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180
2015年西方情人节的头一天，农历腊月二十五，这是水若山乡下老家过小年的日子。父母在世一般都会回乡过小年。今年不同了，刚来署机关，不好意思请那么长的假，等后天也就是周日上班时再请探亲假提前回家过大年。
水若山乡下老家过大年是腊月二十八，不管腊月是月大还是月小，二十八过年是祖上传下来的节日，是不可更改的。以前无论是在东城还是湖阳工作，过大年是一定要回乡下和父母一起过的。
只有2008年冰雪灾害，封路了，回不了家，只能电话里跟父亲约好过年放鞭炮关大门的时间。那一年八月，父亲去世了，没能陪老父亲过最后一个年成了他终身的遗憾。
儿子在北城开发区审计局上班也才大半年时间，岗位在办公室做法规审理兼局长司机，自然也不能提前放假，姜莹只能在北城陪着儿子一起过小年。等到腊月二十八，再一起回乡下去。
这一天，方艳忙了一天，按照乡下习俗，过小年这一天要搞大扫除，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得打扫干净，干净整洁的请祖人来家过年。虽然他们过两天得回乡下，住的还是方艳九年前来京城租的两室一厅，但这个习俗不能忘。早上去买菜，上午搞卫生，下午就开始在厨房转了。
估摸着水若山快要到家了，方艳把菜端上桌。听到门口的动静，方艳迅速跑到门口，刚一开门，就上去给水若山一个拥抱，“小年快乐！”回头一看，后面还跟着何思娴，竟然脸红了，“不好意思，娴姐也来啦？”
“什么叫‘也’来啦，不欢迎我来蹭饭啊。”何思娴在江南时就见过方艳，水若山来京城工作后又来过他们家几次，跟方艳熟的，说起话来也就直接。其实当时她心里想，这两个义兄义妹共处一室，处得这么亲密无间吗？
“欢迎欢迎，怪我哥，娴姐来了也不提前说声，你们等着，我再去炒两个菜。”
“别炒了，我带了一只烤鸭和几样卤菜，放微波炉里热下就行。”
“哇，你这是有备而来啊。”方艳开玩笑说，“来来，娴姐你坐这儿，我给你拿副碗筷杯子来。”方艳刚才忘了，娴姐离婚很多年了，一直单身。
何思娴指着桌子上位说，“桌上不是有一副碗筷，还有杯子吗？”
“那个位置是留给老爷子的。”
“对不起，我都忘了这事。”按照水若山乡下的习俗，逢时过节，饭桌上要给已故父辈留个位置，碗、杯加单支筷子。
水若山进屋后也没怎么闲着，先是跟妻子、儿子QQ视频，又去洗了手，点上一根香，面对南方拜了三拜，把香插在饭桌后面矮柜上的香炉里，给上位倒上半杯酒，嘴里还念念有词“爹，今天是小年，先喝点，等过两天回乡下过年再多喝点。”
艳子笑了，轻轻的跟何思娴说，“你看我哥，是不是神神叨叨的，老爷子连东城都没到过，更别说京城了，他认得回家过年的路吗？”
虽然说话声音轻，水若山还是听到了，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这叫意念，意念无处不在。”一想到何思娴也在，赶紧打圆场，“我这妹妹就这样，不懂规矩。你看，这瓶酒我们三个平分，怎么样？”
何思娴不干了，“平分，一会儿你送我回去呀。”
方艳也好奇的心里想，“这两人关系不一般，是不是真的想借机送她回家？”。
“那你说你喝多少，你自己倒，剩下的我跟艳子平分，总行吧。”水若山把瓶子交给何思娴，“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酒量。”
“那算了吧，今天高兴，平分就平分，不就三两酒的事吗。”何思娴反客为主，亲自分起酒来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升职啦？”
“艳子果然是做律师的，一说就中。”水若山端起酒杯，“来，先喝一口，小年快乐！”
“我说的高兴，不是指升职哈，是说能和师兄大哥一起过你们乡下的小年，我很高兴。”何思娴也端起酒杯，与水若山和方艳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大口，“说到升职，说实在话，对师兄不公平。”
原来，南城土地出让和耕地保护审计项目成果得到署领导的充分肯定，前后任书记、市长两个省部级、两个正地级官员的移送，案件移送主笔并联络人马晓光处长升任西南特派办副特派员，而同样有功的何思娴副处长接替马处的位置，升为投资审计司一处处长。唯独他跟宁副司原地不动。
“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宁伯全想从副司升到正司的位置，本来就很难。我还听说，南城举报公款喝酒的事，虽经署纪检组调查确属宁司私人掏钱买的酒水，不是公款，但那天晚上加了很多大菜，菜金是记在包干审计组住宿费用里的，总额虽没超标，但可以节约啊。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影响的，纪检组还是考虑此次审计成果较大，有希望获得年后评选的优秀审计项目，所以作为南城审计组长，功过相抵。”
“功过能抵吗？跟一起工作两个半月的同事告别，在住宿包干费用里加个菜，这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你们机关真是卷。”
何思娴说，“那当然啦，觊觎司长位置甚至更往上爬的人多的是，岂止是署机关，哪个机关，哪个企事业单位不是这样。所以抓到一点点小毛病，就会被人为放大，没办法，就这样。喝酒吧，我们不说这个了。”
“说啊，必须得说，我哥也因这事受牵连吗，不应该啊，他一个挂名主审，处长都升了，为什么没他的份？娴姐，你刚不也说，这对我哥不公平吗？”
何思娴正想说，被水若山抢断了，“你这么想听，我就给你分析一下，第一，我是事业编身份，编制在科研所，科研所暂时没有科级职数，连副处都没有，我不可能连跳三级，直接到正处。第二，我在科研所参加年度考核，不是投资司，我刚来才半年，按惯例，连优秀都评不上。即使评上优秀，也要连续三个年度考核优秀才有可能破格提拔。第三……”
“你别第三了，”方艳打断了她哥的话，“你一个受了委屈的考核对象，怎么还成了组织人事部门的领导了，不给人升职还理由一套一套的，切，懒得说你，喝酒。”
何思娴又接上了，“不止这些，下午司里开会，司长说师兄可能年后回科研所上班，明年不做业务了。”
“啊，哥，又不让你搞业务，这不又跟江南省厅一个样吗，大项目硬骨头要你去啃，啃完又以事业单位职数满了要你等等再说，你就不去找领导说说。不是我说你，做起业务查起案子来，不带半点含糊，审计取证比谁的胆子都大，为自己的事见个领导都不敢，唉！”
“我回科研所又不是跟江南省厅一样，闲着没事干。回去是有任务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中国共产党审计工作史》要增加内容。”
“那个什么审计工作史？不是早就做完了吗？”
“什么那个什么的，那是中国共产党审计工作史，是第一批启动编写的专门史。前期的研究任务确实差不多完成了，正在请党史研究专家和在职以及退休的署领导审阅，现在要增加十八大以来的内容，还得花点时间和人力、物力去把这件事认认真真的做好，以高质量的研究成果，迎接建党一百周年。用审计长的话说，编写党领导下的近百年审计史，全面准确展现党领导下的审计发展脉络和工作全貌，是一项政治性、专业性都很强的工作，我能参与，是莫大的荣誉。”
“那还得恭喜你啦，喝酒吧，我看你都有些飘了。”方艳用杯子跟水若山碰了下。水若山端起杯，电话来了，是刘欣。方艳按住手机，“我喝了，你得先喝了这杯再接。”
水若山没考虑，直接把酒干了。“喂，刘欣，怎么想着晚上打电话了。”水若山跟她们讲过，晚上不要打电话给他，女的，特别是美女，不方便。
“是这样，博士，你之前不是推荐我参加审计署举办的审计青年形象大使吗，我接到署里通知，我当选了，谢谢你哈。”
“我知道你当选了，恭喜恭喜，是你太优秀。我听芷缨说，你提正科了，双喜临门。还有，中国审计杂志说找你要现场工作照片做封面和内文插图，你选好了吗？”
何思娴和水若山之前都听说了，程芷缨回去后并没有搞到副调待遇，舒局长离开审计局，到市政协搞副主席去了，她现在正科也让刘欣接了，就这么挂着等副调职数空出来，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
“选好了，不过还请博士帮我看看合不合适。真是多谢博士，跟博士在一起，既开心又学到很多东西，还有成长和进步，真的很谢谢博士。博士，你现在京城还是乡下，如果在乡下我就去看你，带点我们这儿土特产去。如果还在京城，我就寄过去，你把地址发给我。”
“我现在还在京城，准备后天晚上回乡下。你不用客气，你离我这儿远着呢。”
“你忘啦，我俩是老乡，我北城的，就在机场附近，到你湖阳不远呢。”
“我乡下老家是在宫亭啊，不是湖阳，离你家乡下有差不多四个小时的车程呢。”
“那你给我地址，我寄过去，一定要，你不给我地址，我就去你宫亭老家找你。我们这边的茶油很纯正的，还有牛肉、土鸡，你知道的，纯生态且绿色。”
“那好吧，谢谢你，刘欣！”
水若山刚把手机挂了，方艳抢过去，嘴里喊着，“每次都是美女，不是打电话就是QQ、微信聊天，我看你QQ、微信里经常聊天的都是哪些人。”水若山也任方艳胡乱的翻着。翻着翻着，方艳几乎叫了起来，“你加了娜娜的QQ好友？”
水若山奇怪了，“你认识娜娜？”
“我……我有一次进你房间，你刚好走开，我看你电脑是开的，正在W平台一个什么房间跟叫娜娜的说悄悄，是不是这个娜娜？”
“是啊，怎么啦，有问题吗？”
“莹姐知道吗？”
“不是，一个虚拟世界的朋友，你莹姐有必要知道吗？”
何思娴看着有点不对劲，赶紧告辞回家了，还坚持要水若山送她上地铁。
181
农历腊月二十六，周六。方艳一早买好菜就去律所加班了，临出门前说下午会早点回来炒几个好菜，晚上来点红酒，就不去外面吃了。水若山还奇怪呢，昨晚过小年，不是吃过好菜喝过好酒吗？
管她呢，水若山吃了方艳买回来的早点，稍微搞了下卫生，看了一会儿电视。没什么好看的节目，关了电视，穿上羽绒服，出门沿西直门外南路折而向北，来到北京展览馆。
虽然天晴，但室外还是有些干冷。展览馆前的广场上有十来个小朋友正在滑板嬉闹，广场中间还有露天KTV，一对情侣正在合唱《雨花石》，声音还是挺好听的。
两块钱一首歌，不贵还能玩玩，水若山也点了一首《把根留住》。记得他在湖阳工作刚学会这首歌时，就在北城市审计局举办的五四青年节唱歌比赛上唱了，意外的是还得了小奖，激动了好几天。十几年过去了，再唱这首歌，已经成熟沧桑了很多，自我感觉好听多了。
但周末来这个广场玩的基本上都是附近居民，偶尔路过驻足献唱的人还真少。水若山虽然自我感觉蛮好听，但没人认识他，人也长得不怎么样，一点掌声也没有。一向内心强大，喜欢孤芳自赏的水若山，还是有点失落。无聊，回家吧。
回到家，打开电脑，先在QQ里发了一条个性签名：
清影照荷塘
听歌疗心伤
小鱼游来去
莲儿可欢畅
再看元旦时发的一个帖子，看这个帖子的浏览量。
迷上博文是七年前的事，记得2008年初那场冰冻雨雪，水若山亲历北城至扬澜湖大桥的灾难，并速写《春节回家冰雪封路》发在网易博客里。没想到发出不到半天，点击阅读量超过20万，并在网易首页连续霸榜一周。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过的，此后他再怎么努力，也从没超过那次的点击率。
那次后，他干脆在网易申请了个域名，博客空间名“悠悠扬澜湖——欢迎进入阿文的情感世界”。不过呢，过了几个月，才十几个人进去浏览。他知道，这十几个人中，有一半是他自己。
他想，一是可能因为根本没人知道他的网站，二是他也没时间没心思去经营他的网站。就像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只负责把儿子生下来，却不给他喂奶，不给他做衣和鞋，即使偶尔想起要看看儿子，也是漠不关心的眼神，似乎即使孩子病了也与他无关。
没人看就没人看吧，无所谓。
今年元旦，闲得无聊，又写了一篇名叫《999后的一位》的帖子在博客里：
我早已为你种下
999朵玫瑰
从分手的那一天
999朵玫瑰
……
以前总觉得这歌词写得不错，唱起来很有韵律，好像999中还有一种天长地久的内涵，唱多少别的数字都难以找到这种感觉。
但现在想起来，感觉就变了，为什么是999，为什么不是1000？用一个整数不是更好写，也更好记吗？
记得小时候在乡下，常代替大人去参加某某人的寿宴，比如六十花甲子，七十古来稀，还有百岁老人。当时就有个纳闷，他们做生日，不是刚好的六十、七十、一百，而是五十九、六十九、九十九呢？问过很多人，有知道的告诉我，农村的习惯是“做九不做十”。
再问是么事原因和理由要“做九不做十”，很多人就回答不上来，包括很多长者，有说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定规，有说是寓意“月满则亏，月缺刚盈”的道理，似乎一个人要做了足年足月足日甚至足时的寿，可能就会亏（短命），而只有不足数才会长命百岁。“做九不做十”的思想也根深蒂固在孩童心里。
想想也有道理，摘了999朵玫瑰就好了，再摘，不就开始了分手的那一天吗？
参加工作后，这种思想却有了些改变。八九年我所在的税务局，到12月31日下午六点，税收任务东拼西凑，好不容易达到了999万，完成了比上年同期增长15%的目标任务。搞财政的人都知道，那一天的下班关门时间是子夜12点，也就是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999万，还差1万就是1000万，不行，得想办法完成1000万。县长和常务不间断打电话来，要税务局无论如何凑满1000万。这个时间点，去哪儿收1万的税款？没办法，把计会股、办公室、征收股的人叫到一起，科级的1000、股级的500、一般干部200，凑满1万搭个零头，自己开票把税款交到银行入库。
元旦那天的北城晚报上就有湖阳县财税收入首次突破千万大关。不久后的全市经济工作会上，湖阳县长坐到了得奖县区的发言代表席上，说什么成绩的取得，是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县委、县政府的努力等等才取得了财税收入的重大突破。尔后在县财税工作会上，税务局长又坐到了得奖的发言代表席上，又说了一通这是县委、县政府的正确领导，是全体税务干部努力的结果。
而且这种思想延续到5000万元、1亿元大关，并且大关还没突破，离零点财政还差好几天时，报纸就出来了：今年财税收入可望突破多少多少大关。其实行中人都知道，这什么什么大关绝大多数是人为突破的，怎么突不破呢，玩假呀。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是显绩。
效而仿之，到某年某月，全省高速公路通车里程可达多少公里，某某开发商开发销售商品房可达多少套，某某高校招生可达多少人，某某医院年创收可达多少亿……
当然，商场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在实体店里，1000元的商品，卖家一般不会轻易让步降价，但作为买家的说了几句，老板，998卖给我，998啊，你老板久久发呀。要不999，生意长长久久。就为这1、2块钱的小数，会讨价还价很久。
老板也知道，他不一定真因为这个小数长久发下去，这个客人也未必就会长久跟他做生意，但他还是会在说一通我本来就亏本卖给你的，进价都要1000呢，现在生意不景气，一分钱都不赚你的委屈、难过的话，最后还是笑咪咪的成交了。
这是为什么呢，买东西的人想求得个心理平衡，哪怕只还了一点价都会舒服点；而做生意的人也想图个吉利。他们是在享受交易的过程，而不是在陶醉成交的结果。
……
这个帖子发出去三周多后，水若山懒模懒样进他的“悠悠扬澜湖”，竟然看到一个回帖，说你是审计人吧，怎么空间里写的全是审计的事？水若山没回这个昵称叫“CX”的，心想，谁都看得出我是审计人，写得这么专业，不是审计人能写得出来吗，呵呵。
再进去看时，CX的回帖却不见了，这激起了水若山的不快。又没她的联系方式，就在帖下面说，你怎么啦，为什么把你的帖子撤回呀？而CX就在线上，反过来问水若山，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你是不是审计人？
两人就在帖子下一来一去，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水若山的QQ响了，昵称“欣”发来一束红色玫瑰图片，图片上黄字写着“情人节快乐！”
水若山忘了，今天是西方情人节，赶紧发“情人节快乐！”文字过去。一会又点击网易博客，看网上那位叫“CX”的审计人是否回复，等了一会没见动静，他留言“下线啦？”。
“别看你的博客，那是我，笨阿文。”陈雨欣的QQ视频来了，“阿文，你的网站很久没去经营了，为什么呀？对待网站就像对情人一样，你要付出感情的，不然她也不理你。”
水若山这才知道，原来陈雨欣一直关注他的情感世界，关注他的所有新作品，关注他情感变化的轨迹，他自己都没在意的，她却在意。
2011年初水若山谢绝了陈雨欣提出的江山房地产公司财务顾问续聘建议后，陈雨欣也辞职离开了江山集团，回到江北三镇。辞职理由是她女儿罗莎下半年要读高中，她得回去好好陪女儿。
辞职理由水若山分析还有一个，审计厅分管人事、机关党委工作的黄荣旺副厅长有点心灰意冷，在年初就提出退居二线，不问审事，一心做他的正巡。陈雨欣多少内心感觉有点对不起这位在江北、江南都帮过她的领导。不管怎么说，江山集团一案有她的影子，只是没想到，他家郑姐会离谱到这种程度。
毕竟有着省直大企业内审的工作经历，回到三镇后不久，陈雨欣就受聘三镇公交集团内审部经理，工作陪读两不误。
去年她女儿罗莎拿到加拿大一所大学的本硕连读录取通知书，她又把三镇公交集团的工作辞了，带上身体有些情况的老公，跟她女儿一起去了加拿大。此时跟水若山视频聊天的陈雨欣，正是大洋彼岸的大晚上呢。
“情人节了，昨天顺丰快递了一件小礼物，估计下午能收到，看你喜欢不？”
“什么礼物，不好意思，贵重的礼物我不收的。”
“你还是老样子，没一点创意，我又不是你的被审计人，有什么不好意思收的。我托三镇原来的同事买了一条蓝白间色上缀雨点的领带，放心收下好啦。”陈雨欣把礼物和快递单号图片发过来了，清雅且漂亮的领带。“我本来还订购了一身稍微高档的黑色西装，又怕你爱人知道了误会，想想还是算了。”
水若山向来不注重穿着，随随便便，穿西装系领带更是少有的事。要身高没身高，要长相没长相，何必费那个心事去扮帅呢。看来只有收藏了，先文字谢谢欣：清心脱俗，雨可怡人。陈香弥久，欣藏我珍！
水若山说，“我也有个礼物给你，你等会。”
“你算了吧，你都忘了今天是情人节。”
水若山没听她的，他将网易博客《999后的一位》帖子的浏览信息截了个图发给欣，第1000位浏览帖子的人正是CX。而陈雨欣也截了个图过来，图上显示：2015-2-14 11：13：14 我现在进入阿文的情感999。
陈雨欣成了第1000位进入阿文的情感世界的幸运者，而她并不知道阿文会对第1000位浏览幸运者给予奖励。
获奖的结果并不是必然的，因为谁（比如不经意的过路者）都有可能成为点击浏览网页的幸运者。但这个结果对CX来说，却是必然的，因为她关注的并不是1000或10000人次大关的结果，而是一直在关注着过程，享受着过程，正因为这样，她才做到了过程与结果的完美结合。
“好了，欣，现在开奖了，奖项有两个。一个是物质奖励，请给我你的收件地址，我会邮寄过去，奖品不告诉你，收到时一定会给你个惊喜（不是手机短信或电视购物上的那种奖哦）。一个是精神奖励，那就是颁奖人要抱你、亲你，怎么着你这个获奖人！”
“我在异国他乡呢，收件不方便，物质奖就不要了，来一个精神奖吧，来……”
182
像往年一样，水若山在乡下过完元宵再回京城上班，这个在江南就养成的习惯带到了京城，提前走晚点回，用他自己的话说是“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没事混在单位浪费公共资源。
他这么做，领导自然不高兴。好在无论何时交办水若山的任务，特别是其他人不敢接，难度很大或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水若山都是不讲条件的接下来，而且一定会按时保质完成任务，所以多数时候领导也随便他了。
但一旦机关考勤躲不过去时，甚至要追部门领导的责时，部门领导才拿这说事。水若山也听说过，“自由散漫”无论是在湖阳，还是省厅，成为他上升通道的障碍之一，但他不在乎。他心里明白，职务晋升与是否全勤，是否有能力和业绩根本不直接挂钩，你要有后台，一切都不是事。
江南省厅就有很多鲜活的例子，他之前呆的教育处，领导不满意他查的省教育厅领导在多个处室的小金库里分钱的问题，说他不适合搞审计业务，硬是把这个同事们公认的“为审计而生”的专家级人物挤出业务处，放在科研所赋闲。
他前脚一离开教育处办公室，后面就来了一个。据说新来的是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外甥女，都不用考试就从县审计局的临时工直接进了审计厅，事业编。同样情况的还有两个，一个是省教育厅纪委书记的女儿，一个是省财政厅副厅长的女儿。
所谓机关事业单位“逢进必考”，在真正有能力的领导眼里，那就是笑话。
还有一个例子，江南省厅后勤服务中心一个副科长，估计干了近二十年，他老子还是某县的县委书记，最大能力就是把他弄到了审计厅，退休后就没能力帮儿子了。但忽然有一天，他老婆的哥哥升任省政府办公厅厅长，他的机会就来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从副科到副主任，再转为公务员编，两年后就是业务处处长。
这要是比，水若山不是要活活气死，他一个正儿八经的拥有二十多年工龄的公务员，都被领导换成事业编，把他空出来的编制给了厅长子女，为了骗他树碑立传，还给他下了个假的厅党组任职文件。一想到厅党组在他虚假任职文件上盖的那枚鲜红的印章，他的心里就五味杂陈……
哎，不想这些，想想就来气。不如顺其自然，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一生风轻云淡，不纠也不缠，不为名利，轻松自在。
不记得是元宵节后的哪一天，水若山正在七楼办公室认真练毛笔字呢，身后有声音，“字写得不错，有点功底，不过算不上好书法。”水若山回头一看，是社保司的郑尚司长。
“郑老师新年好！今天怎么有空来转转，培训中心有事吗？”郑司之前是培训中心的主任，在科研所楼下的四楼办公。“我没事练练字，写得不好，还请郑老师多多指教。”
郑老师是审计署书法协会的秘书长，书香世家出身，字是真的好。
“我都离开中心三年了，还有什么事，我是来看你的。”郑老师坐下，水若山去给他倒茶。“怎么样，不去搞业务，在科研所还适应吧。”
“还好啊，我之前在江南也在科研所呆过几年，习惯了每天摸鱼。”水若山把茶杯递给郑老师。
“摸鱼？”郑老师一时没反应水若山的这个新词，停了一会说，“你那个党的审计工作史研究任务完成啦？”
“我负责的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研究任务完成了，已交署领导和党史专家审稿。十八大以来与党的领导有关的审计文献资料还在收集，到时会不会安排我做还不知道。”
“春节那天，你发信息给我拜年，我没及时回复，你不介意吧？”
“您太客气了，您过后几天还特意说了当时正在海南老家，说很抱歉没及时回复，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还是正月里，中午请您出去喝两杯？”
“你呀，就好这个，中午哪能喝酒呢。”郑老师轻抿了一下茶水，“好茶，是你们江南的白茶吧？我在中心时，你给我带过一盒，第一泡水觉得有点淡，第二泡水茶味就出来了，越品越香。”
“是啊，等今年新茶上市，我托江南的朋友寄些过来。”
“嗯，到时再说，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个事。新年伊始，署领导有新的指示，想组织编写《行业审计读本》系列丛书，初步定了七个读本，包括财政审计、投资审计、社会保障审计、金融审计、企业审计、资源环境审计、外资审计，还有一个经济责任审计，看到时会不会调整。我们司里承担社保审计读本的编写任务，想请你帮忙负责总纂、编稿工作。”
“啊，这么重要的任务，我怕我做不下来。”
“你就别谦虚了，在审计系统，无论是审计实务还是理论研究，能力都是不错的，我记得你还是审计学会的理论研究骨干人才，当时全江南就你一个人是人才库的。这个事你要做不了，没人能做得了。你就说，你帮不帮这个忙。”
“好，这个任务我接了，但我们所长这儿？”
“这个你放心，我会跟你们姜所姜所长说好的。还有，我司里的张琼会配合你，审计业务很不错，理论研究你带带她，也是一个美女哦，看数据码文字不会枯燥的，要收集什么资料或做些什么，你交给她去办就行。”
水若山有些尴尬的笑了，看样子，他带的审计小组以美女为主，他熟悉可能不熟悉的领导、同事都知道了。他问，“什么时候开始启动读本编写工作？”
“我打算1号也就是下周一先开个会，传达署领导的指示精神，布置下任务，明确下分工。你周末加下班，先拟个读本目录、章节提纲，以及文体风格来，供会上讨论后提交署领导审定。”
有事做的水若山总是那么激动，晚上周末全用上了。方艳回到家，只能叹气，跟莹姐视频，报告说她哥又陷进去了。
3月1日下午，社保司会议室，郑司、易副司，还有几个处长、参与读本编写资料收集人员，大概十七八个。
郑司先简单介绍了下水若山，与会人员又自报家门，然后由水若山汇报他起草的读本目录，和每个章节的基本结构，主要文体风格。
经过大家讨论，最后形成一致意见：社保审计读本主要内容包括基本养老保险基金审计、基本医疗保险基金审计、失业保险基金审计、最低生活保障资金审计、救灾资金物资审计、彩票资金审计、住房公积金审计、城镇保障性安居工程审计，共八个专题。每个专题结构主要有相关政策背景、常见问题的表现形式、审计目标和思路、常用审计方法。
郑司长强调，读本的编写要坚持几个原则，一是突出重点，二是突出实用性和可操作性，三是突出可读性和故事性，四是突出审计共识性，也就是围绕审计署直接组织开展过的审计项目进行介绍，是已经成熟或定型的审计方法或实施路径。为此，要求每个专题至少插一个社保审计案例。这也是水若山所希望的，毕竟案例研究是他的特长。
这项研究工作就这样开始了，有了这项工作任务，水若山所里有事时去一下，没事就在家里收集整理审计项目资料，偶尔去下司里跟张琼讨论下一步工作。剩下的时间就去署里团购的新房里转转，帮方艳买买材料，给一点没人会听的装修意见。就这样，说不上轻闲，但至少还算自在。
这样的日子过得好快，转眼就到了六月初头。正在家编写读本的水若山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专案组有个案子需要他协助。
这个电话把水若山吓一跳，他这么个小人物，怎么还有案子需要他协助？专案组专案组
183
水若山按照那个电话给的联系方式，跟专案组的现场负责人专案组王京津处长打电话，这才知道，他们正在河河东办一件领导干部的案子，想要一个审计方面的专家加入专案组。有人推荐了他，至于具体是谁推荐的，水若山始终也没搞清楚。
管他呢，只要有事做，特别是查案子，水若山就象打了鸡血一样，浑身是劲。手头上已经完成的社保审计读本框架，请张琼发给资料收集和参与编写的人员在框架里填空，三个月后基本完成各个专题的初稿，在此基础上他再统一逻辑关系和读本文字风格。
也就是说，在等资料和专题初稿的三个月里，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专案中。
善于在审前搜集资料，进点后迅速切入主案的水若山，第一次帮专案组做事，自然更要做好审前工作。他在网上搜索“1·13”专案相关信息，了解案件的基本情况。
网站信息显示：河东省政协党组副书记、副主席史为仁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个人工作经历涉及乡、县、市、省，也是一个从基层做起的领导干部。
水若山注意到，史为仁参加工作后的前二十年，主要在自己的家乡南山县工作，也是在这个地方走上领导岗位的。
凭现有的资料，只能做到这些。正准备第二天动身去河东时，水若山突然想起一个人。专案组虽说借用时间不超过三个月，但真进了组，时间就说不准，拖到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下班前，他给方艳打了电话，说晚上不回去吃饭，不用等他。方艳问他去哪儿吃饭，跟谁一起吃，她一起去蹭个饭方不方便。水若山说是同事，具体哪个同事没说完就把手机挂了，把方艳气得骂他重色轻妹。
他想临上阵前告别的是何思娴，就在中关村南大街附近的一家小菜馆里，点了三个菜一个汤，然后一人开了两瓶小二。
很长时间，水若山都没说约何思娴吃饭所为何事。何思娴也不着急问，她知道水若山，他不想说时怎么也要不了他说，他要想说的，不管是该不该说的，想拦也拦不住他。
她就那么笑吟吟的陪着他喝酒、吃菜。
一瓶小二快喝完了，水若山才开始说，“我明天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或许一个月，或许三个月，所以今晚想请你来喝两杯，不然不知道下次聚餐是什么时候了。”
“去哪呀，干什么，要这么久？”何思娴把已到嘴边的酒杯悬在半空，悬了一会，索性放下。
“去河东，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你不在科研所编书，忙着装修房子吗，怎么又办案子，哪个司还是哪个办的？”
“专案组的一个案子。”
“哎，你能不能爽快点，具体什么案子，说呀。”
“保密呀，只能说到这儿。”
“保密还约我来，切，赶紧喝完，回家洗洗睡去。”
“我来署机关还不到一年，江南老乡在署机关的本来就少，老乡加校友的就你一个，所以走之前想跟你告别一下。”
“怪不得江南审计有人说你花心大萝卜，真是多情，还告别，直说舍不得呗。舍不得就带我去啊，专案组的案子我还没参与过，正好去学习学习。只不过专案组的专案组，借什么人得由他们定吧。”
“我跟此案现场负责人王处说过，说此案会涉及银行数据分析，而这需要计算机审计专业人员。他说已与河东省审计厅和南湖市审计局联系，根据工作需要在他们那儿借人。”
“这是带不了呗，你就不会说，在被查官员所在地审计机关借人，哪有在外地借人好啊，至少独立性少考虑吧，果然情商低。”何思娴举起酒杯，“罚你，喝。”
水若山把酒先抿了一口，何思娴不同意，至少得喝一大拇指，水若山又补了一大口，“一大拇指有吧。”水若山故意让何思娴一起一伏，停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跟王处说了，当地审计机关的尽量少用，我们不有南城的审计教训嘛，但我当然不能这么说。我说不是别的，主要是彼此不熟悉，配合起来缺少默契，怕最终影响工作效率和效果。他说如果我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带去。”
“我就说嘛，这才是师兄该有的样子，我还没来江南省厅时我就拿了计算机中级，绝对可以帮到你。把这杯干了，开下一瓶。”何思娴一口干了，把第二瓶小二也开了，“对了，我记得以前在江南，审计署每年组织评审的计算机审计专家经验、审计方法，都是你负责的，而且你推荐到审计署的，多数都入选了，你不是很懂吗，不懂怎么组织推荐？”
“我只是看文本行不行，计算机语言全是英文加字符，我完全看不懂，都是懵的。”
“懵都能懵对入选，博士，我就服你。”何思娴又举起酒杯，停了会想起什么，“对了，我记得你刚到审计厅时，推荐入选审计署计算机审计专家经验库并获优秀奖的有两个，一个是财金处丁处他们写的地税审计经验，还有一个是户英杰处长的企业审计经验。这两个人后来都当了副厅。但不够意思的是户副厅，听说是他把你从教育审计处挤出去的。”
“岂止是推荐评选优秀计算机审计专家经验，他的博士论文都是我帮他修改通过的……好啦，不说这个人，”水若山当初是答应户英杰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的，还是不小心说了出来。举杯跟何思娴碰了下杯，“去专案组的事，你别高兴太早，你们司长会同意你去吗？”
“事不宜迟，我这就打电话。估计没问题，洪司长人挺好的，他也希望手下多出去练练，有真本事。”何思娴果然当场就打电话给她司长，司长听她说一通如何学习涨见识，有突破出成果了如何为司里和署里争荣誉，然后又用女人特有的魅力，三两下就解决了。
洪司还说会亲自向署领导报告，你就安心和博士一起去河东吧。
放下手机，何思娴忍不住笑了。水若山不解，“有这么开心吗？”
“不是，我想知道，你这一波操作，是不是早就给我挖好了坑，知道我想你带我去？”
“怎么还成挖坑了，你不想去吗？”
“不是吗，我刚才跟洪司打电话，都没说你的名字，洪司就说你安心跟博士去吧。”
“洪司不是我在署里交往最多的朋友之一吗，平时有事没事也会跟他聊几句的。”
“别再说了，这是保密的事，要不是事先向他借人，你会告诉他出去几个月办案吗？你这点小心思，瞒得了我。来，罚酒。”
这边两个人喝得开心，回到家，方艳开始追问了。
得知署里只有他和何思娴去河东，而且一去两三个月，方艳当场就给莹姐打电话，“姐，管管你老公吧，你老公明天又要出差几个月，而且还是跟他们单位另一个部门的美女去。”
“怎么啦，单位安排的工作，跟谁去有关系吗？”
“你不想想，这个何思娴之前也是江南省厅的，跟你老公是校友，在江南时他们就在一起做过项目，关系很好，娴姐调来署里时，就你老公去扬澜湖船上喝酒为她送行。去年南城审计，听说也是娴姐推荐你老公做项目主审，这回你老公又带她去河东这么长时间，你就不担心这里面有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你哥你不了解吗，有色心但没色胆。再者说了，经常出差在外的男人，他真要有那个心，你想管也管不了，除非你能让他辞职不干回家关着。”
姜莹说的是心里话，她担心的不是老公出轨，而是老公经常出差，担心他的安全，担心他喝多了出事。方艳本来还想说，她看了哥的手机，跟哥聊天最多的是何思娴，天天都聊，又不是聊工作，都是问候、生活、八卦，好些还是哥不喜欢，跟别人从来不聊就跟何思娴的话题。
杨绛先生说过，偶尔聊天的是朋友，天天聊天的是暧昧。
想想又不说了，姐都能放心得下自己的老公，我一个做妹妹的还能不放心。
2015年6月5日周五下午，水若山与何思娴抵达河东，河东省纪委专人接机，直接到南湖饭店。
184
周六上午，“1·13”专案组在南湖饭店三楼会议室召开会议，由于有新加入的几位审计人员，专家组现场负责人王京津处长先介绍了水若山、何思娴，以及河东省审计厅资源环境审计处主任科员陈菁、行政事业审计处黄国斌，南湖市审计局投资处主任科员薛弟许。
接着又介绍了从专家组成立就在的老组员，至此，办案专家、律师共六十余人。
人太多，水若山记数字行，记人真不行。这么多人，一会儿就不记得名字了。
王京津处长又简要介绍了下本案的基本情况。
原来，2014年下半年，有人举报称原省委常委，现省政协党组副书记、副主席史为仁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但没有具体举报内容。鉴于史为仁是省级官员，慎重起见，先交由河东省纪委开展调查。
2015年1月13日，专案组成立，正式对史为仁涉嫌违纪违法问题进行调查。
专案组正准备进入下一程序时，史为仁找大领导，翻供了，说前期谈话笔录上承认的违纪违法问题均不属实，办案人员涉嫌诱供、逼供。大领导很不高兴，还有这种事，责令专案组，要不把问题查清查实，要不立即就地解散。
就地解散专案组，这事就有点闹大了，来自各方面的办案专家，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继续查下去，又不知道如何切入，前面做了那么多工作，对整个案子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再想找新的突破口，谈何容易。
撤又不能撤，攻又攻不进去，专案组陷入了死胡同，一个个都憋着一肚子气。
后来有人建议，试试请审计专家来，审计查案与纪检、公安、检察办案人员的思维方式不一样。换个思维，也许能走出死胡同。
通常纪检司法机关办案都有举报线索，是按照已有的线索去查，然后使用特有的手段，比如双规、留置甚至拘留，给被查对象强大的心理压力，承受不了压力的坦白招认。
而审计查案则不同，他是在杂乱无章的资料和海量的数据中，通过对比、分析、判断来发现疑点线索，再靠经验有时也是运气找到突破口。
这才有了水若山、何思娴他们的后期介入。
王京津简单介绍完了基本案情，专案组其他成员又补充了一些疑点，并提出了一些自己的不成熟的想法。
最后，话筒交给了水若山，想听听这个审计署推荐的审计专家如何为他们答疑解惑。
听完专案组成员的情况介绍，水若山感觉到信息量有点大，跟他第一次听到有这个任务后收集的资料、作出的判断有一些出入。说实在话，他当时还真没有明确的突破思路。他想了想，把目光转向了何思娴。何思娴前期都没做工作，听完介绍后脑子里已是一片混乱，理不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
水若山停了停，问，“把专案组分小组的情况告诉我吧。”
王京津处长说，“专案组分四个小组，分别是综合组、谈话组、外调组、后勤组。”
“那我们加入哪个组呢？”
“还没定，要不放在综合组？”
“我想是不是单独设一个小组，叫分析组，其他四个小组收集、提供我们所需要的资料，我们分析后，或者要求各小组补充提供资料，或者按照分析结果提示各小组进入下一环节。”
水若山想单独出来一个小组，他认为，其他四个小组成员的思维已经固化，插入他们任何一个小组，都可能沿着他们走过的路再重走一遍，这样难免又会走入同一个死胡同。所以，他必须独立出来，重新确定查案思路，不受任何人的干扰。
“好，那就由五位审计人员新设一个分析组，由博士指挥调度其他小组的工作。”
得到了授权，水若山立马进入状态，他把笔记本翻到折好的那一页，“我事先拟好了一份资料清单，请综合组拍照打印或复印出来交给各小组，对照资料清单先给我们这些资料，如果有缺的，请相关小组尽快补充提供。”
这就是水若山的办案效率。
果然，资料清单里的很多资料还没有拿到，各小组长当场把资料收集任务分配下去，限时收集到位。
在食堂和专案组的人一起吃过晚饭后，何思娴把从食堂带过来的花生米和柚子皮拿到水若山的房间，“师兄，给专案组做事没有酒喝的，你就将就点吧，在房间偷偷喝点，不能多哈，二两。”他们两个是后来的，饭店没房间了，所以没跟先来的组员住一栋楼。
“哪来的酒啊？”
“急什么，这就拿过来。”何思娴赶紧跑到隔壁自己房间，拿了两瓶小二过来，“我房间还有两瓶，飞机上不让多带，就带了四瓶小二，昨天入住后我已在淘宝上订了一箱，估计三天后就能到货，这有四瓶也够你熬过去。”
何思娴知道，水若山适量喝点酒，灵感就会来的，当然喝多了也不行，会过于兴奋，找不着自己。
而且她也知道，水若山不喜欢吃夜宵，过了晚上九点基本就不吃东西了，所以还得现在喝，专案组还约了一个小时后，等天黑了气温不那么高时，去南湖边上走走，清醒清醒被反告逼供而气昏的头脑呢。
虽然还是六月初，但温度看得见的上升了，室内的空调当然不如湖边的晚风吹得舒服。从饭店到湖边，穿过一条街道，再走500多米就到了。
入夜的南湖边上，散步的人还不少。王京津处长先是跟水若山他们走了一段路，闲聊了几句，又跑到另一拨组员中去晃荡了一段路，一会儿又晃回来了。
一会儿西南省纪委信息处和青州市公安局刑侦队的组员过来聊几句，一会儿东北省检察院、市反贪局的组员过来聊几句，反正来了好几拨，肩并肩或面对面的再混个脸熟。
差不多走了有半个多小时吧，水若山觉得身前或身后或周边总有几个人跟着他们，从没跟组员中的任何一个人说过话，也没在开会时见过，他就有点好奇。王处说，“你的侦查能力可以与警察比了，不过你放心，这不是来偷听的，我们散步时也不谈案情。他们是便衣，暗中保护我们的。”
水若山与何思娴几乎同时发声“这样啊”，都有便衣保护，顿时就觉得更上档次，水若山有点飘了。
回到酒店，打开房门正准备进去，水若山脑子里突然闪过网上看到的史为仁简历，跟也正在准备进房门的何思娴说，“我想从审计角度查找突破口，把史为仁在南山县的社会关系和活动轨迹作为关注重点。”
“怎么，灵感来啦？”
“不是，好像是有个感觉。”
“那要不要接着再喝点，拉大你的灵感之窗？”
“不喝了，再喝晚上就睡不着了。”
“可是，你不说出来，我晚上更睡不着，你睡不着总比我一个美女睡不着好吧。美女睡不着会老得快的，就不好看了。”
“那就再喝点，散了一个小时的步，酒也挥发没了，刚刚在湖边散步时闪过的感觉，现在又模糊了。”
“你等等，饭店门口不远处有家湘菜馆，我去弄两个小炒来，陪你一起喝点。”
“会上纪律要求，专案组员不得单独外出，确有要事外出，需找个同伴，并报告后勤组长，你忘啦。”
“没事，我昨天傍晚就跟门口的武警交流过，今天又加深了印象，不用报告登记的。”
“你何时跟人家交流过，我怎么没注意到？”
“美女跟帅哥交流是用眼神的，这个你不懂。”
“那我跟你一起去，看你怎么跟帅哥眼神交流的，顺便看下有什么下酒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