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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一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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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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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紫袍》连载

第一十八章 安庆府

(1)

新年里安庆城连着下了几场雨,风冷得刺骨,雨脚连绵不绝,石板路或积了水或被冲刷得青黑油亮;冷雨浸透光秃秃的树杈,浸湿了城墙,将江边古城笼罩在早春寒烟里。

一大早,杏黄伞、青扇、回避肃静牌、六面青旗夹着一顶八人抬绿呢大轿,冒雨往江边古渡口而来。

官轿上坐着安徽布政使阿林保。安庆帮漕船本来腊月起运,五月一日前抵达通州坐粮厅,他给内务府并和中堂的端午节礼随漕进京,年前一件白玉松鹿仙山来不及置办,请示巡抚朱珪将船期推迟一月。朱珪奉旨在外赈济灾民,差人传宪令:船帮如期起运。带口信说漕粮为天庾正供,耽误不得;还说运丁准带的土产有限,沿途贸易不够挑费开销,暗示藩台衙门不该占用漕船。

“真是啰唆,横竖不使他家船!”仗着贡品给和中堂,又同漕运总督富纲交情深厚,阿林保暗中留下一只船在江北古渡口等着。今天早晨家丁把贡品运上船,他跟来亲自查验才放心。

雨点落轿顶上沙沙作响,阿林保担心几百匹绉绸宁绸会不会淋湿了。每年运进京师的漕粮三百万石,缺一星半点儿算不得什么,而送往内务府和中堂处的宝贝是要献给太上皇的。

——“天庾正供?那么青绿玉花尊,白玉双耳炉瓶,白玉太平有象,白玉宝月瓶,两千支红黄藏香……不是正贡里的正贡吗?!”

先前苏松粮道任上,两江总督,内阁苏凌阿大学士的贡品全部由他操办。沿途有漕运总督关照,比走陆路驿站安全省事得多。安徽漕船过淮安入黄河不限定日期,他已经通知富纲,前船在淮安等着一起开行。

一面暗笑朱珪不通漕务,又想到运丁苦累——谁叫他们天生当差事呢!给皇帝家当奴才的,谁不是一肚子苦水,不得自己咽下去再品滋味!

“那件三尺高的白玉松鹿仙山,先不说太上皇,和中堂见了一定喜爱。”在他而言,和珅满意已经足够,不怕朱珪参奏,折子递到军机处,丢官罢职的不定是谁呢。

眼下他盼“二皇帝”尽早将自己调离安徽省,同是笔帖式出身,惠龄由巡抚升任领兵大员,而他还是三品藩司。朱中丞迂腐又锱铢必较,一丝一毫都不肯通融,碍着帝师身份不敢抗衡,委实感到别扭。

江坝上停轿,阿林保站杏黄伞底下。天空低垂,雨丝濛濛,江面像起了一层雾。漕船八丈长阔近两丈,江上横着格外显眼。两只驳船站满人,正离开漕船向渡口划来。

“老爷,都运上船了。”府里管家候七棉鞋溅满泥浆,一手提着羊皮袍脚气喘吁吁地跑来,“方才,制台大人上了船!”

中丞上船做什么?眼眉猛跳,阿林保心里一沉。看候七不像惊慌失措,稳住心神望着越来越近的驳船问道:“查看贡品了吗?”

“回老爷的话,朱大人给十二名运丁训话,并没问咱们衙门的贡品。”候七原想在主子跟前讨巧,觑眼看老爷神色平静,心里多少有点儿失落,老老实实回道,“临了,小的们先回岸上,又叫曹二进舱交给他一纸公文。”

曹二是心腹家丁,这次押送贡品进京。阿林保猜不透朱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驳船上人已经上岸,他快步走下江堤。

为首的正是帝师朱珪,肩厚身沉,一袭旧貂皮袍子,方圆大脸,额头宽阔平整,眉眼祥和慈蔼,本来上忠下飘的斑白胡子有些杂乱。江边泥泞湿滑,两名亲兵扶他慢慢走出渡口。

“参见中丞大人。”土坡上见礼,阿林保神色尴尬。

“上船看米色还算纯净,连着几场雨下来,船到淮安就要晾晒。”朱珪摸着胡须冲他呵呵笑,转过身一起看着漕船。

江面有漕船瞒不过巡抚衙门,船改期要巡抚另开起运单,朱珪担心在漕关受阻不能如期到京,赶来令运丁过黄河前及早赶上船帮。

“起运单,交给了你派上船的家人。”阿林保朝里有和珅奥援,事已至此,朱珪不想再起争端,也不愿逗留,说,“你可下令开船了。”

“嗻!”阿林保连连点头。

“属下知会漕督富纲沿途多加关照,富纲回信说,可保安徽漕船如期抵京,坐粮厅验米入仓,他一并打了包票。”

“哦!”朱珪心里一动,扭头看他一眼。

“司里多谢中丞大人担待。”情急之下没能转圜圆满,阿林保连忙又说,“已经嘱咐曹二,拿富总漕的亲笔信——过淮入黄,拨船拉纤,径直找漕关的人。”

看似真心实意却句句不合辙。“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朱珪本没有要他承情的初衷,心里一阵反感,神色严厉:“漕粮上关天家正贡,下系八旗民生;一旦有人参劾,漕督也难辞其咎!”

“当年福瑶琳私用漕船运送木材,和中堂兄弟和琳上折子严参——”

朱珪瞥一眼阿林保,转脸看烟雨蒙蒙的江面,提高调门说,“三年前老夫巡抚广东,福大帅每每提起追悔莫及,为辜负太上皇天恩惭愧不已。阿大人自思——圣眷比文襄王如何?”

阿林保头上直冒冷汗,身体突然塌下一截,连声说不敢。

(2)

江风猎猎,雨丝横飞,漕船僵直地卧在江面上,朱珪心里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况且,皇上会不追究吗?到时老夫也难逃部议论处,岂不要深以为戒,嗯?!”

懒得再同他啰唆,朱珪转身离开了。

阿林保脑袋几乎缩进肩膀,站在原地鼻子“吭哧”“”吭哧”响了一阵——当笔帖式时落下的毛病,挨完训斥用这法子平息上官怒气,渐渐成了习惯。

天空江面灰白晦暗成一色,杏黄伞被风雨裹挟着呼啦作响。东面山上一座六和塔高耸,与滚滚江流形成对峙。一江烟雨,阿林保平添许多烦恼。他属镶白旗舒穆禄氏,满洲老姓,苏松粮道做到徽省藩司,对和珅竭泽而渔式的搜刮也越来越感到不安。可每次向朱中丞示好都被不软不硬顶回来,中间仿佛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

手狠劲从额头眉眼捋下来,他吐出一口浊气。跟船的曹二跑来呈上运单。

“用第一张!年前腊月巡抚衙门那张。”阿林保摆手说。

“这趟差使给爷打起精神办。”捻着颌下山羊胡子叮嘱道,“奎二爷府上的玉佛手,盛大人的白猿献寿、碧玉果盒,进京后由少爷亲自送。”

曹二连声应着。他已经向主人交一百两脱了户下身份,打算借这次朝廷开捐作长久之计。阿林保想在京城安插一名心腹,两下一拍即合。照例,运送贡品进京内务府记名,赏从九品衔。阿林保请托奎福再捐三百六十两,在都察院五城兵马司替他谋一个管坊巷的吏目。

“办完差,内务府记名时用曹万辉本名。领到执照,不拘刑部、都察院先捐出来吏目。去求额驸府的奎二爷,不要找和中堂府上刘全,少了五千的知县都见不上刘管家。”

“干得好——笔帖式,州县官,将来还远吗?”他为曹二描绘着锦绣前程。

“喳!喳!喳!”

曹二鸡啄米似的点头,感激从内心涌出。他原是旗人,几年跟着阿老爷银子赚了不少,早想回京城享福。全天下哪儿还能赶上北京城呢?那可是旗人的宝地呀!

“漕船上都说,有这封信漕河畅通无阻,从京城回来,罗祖庵给老爷立长生牌位,早晚参拜呢。”他仰脸眯起眼睛笑着煞有介事地:“老爷有所不知,这一路上几十处关闸就省上千两银子,他们可不得感激得直抹泪儿!”

“去吧!可不要高兴的太早。”阿林保知道漕运陋规,没心思多想,摆手叫曹二上船,“告诉他们,漕督衙门五百两使费一文都不能少。船到淮安你带上银子,另外,送四十匹八丝缎料,十柄金镶玉如意,一并给富大人。”

曹二领命向渡口飞奔而去。

大江上风雨淋漓,阿林保满腹心事怅然站了一会,雨越下越大,终于不耐烦等到漕船开拔,转身命侯七:打道回衙门。

正是晌午时分,城里炊烟四起,街两边的民居低矮密集,准备过灯节的灯笼已经摘下来。门板上春联洇湿了,雨水洗掉新春闲适,将人们重新带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愁苦中。

(3)

衙门口停着一顶青布小轿。签押房门人报湖广总督差人求见。灯节没过,衙门不开印,什么公事这么急呢?想到湖广总督景安是和中堂族孙,巴结都来不及的,阿林保叫快请进大堂。

来人参见藩台大人,自报家门,监生身份捐县丞职衔,名叫陈卿延。随即打开包袱呈上书信匣子。一封景安奏折底稿,说户部划拨的四十万两军饷还没到,剿匪急需采买军需军粮,请将江西九江、安徽芜湖、江苏浒墅三处税关上年关税垫支三十万两。

陈卿延又递上湖广总督衙门信件。阿林保紧皱眉头抽出公文:“兹派总督衙门钱粮委员陈卿延一员,九品县丞职衔,往九江、芜湖、浒墅关税关调拨军需款各处十万两,不得有误,命沿途衙门予接洽是荷。”

芜湖十三万两关税已经起运,二月里就要运到户部,景安不知道吗?阿林保打量此人,身材颇高,方正脸高颧骨,鹰钩鼻,眼睛瞪得溜圆,女人般小巧的嘴唇被胡须盖住,高耸着肩膀一副刻薄模样,倒也像监生。

陈卿延请安,谦恭地笑说:“来时大帅吩咐卑职,三省关税或许已经起运,安徽不必去芜湖关上,到藩台衙门请阿大人示下。”

军机处不会驳回景安折子,和珅又掌管户部,先动用藩库备用银四十万,户部军饷路过安庆时再扣下平账——景安,和中堂面前都得了好,阿林保心里一阵欣喜。

“景帅说的没错,芜湖也调不出银子。去过九江关了?情况如何?”

“禀大人,卑职这趟差使没办好。”陈卿延愁眉苦脸,贴身掏出一纸公文说:“九江道刘大人没银子可调拨,给大帅写了回文。”

阿林保呵呵笑。接来看有九江道刘朴的印文,一边又说:“到浒墅关也未必有呢!”

“嗻!大帅还有交代。”陈卿延哈腰应声:“如果关上划拨不出,命卑职去巡抚衙门,请宜中丞不拘哪儿,先给想法子。总之,湖北匪患现在轻了,大帅说不给邪匪喘息机会,一鼓作气荡清余寇。到时奏请太上皇、皇上褒奖调剂军饷的诸位大人。”他有意望着阿林保。

对官迷心窍的,这句话不啻灵丹妙药。短短三年间景安由河南巡抚加太子少保、封三等伯爵直至位列封疆——有和中堂在内提携,入阁拜相指日可待,更难得的,与和中堂迥乎不同,景安为官清廉。两江总督苏凌阿进京入阁,自己由粮道越过按察使升任藩司,又有景安接踵而来——莫不是天赐良机!

将九江道回文放在桌上,发现人还当堂站着,阿林保连声叫候七:“赐座,上茶来。”

邻省协拨军饷,即使本省财力充足也不会完解,而舒穆禄氏的老满洲情结必得高出几个境界。不是吗?为何景安不让他求江西巡抚张诚基,单单找自己跟宜兴?毫不费劲地,阿林保将满清江山社稷当成了幌子,丹田发出洪钟似的问话:“老兄,白莲匪患为何蔓延五省,四年不靖?”

陈卿延端起茶托喝茶,听藩台大人问话,急忙放下洗耳恭听。

“当初湖北齐王氏、姚之富之流,不过是内地乱民。永保、惠龄一众督抚大员不能擒获。”阿林保正颜厉色地说,“邻省以守土为由敷衍塞责——就如九江道刘朴,不肯助湖北一臂之力,结果贼势日盛,朝廷花费多少银子都无济于事!”

“如今,本司涤荡这官场习气,要助景大帅一臂之力!”

放下茶杯,他坚决果断将手一挥:“大帅奏折里说正带兵在当阳边境堵剿。看来势不容缓,从本省藩库提走十万两,户部军饷到了,本大人截留就是。”

陈卿延满心欢喜,立刻趴地上连连叩头。他带了一棚绿营兵宿在官船上,阿林保留下奏折公文命候七送客。

胸膛里一股气流激荡,阿林保为惠而不费的壮举激动着,穿戴袍褂赴巡抚衙门拜会朱珪。

(4)

漕船起运了结一件心事,这时衙署没有公务,朱珪吩咐管家朱顺将午饭送到书房。

靠窗一张书案,几把官帽椅,书架林立,书房里没一点儿空地。案上太上皇新近赏赐的御笔《舜典》翻开着——“帝曰:‘格,汝舜,询事考言,乃言厎可绩,三载,汝陟帝位。’舜让于德,弗嗣。正月上日,受终于文祖,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想起了太上皇、皇上,朱珪心绪难以平静。

上年九月间,黄河大堤睢州段南岸漫水灌进涡河,皖北亳州、蒙城十几州县受灾,他奉旨查勘赈济灾民,年底才回的安庆。三年前和珅构陷皇上诗稿,从两广降调安徽,从此朝廷天天降旨修堤、赈灾、巡查……前任首辅阿桂直到去世仍奔波劳碌,如今又降临到他头上。唯一释怀的皇上时时诗书往来,太上皇不时赏赐书籍墨刻、药锭鹿脯,倒安慰了谪居离臣情怀。

窗外冷雨淋漓,秃树湿漉,菜圃里芫荽,茼蒿,菠菜沾满雨水伏在地上,尽管孱弱不堪,仍为这季节增添了一点难得的绿色。刚要叫人盖上一层草苫,一想又作罢。去年七月天气久旱,他斋心虔祷为菜园祈来了雷雨,然而一处雷雨一处就有洪涝,在涡河救灾的船上,他深感惭愧。

“以上天之心为心。”近年来,对自己境遇,对朝廷国事,朱珪越发笃定了信念。

菜园是前任满洲抚军托津开辟,亭子起名“菜根香”,找寻田园真趣,他将名称沿用下来——亲自撒下一把种子,耕耘灌溉,地里收获整年的吃食——体验一切从无到有,生生不息,他感到充实喜悦;他真挚热爱着土地,由此更热爱治下的民人百姓。

朱顺将托盘放到书案上,凉拌茼蒿、腌萝卜丝、菠菜豆腐汤,外加一碗米饭。

合上墨刻恭敬地放回书架,还是改了初衷,吩咐朱顺遮住菜圃。青菜庇护在枯黄湿漉的草苫下,园子失去了亮色。春雨接着冬天的萧索孤独,滴滴答答惹起离愁,他埋头慢慢嚼着米饭。

家人来报阿藩司造访——莫非漕船又生枝节?忙吩咐请进书房。奉上茶,不待喘息平复,阿林保递上底稿、公文:“卑职想先动用藩库十万两,户部军饷不久经过安庆,那时截留下来。”

朱珪看完一张拿起另一张。阿林保按捺不住往前凑说:“既解了景安的燃眉之急,朝廷里也好说话——”差点儿把“军机处”“和中堂”说出来,他急忙打住。想到阿林保尽可下手札而不必通报,抬头焦急地问道:“下了调拨手札吗?湖广来的人如何?阿大人会见过了?”

“嗻!湖广总督衙门管钱粮的委员,是否请中丞一见?司里立刻传他。”阿林保着急替陈卿延报家门,末了补充了一句,“手札还没下。”

“不见,”将公文拍到书案上,朱珪起身说,“先将此人锁拿起来。”

“这这,这从何说起!”阿林保指着总督衙门的官封结结巴巴地:“中丞,有何不妥?”

“这时教匪在川陕甘三省,湖北并无战事,景安正安置逃乱归乡的百姓,何来带兵剿匪一说?”朱珪才放心,请阿藩司入座,又说,“注意邸报了吗?腊月里户部拨银三百八十万两给勒保,景安折稿在十一月初二,怎不见邸报刊录?”

“邸报上是已办了的题奏,或许景督的折子那时还未承办吧!”知道朱中丞消息来自皇宫大内,阿林保嗓子发干,不甘心地咽口唾沫。

“呵呵!”朱珪摇头一笑,屈指敲着公文,“和中堂掌管户部,景安请拨四十万,会拖到年后么?”

“再有,调拨协饷,湖广总督须向本院公文知会,为何没到巡抚衙门?”断定有诈,朱珪又交代,“你派人去一遭湖北核实,先将这人严密看押。”

阿林保瞅着总督衙门官封上暗红色大印——笺纸、官印还能有假?又见朱部堂神情笃定,想起他与和中堂有解不开的嫌隙……雨点击打着窗棂噼啪作响,光线阴暗下来,忽然身上发冷,一看书房竟没有炭火。先将陈卿延看起来,核实错了是上宪有言在先;然而和中堂、景帅那边岂不是好事办成坏事?嗐!他郁闷至极,起身告辞。

“圣旨到了,请老爷大堂接旨。”朱珪送客没出书房门,朱顺深一脚浅一脚泥水里跑来喊道。

请阿林保书房安坐,急忙去衙署大堂。两名乾清门侍卫甲衣佩刀站在正堂上,如意快靴沾满了泥水。一名侍卫宣读道:“上谕:朱珪著来京供职,巡抚一职暂由藩司阿林保护理,钦此!”

谢恩接旨,见圣谕用了蓝色,朱珪头嗡的一声,一阵眩晕。侍卫眼疾手快,伸手抓住胳膊扶着缓坐下。

“我们紧赶着回京,一路上不能亲自护送。”二人强装笑脸,又说,“您老人家也赶紧交办进京,咱们京城恭候朱师傅。”

太上皇已经龙驭宾天——遗诏未到,只能遵旨行事,朱珪点头称是。吩咐朱顺招待饭食添加盘缠,恍惚了一会叫人请阿大人来。

“圣谕,由你护理巡抚一职。”阿林保一脚刚跨门槛,他说道,“老夫犬子锡经办理交印事宜,皇上要我即刻进京呢。”

容不得胡思乱想,阿林保急忙躬身领命。

“再有,那名湖广来人务必看押审讯,查个水落石出。”

“喳!”阿林保答应得很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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