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妈爱子如命。除了狗剩,她生了五个女孩,个个水水凌凌,都特别着人喜爱。为生养这帮孩子,她累弯了腰,累出了一身病,气管炎发展成了肺气肿,不停的咳,每到冬天连屋都不敢出。就是这样,她也不肯让孩子们吃一点屈,凡是她能让孩子吃到的东西,一定要送到孩子嘴里,凡是有一点好穿的,她都放到孩子身上,至于丈夫如何,她却想的甚少,甚至有点虐待,这是远近闻名的。丈夫在铁路食堂工作,老实得让人无法想象,在他的眼里一天除了上班挣钱,回家伺候老婆孩子,再没有别的事。老婆就是上帝,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骂鸡。就连孩子们说点什么事儿,他也从不反驳,尽心尽力去办。邻居都说,人老实到老赵这份堆就算挡住了。可在狗剩的身上几乎找不到爸爸的影子了。说他是妈的孩子是没有不信的,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和妈一模一样。在赵家又回到了母系世族,不能说这不是种进步!
你别看狗剩妈不讲理,霸道,和志强却情有独钟。本来志强这个大鼻涕拉瞎的孩子应该使她烦还烦不过来呢,可不知为何她却偏偏出人意料地喜欢他。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志强赶上了,她宁可自己不吃,也非让志强吃不可。狗剩身下这五个妹妹,人称五朵金花,老大金花,老二银花,老三铜花,老四铁花,老五锡花。本来五朵金花没人喜欢志强,甚至有点烦他,害怕他的大鼻涕粘着她们。谁知他去常了,妈妈又这么喜欢他,他们姊妹不知不觉也转变了看法。虽然说不上喜欢,可渐渐地都不烦他了。五朵金花中的老大金花在姊妹中长的最娇媚,好笑,特别是看到志强鼻子下那两条黄龙,总想笑。她的笑比骂还厉害,一想起她那咯咯的笑声,志强就知道自己的鼻涕又出来了,赶快偷着擦。他习惯是用袖子抹,这一抹不要紧,金花笑得更加厉害了,手足无措的志强只好红着脸跑了。再去狗剩家,他一想到金花那极其刺耳的尖苛笑声,就得首先把鼻涕擦干净才敢进屋。
好几天没敢去狗剩家的志强,以为今天准备比较充分,鼻涕擦了又擦,衣服整了又整,再不会被金花嘲笑话了。实际却不然,志强刚一进屋,屋里就传出了比以往还声大还尖苛的笑声。那笑声震得志强的脑袋嗡嗡直叫,更加发懵。
金花笑从何来呢?大家都很奇怪,志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愣愣地站在门口,瞅着笑得前仰后合的金花,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妹妹们顺着金花的手指往志强的裤裆瞅去,才都明白了她为什么笑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厉害的原因。
“志强,你的裤腰带……”
还是赵婶憋不住了,告诉了志强。这时志强才低头往下瞅,发现那条像肠子似的黄色布腰带,像条大肥肠在裤裆那儿悠荡。是他刚才在房根尿尿,系裤腰带时着急,没系好就进屋了,才闹出了这场比以往更精彩的大笑话。
“你这鼻涕鬼,总是丢三落四的。都是学生了,不说讲卫生,干净利索吧,也得差一不三的,免得让人家笑话。”
“赵婶,没人笑话我,就金花好笑我。”
“她笑你,你不会不让她笑你?”“人家今天不是没有鼻涕吗?”
“可谁让你又把裤腰带露出来了?”
“人家刚撒完尿没系好,也不是好意的。”
“她不管是好意的还是不好意的,只要是好笑,她就笑。这个小辣子,我也对她没办法。”
狗剩对妈妈过于溺爱金花早有意见,对她总笑话志强也早有想法,一直想找机会说说妹妹,这回机会终于来了:“金花,志强是我的朋友,你总笑话人家,人家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让人多没面子?让我也有点下不来台。你说是不?”
“哥,你的朋友就不能笑吗?你要是做了可笑的事情,我还要笑哪!”
“金花,你连哥也不放在眼里,别看妈惯你,你也得收着点,不能太过分喽!”
“哥,你管天管地,还管着笑了?”
“你再对付嘴?别说我揍你!”
“你敢!你敢!妈——”
说完金花气哭了,扑到妈怀里去了。
“哥没哥的样!妹妹没有妹妹的样!有外人在你们就这么吵,不怕人笑话你们?”
志强系好裤腰带,站在屋门边,见他们兄妹为自己的事吵起来,有点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想来想去说:“你们如果再吵架,不欢迎我,今后我总也不来了!”
“志强你别在意,他们吵吵两句没啥,过一会儿就好了。”赵婶怕志强挑理,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狗剩知道妹妹厉害,又有妈撑腰,和她闹不出甜酸,拉着志强说:“她不欢迎咱们,咱们走!”
一听这话,金花哭的更厉害了:“妈——他气人家!”
“他气你,你不会不生气?你不会气他?!”
“别气喽……我们走喽——”
狗剩拉着志强跑了。金花见他们走了,从妈怀里钻出来,掏出手绢往脸上一抹,眼泪顿时不见了,又开笑了,你以为我会哭死呀?我才不哭呢,你们玩去了,我也玩去。
鼻涕鬼一连好几天没上狗剩家,金花没了笑料,家中的空气有点闷,不但金花有点想志强,大家也都有点想他。他真的是被金花的笑声吓住了吗?不是。志强和狗剩没有分到一班,他和国生金祥三林分到孙老师的一年一班,狗剩和别的孩子分到一年二班。不在一个班,接触自然少了,上狗剩家的机会也自然少了。再说,志强家最近有点事,闹的全家不宁,他也没心思串门,看小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