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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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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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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桑镇》连载

第一章 风起

一九四七年的隆冬。

风夹着雪,雪裹着风,风雪扭作一团,在广袤的松嫩平原上撒泼打滚,一路狂飙。几场大雪过后,大地白茫茫的一片。冰雪覆盖的大地若不是被风穴出的炊烟穴污了房顶,还真分不清哪是大地哪是村庄呢!

严寒并没有阻挡住翻身农民的热情,沸腾的村庄里依然人嚷马嘶,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狂风暴雪。

大扫荡——窜乡的大扫荡开始了!被斗的大小地主富农听到这消息,各个不寒而栗,心惊胆战。恶霸地主多数被揍死了,没揍死的,也早下毛了,不知跑到哪里躲起来了。看这比暴风雪还猛烈的大扫荡,说不定又该谁倒霉了!

还在沾沾自喜两马一头牛,孩子老婆热炕头的巴彦县天德合村的谢老耿——谢庶民最近也觉得风声不对,有点心神不宁,寝食不安,动不动就找茬和老婆孩子发脾气。他老婆常亭玉,你别看这个不识字,没文化,脸上还有几个浅白麻子的女人,她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貌似柔弱,却是个柔中有刚,绵里藏针,心志高远的人。丈夫为什么焦躁?不用人说,她早已看得明明白白。她也日夜摄着一把汗。因此,丈夫骂两句就骂两句,闹一通就闹一通,不和他一样的。要是往常啊!你别看他叫谢老耿,在婆子面前他可耿不起来。

知道爸爸心不顺,好发脾气,两个稍大一点的姑娘舒琴、舒范,吓得像猫似的,大气不敢哈,躲的远远的,用眼睛标着他,生怕被他抓着毛病挨骂挨揍。比她们小几岁的弟弟志国可不管那一套,看不出眉眼高低,掌握不住火候,该怎么吵怎么吵,该怎么淘怎么淘,仍然像个不知深浅的大泥鳅在土坑上不停地翻滚。即使惹了祸,挨顿揍,没过多大会儿就忘了,还是照样淘。庶民也拿他没办法。

谢老耿家住的是三间五檩五臼的青瓦房,在这个小村子里,可以说就够气派的了!够可以的了!够让许多穷苦农民羡慕的了!这几间房是他们分家分得的,也可以说是继承的。他们家不但房子好,而且前后的园子也大,房后还毗连乡道,出入方便。

玩着玩着,志国突然光着脚蹦到地下,趿拉着妈妈的鞋,推门就往房后跑,大黄狗紧随其后。还没等裤子褪下来,屎就出来了,等他蹲下时,屎已经拉到裤子上一些了。这次还不错,没都拉到裤兜里。有一次他贪玩,玩恋了。可还未等跑到房山,就拉裤兜子里了。大黄狗早就摸透了他的脾气,见他提着裤子往外跑,就跟在后头,准备捡屎吃。这已经成了习惯。果不其然,这次又没白跟出来,还未等志国拉完,牠就跑到屁股后开餐了。志国怕大黄舔他的屁股,挪了个窝,继续拉。正在这时,大黄狗突然不竖起了耳朵,不舔屎了,仰起头,伸着脖子汪汪起来。

揿着头拉屎的志国见大黄狗汪汪叫,也抬起头朝大黄咬的方向瞅,只见乡道上马蹄飞扬,车轮滚滚,雪尘漫天,一队虎彪彪的人马朝这边飞奔而来。队伍的前面,还有两条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狼狗在前边带路飞奔,吓得志国没揩屁股,提着裤子就往屋跑。大黄可不怕他们,不但没跑,还站在那里一劲向他们狂吠猛咬。

“妈妈,房后来了一群人,有骑着马,打着旗,还有好儿条狗,好像奔咱们村来的,可威风了!可吓人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焦躁不安的庶民听儿子气喘嘘嘘进屋说的话,心里顿时上下翻腾,马上从炕上爬起来,跳到地下,往鞋底上磕了磕烟袋,别在腰间,来到房后,这时那群人马已进了屯子。他只见了个背影,他又仔细瞅了瞅,疑疑惑惑地转身回了屋里。

这批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呢?麃民想到村里去打听打听,又怕别人说他的闲话,他连晚饭也没吃好,就倒下了。他想睡睡不着,就翻过身,趴在炕头抽烟。抽了一袋又一袋,一直抽了好几袋,他还想抽时,房前的大黄就汪汪地狂咬起来了。

这些天不知怎么啦?庶民就害怕听见狗咬,一听见狗咬,他的心就翻腾。

大黄越咬越厉害,接着就听见院外有人喊他的名字,庶民不敢怠慢,一边大声答应着,一边穿衣服,他身边的亭玉见有人叫丈夫,也猛地坐了起来。

庶民推开房门问:“谁呀?”

来人喊,“我是韩露,大扫荡工作队让你到村上去一趟。”庶民反问:“韩主席,他们找我干什么?”韩露说:“到村上你就知道了。”庶民说:“到屋里坐会儿吧?”韩露说:“不啦。快点,他们等着呢。"

庶民返身回屋,对亭玉说:“工作队找我,我去一趟,你们睡觉吧。”亭玉不放心地说:“我和你去。”庶民说:“不用。”庶民壮着胆子说完,戴上狗皮帽子,瞅了瞅妻子、母亲、孩子,转身出屋,同来人走了。

庶民走后,亭玉哪还有心思睡觉,穿起衣服下了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奶奶也穿上衣服坐了起来,瞅着儿媳想说什么没说,其实大姐,二姐也没睡着,见妈妈和奶奶都起来了,看她们的脸色都很不好,一种不祥的预兆也笼罩在她们姐妹的心头。全家人只有志国不懂事,不知深浅,淘了会儿气,就酣睡过去。这时,往日充满温馨欢乐的小屋顿时变得死气沉沉,空气就像凝聚了一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沉闷得仿佛马上就要爆炸了似的,那样可怕。

果然祸从天降!有人检举庶民隐瞒了土地,说他是地主。找到村上后,大扫荡工作队不由分说,就把谢老耿扒光了衣服,吊在了房梁上,一边用皮鞭子抽一边审讯:

“你家一共有多少地?”

“就四垧二亩。”

“不对!有人检举你在别处还有地。从实说,要不扒了你的皮!”“没有,就这些!全屯子都知道,不信你们就查。”

“你敢抗拒?揍!”

皮鞭醮凉水,雨点般地落在庶民的身上。他爹一声妈一声地喊叫了一阵子,便昏厥过去。等他被凉水浇过来之后,说的还和方才一样,主审人气得暴跳如雷,喝令手下人员:“打!給我狠狠地打!看他说不说!”

老耿被打得死去活来的消息有人偷偷地告诉了亭玉她们,家里顿时慌作一团,孩子哭,老婆叫,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有人又来敲门。如擂鼓般的敲门声,吓得屋里的人更加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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