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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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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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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镇》连载

第七章 两家人

马车在财神庙胡同口鑫发酱汁馆的门前停下了。庶民首先跳下车,同站在门前的小伙计打招呼:“小伙计,掌柜的在家吗?”小伙计打量了一下庶民,见他狗皮帽子靰鞡鞋,腰扎麻绳,从头上一拍,脚底下冒灰,不用问,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土包子三屯乡巴佬,有点不愿理他。小伙计头也不抬,带搭不理地问:“你找掌柜的干什么?”庶民见他不愿理他,他故意把嗓门调高,大声说:“他是我姐夫!”小伙计一听是掌柜的亲戚,立刻点头哈腰,满脸陪笑:“你等着,我给你找去,我给你找去!”

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一位四十左右岁,中等身材,梳背头,没戴帽子,方面大耳,大眼睛,高鼻梁,薄嘴唇,身穿软缎子绣花小薄棉袄,外罩古铜色蝴蝶结马夹,足蹬千层底白花旗镶边小麻鞋,又白又胖,满面红光,气宇轩昂的人。

“姐夫!”

“庶民!”

马鑫发惊奇地走下台阶,拉住妹夫的手,不住地亲热。

“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的?”

“你看,这不是这股风吗!”庶民用手指着车上的亭玉和孩子。“嚯!亭玉和孩子们也都来啦!”

马鑫发一见车上的人和坛坛罐罐,心里就明白了。

“快下车吧,先到屋里暖和暖和。”马鑫发对着亭玉她们说完,又转身对伙计说:“召唤屋里的伙计,除了实在脱不开身的,其余的都出来卸车。”

这时亭碧也知道了,急忙从后屋出来接妹妹妹夫。亭碧拉着妹妹亭玉的手,亲热无比,高兴万分,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亭碧的孩子都大了,她十分喜欢小孩。她一边拉妹妹进屋,一边从妹妹怀里接过孩子:“这是什么时候又给我生了个大外甥?”到了屋里,亭碧把被子打开,见志强白胖白胖的,喜欢得不得了,连啃了好几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孩子应该是二外甥吧?”

“他叫志强,是姥姥给他起的名。”志国跑到大姨妈的跟前,抢着告诉亭碧。“那你是……”

“我是志国,管你叫大姨。”

“谁告诉你的?”

“我一猜,你和妈妈那么亲热,管我小弟叫二外甥,那我就是你的大外甥了。不管你叫大姨,叫什么?”

亭碧没成想这个屯子孩子竟这么闯荡。她把志强递给妹妹,又把大外甥搂过来,摸着他的头,觉得这个虎头虎脑的外甥甚是可爱。就他那黑黑的小手,没有洗净的花花脸,本来穿戴就不太利索,又落满灰尘的样子,她都没有嫌他脏,又搂又亲的,看得出来,真是喜欢。只是在喜欢之余,感到孩子有点可怜。她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当时家里也很困难,挨饿受冻的事也都尝过。她从打嫁给马鑫发这个生意人以后,生活才渐渐好转了,如今当上了浆汁馆的女老板,腰里有了钱,吃喝穿戴都比从前强了。你别看她有了钱,可从不忘过去的苦日子,不小看穷人。她的妹妹妹夫外甥,她就更不会另眼相待了。

姨妈的热情,并没有打破舒琴舒范的拘谨。她们靠在妈妈的身边,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姨妈。

“快过来!让姨妈看看。”

亭碧边说,边招手叫舒琴舒范。

“姨妈叫你们呢!还不过去和姨妈亲近亲近。”

亭玉见她们还没动,就用手推了一下她们:“真没出息!姨妈又不吃你们,怕什么?”

“她们初来乍到,和我也不熟悉,难怪她们眼生。她们不过来,就别勉强她们了,以后熟悉了,自然就亲热了。她姐俩都叫什么名字?”

“大的叫舒琴,二的叫舒范。”“好赫亮的名字呀!是谁给起的?”

“我们屯有个教书的先生给起的。”

亭碧在屋里陪亭玉唠嗑,和孩子们亲热的当儿,鑫发与庶民以及伙计们已将拉来的东西安顿好了。田来急着走,鑫发叫伙计给他舀了一碗豆腐脑,新炸了几根油条,让他吃了。吃完,田来和鑫发庶民一起来到后屋向亭玉辞了行,庶民跟田来到不远的三道街大车店,安排好他才回来。第二天起早,田来就赶车回天德合了。

庶民回来后,郑重地叫孩子们见过姨父姨妈。鑫发对孩子们笑了笑,说:“从今天起,这就是你们的家了。有什么事找你姨妈,找我都行。”

孩子们没人回答,都愣愣地瞅着姨父。

鑫发是个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年轻时做过皮匠,捣卖过皮革,猪鬃马尾,赚了些钱,就投资买了这几间门市房,开起了浆汁馆。由于他擅经营,会管理,伙计们个个都实心实意地为他干活,因此生意也越做越活,越干越红火。小本经营,虽说利润不大,可每年去了一家人吃的穿的用的,还是绰绰有余的。比大户人家比不了,比一般的人家还是富裕的。

姨父一家七口人,祖孙三代,三世同堂。鑫发的老母已年逾花甲,什么事也不管,什么心也不操,内务事一切由儿媳说了算,她只享清福。亭碧十分孝顺,从不慢待婆母,婆媳关系处得很融洽。孙子孙女对老祖母也是毕恭毕敬,从不惹老人生气。大表哥马云念过国民高等学校,是个文化人,在铁路做职员。他心高气傲,玩世不恭,大有怀才不遇的想法。单位常有不顺心的事,回家里生闷气。他对家里的小本生意,并不感兴趣,自然也从不过问。长期以来,他养成了十分孤僻的性格。大表嫂正与他性格相反,十分随和,对家里家外的事情都十分热衷,待人热情,不吃不喝用嘴也送你二里地,处事为人很像婆婆亭碧。大表姐马圆,正值花季,却病魔缠身,面目憔悴,心情憔悴,懒于见人,见谁都烦,少言寡语。小表姐马汀正在高中读书,一心想上大学,专心致志学习,从不参与家里的事情。她是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伙的。在当时的学生当中,像马汀这样的家庭应该说是比较富裕的家庭了。马汀不想超众,尽量穿得朴素一些。可和一般的同学相比,还是不太一样的。穿得稍微好一点,长得再媚气一点,就显得气质更高雅了,使一般的同学就觉得她更难以接近了。因此,许多同学都对她敬而远之。

等到晚上,上班的上学的都回来了,两家人就算都见了面。

虽说以前捎过信,打过招呼,可究竟什么时候来,还是不清楚的,也没做什么准备,闹了个鑫发措手不及。来了这么一大家子,眼下最紧迫的是住处。马上找房子,哪来那么方便的?合适的?再说,庶民手里也没有余钱,买房是不可能的。不买私房,就得找公房,就是鑫发有点活动能力,也得容期缓限呢!

鑫发很好脸。见妹夫扑奔自己来了,什么困难也没说,同亭碧商量一下,又征求了一下庶民俩口子的意见,就把马汀住的那间房子给腾出来了,让他们暂时迁就住下,然后再慢慢想办法。初来乍到,一切只好由姐姐姐夫安排了。

就这样,好歹把庶民一家子安顿下了。他们两家在一起吃了几天,亭玉觉得不好意思,就和姐姐姐夫说了,自己做着吃了。庶民不能总呆着,让姐夫帮着做了副挑子,找了条扁担,做了一个烧炭的小炉子,把工具收拾收拾,就走街串巷,出去干白铁活儿去了。真是艺不压身!庶民头一天挑挑出去,没成想就挣了好几元钱。这一下,他心里就有了底。往后一天有时挣的多一点,有时挣的少一点,不管挣多挣少,总是有了收入,总算生活有了一点保障。庶民亭玉的心比刚来时踏实多了。姐姐姐夫见妹夫能赚钱了,也很高兴。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半年过去了。

姐姐姐夫什么说也没有,还一门劝庶民和亭玉不要着急。可不管怎么说,总在人家住着毕竟不是办法,不是长久之计,心里也总不踏实。庶民一方面自己在外边积极找房子,一方面催着姐姐姐夫帮他们找房子,谁知找来找去到现在也没有找妥。庶民亭玉之所以着急,他们的想法是孩子还小,不太懂事,时间长了难免闹出点这事儿那事儿,等闹出意见再往出搬,那就不好了。

舒琴舒范比志国大几岁,又是女孩子,心眼细,怕惹姨妈家人不高兴,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的,还是时常惹大表姐不高兴。亭玉觉得很为难,不好说大表姐,只好违心地说自己的孩子。舒范脸子急,不让人说,她见大表姐烦她们,自此,她从不上她房间里去。除非非去不可时,她才硬着头皮去,办完事,一分钟也不多呆就出来。尽管这样,还是舒范先和大表姐先闹翻脸的。有一次志国跑到大表姐房间去玩,不小心把她心爱的梳装镜给撞打了,气的大表姐大发雷霆,指着志国的鼻子大吼:“你也太淘了!不是弄坏这个就是弄坏那个,你要是这样,再不许到我屋来!”

这事正好被舒范赶上了,性情刚烈的舒范被大表姐的话激怒了,她一边往出拽弟弟,一边没好气地说:“真不知好歹!不让你上她屋来你非上她屋来。让人拿你不当人!”

“谁拿他不当人了?他整坏了东西,还不行说说?"

“谁说不让你说了?你不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吗?你还想怎么的?”

“你说我想怎么的?这是我家,我想怎么的就怎么的!”

“谁还不知道你有个破家!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俩越说越僵,越闹越大,很快惊动了上下屋所有的人。亭碧过去劝大表姐。亭玉过来拉舒范。大表姐在家说一不二,从来没人敢惹她。就连倔犟的大表哥,也得让她三分。这次突然让舒范给顶撞了,她认为没了面子,失了尊颜,见大人来了,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下舒范和志国可惹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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