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行记》连载 第一章 新疆的遥想
我一直没有去过新疆。
但新疆却以各种形式存在着。
新疆在古诗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新疆在电视剧里。那部家喻户晓的《还珠格格》,身带异香能招蝴蝶的香妃就来自新疆。更不能忘的,是那段悠扬的曲调:“你是风儿,我是沙……”
新疆在想象中。一个人坐在那绿皮火车上,驰过一片广袤的土地。耳朵里,传来哐啷哐啷的节奏;车窗外,一幅幅奇异的画面闪过:湛蓝的天空,皓亮的明月,炙烤的烈日,莽莽的戈壁,广阔的沙漠,漫天的风沙,高高的雪山,奔腾的河水,葱郁的绿洲,成群的牛羊,灿灿的胡杨,洁白的棉花,甘甜的葡萄,土中的热馕,还有热情好客的维吾尔人……
新疆在母亲的记忆里。我有两个堂姊妹在新疆。而家中,唯一去过新疆的是年过古稀的母亲。当然,母亲不是去游山玩水,而是去新疆摘棉花。新疆的长绒棉,全国闻名。据说那棉絮很白很长,做成被盖,既保暖又舒适。无论盖了多久,抱到太阳下一晒,又蓬松如新,不像其它地方的棉花,越盖越硬……
母亲是一个过惯苦日子的人,但说起那段经历仍不堪回首:“你们年轻人,哪个去过得惯哟!棉花地那么远,去一趟要走个把小时。主人家怕摘棉花的工人往返耽搁时间影响采摘量,中午饭都是送到地里头吃的。风沙更是大得很哦。一阵风来,饭面就盖了一层沙。吃在嘴里,咬得咯嘣咯嘣响,硌牙得很。水里也尽是沙。主人家又节省,才舍不得请你吃矿泉水呢。总之,一口饭,半口沙;一口水,也是半口沙……”
母亲每次连比带划讲起那段经历,总让人唏嘘不已之余又生出身临其境之感。和母亲同行去的,还有两位年龄稍长的堂嫂。听母亲说,她们在那儿只待了一个星期,实在过不惯,连工钱也没要,就打道回家了。
我听着,也想象着。新疆,是这样一个地方吗?还是我意象中的辽阔、美丽?我常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
一晃,母亲那次新疆摘棉之行也过了十几年了。但新疆,一直如一个梦,种在我心里,遥不可及,又时隐时现,如风如沙般在思绪里飘飞,盘旋,壮大,喷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