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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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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计故事》连载

第三十章 毁田好造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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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敏副处长与凌天和安梦华没有项目办的人陪同,只是派车把他们送到了高速公路连接线工程建设的第一站后就回去了。

省厅组十点多到了新丰县,直接驱车来到县审计局,利用上午剩余的一个多小时,听取该县车购税农村公路项目审计进展情况汇报。

在县审计组,凌天见到了两年前曾经一起在市局参加扬澜湖防洪工程竣工决算审计的吴建平,吴建平现在是新丰县投资审计中心的主任,还兼着县局纪检副组长的职务。

听说省厅来人督导工作了,市局协助副局长分管投资审计业务的副调研员陈子民也赶过来了。陈子民是凌天认识的,前年在新丰搞防洪工程审计时,他是投资审计科长,新丰防洪工程审计组长,凌天到省厅投资处后,因为业务对口,又有过几次联系。

新丰县农村公路改造项目审计主审吴建平代表审计组,先是分别从项目管理和运作模式、项目资金到位情况、项目实施进展情况等简单做了汇报。吴建平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水,然后点燃一支烟,“审计过程中初步发现了一些问题,如截止审计日,省、市、县三级财政都没有任何配套资金到位。该局机关经费还挤占挪用了公路建设专项资金。”

“县交通局挤占挪用专项资金的认定,跟他们沟通过了吗?”夏副处长看着吴建平,又看着市局的陈副调研员。

“沟通过了,但他们死不认账。”陈子民说。

“这个局长很牛,听说财政监管人员要求交通局提供农村公路建设的有关资料,也多次遭到拒绝。”吴建平插话。

夏副处说,“牛好,你们通知一下交通局,下午去他们那儿,了解北春高速连接线建设资金的使用管理情况,一并了解该县的车购税农村公路项目组织实施情况。”

“好,我这就通知。”吴建平掏出了手机,立即通知了县交通局财务股长。

下午稍事休息,省厅组和市县组一行7人来到了县交通局,会议室里已经摆好了水果和烟。一一介绍后,没看到交通局长吴心愧,坐家的是交通局的党组副书记。

财务股长解释说吴局长正在县长那儿汇报工作,现在来不了。吴建平悄声跟凌天和安梦华说,刚上楼时我看到他的车在院子里。

安梦华叫财务股长拨通吴局长的手机,她要亲自与吴局说两句,“吴局好啊,听得出我是谁吗?”

吴心愧想了一会,竟然听出来了,常跑省厅要专项资金,怎么会想不起省厅财务审计处的这位万人迷呢,“安处,你好你好,真是稀客啊,什么时候来新丰的,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安排去接你呀。”

“你少来这一套啦,上午就通知下午来的,你好大的架子,还不快到会议室来汇报工作。”安梦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几句话还真管用,五分钟不到,吴心愧局长就赶到了会议室,果然是美女杀手厉害。

对于县审计局认定的交通局挤占挪用公路建设专项资金,他还是矢口否认,说不能根据交通局财务收支倒挂就来定性挤占挪用专项资金的事实,这是推理,不是证据。至于省厅组关于北春高速连接线建设资金,吴局毫不遮掩,北春项目办拨付的建设资金全部收到,且全部用于新丰连接线的项目建设。

“连接线建设是不是还没完工?上午我们下高速时,那一段路不好走。”凌天插话,打断了吴局的话。

“不错,果然是省厅下来的专家,路过就知道情况。”吴局知道瞒不过去,省审计厅不比县局,他并不知根知底,他们真要查到底,他是没办法阻止的,不如如实汇报,求得理解和改变看法,这是策略。“我县为了改善招商引资环境,经省交通厅立项,将下高速后进县城的28公里县乡公路拓宽改造为省二级公路,且与高速公路连接线同时开工建设,由于县财政困难,配套资金不足,就暂时先用了连接线的建设资金。不过,县委政府领导正在想办法,力争今年财政预算多安排一些资金进来。”

省厅组将连接线建设资金使用管理情况做了必要的取证后就回到了县审计局,商量下一步的审计行动。商量后决定,省厅组与市县组兵合一处,人员打乱分成两个小组,一组对挪用连接线公路建设资金的省二级公路实施现场审计,一组实地查看部分农村公路改造项目的建设情况。两组都兼顾公路土地征用拆迁补偿费的支付情况,根据工作量抽取一定样本上户调查。

随即两个审计小组根据搜集来的资料,分别对县交通局机关财务与项目资金拨付情况进行了审计,并将有关数据录入电脑,搜集有关设计施工图纸、资金计划和拨付情况等,第二天即到项目上去实地查看。

实地查看发现县交通局和乡镇政府业主提供的项目资料很多都不相符,有的资料还不齐全,被审计各方左左右右、翻来覆去的解释叫审计人员搞不清头绪。审计组要求乡镇通知施工方到场,但只有部分施工方到场接受审计人员的询问,其余施工方提出多种借口到不了。而到场的施工方几乎没有一个可以提供工程项目施工的财务收支资料。

通过实地测量,工程量似乎没有问题,但工程竣工时间就很难界定了,这么耗下去,一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审计组利用双休日,调阅了县审计局以前年度的审计档案,包括移民建镇、以工代赈、老建扶贫和农业综合开发项目涉及的公路建设资料。

审计组对照新丰县的交通图,采用删除法,把以前年度各项资金安排实施的农村公路工程建设用红线标出来,本次实施的农村公路改造和通达工程的公路用蓝线标记,红线与蓝线有交叉重复的地方作为审计抽查的重点。

花了两天时间,审计组确定了五条公路作为审计重点。

又花了一个星期有针对性的重新实地取证,并据此实施的工程造价审计,审计组得出初步审计结论:一是该县为了多获得中央补助资金,重复申报、多报农村公路改造里程十八公里,从而多获得中央补助资金四百五十多万。二是有四个项目在实际实施过程中,未经原计划审批部门批复同意,就自行修改公路建设标准。

审计组中途集中在一起交流情况,商量下一步的审计工作。并及时将此情况向涂处汇报,请示处理意见。涂处答复说,只要钱用到公路上了,没有挪作他用,改变投资计划、重复申报套取资金等问题只作适当披露,不作审计处罚。

晚上县审计局做东,原任县审计局纪局长到了年纪,提拔为副调研员退居二线,晚上一并请过来陪省厅来的领导。

酒席上,吴建平与凌天两人私聊起了两年前的防洪改造工程审计的事,原来县审计局接手处理处罚后,按照约定,纪局长的两个儿子,一个进了县地税局,一个进了县水利局。县水利局也没有按审计整改建议,返工有工程质量隐患的几处堤坝,结果一年后再次水毁,导致所在村公私财产损失惨重,甚至有人员伤亡。

上面介入调查水毁原因,随之问题浮出水面,水利局陈局长与财务科长双双入狱,那时的县审计局纪局长已经退居二线,其子女的工作问题也妥善解决,所以纪局风平浪静。

吴建平突然用手盖着凌天的耳朵,轻声的说,“还有前年省厅下来搞的东城土地整理延伸项目,也是移送给市检察院处理,结果只有国土局的计财科长顶包,判了个三年缓刑,局长、副局长和其他有关人员么事没有。”

“这是为什么?”凌天很惊讶,那次延伸调查他很清楚,涉及很多人。

“不知道啊,肯定背后有人。”吴建平话语里有些羡慕嫉妒恨的味道,他说的是水利局的财务科长。“三年缓刑期间通过关系去了省城,据说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任财务部经理,二十万的年薪,清明节时他就开了一辆帕萨特回家扫墓,威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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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许诺拍照新发现,毛文斌一组4人在项目办工程结算人员的陪同下,再次返回现场,一口气跑了100多公里,沿途看到的基本都是双波护拦。到了春城市下了高速再返回观察春城至北城方向护拦情况,才跑了20几公里,项目工程结算人员说,“算了,毛处,再跑也是这样,的确是双波护拦,但按三波护拦结算的。”

“你们早就知道,还?”毛副处“还”字后面本来是既然早就知道还叫我们跑这么远,但他止住了,要文明审计,不能动不动就发火。

“今天之前我们还真不知道。我们在办工程结算时曾想过要来实地看,但没来,直接按照施工单位提供的结算书和施工、监理、业主签证等资料办了结算审核手续。是我们的失职,真的不好意思,弄得审计厅的领导跑来跑去。”

“哪家公司提供的工程监理服务?”许诺觉得工程结算人员的话有水份,这么长时间他们竟然不知道护拦实际施工与施工图纸存在重大误差还依然结算,这里面可能没那么简单,但直接把审计压力加到具体办事的人头上,不是审计人员明智的做法,得先让他们放松戒备之心,所以把话题转移到了工程监理上面。

“是中国宏辉工程咨询总公司负责的监理。”

“还有哪些是你们在结算清单核查时没有严格把关的?”许诺很严肃的问,她那双冷艳漂亮的眼睛里透着一股让人胆怯的威严。

“除了护拦问题应该没有了。那家监理公司很有来头,是交通部下属的一家公司,听说我省很多条高速公路都是他们负责监理的,而且多数不用通过招投标,直接邀标进入。”结算人员低着头,没敢正视向他提问的许诺。

许诺追着问,“真的没有,你是不是再想想?”

“好,我再想想。”

许诺认真分析了头天拍的照片,加上今天一路的观察,她确认工程结算清单上的绿化面积存在问题。说话间,她示意项目办的司机把车停在安全的地方,然后下车认真观察路边绿化的情况,看到路边田地里有农民在耕作,她叫上戴球球一起越过护拦,下去跟农民老伯聊天。“老伯,向您打听个事行不?”

“么得事啊,你说?”农民老伯停下手中的活。

“这高速公路两边的树是什么时候种上的,谁种的,您知道吗?”

“好像是去年春上造路的人种的。”

“路边农家田地里差不多20米宽的绿化带都是造路的人种的树吗?”

“不是,就路边两排树是造路的人种的,田地里是我们自己种的,那不是上面说要一大四小,造林绿化吗,乡里分给了我们村好多树苗,组织我们不能出去打工呆在家的老人种上的。”

“别的乡村也都这样吗?”

“都这样。我们还议论过呢,上面的领导发什么神经,哪有在田地里种树的,这不是毁田造林吗?”

“哦,谢谢您,老伯。”

“不谢啦。”老伯目送着许诺她们上坡返回高速路上,直到他们上车离开,还在琢磨,这是打听这些做么得呢,莫不是上面又有钱补?

与农民的对话公路上的人也听到了,在车上,项目办的人说,“许科,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了,在计算绿化面积时确实把公路两边农村造林绿化的工程量算进来了,这是我们的失职。”

“又是你们的失职,到底是你们的失职,还是另有隐情?”经验告诉许诺,工程结算人员没有依据故意多算工程量,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上面有领导压下来,二是结算人员从中得了好处,但这些经验判断需要有证据支撑。

“真的是我们失职,跟厅领导没有关系。”结算人员一紧张,似乎露出了破绽。“工程结算与厅领导有关”这一假设既然已经提出来了,那么获取证据就是下一步要做的事,但许诺清楚这谈何容易,涉及到高层,至少在这位工程结算人员身上不能再穷追猛打,她不希望具体办事人员因为审计而闹出事来。

“还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沙城至白塘关的单位里程造价为什么比北城至沙城的多很多?”

刚为自己一时嘴快而有些后悔的结算人员稍微缓和一些过来,“这个我知道,因为设计错误,那段路有条隧洞施工时发生塌方,几个专家看过后认为不适宜在那地开通隧洞,之后就变更设计改道重做了路,工程变更成本自然就增加了不少,改道前已经支付给农民的征地拆迁费也收不上来了。”

“之前怎么没听说过隧洞塌方的报道?”为了这次审计,许诺搜集了交通厅网站,以及与北春高速相关的网站信息资料,的确没有北春高速造路过程中隧洞塌方的报道,是不是有意隐瞒呢?

“媒体为什么没报道,这个我真的不清楚。”

“要真的是有意隐瞒,你清楚也不敢说出来。”许诺心里想,她向毛副处建议,“毛处,要不我们去那个隧洞看看,中午就在白塘关吃饭,顺便领略一下省界边关的自然风光?”

“好,就按美女说的办。”毛处很少开玩笑,这回开起玩笑来了。其实他知道厅里这个不是一个处的美女同事,审计取证一向追求完美,不实地取证,他人口述的证据不以为信。何况他也意识到隧洞塌方没有报道,工程结算资料里也没有记载,这里面说不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审计组来到了白塘关,经省道去了改道前的隧道实地拍照取证,再向附近村民询问了解。结果证实,不仅是设计失误,还存在监理公司的严重失职,导致隧洞工程施工事故,两名现场施工管理和数十名农民工被埋隧洞内,经过白塘镇工作人员和县消防武警的奋力抢救,仍有5名农民工和1名施工管理遇难。

可想而知,北春高速项目办、省交通厅,说不定还涉及省政府领导,为隐瞒这件特大工程事故,花了多少气力。

听到这些,审计人员也只能感慨生命脆弱而已,工程事故责任不是审计人员所能追究的,何况此事已过去将近两年。放下感慨,重新投入审计工作吧。

审计人员又沿高速公路选取了十几个点,对绿化草皮面积进行实地测量,同时对路基路面分上、中、下三个层面对施工使用的沥青再次现场取样,增加样本量。样本分别放在不同的纸盒子里,做上具体取样路段的记号,然后返回项目办审计组住地。

根据实地取证结果,分析计算得出样本误差率,确定总的样本误差,对照工程结算清单,运用计算机审计技术,计算得出新的审计结论:由于部分工程管理人员失职,没有认真审查清单量,造成清单核查错误多计土石方、绿化工程款七百多万;由于监理公司没有认真履行监理职责,将施工单位的双波护拦计量为三波护拦,多计工程款近五百万。由于设计单位的设计图纸错误造成多计工程款三百多万。

关于勘察设计论证不足加上监理公司的严重失职,施工人员疏于管理,导致隧洞塌方的严重工程事故而增加工程成本近亿元,审计人员拟列入审计意见或建议里,不核减工程造价。

带回来的沥青样本,经过专家检测分析认定,该项目在路面施工时中面层全部采用了基质沥青,未按照招标文件的规定,部分使用基质沥青,部分使用改性沥青的办法。项目办对此项重大工程变更没有办理相关手续,在工程决算时仍采用原清单计价。此外,路面的施工厚度也与施工标准存在偏差。

那么,到底串用或少用了多少沥青呢?工程结算清单又是谁编的呢?

为了搞清楚沥青串用、少用的真实情况,审计组来到省路桥工程建设公司,调查该公司施工的BP1标段沥青购买与使用情况。路桥公司项目负责人承认未按规定使用基质沥青和改性沥青,但否认施工少用沥青的问题,“那不可能,那会严重影响工程质量的,实际上,我们下面层还多用了基质沥青,超过了规定的标准。”

审计人员审查了公司项目财务账,表面上看,沥青购买使用如项目负责人所说,不存在什么问题,其使用量与施工标准要求的也基本相符。但沥青购买发票引起了许诺和戴球球的注意:那是十几张连号的材料销售发票,但发票开具时间有的相隔很长,而且发票号和开票时间不合逻辑,发票号在后的,开票时间在前,比对材料入账付款和领用出库的时间又间隔不太。许诺的第一反应是:沥青发票有问题!

许诺要求省路桥公司提供材料供应商东城市山水建材经营部的合同和营业执照复印件,然后直奔路桥公司材料采购员所说的供应商地址。结果却扑了个空,材料采购员给的地址,是建设路上的一家季季红火锅店,审计人员找遍了整条建设路,向路边店打听也没有这家建材供应商。

打电话问材料采购员是不是店址弄错了,采购员的手机却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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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夏副处一组打算把审计资料整理下,与被审计单位交流一下情况就结束外勤审计。

四月中旬,某镇的镇长到审计组的办公地点,听取审计组对他们镇公路改造项目的审计情况小结。审计组每提到一个问题,他都会把随身带的小本本拿出来翻一下,说到激动处还拍打着他的小本本,打保票说,这个没问题,我记得很清楚。

凌天要求看他的小本本。不错,本子上是这么记载的。凌天又随手翻过一页,看到有笔流水账,上面写着:某月某日,付某老板工程款60万元,但60万元后多了“-4万元”几个字。

凌天好奇,就问“这减去4万元是什么意思,少付了他工程款吗?”

镇长说,“怎么会少付,那些包工头来头都大得很,要少付他钱还得了。”

“那你这个记号是什么意思?”

镇长吱吱唔唔,一会说是上次多付了他的款,一会说是工程项目先开发票,后付款,开发票缴的税由镇政府垫付,所以这次付款扣收。

审计组没有放过这一重要的细节,要求其提供相关的印证材料,如果材料没带在身边,审计和他一起去镇里取。

看到审计组这么较真,该镇长说了实话,“这是县发改委和县交通局向施工方收取的项目咨询费、设计费、监理费,由镇政府在支付工程款时扣收,而镇政府在向县发改委和县交通局申请拨付时,交通局要镇政府先用现金交纳上述费用,才肯在资金拨付申请书上签字盖章,资金拨付申请书也才能进入下一道程序——会计管理中心审核拨付。”但付款发票在施工方,镇政府不能提供,而施工方一时又找不到。

“设计、监理费怎么由施工方负担?农村公路改造和通达工程项目的设计与监理费不是已经列入项目预算,并已由市设计院和工程监理公司开票结算付款了吗?”审计人员重新审阅了审计取证记录,审计底稿上明确记载了设计费和监理费凭税务发票结算付款,在项目资金中列支。这里又冒出个施工方负担的设计、咨询、监理费,这不正常!

审计人员决定先不去县发改委和交通局证实,而是分组同时去延伸审计过的几个乡镇,叫所到乡镇事先电话通知施工方到乡政府。这回直奔主题,问设计、监理、咨询费的收取情况。有个别施工方到了现场,说扣收这些费用属实,但他们不承认这笔支出,“工价本来就很低,要这样肯定亏,等到最后结算时再找交通局算账,”并且还说,“县发改委和交通局也承诺不会让我们吃亏,最后会在工程款上补偿给我们。”有老实稳重的包工头还带来了收费发票。咨询费、设计费和监理费三项收费收取标准约占工程价款的百分之十五。

审计组获取了施工方的询问笔录,并复制了收费发票,返回县城已经很晚了。通过县局分管副局长与县地税局领导联系,加班调取县地税局发票发放和缴销情况,筛选汇总得出三费总金额为三百四十万元。第二天,审计组去县工商局和地税局等部门了解收取费用的两家公司的设立情况。证实,其一为县发改委出资、出人、出办公场所设立的西城市吉伟工程建设咨询有限公司。其二为县交通局出资、出人、出办公场所设立的西城市通达公路工程设计监理公司。

当天下午上班时审计组兵分两路,分别到县发改委和交通局,由于收费开票人是出纳的名字,先要求盘点出纳库存。以为外勤审计结束进入审计情况交流程序的两家财务人员,没有料到审计组会杀个回马枪。

县发改委主动承认了错误,并道出了自己的苦衷,一是发改委每年均有不同项目的资金管理工作,财政安排的事业费还不够机关事业开支,项目运作管理不得已才收取部分咨询费用。而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向中央财政申请资金必须走访,就是俗称的“跑部钱进”。

在吉伟公司的财务账上的确有数笔汇往北京的款项,最少的一笔五万元,最多的一笔二十万元。

铁证面前,在县审计局长的办公室里,县交通局长吴心愧却不承认违规收费、通过四张出纳个人活期存折私设“小金库”一百六十万的事实。

他来到县审计局局长办公室,与县审计组和厅审计组的人争辨,说项目运作经费紧张,财政预算安排的交通事业费根本不足以维持机关的正常运转,历时几年的农村公路改造建设项目不得已才收费,但不是违规,他特别强调,一是开了发票,按规定提供了设计与监理服务,并缴纳税收,履行了纳税义务,况且所有收费都是对方同意的,有与村委会的协议,支出是在村民自筹资金中解决的,不能说是截留专项资金。

审计组要求其提供与村委会的协议和村民自筹资金的收支情况,他说与村委会的协议不在审计范围内,自筹资金账在乡镇村财乡管账上。

审计人员早就防了他这一招,明确告诉他,首先,所有乡镇的村财乡管账上都没有反映村民自筹资金收支的情况,按比例收取“三费”的收取依据是下拨农村公路改造和通达工程专项资金;其次,乡镇业主和施工方证实,“三费”的收取是在资金拨付审批时强行收取的,不先交费,就不办拨款审批手续,这一点有各乡镇和施工方的审计询问记录,以及开票交费时间与资金审批拨付时间的先后来判断认定;最后,交通局本身属于审计范围,他与外界发生的任何经济往来都应接受审计,何况是国家投资的公路建设项目。

没想到审计组的针锋相对,却惹恼了交通局长,他当着县审计局长的面把茶杯往茶几上用力一摔,气呼呼地说,“你放屁,你以为就你审计是执法单位,我们交通局也是执法的,谁不知道执法是怎么回事,这点屁事拿出来说,吓唬谁啊?”并且说,审计组在结束外勤审计并与被审计单位交流情况后,又折返被审计单位突击盘库,本身就违反了审计程序,他们很不服。

审计组及时将这一情况向县政府领导反映,通过政府领导施加压力。

县长很不高兴,立即电话找来交通局长吴心愧,对他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要他主动向审计组认错,并积极配合审计组把情况搞清楚。

县长在这件事上这么维护审计组,并不是因为夏副处他们是审计厅的,得罪不起。主要是这位交通局长仗着省交通厅厅长是他亲叔,本县的主要公路和农村公路建设改造都是他跑省里要项目,要资金,常这样,不仅不把财政局长放在眼里,连他县长有时也不在话下,安排下去的事总找各种理由推诿搪塞,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要不是县委书记说这人是颗摇钱树,早就把他给撤换了。这回竟然得罪审计厅的人,正好借题发挥,给他点颜色,杀杀他的傲气。

接受了交通局长的道歉,审计组追溯审计了新丰县交通局近三年来的全部工程结算发票。用了三天的时间,审查了大大小小金额的六百余份工程结算税务发票,发现有七十六份发票存在虚假问题。

经证实,这些发票是通过网上购买的假发票,实际项目根本未实施、内容虚假,或结算工程量远大于实际完成工程量,虚假发票套取专项资金高达一千四百多万元。

这些虚假发票大部分以县交通局下属公路养护中心承建公路改造项目的名义开具,套取的资金一部分用于安置挂在公路养护中心的本单位和外单位领导家属、子女等编外人员的工资奖金福利支出,一部分用于交通大楼的工程款,还有一部分说是审计组无法证实的申请上级项目款的“跑部钱进”支出。

在主要事实清楚的情况下,新丰县审计局考虑县级审计机关经费紧张的实际情况,恳请省厅夏副处长将县发改委和县交通局的发现的问题交由县审计局处理。

夏副处长说,这个事他做不了主,至少得向涂处长请示一下再定。

晚上,安梦华跟省交通厅吴厅长通了电话,向吴厅汇报新丰县的审计情况,并据实报告交通局长吴心愧与审计组闹得很不愉快,要不是县长出面调解,差点就麻烦了,现在如何处理还不知道呢?

117

这正是吴厅担心的,吴厅叮嘱安梦华,一定要想办法把在新丰县查到的问题放在县局处理,他不想这事捅上来,给人以照顾家乡结果出了问题的口实。

交通厅长这个宝座很多人都盯着呢,尤其是金融危机以后,中央和省里出台了系列的经济刺激计划,其中大部分是基础设施建设,大把大把的钱如何用,如何处理协调好方方面面,甚至满足上级领导各种合理和不合理的要求,又不能让领导出事,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重要问题,这个很让他头痛。

安梦华顺便向吴厅打听了审计组长涂士超和小左去省厅与公路局延伸审计调查的事。

原来经审计查实,所谓机关后勤服务中心投资建设的加油站,其实有一半左右是机关职工入股的投资,建成后的加油站租赁给中石化江南分公司,合同租赁期为十年,租金逐年以百分之八的比例递增。中石化支付的租金收入由厅局机关与职工按股分红。

针对这一情况,审计组长涂士超当场责令北春高速项目办出资将加油站收回,并列入工程总决算,对加油站的承包经营收入必须纳入统一的收费还贷体系。

吴厅告诉她,“真实情况你也清楚,都摆在账面上,不行的话,就按审计组的意见整改,把加油站的产权和经营权归还给项目办,加油站的承包经营收入纳入统一的收费还贷体系就行了,这是厅与厅之间的事,一切都好商量,最多是职工入股的分红,象征性地向审计厅交点罚款算了。”

安梦华是他信得过的属下,把真实想法告诉属下,也是想趁安梦华作为审计组成员之一好做审计组长涂士超的工作,这也是当初审计厅想抽人帮忙,而积极推荐安梦华参加的主要原因。

吴厅交待的他老家新丰县审计发现的问题,要想办法说服审计组长涂士超将审计处理权交给县审计局,如何说服呢?安梦华一时也不知道,等见到涂处再说吧。

结束了新丰县的审计,工作还没有结束,还有下一站位于北城市内的瑞洪县的高速公路连接线建设资金的使用管理情况。

由于在新丰县参与了市县审计组的项目审计,花了不少时间,为了与其他两个小组步调一致,夏副处长吩咐凌天和安梦华,瑞洪县重点关注连接线建设资金,车购税农村公路改造项目只听汇报,不参与。

到瑞洪县的当天下午,夏副处接到电话有事赶回了省城,剩下凌天和安梦华打算听取市县审计组关于车购税公路项目审计情况的汇报后,第二天就返回项目办,与其他审计组汇合。

下午听完市县组的情况汇报后,离晚饭时间还有会儿,凌天在宾馆闲得无聊,突然想起瑞洪有个同学,是县财政局的李副局长,电话一打过去,马上赶了过来。

聊了几句就跟交通局长打电话,说晚上这顿饭他来请。交通局长说那怎么行,还是我来请,要不你请客我买单。都一样,到时再说吧。李副局兼了非税收入局的局长,权力大得很,虽然是个副局长,但看得出,交通局长还是很卖他的账的。

前年在井冈山同学聚会时,凌天与他的同学见过面,那时他还在县审计局,他同学也还是一个股长,两年不到,一个去了省审计厅,成了上级下来的领导,一个则提拔为天下第一局的财政局领导。再次见面,喝酒的理由和兴致都有了。差不多时,李副局长问,“老同学,晚上有什么活动,泡脚还是去唱歌?”

凌天看看安梦华,老同学见面光顾喝酒了,竟然忘了身边还坐着位美女,“唱歌还是泡脚,由我们这位安美女决定。”

“不好意思,原来真正的领导在这儿,怠慢了,我自罚一杯。”李副局赶紧倒上一杯酒自罚。

其实安梦华并没受冷落,县交通局的局长和财务人员一直在陪她,“嗯,”安梦华晚上喝的是红酒,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更加迷人。她看了看凌天,想了一会,说,“还是去唱歌吧。”

“好,那就去唱歌,听美女的。”李副局长赶紧打电话给KTV,订了一间最好的包厢后就出发了。

K歌回来,已是晚上十二点半,各自回房休息。凌天却睡不着,打开电脑,登陆QQ,先是浏览了一下腾讯新闻,看看没什么好玩的,准备洗个澡就休息,却被人抖了一下,一看是顺其自然。“怎么,睡不着吗,这么晚还上来逛?”

“是啊,晚上喝多了点,你不也睡不着吗?”凌天回复。

“我也喝多了点,全身发燥,就上来了。”安梦华的确喝了不少,吃饭时喝了几杯红酒,在KTV还喝了不少啤酒,一起出来搞审计这么多天,凌天是第一次见她喝这么多的酒。

“我准备去洗个澡,一会休息了。”

“我陪你洗,要得不?”随即那边发过来一个香艳的吻。

凌天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直接。迟疑了好一会,听到有人敲门,“这么晚,会是谁呢?难道这么晚还有小姐来骚扰?”走过去刚把房门拉开一条缝,顺其自然就挤了进来,穿着粉红色的睡衣,屁股一厥将房门拱上。忍耐多时的安梦华搂着凌天一阵狂吻。

凌天显然懵了,任凭安梦华的疯狂。两个人的体味合着不同的酒味,慢慢融合在一起,一种很强的欲望驱使着凌天……两人游蛇似的缠绕着滑向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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