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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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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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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前奔》连载

第三十七章 美国之行二

城市的高楼大厦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出现在眼前的是成片的、掩映在树丛中的别墅。别墅区很大,沿着高速公路绵延不绝。不远处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大型的建筑物,方方正正的像是购物中心;圆形的像是体育场或是棒球场;还有一些造型各异的,吴波就猜不出来是什么了。车子驶上了立交桥。由桥上向下望去,下面的高速公路上密密麻麻塞满了车辆。吴波暗自感到庆幸,自己走的这条路畅通无阻。“但愿就这么一直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见到梅莉了。”

又开了一会儿,别墅慢慢的不见了,车窗外出现了大片的田野。令吴波诧异的是,在他的印象里,这个时节的田野应该是一片萧条。可这里,绿色虽已不是主角,但依然清晰可见。远处,山是绿色的;近处,绿色又夹杂在在满眼的金黄色中,时而一条条,时而一块块。令吴波感兴趣的是,这满眼的金黄色是来自田野里遍种的、一种看着像树但要比树矮的多的植物的枯叶。而这种植物究竟是什么呢?在经过一块路边的广告牌时,上面的画面告诉了吴波,原来这里是葡萄种植园,而像树但要比树矮的植物便是葡萄树了。吴波爱好品酒,自然品尝过加州葡萄酒的美味。只是令他没想到,美酒的产地原来也是这么的美——葡萄树栽种的整整齐齐,一溜溜的延伸到附近的坡地上,乍一看坡地犹如被篦子篦过一般。渐渐的,太阳西垂了下去,天色渐暗,葡萄树的枯叶变的不再那么黄了,葡萄树下的青草也变的不再那么绿了,窗外景色的饱和度降了下来,因此“画面”显得更有品质感。离开了田野,前方又出现了别墅,继而又是几座高楼大厦。吴波瞟了眼高速公路上的标牌,然后用生硬的英语试着拼读上面的文字:“Sa-sacra-men、men-to(萨克拉门托,加州首府)。”“这是什么地方?”吴波放慢车速,他从车里远远的打量着这座城市。凭感觉,他认为萨克拉门托是座不起眼的城市,没有旧金山那样的繁华和喧闹,也没有旧金山所举世闻名。“一座小城市罢了。”吴波立刻没了兴趣,于是便加大油门,飞一般的向前方驶去。

入夜。吴波在一家汽车旅馆借宿了一宿。第二天天还未亮,他又出发了。

吴波的身后还是浓浓的、夜的暗黑。而在他的前方、也就是东方的地平线上却涂上了一抹淡淡的橘红色。吴波的汽车朝着这抹红色驶去,尾灯在高速公路上划出了两道鲜亮的长线。

地平线上的橘红色越来越浓、越来越亮,仿佛是在天边燃起了火焰。此时的天空也由暗黑变成了灰白,转而又变成了淡蓝。这是一种静谧的蓝,使人放松,使人心神安宁。吴波平稳的驾驶着汽车匀速前进,不再像昨天那样,如同骑着一头狂野的公牛在路上横冲直撞,夺命狂奔。忽然,东方的天际开始涌动,接着就是一个巨大的光亮被从地平线下一点点的拖拽了出来。一道金光刺破了天际,直射向吴波,吴波眯起眼睛,注视着公路的尽头: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万道光芒齐射,天空放亮,彩云飞扬。好一幅壮丽的景象。吴波为此而感到兴奋,不由的他又加大了油门朝着太阳追去。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强烈的光线把眼前的道路照的铮亮。吴波从未见过如此通透的阳光,似乎阳光没有经过大气层的过滤和阻挡,直接从太空中上倾泻下来,地面上所有的物体都迸发出熠熠光辉。相比之下,巴黎的冬天里,太阳就要温和的多。如果把巴黎的太阳比作姑娘,柔美、含蓄,那么加州的太阳就是小伙儿,热情、奔放。至于他的家乡省城,冬天的太阳嫣然是位老者,在灰蒙蒙的天空中无力的发着光。

阳光不仅照在了大地上,也照进了吴波的心里。吴波只觉得往日积淀在心中的焦虑和烦恼被驱散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又焕发出青春和活力。吴波将一张光碟放入了车上的播放机中,随着音乐的响起,吴波欢快的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可听了一会儿,吴波便对这种曲调单一、节奏缓慢且毫无激情的美国乡村音乐感到了厌烦。现在吴波需要的是那种能与加州阳光相匹配的、激情澎湃的并带着西部狂野的音乐。吴波又换了一张光碟。这是一张摇滚乐专辑,其风格比较符合吴波当下的口味。吴波边听边摇头晃脑。兴致高涨之时,他索性单手握住方向盘而另一只手随着乐曲节奏挥舞。不知不觉的,速度表上的指针开始疯狂向上拨动,汽车的马达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吴波毫不介意,他就是要将速度与激情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就是要将自己变成一位牛仔。

渐渐的,山多了起来,高速公路两旁的树也多了起来。直到高速公路两旁除了密密麻麻的树而再也看不到其他景物时,吴波才意识到他已经来到了森林里,而且还是地道的原始森林里。因为吴波第一次见到树可以长得比十几层的楼房还要高。“乖乖,没个千儿八百年的,这些树绝不会长的如此的高。要是论辈分,我得叫它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了。”吴波由衷的感叹道。为了能看的更清楚些,吴波降下了车窗。随之一股清新的空气钻进了车里。空气中混合着树木与青草的气味,很是让人神清气爽。如果不是急着赶路,吴波真的好想把车子停下来,然后走进森林。也许他会遇到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也许他还会摘到鲜美的蘑菇并在溪流里钓到好多的鱼;不过他要是碰到熊瞎子可就倒霉了。“好吧,那只有躺下来装死了。呵呵。”高速公路上的弯道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急。吴波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起来,专心致志的开车。那些大树以及关于森林的故事吴波只能等到以后有时间再去细想了。不知又开了多久,森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星星点点低矮的灌木丛。这时视野开始变得开阔,吴波看到了一座座巍峨的山峰。像吴波这样生活在平原地区的人,对高度非常的敏感。吴波的家乡省城也有一座“高山”,即南山。每次从南山脚下过,吴波都会抬头仰望并发出赞叹:“高,实在太高了,比省城最高的大楼还要高得多。”倘若爬到南山的山顶往下望,省城的全貌不仅可以尽收眼底,而且总会使人两腿发软。因此南山在省城人的心目中是既高大又神圣。可根据地理学中对“山”的定义,南山不过是丘陵,离真正意义上的“山”还差得很远。迄今为止,吴波见过的、真正的“山”只有两座:其一是阿尔卑斯山,其二就是眼前的这座内华达山。当然,吴波是不知道它的名字的。其实吴波之前经过的森林便是内华达山的西坡。西坡山势平缓,森林茂密;东坡断崖陡峻、植被稀疏。甚至还会看到直插云霄、寸草不生的雪山。而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经历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地理形态,大自然的神奇和美丽深深折服了吴波。吴波关掉了播放机。他要用静默来向大自然致敬。

然而大自然的神奇和美丽又何止这些。穿越了内华达山脉,大自然呈现的是另外一副面孔——一片广袤无垠的戈壁荒漠。

惯看了秋月春风,历尽了人间风景,初来乍到,吴波有数不尽的惊奇:“这还是在地球上?不,这里不是地球,这里是火星。”吴波环顾四周:火红色的沙砾,火红色的石头,火红色的岩床,火红色的土壤。目之所及,皆是火红色,毫无生机。但别有风趣。吴波的疲劳感慢慢消失了,他驾驶着汽车开始在戈壁荒漠里纵情的驰骋。仿佛他就是这里的主人,这是专为他打造的一片天地。

路边一个废弃的加油站提醒吴波,它才是这里的主人,它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它对这里早已习以为常。吴波瞥了眼加油站那简陋的水泥顶棚,顶棚上的油漆已褪去了光彩,甚至有些地方脱落掉而形成了一块块的斑。还有些地方油漆连同水泥一同脱落,比如边角处。其状如同被狗啃豁了似的。顶棚很小,只有几十平米见方,支撑它的仅仅是四根碗口粗的钢柱。顶棚下,并排放着几台加油机。加油机十分的老旧、粗糙,且破败不堪,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在顶棚的后面有一幢简易的房子。房子的门窗全都不见,只剩下黑漆漆的洞口。房顶上立着一块长条形的广告牌,通过残缺的画面和文字,可以猜得出这里曾还出售食物、香烟和啤酒。或许在遥远的过去,这座加油站也是顾客盈门。但不知是何原因,它走向了衰败并破落。若在闹市里,它定会大煞风景;可在这儿,它丝毫不显得突兀,它已与周围的景观融为一体,更为周围的景观增添了一丝悲凉的味道。吴波从后视镜里回眸着它,人与自然关系的问题再次被想起。

过了好久,一阵隆隆声打破了吴波的思绪。吴波看到在自己右侧的不远处,一列火车正与他对向驶来。这也是在这片荒漠中,吴波第二次见到人类的文明。而和那个废弃的加油站不同的是,火车象征着力量,象征着进步,象征着征服。它给人以振奋:艰难险阻永远都无法挡住人们的勇往直前。吴波的思维产生了跳跃——一跃跳到了印第安人与白人交战的电影画面。而这部电影所要讲述的就是印第安人和白人争夺土地的故事。故事是虚构的,但美国人开疆拓土的西进运动却是真实的历史。课本曾告诉吴波,尽管西进运动充满了血与泪,充满了曲折与困苦,但西进运动无疑是一篇壮丽的史诗。它铸就了美利坚民族的精神,同时也换来了现代文明由东海岸扩展到西海岸,换来了美国的崛起和富强。吴波的思维又一跃跳到了曾经的西部淘金热。那是一个诙谐的疯狂年代,无数人怀揣着发财梦来到了原本荒凉的西部。也许最终大多数人并没有淘到金子,可他们却给这里带来繁华和热闹。一时间,餐馆、酒吧、妓院、赌场、旅店应运而生,探险、决斗、赌博、酗酒、招妓的好戏每天都在上演。这也给了后世的影视剧作提供了大量的创作素材,后世的影视剧作也由此派生出新的类型——“西部剧”。当然,“西部”和“火车”也不得不让吴波联想起华人劳工。传说通往太平洋沿岸的铁路的每根枕木下都躺着一位华人劳工的尸骨。这虽说有点夸张,但华人劳工的付出和牺牲毋庸置疑。不过美国人似乎并不领情。当年在一条横贯美国东西的铁路的通车典礼上,资方非但没有邀请任何华工参加,还将他们全都解雇。之后,排华、辱华事件频频发生,华工乃至华人在美国的境遇日渐悲惨。时至今日,美籍华裔仍然享受着二等公民的待遇。吴波之前没有来过美国,他对美国的认识有些来自书本,有些来自影视剧,还有些来自道听途说。而这次来美国前,他也确实有所顾虑:“美国的种族歧视问题是不是真的非常严重?我会不会受到不公或被歧视?如果遇到歧视我该怎么办?保持沉默?以理据争?还是奋起抵抗?”到了美国后,吴波才发现,美国人似乎都很友好,似乎没人在意他的肤色。他的权利、自由和尊严也没有受到任何威胁和挑战。如果不是语言上存在障碍,他和地道的美国人也没什么两样。吴波现在变得更有信心:他一定会顺利到达东海岸并如期见到梅莉。

吴波只顾着想他的事情而没注意到后面的一辆卡车正试图超车。等发现时,卡车已抵近身旁,吴波随即下意识的打了一把方向盘。由于车速较快,车子在公路上甩起了尾。吴波赶紧死死的抱住方向盘,努力让汽车重新回到车道上。卡车司机应该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他果断的采取了制动并牢牢的把握住卡车的行进方向。两车慢慢拉开了距离,吴波的车子也被控制,一场灾难得以避免,但吴波被吓得不轻。随后吴波再也不敢开小差,他小心谨慎的驾驶着汽车,速度要比刚才放慢许多。卡车司机也受到了惊吓,因而恼羞成怒。只见他加足了油门再次冲了上来。吴波自知理亏,便主动让出内侧车道方便卡车超过。可卡车在即将超过的时候,又减速不超了。这时,两辆车齐头并进。吴波明白卡车司机这是故意的。为了避免引起麻烦,吴波轻轻踩了踩刹车。岂料卡车还是纠缠不休,继续与吴波并行。“千万要记住,不要违章,不要惹事,不能让警察逮到。否则你的麻烦就大了。”托马斯·邱的叮嘱反复在吴波的耳边响起,吴波只好耐住性子,任由卡车司机不断挑衅。卡车司机降下车窗,对着吴波就是叽哩哇啦的一阵叫嚷。吴波虽然听不懂,但知道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就让他骂好了。骂完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不欠谁的了。”吴波全装没看见,照旧开他的开车。卡车司机见吴波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就更来了气,于是逮着汽笛狂按。吴波简直烦透了这种尖锐刺耳的噪音,便不得不降下车窗给卡车司机道歉:“Sory,I’m sory,I’m very very sory。”卡车司机居然听懂了吴波蹩脚的英语,狠狠瞪了吴波一眼后,加速超过了吴波。

事情就这样平息了。吴波松了口气。接下来,他继续以较慢的车速四平八稳的向前驶去。不过没多久他便意识到再如此开下去,只怕赶到了巴尔的摩,梅莉也已经离开了。那么,他所做的全部努力也就都白费了。看了看周围再没有其他的车辆,吴波又将车速提了上来。

油箱里的油越来越少,吴波的肚子也越来越饿。因此吴波打算在下一个服务区下来加油、吃饭,顺便再去趟洗手间。

到了服务区,吴波先去了洗手间。而后出来当看到服务区里有一家大型快餐店时,他便走了进去。快餐店里的人很多,已没了那种可供一个人独占的桌面。可要是想再换一家的话肯定又要耽搁不少的时间。吴波掂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和别人挤一挤。吴波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闷头就吃。吴波的对面是一个大块头的白人。从吴波落座的那一刻起,那位白人就一直盯着吴波瞅。刚开始,吴波也没怎么在意。可瞅的时间长了,吴波就不自在了。“这白佬莫非是没见过中国人而把我当成了怪物?去他妈的,白佬才都是怪物呢。一个个白的跟猪一样,毛长的又跟猩猩差不多。喝凉水、吃生肉,浑身散发着难闻的狐臭味,大老远的就能把人给熏死。”吴波在心里狠狠的骂道。那位白人好像也察觉到了吴波的不悦,因此有所收敛,他移开了目光。吴波顿时轻松了很多。吴波慢慢的将脸抬了起来。而当吴波一眼看到那位白人时,便愣住了。“咦?这人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再仔细一想,“呵!他不就是那个大胡子的卡车司机吗?!”吴波急忙又把脸低下,并把食物使劲的往嘴里塞,使劲的嚼。“西方人对中国人都有脸盲症。兴许刚才他已经怀疑了是我,但还不敢确定。这下我的脸一变形,他就更不敢确定了。”吴波三口两口吃完了饭便准备离开。不料那位卡车司机竟然开口跟他说话了。“Hi,man。”吴波只当没听见,端起餐盘就要走。“Hi,man。”那位白人又大叫了一声。而且听他的腔调,似乎没什么好气。吴波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心里也发起了慌:“坏了,准是被他认出来了。刚才在高速上他就像是没捞着发泄完,现在正巧又碰上了,估计他是想要找后账。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再跟他道歉?没门。第一,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没看见他正在超车。俗话说的好,‘杀不人不过是头点地’。我一时的疏忽不应该成为他死缠着不放的理由;第二,我若是再跟他道歉,只会让他觉得我软弱可欺,他会更加看不起我,他还会得寸进尺。但是中国已经不再是百年前的中国、中国人也已经不再是百年前的中国人了!如今的中国文明、富强,如今的中国人自信、勇敢。面对任何压迫和威胁,中国人绝不轻易低头。!不道歉那就赶快跑!等等,也不行。这里人多,跑的话会闹出很大的动静,说不好还会惊动警察。被警察逮到我可就完了。不能道歉也不能跑,那我该怎么办?对了,耍赖。死不认账看他能咋样。”吴波转而换上了一副笑脸。“哦,你好,你好。”吴波心想着:“反正我是不懂英文,而你也不懂中文。不论你说什么,我都用风牛马不相及的几句中文敷衍你,直到让你没脾气。”那位白人好像听懂了“你好”,点点头,接着便问道:“You are Chinese,ant’you?(你是中国人,对吗?)”“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吴波答道。“Can you speak englishi?(你能讲英语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Oh,it’seems that you don’t know englishi。OK,I just asked casually。(哦,看来你不懂英语。好吧,我只是随便的问一问。)”妞妞骑牛,牛拧妞妞拧牛。妈妈骑马,马慢妈妈骂马。”“OK,OK。I don’t kown what you’r talking about。But I want to tell you:be careful when you driving in America。The traffic rules here may be different from yours。(好吧,好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在美国开车要小心。这里的交通规则也许和你们那里不一样。)”“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吴波的这招还真管用,那位白人听的是云里雾里,一脸的茫然。随后,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吴波重新坐下来。吴波甚是得意,“坐就坐,谁怕谁。”白人见和吴波无法进行语言沟通,于是就改用连说加比划的交流方式。“Is this your first time to America?(你是第一次来美国吗?)”那位白人将语速放的非常慢,并且边说边指了指吴波,再指了指窗外停车场上的美国国旗,又将食指伸到吴波的眼前,用来表示“一”。其实吴波懂得他想表达的意思,但出于戒备心理,他还是选择回避如实作答。吴波一下子把十个手指头全都伸了出来。“Oh,Oh,you are awesome。You know,I’ve never been to china,ha-ha。(哦,哦,你真了不起。要知道,我还从来没去过中国呢。哈哈。)”那位白人笑的十分的爽朗,也十分的天真,看上去并不像那种有心计的人。吴波绷紧的神经稍稍有所放松。“哈,哈哈。”吴波也陪着笑了两声。“Where have you been in America?(你到过美国哪些地方?)”那白人又忘了吴波听不懂英语。看到吴波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无奈的耸了耸肩,又笑了笑,“Sory,sory。”接着白人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座城市,又指了指吴波,再指了指那座城市。吴波懂了,他是问吴波有没有去过那里。吴波看了看那座城市的名字:“New york(纽约)”。吴波不屑的摇了摇头。“Oh,unfortunately。(哦,很遗憾。)”白人又指了一座城市,“Have you ever been here?(这里你去过没有?)”吴波又看了看,“Washington(华盛顿)”。吴波还是摇了摇头。白人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指着另外一座城市大笑道:“I think you must have been here。(我想你肯定去过这里了。)”吴波磕磕巴巴的拼读着这座城市的名字:“Lo、los-An、angeles(洛杉矶)”。“Yes,yes!”白人给吴波伸出了大拇指。吴波盯着“Los Angeles”看了足足有几分钟,然后叹了口气,“No。”从吴波的嘴里终于冒出了一句英语。“No?Is that possible?As far as I know,Los Angeles has the largest number of Chinese people in the United States。(没去过?那怎么可能?据我所知,洛杉矶可是全美中国人最多的城市。)”那位白人或许觉得是太不可思议,因此眼睛瞪的大大的,眉头也拧成了疙瘩。样子十分的可爱。吴波虽然没听懂,但被他夸张的表情逗乐了。吴波拿过地图,顺着海岸线在Los Angeles的北边不远处找到了“San Francisco(旧金山)”后指了指,“here,I、I here。”那位白人立刻也懂了。“What a coincidence!I’m from San Francisco。I’m going to deliver this truck from San Francisco to Chicago。(太巧了!我就是旧金山人。我要把这车货物从旧金山送到芝加哥)。”“What?”吴波用英语问道。“San Francisco,my home。Home,h-o-m-e,home,Do you understand?”白人拍了拍胸脯又指着“San Francisco”兴奋的嚷嚷道。“h-o-m-e?哦,明白了,明白了。你的家在旧金山,是不是?”那白人也不管吴波说的是啥,便使劲的点头。白人又把地图拿了过来,然后用两根手指模仿走路的动作由“旧金山”走到了“芝加哥”。“This,Chicago!”“你要去芝加哥?”吴波又拿过地图,也用同样的动作从“旧金山”走到了“东海岸”。但吴波不认得巴尔的摩的英文拼写,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巴尔的摩在哪儿。吴波只好汉语英语一起用:“Ba-er-di-mo。Ba-er-di-mo where?”那位白人显然没有听懂。“Ba-er-di-mo,Do you understand:Ba-er-di-mo。”见白人还没听懂,吴波又模仿外国人说汉语的腔调重复了一遍:“Ba-er-di-mo。”那位白人寻思了片刻,将手指放在一个叫做“Baltimore”的地方点了几下,“Are you going here?(你是不是要去这里?)”吴波尝试着拼读出“Baltimore”的发音。果然,“Baltimore”和“Baerdimo”的发音十分相似。“Yes,yes。”吴波激动的答道。“A-ha,Baltimore is a good place。(啊哈,巴尔的摩是个好地方)。”白人向吴波投来赞赏的目光。但随即又挠了挠头。“If you want to arrive as soon as possible,I suggest you take highway 70。(如果你想尽快到达那里的话,我建议你还是走70号高速公路。)”白人边说边用手指沿着地图上的70号高速公路一直划到了巴尔的摩。吴波知道他现在走的是80号高速公路,看到白人给他指出70号公路,吴波有些疑惑:“Why?”“Because according to the weather forecast,there will be heavy snow tomorrow in parts of Nevada、Utah、Wyoming and Colorado。By then,highway 80 may be closed。But highway 70 in the south wil not be affected by the snowstorm and will open normally。(因为根据天气预报,明天在内华达州、犹他州、怀俄明州及科罗拉多州部分地区有大到暴雪。到时,80号公路也许会关闭。但是南边的70号高速公路不会受到暴风雪影响,可以正常开放。)”白人先在地图上圈出了一个范围,再自上而下挥动着双手,边挥边还鼓起腮帮子使劲的吹气。吴波猜测他可能是想表达那些地方要刮风下雨的意思。“我要赶时间。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我也不怕。”吴波拿起餐刀做出从天上抛下的动作,又拍拍胸脯、摆了摆手。白人愣了愣,继续说道:“The front is Salt Lake City。You can turn right when you get to there,and About 160 miles,Then go to highway 70。(前方就是盐湖城了。你可以到了那儿后右转,大概走160英里后上70号高速公路。)”白人将行车路线指给了吴波看。“Thank you,Thank you。I have GPS。GPS会自动提示并优化我的行车路线。因此我会用最少的时间到达目的地。你用不着担心。”“Oh,That's good。(那很好。)”白人听懂了吴波的前半句英语,以为吴波可以在GPS的帮助下找到70号高速公路,于是只好又回道:“Good luck。(祝你好运。)”“Thank you。Good luck too。(谢谢。也祝你好运。)”吴波笑了笑,起身便去送餐盘了。

给汽车加完了油,吴波又上了路。

也不知什么时候,太阳躲进了云层里。天空变得灰暗,大地变得苍茫。火红依旧,但风趣全无。天地间,尽是一片萧瑟。时而风起。沙砾与碎石俱飞,“箫笛”与“锣鼓”齐鸣。风停尘落,灰暗褪去,黑暗来袭。深寒彻入肌骨,幽冥不见灯火。似地狱,似末世。消沉、落寞油然而生,孤寂、恐惧前所未有。吴波直想赶紧走出这片荒漠,重新回到人类的文明中去。又不知何时,车窗外传来阵阵的“哗哗”声。吴波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便打开车窗。车外一团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但“哗哗”声的确存在。不仅“哗哗”声存在,他还闻到了一股海腥味。吴波扫了一眼GPS地图,地图显示他正行驶在一个巨大的湖泊边。而这个湖泊的名字叫做:“Great salt lake(大盐湖)”。“伟大的盐水湖?这是不是盐湖城的那个盐湖?如果是,那么说我很快就要达到盐湖城了?”吴波好不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跟这段孤独到极点的旅途说再见了。就在打开车窗的这一小会儿,吴波已被冻得手脚冰凉,甚至鼻子都快要被冻掉了。吴波急忙关上窗户并把暖风开到了最大。

为了节省时间,吴波没有将车开进盐湖城的市区,他只是在离高速公路不太远的地方找了间旅馆住下来。旅馆有些简陋,但好在里面有淋浴,能舒服的洗个热水澡。而这对开了一整天车的吴波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二天,吴波睡过了头。一觉醒来,他发现天已经亮了。收拾完毕,吴波匆匆出了门。推开门的一瞬间,他惊呆了:“哇!下雪了。好大的雪!”吴波的反应一点都不夸张,这雪真的是很大:马路上、房顶上、汽车上、树枝上,所见之处都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眼前就成了一个银白色的世界。吴波只记得上次见到如此大的雪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大约他上四五年级。当时的雪没过了他的膝盖。他去上学,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走到学校,鞋子和裤腿竟全都湿透了。操场上的雪更让他和他的小伙伴儿们“疯狂”。雪球滚了一个又一个,雪人堆的比大人还要高。打起雪仗来,唾手可得、源源不断的“子弹”雨点般向着对方砸去,所有人的头上、脸上、身上全都沾满了雪,就连脖子里面也都是。他们最喜欢玩的游戏是“狗拉雪橇”。也就是将四条腿的板凳倒过来,拴上绳子,一个人坐在里面,另一个人在前面拉。而当放学回家后,他的衣服早已不知道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多少遍。可从那儿以后,省城冬天的雪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小。又因年龄越来越大,吴波再难以体会到雪趣了。异国的这场雪勾起了吴波的回忆,也激发出他调皮的天性。吴波在汽车引擎盖的雪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心”形,并在“心”形里面写下“梅莉”两个字。随后,吴波用汽车顶棚上刮下来的雪又在顶棚上堆了一个小雪人。吴波用两颗松果给它当眼睛、树枝给它当鼻子。或许还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吴波又回到旅馆里。在旅馆的圣诞树上,他偷偷摘下一面巴掌大小的美国国旗。这下,雪人不但有了手臂,汽车开动后,就见它“拿”着国旗在风中挥舞,模样滑稽可爱。

吴波凭着记忆很容易就找到了高速公路的入口。入口处,所有的道闸栏杆都放了下来。再抬头一看,所有的通行提示灯都显示着红色的“叉叉”。吴波顿时傻了眼:“坏了,高速公路被封了。”这时吴波也才明白过来,原来昨天大胡子卡车司机的那几个动作并不是模拟刮风下雨,而是模拟暴风雪。“怪不得他让我走70号高速公路呢。看来那老兄还真是个热心人。”吴波又想起卡车司机曾给他指出过一条从盐湖城到70号高速公路的行车路线。但那条路线的细节他却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吴波只得求助GPS。吴波看不懂GPS地图上的英文提示,他对着按键乱按一通。鼓捣了半天,以为路线设置好了,于是他便调转车头奔着70号高速公路而去。

走着走着,吴波就驶上了一条无名小路。路边见不到村庄,也见不到其他过往的车辆。吴波犯起了嘀咕:“是不是走错路了?可GPS明明是这么引导的,怎么会错呢?再走走看吧。”吴波把心一横,又继续往前开去。汽车驶进了一个废弃的采石场,这时前面就再也没有路可走了,吴波停了下来。“妈的,怎么会这样!”吴波狠捶了下方向盘。现在对吴波来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沿着原路返回,待找到一条四通八达的大路后,再重新设置GPS导航。吴波再次调转了车头。然而上天仿佛是在有意捉弄他。吴波来到一个岔路口,他忘记了刚才是从哪边的道过来的,因此也就不知道该往哪条道上走。“往左?往右?”迟疑了片刻,吴波只好试试运气了。吴波拐上了左边的道。一路上,吴波都在不停的观察着窗外。一旦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景色,那么就说明他走对了路。遗憾的是,越走,路两旁的景色吴波就越觉得陌生。“这到哪儿了?怎么感觉像是又回到了沙漠里?”吴波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窗外,白茫茫的大地无边无际。没有人烟,也不见鸟兽;没有山河湖泊,也不见树木花草。吴波不敢再往前走了,调头,再原路返回。如此一折腾,大半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吴波越想越气,他把错都算在了GPS的头上。“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导航,害的我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转来转去!啊呸!乌龟王八蛋!”吴波忍不住就给了GPS显示屏一拳头。“哎呦,疼死我了!”吴波甩着手嚷道。可让他波更“疼”的是他的这一拳居然把显示屏的图像给打没了。“该死!这玩意儿要是坏了,我该如何去巴尔的摩?”吴波对着显示屏又轻轻拍打了几下,像是在安抚它。而显示屏依然不能显示,吴波无比的后悔。

终于又回到了刚才的岔路口。一看到来时的那条道,吴波感觉心里踏实多了。驶出小路,吴波上了大路。但由于没了导航,吴波完全搞不清当前自己身在何处。又因为天气阴沉、他也无法通过太阳来辨别东西南北。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停下车把路问清。否则,再盲目无头绪的乱开只会耽误更多的时间。见路边有座加油站,吴波便将车开了进去。一个中年女子正在加油,吴波走过去先是礼貌的跟她打了个招呼:“Hi。”女子冲吴波笑了笑。“Excuse me,please ask where is seventy road ?”吴波在中学学了七年的英语,如今能派上用场的也只有一些简单的词汇和简单的句子。即便这样,他也不敢确定词汇的发音及所表达的意思是否准确、句子的逻辑和语法结构是否符合英美人的习惯。不过,如果词汇的音节较少、发音较容易,句子也较短且含义不是太复杂,那么对方也能猜出个八九分来。“Oh?Do you want to ask how to get on Route seventeen?Of course I know,I live on there。Please listen,go straight along the road in front of the gas station,turn left after two intersections,and then go straight for about ten miles。(哦?你是想问17号公路怎么走吗?我当然知道,我就住在那儿。请听好了,沿着加油站前的这条路一直走,过两个路口后左转,再直行大概10英里就到了。)”女子看吴波没听明白,挂上油枪后,又说道:“follow me。”这句话吴波听懂了,“她让我跟着她?这太好了。这比用导航还来的方便快捷。敢情美国人一个个的都是活雷锋呢。”吴波赶忙跳上了汽车。约莫走了个把小时,女子停下了车,吴波也跟着停了下来。女子走到吴波的车窗前,叽哩哇啦又说了一堆。看她的样子,像是到地方了。吴波十分的感激,因而连连向女子道谢:“thank you,thank you。”女子也显得非常的开心。临别前,女子跟吴波挥了挥手,“Be careful。”“OK!”吴波按了下喇叭。此刻,他的心情真是美极了。

更令吴波高兴的事还在后面。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吴波发现路上的积雪变的越来越少,直至消失不见。而这便意味着吴波又可以恢复正常的车速了。“大胡子真是有先见之明。要不是他为我指出了这条70号高速公路,说不好这会儿我还躺在旅馆里等着80号公路重新开放呢。那样的话,我可能就真的见不到梅莉了。”吴波试图逐步的将车速提升到在80号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水平。但与此同时他却发现了问题:其一,这条路的路面不如80号高速公路平整,颠簸较厉害。其二,这条路上似乎少了很多的立交桥。在一些路口,甚至是由信号灯来控制交通。其三,“70号高速公路”的转弯过小,不像80号高速公路那样,转弯很大,汽车不用减速也能通过。其四,很多地方有限速标志。其允许的最高时速要比80号高速公路低。除此之外,吴波也早就注意到了这条“70号高速公路”要比80号高速公路略窄一些。对于这些问题,吴波没有做过多的联想,他只是简单的认为:“美国是个联邦制国家,不仅每个州有着很大的自主权,每座城市也有很大的自主权。因此在修建高速公路的标准上,市与市之间、州与州之间很难做到完全的统一。”

由于无法达到80号高速公路上的车速水平,吴波就耐着性子往前面开。不久,天便黑了下来。为了能将耽搁的时间追回来,吴波决定当晚开夜车。吴波打开一罐咖啡,“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干干净净。一罐似乎不够,接着又打开了一罐。喝完咖啡,再点上一支烟,困意慢慢的褪去,吴波又有了精神。

东方的天空渐渐吐出了鱼肚白。吴波估算着,经过这一夜的紧赶慢赶,他现在应该接近美国的中部了。如果再坚持一下,继续日夜兼程,在明天太阳出来的时候,他差不多就会赶到东海岸。但吴波也很清楚,他已在路上用去了两天三夜的时间,也即60多个小时。而总行程至少要耗费近90个小时,大大超过了杰克·杨所说的,“如果是开车,日夜兼程,最快50个小时就能到达。”所以,他最后面对的结果很有可能是:当他赶到东海岸,梅莉已经离开了。“若真是这么个结果,我也不后悔。最起码我给了自己一个交待:我尽力了。”吴波伸手又往烟盒里摸了摸,烟没了。再往装食品的袋子里摸了摸,咖啡也没了。“看来下次还得再多备一些。”吴波随手摸出一块面包啃了起来。吴波边开车边留意着路边“服务区”的指示牌。他打算到了服务区后再去买些香烟和咖啡。“快看那儿!”吴波的注意力迅速被窗外的景象吸引了过去。一条瀑布从不远处的山坳里飞泻而下,犹如千丈白绫,又犹如玉龙冲天。在瀑布的下端,水雾弥漫,烟云腾升。虚渺之间宛若仙境,恍惚之中疑似入画。吴波惊叹于它的秀、美、奇,服帖于它的雄、壮、险。再往前行,地势趋于平坦。时不时可以看到路旁一片片的“焦土”。在“焦土”的周围,树木茂密。“焦土”之上,则寸草不生。“焦土”的范围或大或小,但无论大小,都冒着热气。吴波好奇。借着这条“70号高速公路”不封闭、可自由上下的便利,吴波暂时驶下了公路。走近一处“焦土”,可看到在“焦土”的中央有一潭清水。热气正是来自这潭清水。吴波立刻明白,这是温泉。冒险再走近一些,即可看到潭水五颜六色、绚丽多彩:潭边,红、黄、配着绿;潭内,浅蓝环绕着深蓝、深蓝环绕着暗黑。色彩一层层的变化极富想象力,也只有大自然才能创造如此的奇迹。吴波虽喜欢,但也不敢久留。很快他又回到了“高速公路”上。

吴波还是没有看到“服务区”的指示牌。这使得他对这条“70号高速公路”多少有点不满了。“即使标准不一样,可也要考虑到给旅客提供方便。若是像这样,一路上连个服务区都没有,高速公路还何谈便捷、舒适和高效?还有何资格冠以‘高速’二字?这不明摆着是挂羊头、卖狗肉,有其名而无其实嘛。依我看,美国也就不过如此。这个老牌帝国主义国家真的走向没落了。”正抱怨着,在前方的路段上出现了两个背影。“我的个乖乖,高速公路上竟然有人在行走?!”吴波赶快踩了下刹车。离那两人越来越近,吴波看清楚了,是一男一女。吴波的第一反应便是:他们的车子坏了。“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方车子坏了可是个大麻烦。想必他们也找了很久的服务区,结果没找到,只好下来步行。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捎他们一段吧。”吴波将车子开到他们的身旁,落下车窗,“Hello,Can I help you?”那两个人同时转头向吴波看来。吴波惊讶的发现这是两个长着亚裔面孔的老年人。“No,thanks。”男性老人答道。“We’re fine。Thank you young man。”女性老人答道。也正如他们的回答,两个老人精神矍铄,神情自然,根本就不像是遇到了麻烦。吴波知趣的点了点头,升起车窗准备离去。“差不多快到了吧?”“应该快了。”“天呢,原来他们是中国人!”听到两个老人之间的对话,吴波急忙又把升到一半的车窗落下来,“大叔,大妈,我也是中国人。”……“大叔,大妈,你们这是要去哪儿?要不我送你们一程?”“我们打算去看黄石公园里最著名的景点——老忠实泉。”男性老人回道。“我们把车子停在了附近的旅馆,然后步行过去。这样既能欣赏风景又能锻炼身体,一举两得。”女性老人补充道,“诶,小伙子,你也是来旅行的吗?”女性老人接着又问道。“不,我是路过的。我要去东海岸的巴尔的摩。”“去巴尔的摩?”男性老人感到有些奇怪,“小伙子,你从哪里来?”“旧金山。”一听说吴波来自旧金山,男性老人惊得嘴都快合不上了,“你为何不走80号高速公路?”“80号高速公路因为下大雪而关闭了。”“那改走70号高速公路也成。”“70号高速公路?这、这不就是70号高速公路吗?”吴波隐隐约约之中有种不祥的预感:“糟了,弄不好出岔子了。”“小伙子,你怕是搞错了吧?这是17号联邦公路,70号高速公路离这儿有好几百英里远呢。”吴波有理由相信眼前的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是不会开那种低俗、不知分寸的玩笑的。“那么,开玩笑的人必定是给我带路的那个女人了。”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吴波将那个女人如何将他带到17号联邦公路的详细经过告诉了男性老人。不料,男性老人却大笑了起来:“小伙子,这可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你糟糕的英语了。你‘seventy’的发音听着极像‘seventeen’,而‘road’是指除了高速公路以外的一般公路,highway才是高速公路的意思。因此,那位女士以为你要去17号联邦公路,所以她并没有给你带错地方。”现在吴波终于能理解托马斯·邱极力劝阻他放弃这次横穿美国大陆之旅的苦心了——他对这块广阔的大陆实在是太陌生、太缺乏了解,他的行为太草率、太过于冒险。吴波羞愧的低下了头。“如果你不赶时间,我倒是建议你在黄石公园好好的转一转,这儿的景色美着呢。”女性老人说道。“不,我要赶时间。我要在明天一早赶到巴尔的摩!”吴波想了想回道。“明天一早恐怕是赶不到了。不过,我有一条近路可以让你用最快的时间达到丹佛,从丹佛再上70号高速公路。一切顺利的话,在后天太阳落山之前你或许可以赶到那儿。”男性老人说道。“还有没有更近、更快的路?”“有。”男性老人笑着指了指天空。“那就算了。”吴波摇了摇头。“放心,我不会让你再迷路了。”说着,男性老人从背包里拿出纸和笔给吴波画了一张详尽的路线图。把路线图交到吴波的手中,男性老人又拍了拍吴波的肩膀,“哦,忘了告诉你了,小伙子,我们不是中国人,我们是地道的美国人,我们的家在丹佛。之所以我们能讲中文,那是因为我和我太太很喜欢中国文化。退休之后,我们一起上了中文培训班。私下里,我们常用中文进行交流,并以此来提高我们的中文水平。刚才当你在车子里喊道‘我也是中国人’时,我们意识到这是一次宝贵的了解中国的机会。所以我们就学着中国人的见面方式和你打了招呼并与你攀谈起来。”

吴波无奈的笑了笑,收起路线图,转身回到了车上。男性老人又跟到车前,敲了敲车窗,“小伙子,我还想再请教你一个问题。我们常去丹佛的一家中餐馆吃饭。可是有一道菜我们从来都不敢点。那道菜叫做‘夫妻肺片’。请问它果真是用一对死去的夫妇的肺做成的吗?”吴波直视着男性老人,认真的答道:“是的。”男性老人满脸愕然。车子开动,男性老人仍紧追不舍。“小伙子,中文培训班的老师经常跟我们提起中国古代的孔子、老子和孙子。我很想知道,既然他们都处于同一个时代,那么,他们是不是互相认识?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有。”吴波微微一笑,“老子是孔子的爸爸,孙子是孔子的儿子。就这么简单。”男性老人收住了脚步,表情似豁然开朗:“怪不得一个叫老子、一个叫孙子呢。”

吴波按照路线图再次出发了。黄石公园如同一位时髦的女郎,不时的变换着她的“衣装”——一会儿森林,一会儿湖泊;一会儿峡谷,一会儿山峦……。美景一个接着一个,令人赏心悦目。但吴波心无旁骛,他的眼睛只盯紧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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