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陈婶去儿子家今天才回来,她回来就来看志国妈,一进屋见志国在炕上躺着,急忙问:“他谢娘,志国这是怎么啦?”“让雨激了,脚也扎了,有病了。”
陈婶问几天了,谢娘说都四天了。陈婶又问看了没有,谢娘低头不语。陈婶坐到志国的头上,急忙伸出手去摸志国的头,热得烫手,好心的陈婶望着谢娘,急切地说:“孩子病得这么重,怎么不抓紧看呢?”
“不是不想看,就是……”
“咳!这是怎么说的,我几天不在家,把好好个孩子病成了这个样!缺钱,我给你拿。可不能再拖啦!”陈婶转身就回去拿钱。陈婶家比志国家富裕。陈叔在木材厂工作,抬圆木的,也叫卖老脖的,工资每月一百多元,比县长挣的都多。她家现有三口人,老俩口和姑娘,儿子结婚在外单过。女儿叫璐璐,比志国小一岁,也在学校念书。陈叔陈婶都是山东人,虽然过来好多年了,可说话还都是山东味。陈叔心直口快,外号叫陈山东子。陈婶待人热心肠,特别喜欢孩子,尤其喜欢谢家这帮小子。因为东西院,璐璐和志国经常在一起玩,互相串门已是常事。陈婶家里没有男孩,劈柈子,挑水困难,志国有空就过去给她家劈柈子挑水。因此,陈婶更加喜欢志国。今天她见志国痛成这个样子,有说不出的心疼。没管谢娘同不同意,她就跑到家里拿了五十元钱,交给谢娘,让她马上给志国治病。志国妈拉住陈婶的手,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他陈婶,我正愁没钱给孩子治病哪!我也知道志国的病再耽误不得了,可没有钱,我是干着急呀!你可真是志国的大救星啊!我得怎么感谢你哪?”
“我要是在家,说啥也不能看着孩子挺到这份上!快别说这些啦,给志国治病要紧,找个自行车,快推志国去医院吧!要是住院,钱不够,我再拿。他谢娘,你可不能心疼钱啊!要是孩子因为没好好治,出了个一差二错,你后悔都来不及啊!志国的脚伤也很重,已经化浓了。严重了也不得了哇!孩子们都不在,我陪你去。”
陈婶是小脚。邻居都叫她陈小脚子。她走路快得很,有的大脚女人也不一定能跟上她。有人不了解,还以为她走路很困难哪!谢娘经常和她在一起,上街,买粮什么的,她还嫌谢娘磨蹭呢。
“现在真没别人,他陈婶,真得你陪我去了。”
陈婶二话没说,把她家的自行车推了来,和谢娘一同把志国背到自行车上,去了县医院。到了县医院她们先上的内科。内科正好是一位五十多数的老大夫看病,他摸了摸志国的头,看了看他的喉咙,又听了听前胸和后背,然后问:“你们谁是这孩子的家长?”
“我是。”
“病几天了?
“四天了。”
“治了没有?”
“没有找大夫看,自己在家吃了点药。”
“吃什么药?”
“解热止痛片。”谢娘不好意思地说
“既然你们不用找医生,就别来医院,继续在家里吃解热止痛片啊!还来医院干啥?”医生脸沉了下来。
“大夫你别生气,我家实在困难,没钱给孩子治病。现在来,还是和邻居借的呢!”
“是啊,大夫,她家可困难啦,要不是我看这孩子可怜,给拿点钱,她们还在家侯着呢!大夫,你行行好,给这孩子好好治治,这孩子怪好的,日后忘不了你。”
大夫瞅了瞅在一旁插嘴的陈婶,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志国用布包着的脚后,就把话题转了:“这孩子的脚怎么啦?”
“扎了。”
“看样子扎的不浅,你们还得领他到外科看看,然后再回来,我给你办住院手续。”
“大夫,不住院不行吗?”
“不行。再继续耽误,出现一差二错我可担不起责任!”
“有那么严重吗?”
“这还不严重?都合并成肺炎了!再不对症治疗,恐怕……”
陈婶听大夫这么一说,她好像比亭玉还着急似的,没和谢娘商量她就和医生说:“别听她的,只要能治好孩子的病,怎么的都行!”
按照大夫的说法,陈婶和谢娘又把志国扶到外科看了看,外科大夫说他的脚已经感染化浓,给开了个方,让他们又回到内科。内科大夫看了外科的处方,除了外敷药外,也是用大剂量消炎,配合一些抗病毒的药物进行治疗的方案,和内科的治疗方案差不许多,就收志国住了院,内外治疗同时进行。
住院押金要一百元钱,她们只带了五十元钱,好说歹说,才算行了。
全家人谁有病也没住过院。要不是陈婶这么串掇,谢娘说什么也不肯做这个主的。因为志国的脚不能着地,大小便有困难,没人护理不行。妈妈还得待候一家老小吃饭,光顾志国也不行,只好让志国的两个姐姐换班护理他。没有办法,三个孩子都停了课。
志国足足住了半个月的院,肺子的炎症才算消了,脚的伤口也开始愈合了。为了省点钱,让大夫开了点药,办了出院手续,回家连治带养。
住院花了一百来元,都是陈婶拿的。陈婶怕谢娘着急,每次过来看志国时都说:“他谢娘,给志国看病的钱我不等着用,你也不必急着还我,多咱宽余了再说。”
都说虱子多了不咬人,积荒多了不愁人。亭玉和庶民都是宁让身受苦不让脸受热的人。咋能不愁呢!可愁又有什么用?俩口子睡不着也没少想法子,想搞点副业,又不知啥让啥不让,再说也没本钱,无本难取利,说来说去还得靠庶民开这点工资口省肚攒还积荒。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攒出来,他们也不知道!
就在志国住院期间,毕业试和升学试都已考完了。舒琴舒范虽然参加了考试,可是由于过去学的不太好,这次又心不静,都没有考上中学。其实,就是她们考上了,庶民也不想供了。正好没考上,也就合了庶民的心愿。可志国一惯学习成绩不错,这次因病没有参加考试,失去了升学的机会,庶民和亭玉心情都很不好受,都替他惋惜。俩口子商量后,准备让志国在家补习一年,过年再考。谁知偏偏不如偏偏,没过多久,舒范又得了肺结核,需要好多钱治,庶民只好忍痛割爱,决定让志国入社当学徒,挣点钱帮他一把。
当时志国还不满十五岁,社主任见他年纪小,身体单薄,没让他学白铁活,分配他学习编笊篱。没学多久,主任见他写的不错,就把他抽到办公室,让他搞点写写算算的事儿。后来培养他入了团,社里有些共青团的工作也交给了他。不久,就正式下令让他当了团支部书记。全社职工都清清楚楚地看出来,主任有意培养志国。工作虽说多点忙点累点,可志国干得很来劲,从无怨言,有时宁可饭不吃,觉不睡,也得把社里给他的任务完成。这时志国的工资由十八元长到二十六元,除了他自己花的以外,还能添补家一点。虽说很微薄,他也感到很高兴,很自豪。就连社里的许多年轻人,左邻右居过去的小伙伴们,见他那神气十足的样子,也都很羡慕他。特别是陈婶的女儿璐璐,已经暗暗地注意上志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