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林月的前一天上午,林陆带着林霄夫妻两个,以及林瑞来到了海西村。刘姓家族的人几乎全部赶到了安葬林月的丧事上,晚辈们都戴着孝,院里院外白花花的一片。刘家人中间有厨师,有帮厨,还有烧火的,人手富足有余,丧事前后给亲戚们做饭自然由他们来承担。但是白事宴的正餐根本不用自家人动手,全部承包给了阴阳先生。阴阳先生手上有鼓匠班子,有厨师班子,并且有足够的帐篷,饭桌板凳包括灯具,一应俱全。鼓匠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叫鼓匠了,称作表演艺术团,一般有打鼓手和唢呐手以及歌手组成,他们的表演必须要有特色,才能吸引观众。鼓匠班子的声誉非常重要,有了好声誉才能吃香,所以阴阳先生选择鼓匠班子做他的搭档也非常重要,好一点的阴阳自然也选好的鼓匠班子。只有好的鼓匠班子才能吸引人们围观。当然了,近些年的白事宴一般都要用两班子鼓匠,这样便形成了你班唱过我登场,彼此比试的情况。于是办丧事就要雇佣实力相当的两班子鼓匠,技术悬殊了自然就要露拙,便会成为观众的笑柄。为此,阴阳先生选择班套时非常谨慎,一旦出现偏差就有影响他的声誉和业务,因为阴阳先生非常多,竞争特别激烈,他们的名望大小十分重要,你的名望大业务就多,你的名望小业务自然就少,于是名望大的阴阳先生的业务多的忙不过来,而那些名望小的阴阳先生业务自然就少。竞争年代吗!干什么的也都在竞争。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阴阳的业务就这么红火起来了。
林陆他们是上午来的,一进院就到灵前烧纸,他和林霄、一梅以及林瑞瑞跪在灵前,声声唤着亡者。林陆边点纸边唤道:“姐姐寻钱来!”
林霄和一梅以及林瑞唤:“姑姑寻钱来!”
孝子刘振中和刘振清,还有他们的妹妹刘茹和女婿披麻戴孝陪在舅舅和姑舅弟弟妹妹身后,为他们的母亲烧纸。
点纸之后,林陆亲自到灵前观看姐姐的遗容,姐夫刘三陪在他身边。林月仿佛睡着了似的,静悄悄地躺在临时棺木中。棺材不下葬,到了火葬场便完成了它的使命,棺材自然还是阴阳先生的,留着下次再用。
中午就由刘家厨师做饭,亲戚们以及家下人都在院内的小帐篷里吃饭,由于不是正席,比较简单,摆上两盘凉菜,再端上烩菜馒头就可以了。饭桌上放两瓶酒,有愿意喝酒的喝上两口,也用不着东家去关照。刘三两个妹妹帮着做饭,其中二妹妹翠香是曹英奇的妻子,曹英奇因心脏病去世之后妻子没有改嫁。林陆妻子去世之后,他让胡春青曾经问过翠香,想娶她。可翠香说她不改嫁了。之后,林陆又让林月夫妻出面,林月夫妻去了一趟古树村,答案仍然一样。如今在林月丧事上遇到了,林陆热情与翠香打招呼,甚至两人还握手,交谈了许久,林陆了解了她的近况。
河套有一种习俗,第二天安葬死者,头天下午(也就是太阳落山前)要上老坟给已故亲人们烧纸,告慰先人。刘家人都带着纸钱和烟酒上坟去了。
林霄便对父亲林陆说:“爸,咱们也去我爷爷奶奶的坟上烧纸去吧!”
林陆说:“好吧!咱们走。”
林霄提前就买了烟和酒,还有纸钱放在汽车的后背箱里,所以也用不着临时准备,他们一家三口开车前往古树村后沙窝。林瑞从来不上她爷爷奶奶的坟,所以他们走时也没叫她。
林陆自从出了七十岁之后已经不再上坟了,只让儿子林霄和儿媳一梅去,可如今姐姐去世了,他只得前来给养父母上坟。林雄家的坟已经迁到了古树村的后沙窝。如今的后沙窝已由村里开始植树了,但是毕竟是沙窝,种下去的树木有活的也有死的,成活率不太高。他们栽种的都是高秆林,不知那些死了的高秆树要不要重新栽种。为了防止牲口糟害,栽下去的树木还专门用铁丝网围了起来,专门进行保护。他们的小汽车自然去不了坟前,停在了很远的地方,然后步行到了坟地。
林霄先到老爷爷老奶奶,也就是林雄父母亲坟墓前点了纸,然后来到他爷爷奶奶坟前跪下并且点燃了纸钱。
林陆跪在父母亲坟前边烧纸边说:“大,寻钱来!妈,寻钱来!大,妈,我姐姐也走了,明天火葬,顺便告诉你们一声。”
给父母亲点完纸,林陆站起来在坟的左右转了一圈儿,他对儿子儿媳说:“村子里开始在沙窝里植树造种了,假如这儿种下去的树木都能活了的话,将来你爷爷他们坟前就是一片树林,只是不知道植树造林能不能坚持下去。”
林霄说:“既然开始植树造林了,肯定能够继续种下去,坚持就能成功,将来爷爷坟前就是一片绿色。”
“但愿如此!”林陆说。
三人步行回到汽车前,林霄开车返回海西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