛,他捂住胸口:“眼看胜券在握,这个叛徒却串通异族。也罢,待我攻破长安灭了隋朝后,再灭玷厥。”

“可汗,染干王子来了。”一个兵士来报。

“染干,他来干吗?让他进来。”

染干气喘吁吁地进了牙帐。

沙钵略盯着他的脸:“染干,你不在你父亲军中,跑这来干什么?”

“启禀可汗,铁勒、契丹、室韦等部落结成联盟,从北、东两路欲切断你的后路,直取于都斤山。东路契丹、室韦已被我父汗拦截,父汗让我火速前来通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沙钵略怒视着他的眼睛:“你说的当真?”

“侄儿句句实言,望可汗早作打算。”

“可贺敦,我和庵罗这里还有十万合兵。这样,我让庵罗率二万兵马回于都斤山抵抗铁勒,剩下的八万我对抗马邑,等马邑取下,我们就有兵了。”

“可汗,二万兵马根本对抗不了铁勒兵马,你让庵罗多带点兵回去。”

“那我们这怎么办?马邑至少有十万精兵。现在玷厥那老东西又罢兵了,如果让庵罗多带兵回去,这仗还怎么打?”

“可汗,于都斤山毕竟是我们的家园,如果我们败于杨坚,至少还可以退回家园;如果家园失守了,我们就真的无路可退了。”

沙钵略沉思半刻:“这样吧,再多给庵罗一万。”

“可汗,铁勒勇猛无敌,从这里到于都斤山,三万兵马确实不够。”宇文玄霓分析道。

“小侄有个提议,可汗和可贺敦看这样行吗,当务之急可汗拨五万精兵给庵罗叔先去抵挡铁勒,小侄愿往阿波处借五万援兵来围困马邑。”

沙钵略转动着眼眸,想想有理。倘若让阿波直接借五万援兵到于都斤山攻打铁勒,时间上来不及,到时怕是老巢直接被铁勒端了。不如先按照染干的计策先让庵罗带一部分兵去攻打铁勒,自己先和马邑的隋军耗着,等待阿波援军的到来。

“你年纪不大,勇气可嘉,有乃父之气概。”沙钵略赞叹道。

“我们突厥是马背上的民族,自小就不畏天敌。突厥人只有胜利,没有失败!”染干骄傲地道。

“好,增派援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沙钵略拍了拍染干的肩膀。

“谢可汗!”

庵罗带着五万精兵领命而去。染干亦往阿波处援军而去。

庵罗和染干甫一离开,隋军便大开马邑城门掩杀而来,面对突如其来的十万隋军,突厥的五万部众不敌,只得纷纷北撤,被隋军一路追至阴山以北的武川。

“这便是我们鲜卑的祖居地武川了。”宇文玄霓向沙钵略介绍的同时,唏嘘不已。

“我的可贺敦,这里既然是鲜卑的祖居地,也是鲜卑的发祥地,我们一定能重整旗鼓打败杨坚的。”沙钵略走上前来揽住宇文玄霓的双肩安慰道。

“我虽祖籍在武川,却自小在长安长大,头一回到武川时还是上次出塞时路过,可惜上次出塞的武川郡也被隋军占了。”

望着两旁险峻的阴山和脚下弯曲的小道,沙钵略可汗有些惶恐不安,问着身旁的军师:“这条道是什么道?”

“禀可汗,这条道叫白道。”

“白道?”宇文玄霓吓出一声冷汗。

“怎么了,我的可贺敦?”

“可汗要小心四周的埋伏。白道南系平川北连朔漠,地势险要,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战国时赵武灵王胡服骑射,北逐林胡、楼烦,就是利用白道的险势将北方游牧民族击退到大漠。汉武帝时匈奴数万铁骑从白道越过阴山寇抄汉朝,汉武帝大怒,命卫青、霍去病各统率五万骑兵从白道过阴山北击匈奴,汉军经白道过了阴山后,整个漠北地区的匈奴再无险可守,只得向北进入大漠深处。白道之战极大地削弱了匈奴实力,使其走向衰落,最终在汉宣帝时分裂为南、北两部,南匈奴内迁归顺了西汉,北匈奴则西去进入中亚。拓跋魏朝初年,柔然首领社伦乘太祖拓跋珪出征之际,率军入白道犯魏,被拓跋魏朝大将王遵击败。天赐六年,社伦再次于漠北入白道侵扰魏,翌年魏明元帝拓跋嗣在白道大败柔然,仅剩社伦一人逃脱,后死于逃脱途中。始光元年,柔然首领大檀拥兵入塞,围攻白道关,白道关守将段进率部迎战,但终因寡不敌众,力竭被擒。他气节凛然,大骂柔然,被大檀杀害。魏太武帝拓跋焘闻知此事,对段进表示哀悯,追赠为安北将军,同时派内都大官、驸马闾大肥与宜城王奚斤率军出云中、至白道,征讨大檀,将大檀打回大漠。此后,拓跋魏朝在阴山白道之北修长城,置军镇,加强北方沿边地区防御。在此设守将、驻戍卒,加以镇守。正光五年,在拓跋魏六镇之一的沃野镇所辖的高阙,高阙戍主虐待军民,沃野镇居民匈奴人破六韩拔陵率先起义,六镇居民纷纷响应,竖起农民起义的大旗。起义军将领卫可瑰率队控制了通入内地的交通要冲白道。朝廷派遣李崇为北讨大将军,节度各路兵马镇压起义军。先锋崔暹率官兵先抵白道,起义军见崔暹来势汹汹,将其放进白道关,在白道的北面围而聚歼,崔暹单骑潜还,被朝廷下狱推治。对于这次起义拓跋魏朝廷一筹莫展,于是以重金腆仪招抚柔然军,请其南下攻打起义军,起义军最终在拓跋魏和柔然军队的夹攻下失败,拓跋魏朝也由此一蹶不振。”

听罢宇文玄霓的介绍,沙钵略感到浑身颤抖,他派人在白道两边扎下营寨,以防隋军偷袭。

时值酷暑,骄阳似火,突厥将士饥渴难耐,不料军中瘟疫横行,兵士死伤八九,兵士们只得将死马宰吃,几天后这些马肉吃完,又将死马的骨头磨成骨粉充饥。

半月前隋朝行军总管李充对杨爽道:“沙钵略近来多次侵犯得胜,必定轻视我军而不加防备,如果我们用精兵在白道布下重兵突然袭击,定能将他们击败。”众将领多持怀疑态度,唯有元帅府长史李彻赞成。于是杨爽令李充等四将由朔州道出塞,在白道设下埋伏。

“真是天助我也!”望着被困的沙钵略,李充仰天长笑。

“可汗,我们被困在白道已经十多天了,将士们已经吃骨粉充饥了,染干去搬援军也未曾回来,他毕竟是个孩子,会不会途中遇到什么挫折?不如另派他人去阿波处借兵。”宇文玄霓无不担忧道。

“可恨的达头,关键时罢兵,不然我早已取了马邑,现在已直入长安取了杨坚的狗头了。”沙钵略悔恨得一拳击中案几。

血顺着他的手指缝隙流了出来。

“可汗!”宇文玄霓抓起他的手,用纱布给他轻轻擦拭着伤口。

沙钵略笑了,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可贺敦。

“有如此贤妻,即便被困死在这里也都值了。”沙钵略喃喃道。

“不许胡说!我们的国仇家恨还没有报呢。两年了,我们也付出不少努力,我们要杀入长安,我要亲眼看着杨坚老贼死于我的剑下。”宇文玄霓恨恨地道。

沙钵略派出三十勇士突出重围找阿波援救,未几日派出联络阿波的勇士终于回来了,突围搬救兵的三十多人如今只剩下七个人,得知阿波也和隋朝结盟了,沙钵略异常愤怒,拔出腰间佩剑指向长空:“大逻便,你这狗娘养的,我要杀了你的老母祭旗。”

眼见搬兵无望,沙钵略传令下去又杀了几百匹战马让将士们吃个够,今晚睡个好觉,明日晨曦初露趁隋军尚未醒来之时突袭隋军。

连续的征战使沙钵略特别困乏,平素只要在疆场上,他都寐不解甲,然而今晚他却破例了。夜静更阑,正当他和宇文玄霓熟睡之时,忽然外面火光冲天,火烧牙帐发出的“嗞嗞”声响伴随着一些厮杀声使沙钵略惊醒,他意识到隋军偷袭牙帐了。

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眼,推醒了宇文玄霓,来不及负坚执锐,和宇文玄霓一起逃往牙帐外。

“活捉摄图,活捉宇文玄霓。捉住有赏。”隋军行军总管李充从腰间取下佩剑指向天空,激励手下的将士们。

沙钵略和宇文玄霓潜入草丛中,隋军搜遍了牙帐不见二人,杀了一些突厥兵士,收拾驼马辎重,得胜而去。

“本想翌日一早偷袭隋军大营,哪知让敌军抢先一步,只怪自己大意一时。”沙钵略转了转眼眸,不断地锤击着胸口。

宇文玄霓扳开他的手:“可汗不觉得奇怪吗?你刚下令翌日一早偷袭隋营,夜里竟遭隋军夜袭,这不明摆着军中有细作吗?”

沙钵略浩叹一声,只觉胸口不适,捂着胸口。宇文玄霓见势扶住了他,沙钵略气急攻心,不觉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

“可汗,你吐血了!”宇文玄霓在惊恐之余摸遍了浑身上下都没找到鲛绡,原来逃亡之余竟丢在牙帐之中。她只得用自己的袖口擦拭着可汗嘴里喷出的血迹。

“可汗,你怨我吗?如果不是为了我复仇,我们也不至如此!”宇文玄霓心生内疚。

沙钵略摇摇头,苦笑了一下,阖上了双眼。

夏日的草丛中不时有蟋蟀和蚁虫爬过,蟋蟀时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吟唱,时不时引起一些蟾蜍来和鸣。沙钵略和宇文玄霓就这样在草丛中辗转反侧,睁开双眼已是晨光熹微,沙钵略顿觉脸上一阵骚痒,顺手一抓是一只蚂蚱,不由自叹道:“想我摄图英勇一时,落难中连一只小小的蚂蚱也敢欺负我。”

“可汗,别太自责了,我们终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宇文玄霓勉励道。

隋军退去,沙钵略和宇文玄霓在是役中幸存的几千兵士保护下节节向北退去。

注释:①季晟:长孙晟,字季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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