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叶玉珠:我用手抚了抚装着二十元钱的口袋,准备去石牛河集贸市场为春莺做一件事,刚跨出房门,却撞见春莺正疑惑地看我抚摸口袋的手。我心里一慌,若被她看出破绽,定然会阻止我去做这件事,那这样,我良心不安,那这样,我们就太对不起她。我干咳两声,假装无事地溜到大场门,偷偷回瞄,见春莺没跟来,我便大踏步向湾街外面走去。
曾春莺:我看着堂屋及房间里放满红红的嫁妆:新式的带试衣大镜子的四组合柜、床头柜、小桌柜、梳装台、电视柜、睡柜、大桌子、小方桌、一堂十张高靠背椅、一堂十张小靠背椅、一对木箱及十床被絮等等,幸好当时国安叔及时发现棉虫病我及时喷洒农药,棉花才没减产,否则,那能这顺利为建田打这么多被子,所有的嫁妆把个堂屋、房间塞得满满的,以至于请来的汪裁缝挤在大门口一小块位置在给建田做嫁衣——整个家里满满当当,当当满满,叫我很有点成就感——哦?我突然明白了婆婆鬼鬼祟祟的原因,忙跳出门对正在急走的婆婆喊道:“大大,您快回来帮忙洗菜做饭。”大大没有理我更是加快步子,我忙追上去拉住她道:“别以我不知道您要干什么?您和奶奶的钱,发的抚恤金,那是坚决不能动的,今天若破了规矩,以后一要用钱就会想着那点钱,这样怎么能攒小积多?奶奶那么大年纪,还有你,万一某天病倒,要用大钱,到时叫我到哪里去弄钱来医她和您?”
叶玉珠:我笑道:“我只拿了二十块,以后不拿就是了。”
“不行就是不行!快回去!”
叶玉珠:我看着春莺棉袄、棉裤外面套咔叽蓝衣,两衬、膝盖处,补钉撂补钉,屁股后面也补了一大块方布,不禁心疼起她来,刚才汪裁缝为我和大大等都量了腰围——做新服过年,唯独她自己没做新衣,这叫我心里难过,看春莺态度很坚绝,我讪笑道:“春莺,乡邻们知道内情的人,会夸你勤俭持家,孝敬老人,对未出嫁的四姑娘比自己亲生女还亲;不知情的会说我这做婆婆的刻薄你,你这不叫我背恶名么?我做婆婆的心疼儿媳妇,为儿媳妇扯块布做件新衣过年不行么?”
“那我也立过誓,你两老的钱非大急是不能动用的呀?”
叶玉珠:我乞求道:“只用二十块,给你扯块好看的涤纶做件新衣过年吧?我不想背恶名。”
曾春莺:我搂着婆婆想拉回家,她却犟着不走,我道:“我明白您的心意,我不是向您说过,我前年过年的新衣今年还是可以穿上过年的——新得很呢!这段时间用钱太多,能省就省点,等下次再请汪师傅做衣时再做我的。您俩老的钱真的不能动,那是救命钱,这个家既然是我当家,那您就听我的,回家!”
叶玉珠:她拿这来压我,我还真没办法,当年害怕她当不好家,没想到她所说的都做到了,比我还要能干。回到家里,我对着用纸壳子包装着的自行车道:“春莺,车就不要做嫁妆了吧?建国去年买回家,就骑了那一次,你说是要留着做建田的嫁妆,硬是叫他到石牛河卖车的商店把纸包装要回来裹上,不让他骑,你已给建田办了这么多嫁妆,这车就不要给,虽然建国常年不在家,但过年时回家也用得上它呢。”
曾春莺:不给建田?是啊,我当时跟建国说出我的想法,就当慢慢攒给建田的嫁妆,建国听后一次也没骑那车,近两百来块呢,我的妈说我苕,我也有点悔,但说出的话就不好收回来,只好忍心割肉了。如今婆婆也这样说,是不是我真的很苕?也行,若当作建田的嫁妆,我家也没有一辆自行车,我道:“既然您这样说,那这事就听您的吧。”我不禁难过起来,建田在家里帮着我带引四个孩子,锄挑割插,放牛喂猪,家事农活,样样勤奋能干,她这嫁走,我就少了一个左膀右臂了哇,我道:“我们的姑娘虽然勤奋,但到底有些残疾,多给她置办些嫁妆,嫁到婆家,腰杆子自然会硬气些,算了,自行车还是一起做嫁妆吧。”建田这几日在学哭嫁,很认真,莫非比我出嫁时哭得还好?
二
叶建田:我戴着红头巾跪在大桌下的红色被面上,桌上燃着香,点着烛——今天我出嫁啦,成家啦!嫂嫂说,现在饿不死人,懒得死人,我太信这话了,也要像嫂嫂那样勤劳勤干,和我的男人一起,把我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火火红红,我也将要生自己的细伢,抚养他们长大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呀。我越想越高兴,哪有半点伤心,怎么哭得出来?在主持婚礼的叔伯姆的介绍下,我假哭着一一给送礼的亲戚磕拜答谢,只听姆道:“开始哭娘家人啦。”
我想到奶奶所受的苦、给我的爱,想着就要离开她,鼻子一酸地竟真哭起来道:“我的奶奶呐,你把我从小引到大哎,教我说话教我走路哎,今天我到别人家去哎,您老要多多保重自己哎——我的大大呐,我的父走得早哎,老的老,小的小,一家人的重担全落在您身上哎,你苦苦撑着这个家哎,挨饿忍饥地把我们兄妹一个一个养大勒,为我操碎了心哎,你受苦受累太不容易了哎,姑娘我已长大成人啦,今天要到别人家去哎,您就不要再为我操心哎,要多多保重自己多多保重哎——我的哥哥哎,长兄如父哎,你像父一样总是默默站在我身后保护关心我哎,我的姐哎,长嫂如母哎,你就像是我的母哎,你上孝奶奶、大大哎,向下严管细伢勒,教我做事、教我做人呐,无形中总是给我慈爱关怀哎,激励着我向上爱生活哎,你是那样的大度哎,宁可自己没有也要给我哎,你是那样的勤劳坚强哎,撑起家里的一片天哎,和哥哥一起把日子过得这样的红火哎,天下也许找不到你这样好的嫂嫂哎,我要把你当榜样哎,去过好自己的日子哎,姐姐哎,你就不要再为我操心哎,我的好嫂好母哎,我好舍不得你哎姐哎,我今天就要到别人家去过日子哎,我还能不能得到你的爱你的关心哎……”
曾春莺:奶奶被建田哭红了眼,抹了两次泪,大大更是哭成个泪人,建国眼中也闪着泪花,我自然也是不停地抹泪,她哭得一顿一拖,时高时低,忽快忽慢,每每恰到好处,一会儿似一渠清水流趟,一会儿像雨珠撒向荷池,简直比录音机里唱出的歌声还流畅动听,她哭得太能引起我们共鸣,哭嫁能哭到这种地步,估计无人能敌了。只听姆道:“吉时已到,新娘子上轿啰——”
曾春莺:建田仍哭着舍不得走,边回头边被牵进花轿。我泪如泉涌,姑爷及亲家公、婆会像我们一样爱护我家的姑娘么?我家身残志不残的姑娘也能过上好日子么?
三
曾春莺:我做好饭正在湾街上寻找金富和雅云回家,他们好像在湾街上塘钓鱼,都正午了,还不回家吃饭,不会出什么事吧?我一路向湾街东北面找寻。咦,那儿围着一群人,他们在做什么?我加快脚步来到人群处,国安叔笑着对我道:
“春莺,这个河南人卖东西,不要钱,你敢不敢要?”“这不可能吧,哪里有卖东西的不要钱?”是傻子才这样吧?我正疑惑,那被晒得黝黑的河南人,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真诚带着浓浓的河南腔调接过我的话道:“大姐,你看,我这里有锅盖菜刀等等用具,有需要的,随便挑就是,现在不用给钱,等我预言的话变成真的,我再来收钱。”
“你预言什么话?”
“砂比盐贵;稻谷、小麦一块钱一斤。”
这个人说得太玄乎了吧?这是预言吗?还砂比盐贵,看着这个人很正常,怎说出脑门被驴踢坏的话来?这分明是个疯子!国安叔笑着直摇头,叶海胜贼头贼脑的拉拢我们悄声悄气地道:“我们先拿一些东西,他现在又不要钱,不拿白不拿,即便几十年后他说的实现了,我就不信他还能找到我叶家湾,还记得我叶海胜拿过他的东西?这样一来,我们拿的东西不就是白拿了?”
叶国安:我不屑道:“切,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我不沾,我不惹,是凶是祸,与我无关了——占小便宜,吃大亏哩。”
曾春莺:国安叔笑着走开,海胜和其媳妇杨爱霞挑了把菜刀就走人,也有胆大的人拿了一、两样东西,而一大半人想拿又怕,只恐有诈。我倒十分认可国安叔的话,这人可能是苕吧?砂子会比盐贵?稻谷、小麦一块钱一斤?可能吗?不管他,我继续叫喊道:“金富——雅云——回家吃饭勒!”
四
叶建国:我扛着一个大箱子从主路上走向通往叶家湾的路上,远远见金富和雅云在湾街上下塘的堤路上玩闹。我顿时来了劲,要给儿子一个大大的惊喜,忙加快步子走向他们。
叶金富:叶冬锋的小水桶里浮了一层鲫鱼、叼子鱼的小脑袋,它们不停地张合着小嘴,而我只钓了三条鲫鱼,感觉很没面子,便收杆离开到另一个钓点开钓,并嘱咐尾随的表妹道:“雅云,你快去刚才那个位置占着,否则被冬锋占去了。”
曾雅云:“嗯。”我回到原来的钓点坐着,冬锋果然拿着杆子来到道:“雅云,让开!我来钓两杆!”
“不行!这是我和我哥哥的位置。”
叶冬锋:雅云拉开架式,张开两臂,拦住我。看她鼓腮铆嘴,白晰的脸瞬间憋得红扑扑的,乌溜溜的黑眼珠中充满仇恨敌意,样子十分可爱,不禁暗叹,自己怎就没这样一个可爱漂亮的表妹呢?便笑道:“哎呀,雅云,本来你很文静可爱啦,生气就不好看啦!快让开,我只钓一杆,行不?”我边说着把她拉开边扬竿放线到塘里道:“下午我让你和你哥哥俩人到我家看《圣斗士星矢》。”
曾雅云:我很气恼道:“冬锋,你好霸道!别惹毛了我!”
“霸道了又怎样?惹毛你了又怎样?还怕你们不成?哼,你和你哥哥俩还不是要哄我求我,好让我放电视你们看。”
曾雅云:我更是气,我们会求你?我是好欺负的么?即便我打不赢你,还有我哥哥可以保护我。只见他的浮子开始上下浮动,是鱼在咬钩,冬锋聚精会神地盯着浮子,一动也不动,我靠近他背后,用力一推道:“我叫你霸道!”冬锋一个扑嗵,和杆一起掉进塘中,挣扎半天从池中探出头来,边吐水边乱骂道:“好呀曾雅云,你使阴招,看我爬起来不把你推进塘里?我要淹死你!”
曾雅云:我突然害怕,哥哥能打赢冬锋吗?他在塘里折腾了片刻就爬上岸。我见状拔腿就往哥哥那里跑,冬锋则在后追,这要是被他捉住,不被他淹死也会被打死——恐惧,害怕,胆惊,颤抖一齐向我袭来,我带着哭腔喊道:“哥哥,救我啊——”哥哥也向我跑来,他一把将我藏在他身后,伸手一连推搡追上来的冬锋好几下,并恶狠狠道:“你想怎样?想怎样?敢打我妹妹?”
叶冬锋:若打赢雅云我绰绰有余,现在横出一个我本来就打不赢金富便妥协道:“哎,金富,你讲不讲理啊?雅云把我推到塘里,呛喝了不少泥水,只差没淹死,看,我全身都打湿了!”
叶金富:“雅云,是真的吗?”
曾雅云:我躲在哥哥身后,心里暖暖的,哥哥就像一道铜墙铁壁一样伫立在我面前,叫我倍受呵护,倍觉安全,倍感踏实,我大大列列站出来叉腰道:“是真的。是冬锋强行要霸占我们打了窝的位置。”
叶金富:“你活该!你要是敢动我妹妹一根汗毛,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叶冬锋:我冤屈道:“我不跟你俩玩!等会儿放《西游记》,我不要你们到我家去看电视!”
叶金富:我很后悔,不能去看《西游记》将是多么遗憾的事,我开始埋怨妹妹了,为什么要把他推进塘里呢?正沮丧,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金富!你怎么又打架了!”我回头一看,是爸爸,他肩上扛着一个大纸箱,还提着一个帆布袋——里面装的自然是我们兄弟姐妹爱吃的糖果饼干等东西,那么,那个大纸箱里装的是什么呢?是电视机么?我带着妹妹迎上去,只见纸箱上有电视机的画像——‘莺歌’电视机,这才高兴得蹦跳起来,我们拍着手欢叫,我道:“爸爸,你扛的真的是电视机吗!?!”
“真是的!”
“爸爸,我家的电视机有冬锋家的大吗?”
“有!”
“能放《西游记》、《圣斗士星矢》吗?”
“能!”
“电视机图像清晰闪跳不?”
“清晰不闪跳!”
“带了彩色纸么?”
“带!”
“现在能放么?”
“能!”
叶金富:“好哇好哇!”我洋洋得意对叶冬锋道,“哼!我家也有电视机,比你家的更大更新更清晰啰。爸爸,我们这就回家放映去!”
叶建国:“好。”春莺高兴地找寻来,打了金富一巴掌,并不停责备他,还向冬锋道歉,抓了些糖果给他,并帮金富收了钓杆。金富和雅云吃着糖抬起我手里的布袋就往家里跑。我们一回到家,叶康辉也被这个大纸箱吸引过来,还有左邻右舍大半个湾子的人们,纷纷汇聚而来,相庆相贺,一时把个堂屋挤得满满当当,春莺忙着给人们化红糖茶水或直接抓糖大家吃。我肚子饿得疼,也顾不得吃饭,打开箱,搬出个硕大的电视机放到大桌上,人们赞不绝口,羡慕不已。我吩咐道:“康伢,你快帮着把天线拼起来,我这就去我家竹园砍根竹杆回来。”
“好。”
叶建国:康伢脸色写满悲伤地拼起来,我砍回竹杆后把拼好的天线绑上去,并架在我家屋檐边,康伢打开电视,我慢慢转动竹杆,只听康伢道:“好,不要动,好明净清晰。”我固定上竹杆进屋,电视里正在放《西游记》,又找来彩色胶纸贴在荧屏上,孩子们又是一阵欢跃地叫道:“彩色电视啰——彩色电视啰——”
曾雅云:“哥哥,我要看《红楼梦》,我好爱林黛玉,我好喜欢看她。”
叶金富:“那是上午播放的,下午只有《西游记》,这也好看呀,我最喜欢孙悟空了!”
叶建国:孩子们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电视,而康伢悻悻离开,我忙堵住他道:“康伢,高考没考上大学么?”
“考上了,不是我想要上的大学。”
叶建国:我大喜道:“考上了有大学上还不好!?这还不是相当于跳出了农门、吃商品粮?是什么大学?将来分配到哪里?”
叶康辉:“唉,以我的成绩,至少是省城重点的大学,没想到没发挥好,被四川一个地级市没名气的大学录取了。”严格来说,我那所学校应该是中专,读完后,是要分配到西岗县的。但我十分不愿意,想复读。”
叶建国:我不解地警告道:“你别这山望着那山高,有大学读,能进城,吃商品粮,比当老师强,这是多少农村后生梦想的事,你岂能有肉嫌肥?我可不惯着你,你奶奶已死了一年,你爹爹现在是一个人养着你,他那么大年纪,天天起早摸黑地种菜卖菜,还能供养你几年?万一你复读没考上,那该怎么办?你要学学叶盛发,跟你一年生的人,他不怕吃苦,非常勤俭,攒了不少钱,立志要建一栋我家这样的房子呢,还要买大电视机,自行车,收录机等等,他还要靠自己挣钱娶一个媳妇进门。看,别人多有志气,他现在手里存有不少的钱呢。相比之下,你却还要你爹爹供养着,你丑不丑?你不要再乱想,好好地去上那所大学,听到没有?”
叶康辉:“嗯。”建国哥说的句句在理,春莺姐、玉珠姆也纷纷相劝相贺。是啊,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看哥哥家电视机有了,电风扇有了,还有神龛上的摆钟,最喜摆钟头上的那匹金马,正在奔腾,其实是用铜片做成,简洁逼真,栩栩如生;还有这装修漂亮的房子,宽敞明亮,多么惬意,那像我家那低矮简陋的土砖房子,我是应该早点自食其力,像哥哥这样改善居家环境,也学学叶盛发,好叫爹爹享一享福。梅古月奶奶悄悄走到我身边,满脸疑惑的问我道:“康伢,你书读得高,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你说说,桌上那个匣子里怎么能装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变那么小?还能说唱打斗,就是没见建国给饭他们吃,难道他们不饿么?”
叶康辉:梅奶奶说音刚落,大家就哄地笑开,我也被逗得仰天大笑,一扫刚才的沉闷烦愁,梅奶奶讪讪而笑,忙自我解嘲道:“怎么?难不成我说错了?”
叶康辉:“奶奶,你还真的说错了。唱大戏你看过吧?就是在唱大戏的时候,用录像设备把正在台上唱戏的人拍摄下来,然后通过无线电波把拍摄唱戏的人变成信号发送出来,电视机就能收到这种信号,再还原成在台上唱戏的人,他们拍摄前已吃过饭,所以电视里的人是不用吃饭的,也不会饿。”看着梅奶奶满脸如松树皮的褶皱,还有脸颊上的那块伤疤也褶皱着,充满沧桑,和我爹爹是同一时代的人,似乎跟不上现在日新月异的生活变化。梅奶奶早年虽然很苦,现在倒也幸福,而我爹爹呢,也是风烛残年,却还供养着我,说不定那一天就突然走了,我想,我不能太自私了,应该早点自食其力,也要让爹爹享享福,像梅奶奶那样幸福的生活着。我心情豁然开朗道:“建国哥,你说得对,我知道我该怎样做了,如果不是有事,我也要和金富他们一起看《西游记》呢。”
叶建国:“这就对了嘛。康辉,好样的,我非常看好你,好好读书,好好努力,你去忙吧,有需要帮忙的事就说一声。”我非常欣慰,满心欢喜地目送他离开,二妹建兰递给我一碗饭菜道:“哥哥,你快吃点吧,这次‘双抢’完了,你回省城,一定要把曾军带去啊?你说,先前他在那码头搬运倒是赚了些钱,你们呢建了新房,而他呢,偏要信他那战友,辞工要去承包他那战友单位的宿舍楼,结果没赚到一分钱不说,还把自家的老本也搭进去,给别人砌匠、油漆匠等师傅发工资,还真把自己当成个大老板,天底下哪有那傻苕的人?真是鼻孔里插葱——装像(象)啊!这是装的那门子大象啊!今年东撞撞,西碰碰,大半年了,什么明堂也没搞出来,这也罢了,更可气的是,家里农活他干不下手,却成天窝在家里,说我头发长,见识短,说他这是在收笼人心,说他的战友知道他做好了事却亏损,大为感动,说有机会还要介绍工程给他,这岂不是更要被陷进去?这能成事吗?这样下去,我家没日子过啦——哥哥,当年他带你去的码头,现在你一定要把他带去啊!”
叶建国:我很同情曾军及二妹家的境遇,同时又十分庆幸当时听了春莺的话,没有跟曾军一起瞎折腾——去承包建那宿舍楼,否则,哪有我家现在这样的好日子?我回道:“好,我试试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