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美从医院出院之后,亲戚们都来看望她,有的给五百块钱,有的给买营养品。爱珍与肖武两口子也给了五百块钱,而郝飞云没有来,让儿子买了一些礼品来看望一下了事。
林陆心里很不愉快,联想起几年前的一件事,让他很憋气,爱美在家做饭时不小心被电击了,到骨科医院治疗花了许多钱。妹妹爱美没有多少来钱处,却仍然送来五百块钱,让她姐姐看病。郝飞云也来眊他姐姐了,却用一辆破汽车拉来了几十根竹杆,让林陆做红豆儿架。林陆一看便非常生气,前段时间郝飞云被汽车撞了,住进了医院,他和爱美亲自到医院去看望,当时爱珍给她哥哥五百块钱,让他买营养品。林陆也毫不犹豫给了他五百元。然而如今他姐姐病了,他却拉来些几十根竹杆,算作看望病人的礼物。那时正是春天,林陆与爱美住在桥北大院,看着郝飞云往里搬竹杆,林陆以为他可能也会像他妹妹爱珍一样,给他姐五百块钱让她看病的,礼尚往来的事情吗。然而他想错了,郝飞云卸下竹杆就走,连块糖钱也没有给他姐留下。礼上往来可是人之常情,你被打伤我们送你五百块钱,而你姐被电击伤,你却送来几十根竹杆当礼品,实在有些不近人情。林陆不是看在钱上面,而是感觉这人不地道。当郝飞云从后门出去,上了汽车开车要走时,林陆走过来对他说:“飞云,我借给你五万块钱能不能还给我,我得给你姐姐看病。”
郝飞云已经坐到了驾驶座,对车门旁的林陆说:“我没钱。”
林陆说:“你没钱可以想办法,我家也没有那么多闲钱,让你借走好几年了也不还。”
“没有!真的没有钱还你。”郝飞云说着便发动了汽车要走。
林陆只好说:“你若不还钱,那我就去法庭起诉!”
郝飞云听了来气了,大声说:“起诉去吧!”生气地把车门使劲一摔,开车离开了。
林陆回家后对妻子爱美说:“这叫什么人?他被人撞了咱们去医院看他,还送了他五百块钱,如今你被电打了,爱珍还给你五百块钱,可他倒好,拉来几十根竹杆算作礼物了,这叫什么事?”
毕竟是亲姐弟,爱美说:“他现在确实没钱,饥荒拉下一道滩,咱们现在有钱,过得去。算了!暂时不要让他还了,等他将来有钱再说吧!”
林陆说:“他有钱也不想还,过去一直没有向他要,总是给他留着点情面,可他做事让人气愤。爱珍也不宽裕,你病了她还拿五百块钱来看你。可你这个弟弟倒好,就拿那几十根竹杆算作礼品了,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爱美说:“算了!他有钱时还给过一万钱钱,如今他的家业确实倒塌了,暂时不要讨要了。”
林陆想起了郝飞云被迫无奈时来找他借钱的几件事:一年,郝飞云通过村子里的亲戚朋友给他担保,他向信用社贷了二十万块钱,一年后他还不了信用社的货款,信用社就要从担保人身上扣钱。担保人都急了,大家一起来找郝飞云。郝飞云实在没有钱还人家,挖上鼻涕往嘴里填。夫妻二人再次想到了林陆,他们过去多次通过爱美向林陆借过钱,但是借时容易还时难,为此两家闹得很多不愉快。林陆轻易也不会给他们人借钱,但是这次被迫无奈,夫妻两个只好来找林陆。林陆那时住在红世小区楼房上,他们两口子来了就给林陆拿下情,乞求林陆帮忙解决二十万的欠款。冀巧芳见了林陆一抹一把鼻涕,哭成了泪人,几乎要给林陆下跪似的。郝飞云也一口一个姐夫叫个不停,求他帮忙。
爱美一看这种情况,只好以妻子的名誉向丈夫替弟弟和弟媳求情。
林陆曾经给郝飞云借过好几次钱,一次借了五万,结果人家夫妻忘了,几乎打官司,最后他们夫妻想起来了,才还了钱;又一次借过八万,林陆害怕他们还不了,用省城的二楼做了抵押,虽然楼房最终要回来了,但是林陆仍然赔了两千块钱……等等,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让林陆不敢与他们有金钱交往,与其打交道伤了情分,还不如不在金钱上打交道,或许也安然些。然而,如今郝飞云夫妻又求上门来了,冀巧芳哭得一抹一把鼻涕,再加上妻子爱美说了话,林陆没有了退路,只好答应想办法。但是他不敢一个人解决他二十万的欠债,恐怕将来又出现一场麻烦,于是他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将郝家亲姐妹亲叔伯姊妹全部叫到他家里来,当着郝飞云夫妻的面,林陆把他们的困难讲了一遍,然后要求大家出手帮忙。爱美是郝家的老大,林陆首先表态,他借给郝飞云五万,其余的大家想办法,能拿多少拿多少。其实这些亲戚过去都得到过郝飞云的帮助,特别是他二爹郝义元门上的弟兄姊妹,都是郝飞云从农村拉扯出来的,不但给大闺女郝芬业下了户,还帮她找了个城市市民池云山做了丈夫,如今生活非常富裕,他们当然应该帮忙解决叔伯哥哥的困难,因此他们出手借给郝飞云一万。郝义元的二闺女郝连珍在省城干活儿没有回来,但是她的户口工作都是郝飞云帮忙找的,林陆打电话给她,她拿了两万。郝义元大儿子当年喝酒喝坏没有醒过来,但是他媳妇儿来了,拿了五千块钱。郝义元的二儿子郝续英没有到场,派媳妇儿来的,媳妇当时拿出一万块钱,并且说这钱不用还了,送叔伯哥郝飞云了,因为郝飞云曾经确实没少帮助过他们。
爱珍当时悄悄对姐夫林陆说,我想拿两万,可手头只有一万,先记成两万,明天再找人邻居借一万。林陆说有一万就借一万算了,你们家也不算很宽裕。爱珍听了先拿了一万。但是仍然凑不够二十万,郝飞云的闺女郝灵芝也给她的几位两姨姊妹打电话求助,那些亲戚一千两千不同程度也凑了些。除此之外,林陆还把郝飞云交往不错的朋友叫来几个,帮助他跨过难关,朋友们也凑了些钱,二十万块钱总算凑齐了。林陆担心郝飞云将来摸桌子不认帐,让他当场写了证据,一年后还清大家的借款,还不了就拿柳树镇的楼房顶帐。可是……到如今钱还没有还。爱美被电击了,郝飞云却拉来些红豆杆子代替人情,实在让林陆越想越生气。
爱美对丈夫说:“不要生气了,他有钱会还咱们的。”
“看在咱们夫妻的情分上,你弟弟这笔债暂时搁过吧!”
然而,郝飞云的小姑舅云月娶媳妇,邀请了郝飞云以及林陆和肖武几家。云月的母亲和郝飞云的父亲是叔伯兄妹,到他们这一辈还在三服里,而且一些红白事宴都有礼。云月如今在西街做买卖,在爱珍他们门前大街旁边开着门市部,买卖也还凑合。云月办喜事,自然邀请了林陆以及郝飞云和爱珍他们。事宴在东转盘大酒店举行。几年前开始,河套人办事宴已经不比从前,亲戚们搭礼至少五百元,关系密切者上礼金更重。郝飞云家里经济倒塌了,这是事实,但是礼金必须和大众相随,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道理。然而郝飞云的老婆冀巧芳如今显得十分吝啬,加之如何手上没有了钱,她便撺掇众人搭礼搭成三百元。几个姊妹坐在一张桌子上,大眼看小眼,显然没有人说话。林陆忍不住说了一句:“现在已经没有搭三百的礼数了,邻居们还搭五百,三百块钱怎么能拿得出手。”他说罢站起来去了卫生间。回来路过事宴的记礼处,他便主动上了五百钱礼金,然后回到座位上,也不说他已经搭礼的事情。
冀巧芳带着爱珍去记礼处搭礼,她们自然看见了林陆记的是五百元。冀巧芳生气了,回到饭桌前就对林陆说:“说好咱们搭三百,你怎么就搭了五百?”
林陆装傻地一笑解释说:“噢!我忘了!几百就几百哇,已经搭了。”
冀巧芳却不依不饶,与林陆争吵不休。从酒店出来还在与林陆争吵,来到丈夫跟前,气势汹汹地责令丈夫开汽车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