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叶建国:我扛着梯子,春莺打着手电筒向田钱旺家走去。我从城里打工回家过年,春莺想邀上钱旺一起去怀疑的人家查是否偷电。来到钱旺家,大家客套了一阵后我道:“钱旺,你是懂电的,走,帮我们一起查偷电的人吧?”
“算了哥,若查出了人偷电,你是不要别人用电还是向全湾公布丢别人脸?你回家过年不就是想图个开心热闹吉祥么?做这事得罪人,搞不好还会添堵怄气,何必呢?”
曾春莺:“不行,既然撑了勺,就要烧好饭。那些电耗子太气人了,像我家、国安叔等等这些老实巴交的人可吃亏啦!”
叶建国:我白了一眼春莺道:“我觉得钱旺说得对,算了吧,腊时腊月的何必闹得不愉快?等过年后,你再邀钱旺查吧?”
田钱旺:“这个没问题。建国哥,我发现了一个赚钱的路子,你若是干,肯定赚钱。”
叶建国:春莺气鼓鼓的算是默认,疑惑地望着钱旺,我笑道:“是吗?什么赚钱的路子?”
“就是在石牛河租个门面,然后进些自行车回来卖,这可是个好机会呀,趁现在石牛河没人干这个,你抢先干起来,只要跟西岗县卖的价钱差不多,绝对能赚钱!”
“对啊,这还真是个发财的路子呢,春莺,你觉得得呢?”
曾春莺:我白了一眼钱旺,这若是个发财的路子,你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不干?莫非看到我家建国在城里也能赚点钱,怕我家的日子把你家比下去了么?我讥讽建国道:“瞧你呆头呆脑的样,是做生意的那块料么?曾军哥好不容易把你拉进他们码头上搬货,稳稳当当有钱得,好好干几年日子不照样会好过起来?再说了,就算你干,那得花多大的本钱?就我们手头的这几个钱也许连牙缝都塞不了!”
叶建国:春莺斜着剜了我一眼就出门。我向钱旺道别后,笑着尾上春莺,是啊,自从曾军去了码头,我就日盼夜盼的想着他能把我带进去,现在进去了,包吃包住,一天稳赚5块,比起曾经做“扁担”饱一餐,饿两顿的,那现在就是天堂日子了,只要不怕累,不休假,一月赚150块!以前一月能纯赚个5、60块钱就非常不错,好好干几年,我家日子还怕红火不了?我道:“我怎么就呆头呆脑了?呆头呆脑一年还能挣几百上千块钱回来?”
曾春莺:我们正路过叶海胜、杨爱霞夫妇俩的大门场,我怀疑叶海胜一定偷电——基本没见杨爱霞割过柴,她这个狗婆娘还真不好惹,嘴巴太毒了,若惊动她知晓我查她家是否偷电,有证据还好,没有那还真要怄气。我答非所问气愤道:“我还不信我曾春莺拿不出证据来!我还不信不能给湾里绝大多数本分人家一个公道!”
二
曾春莺:我搭梯上到叶海胜、杨爱霞家前屋檐下的电表处。两年了,我经过两年了的学习摸索,终于查出不少偷电的人家,今天同样拔下了她家火线的保险栓,但她家屋里的电灯照样亮着,这岂不是秃子头的的虱子——明摆着偷电了嘛,我把手电照了照不远处两根主线经过挑出墙檐的方梁处,她家就是在那里的火线处钉了一根钉在里侧,搭出一根电线顺着方梁上方裂开的缝中走进家里,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火线偷进家里,在檐下看怎么也不会被发现,她家想怎样偷电就怎样偷了。自通电两年来,各家各户电表里的用电量总和总是少于进湾总表的电量,且窟窿越来越大,平摊到各家的费用也就越来越重——真是太不公平,我叫钱旺帮我一起查,这家伙却不愿意,怕得罪人不划算,但也教了我一些常识及方法,再加上自己琢磨,终于查出一家又一家偷电的人,同样,我这次抓到把柄,就不怕杨爱霞这狗婆娘了!我下梯进到她家,她正在灶房里做饭,我正欲进入灶房,其夫叶海胜却笑着出来把我拦在灶房门口。我向灶房里大声道:“爱霞,你炒的菜好香啊,没见你家灶膛里出烟冒火,你是用什么炒菜啊?”
杨爱霞:我心里一个咯咚,她这是来抓偷电的,岂不被抓了个现形?我忙镇定带脏话道:“×××得很,我用什么炒菜还要你批么?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海胜,让开,老娘用自己的电炒菜莫非犯了法?”
曾春莺:爱霞话里夹枪带棒,我进到灶房里,只见两根电线牵入灶膛,灶膛里一个小马凳上放着一个通红的电丝炉,这电丝炉最少有一千瓦,天天烧起来要用多少度电啊。我十分痛心不满道:“你家用什么炒菜我是管不着,可你又不摸摸自己的良心,这用的到底是不是你家的电?!你不要充老娘老娘的,说话别不干不净!”
杨爱霞:她知晓了我家这是用偷的电么?应该不会,那么隐蔽,没人发现得了的。我骂道:“个偷野男人的,个卖×的管得宽!哪两个王八生了个母王八在横行霸道的——莫非老娘用个电丝炉炒菜就犯了国法?”
曾春莺:我大怒,掏出她家的保险栓墩在灶台上道:“你骂谁?我把你家的保险栓拔下来,你家里还灯火通明的,你这炒菜用的电还不是偷的?”
杨爱霞:我心一慌,完了,偷电被她发现了,定了定神,是用偷的电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心一横道:“我也不知道我骂谁,反正我就是骂了,我又没指名道姓,我爱骂,我喜骂,嘴长在我脸上我想骂就骂——曾春莺,湾里那么多家在偷电,你独来抓我家,怎么着,是我脸上写着‘好欺负’三个字还是我家海胜脸上有?她大××!”
曾春莺:“你嘴里再不干不净的我就要把乡邻们都喊来评评理!你用电丝炉做饭炒菜是你的自由,但你偷电却要全湾其他人家给你家背负着昂贵的电费就是不对!老娘也承受着不该负担的高价电费!用钉子扎在火线上,别把老娘当苕!”我骂骂咧咧出门,海胜则溜进房里,一下子他家里灯泡都不亮。我出门扛上梯向家里走去,越想越气,连我父我大都被她骂上了,虽没指名道姓,那不是骂我又会是骂谁?向田钱旺请教就偷了人?我心里委屈得要死,泪在眼里打转,难道就这样被她得逞了么?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制止这些电耗子的嚣张气焰吗?
三
杨爱霞:我提了半篮子黄瓜、豇豆及青椒来到曾春莺她家的这条街上,她竟然抓我家偷电,老虎不发威,把老娘当病猫!老娘是好惹的?只见她提着水桶去喂猪,我开骂道:“偷我家的黄瓜、豇豆的人听到哈,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报,养的儿子没屁眼哈——嫁出处的姑娘是整屁股鸡不下蛋哈——你的老娘出门被磕死哈——老父出门被车撞哈——是男的死媳妇、是女的死男将哈……”
曾春莺:杨爱霞这个狗婆娘一大早在我们这条街上骂来骂去的,骂得又毒又难听,真是心烦,是谁去偷她家的菜呢?这下可有好受的了。我喂完猪,又回灶房炒好菜,建田放完牛回家,金富、金秀也放学回来,他们吃过早饭又上学去,但那杨爱霞还在骂道:“偷我家的黄瓜、豇豆的人听到哈,我××你大大哈,你养的儿子得暴病哈——养的姑娘去买××哈——你的老娘出门被磕死哈——老父出门被车撞哈——是男的死媳妇,是女的死男将哈——全家死光光哈……”
曾春莺:“骂得真难听!”我在大门口瞅了一眼,没想到她竟朝我家骂,我道:“大大,建田,你们不会是偷了人家的菜吧?”
“没有,我放牛呢。”
叶玉珠:“我们自己种的菜都吃不完,还会去偷她家的?别理那疯狗婆。”
曾春莺:不会是昨晚我抓她偷电现了形而怀恨在心吧?一想到昨晚上受的委屈我就气上心头道:“这个疯狗婆肯定是在骂我,因为我昨晚坏了她家的好事,想着就来气,竟然骂到我家里来了,我不去撕烂她的嘴我不信曾!”
叶玉珠:我一把扯住春莺道:“她是骂偷菜的人,我们没有偷,自然就不是骂我家的,再说,她又没有指名道姓的骂你,你去撕人的嘴,你岂不理亏?犯不着跟这种差把火的人较劲。再说,你骂得过她?”
叶建田:“就是,姐,干脆你就不要管她了,就让她偷电,大不了我家不用电,这样总不会偷到我家头上来吧?”
叶玉珠:“这可不行,电用惯了,晚上没电还真不好织布纺线,纳底做鞋。”
曾春莺:“好了,这一妙招应该可以制住这些猖獗的人了!”
四
曾春莺:大苕还在湾街里叫喊道:“过了夜的人到春莺家开会啊……”
各家各户来得差不多,在我家堂屋里坐的坐、站的站,我道:“静一静。今天把大家叫来呢,就是电的问题,电确实是个好东西,但缴费却越来越高,用不起,本来供电所收取的电费也就2角一度,这个价大家都能接受,非常好,现在我们一度电却要摊到一块,这个价确实叫人难以接受——太贵了,这个中原因,就是湾里有些没良心的人偷电,用电煮饭炒菜!我查出了六家,拔了他们的火线安全栓,他们家里照样灯火通明,这几家我就不点名了,因为绝对还有藏得更深的,查不出来。”人们叫骂声不断,此起彼伏,要偷电的人多出电费,这其中要算叶海胜叫跳得最高,只听他道:“这些偷电的人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害得电费这么高,这些人是一粒老鼠屎,带坏一锅粥,春莺,你查出谁来了?你查出一家就应该开除一家,不能叫他们再用电,不能手软!这样,电费不就降下来了?”
我不屑地道:“大家静下来,我已想到个十分好的办法,就不知大家愿意不愿意,如果愿意,这电费就会降下来。”
“电费降下来了那还不是很好么?快说是什么办法,我们都同意!”
叶海胜:切,你能有办法管得住我偷不到电?笑话,管得住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我也跟着附和道:“春莺,快讲,是什么办法?”
曾春莺:大家期待很高,都翘首看着我,我笑道:“那就是把进湾里的总电路给掐了,都不用电,我看那些电耗子还能偷得到电?”大家一片哗然,纷纷埋怨道:“这是个什么办法?有时晚上停电就特不舒服,令人烦臊得很!”
“不行啊,用油灯确实太黑了。”
叶海胜:我笑得不停地揉肚子,起哄道:“这是个什么狗屁法子,还不如不说——春莺根本没什么法子,白白浪费大家晚上休息的时间,散会,散会。”我起身往外走,不少人纷纷响应,春莺却自信满满地笑着,莫非她还有什么杀手锏?她忙道:“等一下,大家先别走,我还有法子大家定然会同意、满意呢。”
叶海胜:“刚才肚子笑疼了,你别又整个笑话叫我笑掉大牙,可要你赔哦!”
曾春莺:“哼!”我不理海胜道,“既然大家晚上都离不开用电,主要用作照明,大家也没有个家用电器,不掐总电路也行,我是这样想的,偷电的人呢,主要是用电做饭炒菜,那干脆白天一直到晚饭前,把进湾的总电闸关掉,晚饭后,再合上,这样一来,那些想偷电做饭炒菜的人就无法偷得到电的,并不影响大家晚上用电照明,如何?”
“好哇,这个法子还行,就这样办吧!”
“我同意!”
“有些人他晚饭吃得晚,合闸送电后,他还不是照样可以偷电?”
曾春莺:“我合闸送电也是等大部分人家吃完了呀,如果有人做晚饭,他家烟囱不冒烟,自然就是偷电贼!这偷电贼之所以令人痛恨,这种行为跟抢劫差不多,只是间接把大家的钱抢去了,对于这种行为,大家同意不同意?”
“不同意!到时大家都围攻他,要他家多缴电费!老话说,人要脸,树要皮,到时看他怎样在湾里立足!”
“春莺,就这样干!”
“春莺,你真行!”
叶海胜:完了,若这样我还真没法子了,太可恨了!我佯装高兴赞同道:“春莺,你真有两把刷子!”我们走着瞧!
曾春莺:“哼哼!”我冷笑还之道,“有没有人不同意的啊?没有吧?那从明天早开始!”大家一致赞同,并纷纷起身散会离开。我长舒一口气,远远地就听到金秀的哭声传来,我忙迎出门外,只见大大牵着金秀来门口,金秀哭成个泪人,我问道:“怎么了?是哥哥打你了么?”大大回道:“没有,是金富溜了,不带她去曾家湾看电视。”
我哄金秀道:“不哭,等哥哥回来我就打他。大大,金富是一个人去的么?会不会有危险?这一路上池塘不少呢。”
“应该不会,他跟叶康辉、叶盛发他们几个大伢在一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