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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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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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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前奔》连载

第四十三章 新婚

白茫茫中一抹红,迎雪绽放傲寒冬。

年年岁岁心不改,含笑只为等春风。

三年后。

“晓亮,你说我到底该选哪一款好呢?刚才我又试了试那件抹胸的,漂亮是漂亮,可就是肥了一点。我怕万一在典礼的时候会掉下来,那可丢死人了。而你帮我挑的那件吊带的其实也挺好看,只是颜色稍微暗了些,跟我的珍珠项链不太般配。随后我又转了几家,也没看到比这两款更满意的了。”“那就随便选一件吧。我还有事,先挂了。”“哎,王晓亮,什么事还能比你结婚更重要?你不来陪我选婚纱就罢了,连电话都懒得接。告诉你,婚纱我一定要选最合适、最漂亮的。而结婚那天我一定要成为全城最美的新娘。毕竟我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前些天不是陪你去看过了嘛。依我说,差不多就得了。反正一辈子也就穿这么一次,再好看也不能天天穿。”“王总,您听,楼下越闹越凶了。保不定待会儿非得闹出大乱子来。”“嘘,我这马上就好。”“若依,你别再犹豫了。今天若是还定不下来就真的来不及了。先这么说,我挂了。”“喂,喂、喂……”“楼下是怎么回事?谁在吵闹?因为什么?”“刚才在二楼包房吃饭的客人嫌我们给他上错了菜,因此不愿意付那道菜的菜钱。我们耐心的跟他解释,他就是不听。他说我们是黑店,强买强卖、欺骗顾客。最后他不光骂哭了服务员,还威胁着要找您算账。”“真给他上错菜了?”“应该不会。据我们的服务员说,她记得很清楚,点菜的时候并未听到客人要调换菜品。估计是客人自己记错了,也或者是想赖账。”“那是道什么菜?如果不是太值钱的话,就算了。咱们酒店刚开业不久,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跟他计较而影响了生意。”“可那是道上汤焗龙虾,而且是只两斤多重的澳洲龙虾,七百八块钱呢。”“哦?那可不行。走,去看看他是哪路神仙,敢跑到我这儿耍起赖来了。”

王晓亮跟着大堂经理下了楼。还没到楼下,就听到大堂里传来一位男子的叫嚷声:“什么?我记错了?放屁!简直是放屁!我明明白白告诉服务员,让她将龙虾去掉,换成一道时令鲜蔬。莫不成一顿饭的功夫我神经产生了错乱、告没告诉她全都记不清楚了?我看倒是你们服务员故意装作没听见,好把最贵的菜卖给我。你们这是财迷心窍、赚钱心渴。你们也不必再多解释,我就问这道菜的钱退还是不退?!”男子嚷完,又是一些女人的声音,像是在劝他。突然,一只玻璃杯被打碎了,女人声停下来,男子的声音再起:“我不要跟你们说,我要找你们老板!让你们老板快出来!”“谁要找我?”王晓亮不慌不忙走下楼梯。男子闻声猛一转脸,却似挨了当头一棒,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焰没了,神情也越发显得不自然。王晓亮先是走到那个还在哭泣的服务员跟前,漫不经心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服务员答道:“也许是当时包房里太吵,我真的没听到客人说要把那道龙虾换掉。真的,我敢发誓。”王晓亮点点头,又走到男子跟前。王晓亮倒背着手围着男子转悠了两圈,边转还边对着男子上下打量,又不时的的摇摇头、发出一些无奈的笑。在一声叹息中,王晓亮停下脚步,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肩膀。“不就是七八百块钱吗?至于嘛。你若是实在不想掏,我不勉强,这道菜就算我请客。只不过我有些想不通,一个堂堂维丽公司的大老板,家里是金砖铺地,白玉砌墙。别说七八百块钱,就是七八万块钱也从来没放在眼里过。可不知什么时候也学会节俭了,居然为了这点小钱跟一个服务员计较了半天。也可能是我体会不到有钱人的心境:钱多钱少无所谓,争来争去只是图个乐子。要不然日子过的该是多么的寂寞和无聊。但话又说回来,既然是图个乐子,那就没必要动真气。气坏了身体,那可就不值当的了。荣华富贵消受不了,到头来都是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哎呀呀,你看我这张臭嘴,尽说些不招人喜欢的话。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来,我替您掸掸身上的灰。”其他人见王晓亮不是讽刺就是挖苦,而那位男子成了“熊包”,也就不把他当回事儿了。大家或指指戳戳,或嬉笑怒骂。正乱作一团,一个人跑了过来。“老吴,老吴……”那人边跑边喊,“老吴,你结完账了没有,客人我都帮你送走了。”一看到眼前的这副阵势,还有地上的玻璃渣,那人似乎明白了。“咋了?吵架了?嗨,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吵起来。好了,好了,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大家心平气和的把话将清楚,把道理讲明白。能协商解决的协商解决;协商不成的,可以通过法律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见王晓亮像是这里的头儿,那人转而一笑凑了上去。“不好意思,我的这个哥们刚才喝了点酒,说话可能不太当家。如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哦,没什么,一点小事。”王晓亮不以为然的回道。“好,那就好,那就好。喂,老吴,你结账了没有?没结赶快去结,结完了咱们赶紧走。我这身上都快痒痒死了。”“不用结了。”王晓亮大声喝道,“今天吴总肯赏脸光临小店,小店已不胜荣幸。且念在吴总曾经也算是有‘恩’与我,我又岂能‘忘恩负义’!今天的这顿饭我请了!”“猛子,你替我先把账结了吧。”吴波说完便走出了酒店。“诶,老吴……”陈猛没办法只好去掏钱。可钱刚掏出来,王晓亮和他的一帮子人就已全都散去。陈猛愣了愣,而后赶忙去追吴波。

王晓亮回到办公室,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吴波啊吴波,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当初,你在公司里横行霸道,不可一世,把所有人都当做你的下人和奴隶去欺凌、蹂躏。而我也险些栽在你的手里。后多亏李师傅跟董事长求情,我才侥幸逃脱。仅此一件事就足够我恨你一辈子。不料你又把黑手伸向了李若依,企图利用职务之便跟她发展关系。好在李若依不吃你那套。你对我做的这两件事,怎能让我轻易饶恕你?!一直以来,我做梦都想将你千刀万剐。今天羞辱你一顿,算是让我暂时出了口气。如果以后再有机会,我仍然不会放过你!”王晓亮双脚翘在办公桌上,点了一支烟。忽然他想起了李若依试婚纱的事儿,于是便给李若依去了电话。“亲爱的,婚纱定下来了没有?”“定下来了,还是那款抹胸的。人家婚纱店答应把婚纱改瘦一点,不过要额外收些加工费。”“钱不是问题,只要你喜欢就好。对了,那款吊带的也不错,我看要不也一起定下来吧。”“什么?定两件?”“是的,定两件。典礼的时候穿一件,典礼过后再换另一件。”“可、可那要花很多钱的。”“我说了,钱不是问题,只要你喜欢。另外,你再去商场重新挑选一款能和吊带婚纱相般配的项链,那条珍珠的就留着你平常戴好了。”“晓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嗯……差不多吧。你猜今天我见着谁了?”“见谁了?”“你的老领导。”“他?见着他有什么可开心的。”“你不知道,今天他来咱这儿吃饭,却因为一道菜跟服务员吵了起来。看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真难为了他还是个堂堂大老板。后来我出面,整顿饭都给他免了单。可我也没让他白吃。我把他羞辱了一顿,他不得不狼狈的夹着尾巴跑了。”“哦,是这样。晓亮,你先忙吧,我去看看婚纱改好了没有。”“没事,这会儿我不忙……”王晓亮还想跟李若依再聊上几句,但电话被挂掉了。王晓亮又悠闲的抽起了烟。

吴波和陈猛坐在浴池里,陈猛闭着眼睛无比的享受,而吴波瞪着大眼儿呆若木鸡。坐了一会儿,陈猛半睁开眼睛瞅了瞅吴波,然后笑眯眯的问道:“老吴,想啥呢?”“没想啥。”吴波拧了把毛巾搭在头上。“刚才是咋回事儿,你怎么跟人家吵起来了?”“唉,别提了。点菜的时候你没看我犹豫了半天?”“看到了。”我那是在掂量,这次这笔生意能不能谈成;若谈不成,还有没有必要将宴请的标准定的那么高。因为我实在没有把握,所以最后告诉服务员把龙虾去掉,换成时令鲜蔬。可不知她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末了还是给我端了上来。而我当着客人的面儿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等你把他们送走之后再去找酒店理论。可酒店是死不认账,非说是我记错了。你说我能不生气吗?”“那道龙虾可不便宜,少说也得顶我半个月的工资了。”“那可不是。”“不过,老吴,对你这个大老板来说,应该不算事儿吧?你的那块劳力士都够买上一百只龙虾了。”“话不能这么说。一分钱都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不论贵贱,我要觉得花得值才行。”“不值么?你看满桌的菜客人却只挑龙虾吃,估计这笔生意应该能成。”“也难说。现在很多客人都是借着谈生意的幌子来混吃混喝。实话告诉你,我们公司每个月大大小小的招待不下几十场,光招待费就要十来万。可最终能谈成的却没有多少个,大部分的招待费都打了水漂。然而不招待又不行,谁知道哪笔生意能谈成谈不成呢?所以我只好压缩每次招待的费用,尽量的花小钱办大事。”“诶,老吴,现在你那块儿的行情咋样了?寒冬过去了没有?”“寒冬过没过去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快成了熊瞎子了。”“啥意思?”“要冬眠了呗。”“有这么夸张吗?”“怎么没有。这次行情低迷的时间之长、范围之广、强度之大实属罕见。前些年我曾经做过一场预测:我们公司某种产品的价格将会进入一轮较长的下跌周期,直至回归到正常水平。果然,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该产品的价格持续走低。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当跌到正常水平后继续走低,一点没有刹车的迹象。而这种情况也波及到了其他产品。当前,我们公司大部分的产品都卖不上价。即使卖出去,也只是走个销量,利润少的可怜。甚至为了保证生产线的正常运转,哪怕是不赚钱的生意有时都得接。”“呵,怪不得你现在抽烟的档次也降下来了。”“不精打细算能行吗?还是你们吃皇粮的日子过的舒服啊,虽然挣钱不多,但旱涝保收、衣食无忧。而且不用整天去操心、去担惊受怕,也不用整天去装孙子。你们可以到点吃饭、到点下班,回到家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老吴,你是在羡慕我吗?”“羡慕你个屁。看你这一身的肥肉跟头猪似的。”“这几年确实是胖了不少。想咱们上学的那会儿,若不在衣服口袋里塞上两块砖,风刮大了都能被吹跑。”陈猛盯着雾气氤氲的池子,他的肚皮就如同一座海岛,从水面中鼓了出来。

“猛子,你看见我的包了没有?”穿好衣服,两人正准备走时,吴波才发觉他的包不见了。“是不是落在衣柜里了?你再去瞧瞧。”“衣柜里是空的,我看过了。”“莫非被偷了?”“不可能。衣柜我上了锁。再说,手表都没丢,小偷总不会只偷包不偷手表吧?”“你拿来了没有?我咋觉着来的时候你手里就是空空的。”“你的意思是我把包忘在酒店了?”“要不你再回酒店去看看。”“我不去。”“你不去?你不去谁结账?老吴,咱们可是事先说好的,今天你把我叫出来陪客,你就得管我洗澡。你若是说话不算数,以后这档子事儿可就别来找我了。”“猛子,我不是不管你洗澡,我是不愿意回去再碰到酒店里的那些人。这样吧,你帮我回去拿,你这一个月的澡我全包了。”“此话当真?”“那还能有假。”“这买卖划算。好,你等着,我这就去。”

吴波的包果然是落在了酒店里。原来,吴波只顾着跟争吵,随手便把包放在了酒店的收款台上。王晓亮从楼上下来了后,他更是将包忘的干干净净。直到陈猛也离开了酒店,酒店的服务员看到收款台上有只包并收了起来。服务员还记得陈猛,知道他是丢包那人的朋友,因此就把包交给了陈猛。陈猛道过谢正要回去,不巧又碰见了王晓亮。陈猛是没听到王晓亮那些羞辱吴波的话,他只听到王晓亮说吴总曾经有恩于他,他不能忘恩负义,所以今天他请客。照王晓亮这么说,陈猛当王晓亮应该是吴波的熟人或故友了。而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喜欢交际的陈猛递上烟去,借着一支烟便跟王晓亮闲聊了起来。闲聊中,陈猛无意提到了吴波请客吃饭的一些细节。“今天老吴请的是一帮广东佬。你是没瞧见,那个子矮的,刚过我的肩膀头;皮肤黑的,像刚从煤山里爬出来。他们的鼻子又宽又扁,嘴巴又厚又大,眼睛似掉进了眼眶里;说起话来,舌头好像捋不直,且总爱拖着长腔,张口闭口不是‘母鸡’就是‘的啦’,听的我是浑身起鸡皮疙瘩。”“他们是来谈生意的?”“对。他们以前就曾跟老吴合作过,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小事而闹掰了。据说这次来,他们打算再次寻求合作的机会。”“什么小事?”“还不是一些买卖中的纠纷嘛。他们总希望价格能放到最低,老吴总希望价格维持不变。如果一方肯让步还好说,可双方都坚持己见。最后大家只好不欢而散了。那个林老板还说呢,几年前在广州的那次谈判上,就是他先妥了协,方才促成了他们的第一次合作,吴总也从中赚到了大钱。这次该是吴总妥协了。若吴总还不能给个痛快价,今后他永远都不会再来了。”“在广州谈判?”王晓亮好像想起了什么。“吴总也跟我提起过,那次他去广州一是为了谈判,二是为了带他新上任的女秘书游山玩水。他看上了那个女秘书,想把她搞到手。”王晓亮有意抛出了这么一个“诱饵”,看看能否从陈猛的嘴中再套出一些关于吴波和李若依他可能还不知道的事儿。“不可能吧?老吴不是那种人。倒是那个林老板人老心不老,居然看上了老吴的女秘书。”“什么?!”王晓亮吼道。“那个林老板不停的夸老吴的女秘书长得漂亮,还半开玩笑的说,如果李秘书能让他摸一下手,他会立刻同意老吴这次的报价;如果能陪他吃顿饭,他会再多付50%;如果能陪他过一夜,他愿意出双倍的价钱来买老吴的东西。”“真他妈不要脸!”王晓亮气愤的把烟头摔在了地上,随后骂道。“是有点过分了。老吴听了都气的变了脸色。可又怕得罪了林老板而丢了生意,老吴随即还是跟着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恕不奉陪。今后欢迎常来小店捧场,有机会咱们再聊。”“我也该走了。老吴的包忘在了酒店里,我这是回来给他拿包。再不回去,老吴就要等急了。”

陈猛一走,王晓亮就骂了起来:“这个姓林的畜生,敢打我老婆的主意,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下次再让我碰到他,看我不把他阉了,叫他当太监!”转头王晓亮又骂起了吴波:“该死的扫把星,若依认识了你真算倒了霉。在单位的时候要受你的欺负,离开了还要遭你那帮狐朋狗党的戏弄。你这种人不死,天下就不会太平!真巴不得你早晚吃饭会被噎死、喝水会被呛死、过马路会被撞死、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也会被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给砸死!”王晓亮拿笔在纸上写下“吴波”两个字,然后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

没过多久就到了王晓亮和李若依大喜的日子。王晓亮把他们结婚典礼的地点定在了自己的酒店。

这天,酒店里里外外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王晓亮刚招呼完一拨宾客,又跑进厨房,今天他既是新郎,又是老板,事事都需要操心;李若依挑了间包房当做更衣室和化妆间,被婚车从家里接过来后,她就一直待在里面为了待会儿的典礼做准备。忽然,一个人影闯了进来。正在换衣服的李若依吓得连忙用衣服挡在胸前。“新娘子,我可找到你了。”李若依定睛一看,这不是别人,而是孙淑萍。“孙主任,你快出去,我还没换好衣服呢。”“大家都是女人,有什么可害羞的。你换你的,我坐这儿歇会儿。”孙淑萍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若依啊,真没想到,这才短短的几年,晓亮就把一个普普通通的面馆干成了大酒店。之前,我家那口子曾跟我说过这事儿,我不信,我以为不过就是腾了个大点的地方,再稍微装修一下、添几张桌椅板凳罢了。刚才我一到酒店门口,立马就被震住了——虽说不是那种特别高级的酒店,动辄几层、十几层或几十层,但也是独门独户的两层楼。楼前还有停车场。再看那酒店的外观,竟被设计成了古建筑的风格,白墙黛瓦、雕梁画栋。再加上那一串串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旅游景点了呢。顺着青石板路进了酒店,宛若来到了江南水乡,小桥流水、舞榭亭台一应俱全。特别是酒店的桌椅板凳、玄关门窗,也都古色古香。我一下就来了兴致。转过大堂,我开始转包房,转过包房又转厨房。正巧在厨房碰到了晓亮,他正忙着给大厨们指点。我问他若依呢,他说在化妆。我又问他在哪儿化的,他就顾不上回答我了。于是我便自己摸着找了过来。”孙淑萍一唠起来就没个完。李若依也没工夫去跟她搭腔。李若依背过身子换上了婚纱。“哎呀,若依,这件婚纱真的是太漂亮了。你穿着它,就像童话里的公主一般。”“哦,是么。”李若依简单应了一声。孙淑萍走过来,又仔细的瞧了瞧。“你看看,这腰身、这裙摆、这面料和做工,简直没的说。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它。哎,肯定要花不少钱吧?”“还好,不算太贵。”李若依回道。“我猜肯定不能便宜了。现在晓亮是大老板,钱多的是。他怎么会让你穿孬的。不像我那儿会,找了个男人是穷光蛋,婚纱都买不起,结婚只能让我穿绣花大棉袄。真羡慕你啊,找了个好男人,有钱又知道疼人。倘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指定不会嫁给我家那口子。”孙淑萍的牢骚别人听了也许不会当回事儿,可李若依清楚孙淑萍的底细,知道她不是随便的一说,因此便想趁机揶揄她一番。“孙主任,你对齐大哥一往情深可是世人皆知的。以前听人说过,在你们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都被你承包了。从洗衣做饭到擦窗扫地,从清理马桶到疏通水管,你从来都不让齐大哥插手。齐大哥他只管睡觉、看电视。还听人说过,齐大哥只要一出差,你就有一万个担心,生怕他不能按时回来。怎么,你现在开始嫌弃他了?喂,孙主任,你不会是有外遇了吧?”“哪有,哪有,我只是顺口说说。我跟我那口子好着呢。”孙淑萍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不难看。“若依,你弄完了没有,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王晓亮过来催了。李若依还没吱声,孙淑萍先抢着回答:“好了,好了。”说罢,她赶紧离开了包房。

典礼过后,接下来便是酒席。孙淑萍不喝酒,很快就吃饱了。看着齐兵还在没完没了的干杯,她闲来无趣,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她在王晓亮的酒店里又转了起来。这回,她转到了酒店的后院。后院其实就是个大花园。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孙淑萍来到花园中间的凉亭,往凉亭边的栏杆上一靠,下面水池中的鱼儿都围了过来。孙淑萍掏出一盒喜糖,挑上两块她不爱吃的,掰碎扔进水池里。水池立刻变得热闹了。一群鱼上跳下窜,水面翻滚起了浪花。这时,王晓亮也从酒店的后门里钻了出来。一出来他就点上了烟。“喂,晓亮。”孙淑萍朝着王晓亮招了招手。“哟,孙大姐,你怎么也在这儿呢?”王晓亮走了过去。“你忙完了?”孙淑萍问道。“没呢。刚给一楼大堂里的客人们敬过酒,马上就要去二楼的包房。”“那你还敢出来抽烟?还不快去。”“大堂里太吵,我又有些累。所以出来清静一下,顺便再抽支烟放松放松。”“来,靠这上面歇会儿。”孙淑萍拍了拍栏杆。王晓亮俯身趴在了栏杆上。“晓亮,你现在干的不错啊,都成大老板了。”“是么?何以见得?”“这不是明摆着的嘛。如此宽敞、漂亮的酒店,还有一个跟苏州园林似的后花园,若不是大老板,谁能建得起?”“呵呵,孙大姐,不瞒你说,这地方是我租下来的。本来花园就有,两层的小楼也在。我不过是将两层小楼重新装修了,又增添了些人手和设备。讲的难听些,我这是借别人的碗讨饭吃,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谦虚,太谦虚了。能装修成这个样子也很不简单。依我看,光装修费少说也得这个数。”孙淑萍伸出了三个手指头。王晓亮笑了笑。“难道三十万都不止?”孙淑萍又伸出两个指头,“五十万?”王晓亮还是笑而不语。“不会是一百万吧?”“孙大姐,你的生意如今做的咋样了?周总可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跟他合伙,不怕赚不了大钱的。”“唉,甭提了。”孙淑萍惆怅的摇了摇头。“晓亮啊,你是不知道,现在的生意难做,就是把财神爷请来也赚不到钱。”“有那么严重?”“可不是。自从我和老周把队伍拉了出去,行情就一直没好过。产品的售价是越来越低,市场是越来越小,可竞争却是一天天的越来越激烈。那些大点的公司凭着家底厚,舍弃利润求销路,勉强能够维持生存。而像我们这样小点的公司被逼的不得不亏本贱卖,但仍然无人问津,因此只能坐等倒闭。这不,前几天省城又关了一家厂子。这已经是今年关的第二家了。”“别着急,行情会慢慢好起来的。眼下你们还是要多想想办法。”“办法不是没想过,但总不见成效。这两年我带着几个业务员跑遍了全国各地,就是想打开销路。尽管该吃的苦都吃了,该受的罪也受了;逢人赔笑脸、说好话,恨不能只要人家肯掏钱,把我送给人家都成。但结果,生意没跑来,倒是被骗了一次,折了不少的钱。此外,我们也考虑过给一些知名大公司做代工。几个月前我去了趟广东,与一家外资公司签订了合作意向。上个月等我再去准备签合同时,却被对方告知取消了意向。经打听才知道原来对方跟另一家价格更低的公司进行了合作。当时我真的想一头跳进大海再也不回来了。”孙淑萍连说带气把剩下的糖全都剥开扔进了水池里。水池里的鱼儿闹腾的更厉害了,水面如同开了锅。王晓亮抽了口烟,思绪在水面上越陷越深。

忙完了白天的婚礼,王晓亮和李若依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中。李若依冲过澡便上了床。王晓亮斜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天知道他在发哪门子呆。“你在干嘛?不冲澡,也不去睡觉。”李若依过来问道。“没什么,睡不着。诶,你怎么也没睡?”“我都快睡醒了。”“哦。”王晓亮笑了笑,起来跟李若依进了卧室,随手关掉了客厅的灯。

李若依继续睡去。谁知没过一会儿又被身边的动静给吵醒。“你究竟是怎么了,不是亮着灯发呆就是翻来覆去,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睡,这就睡。”王晓亮转过身,背对着李若依闭上了眼。可他满脑子里还都是那群鱼在争抢食物的画面——一张张张得又圆又大的嘴巴、一双双透着贪婪与凶狠的眼睛、一条条不知疲倦、拼死相争的身躯、一颗颗冷酷无情、暴戾恣睢的内心。王晓亮又转了过来。“若依,你还记得林老板吗?”王晓亮蹭到李若依的耳边,小声的问道。“你是不是受刺激了?自己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好吧,我去睡沙发。”“你听我说,我这是在为了工作。我想搞一次顾客调查,看看顾客对咱们酒店的菜品、服务以及环境、卫生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意见。然后咱们根据顾客的建议和意见不断改进、不断完善,直至让顾客满意、今后能常来。”“为什么不能等到明天再说?”“我这会儿的工作热情正高涨,给点鼓励和支持好不好?”“真拿你没办法。你说的那个林老板是谁?我怎么没有印象。”“你忘了?你和吴波去广州出差时见到的那个林老板。”“他?你怎么会知道他?我又没跟你聊起过。”“前一阵子吴波不是来咱们酒店吃饭吗?他请的客人就是林老板。这是吴波的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原来是这样。莫不成你想征求林老板的意见和建议?”“正是。因为林老板是大城市来的,见多识广。他提出的建议和意见肯定极具参考价值。并且,他又是外地人,口味多少与咱们有些不同,因此更能品尝出咱们菜品的不足。而咱们酒店终究是要冲出省城,走向全国。如果咱们的菜品不能融百家之所长、不能兼顾东南西北各地顾客之口味,这个目标谈何能够实现?”“行了,看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你要想征求林老板的建议和意见就去做好了,我批准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该如何跟林老板联系上,所以就想问你有没有他的电话。”“对不起,没有。”“他公司的地址你总该知道吧?”“时间太长,忘了。”“那他公司的名字呢?”“我看今晚你是不把我折腾死决不罢休。”“求你了,快帮我好好想想。”“岭南。”“啥?”“南岭的岭,南岭的南,广州岭南贸易有限公司。好了吧,这下你该满足了吧?我可以睡觉了吗?”“嘿嘿,宝贝,晚安。”

最近一段时间正值酒店生意的旺季,因此王晓亮和李若依计划着等忙完这个月再去蜜月旅行。第二天,王晓亮照旧来到了酒店。一坐下,他便打开了电脑。王晓亮很容易就找到了他想得到的、关于岭南公司的一些信息。而后,王晓亮又拨通了孙淑萍的电话。“喂,孙大姐,我是晓亮。”“咦?你不去度蜜月、却大清早的往我这儿打电话,有事么?”“我和若依计划下个月再去。孙大姐,我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昨天在酒席快结束的时候,若依遇见了一个大学同学。听他们聊天,若依那同学有个朋友是一家广州贸易公司的老总,前些天为了一笔采购计划刚来省城考察过。若依同学就是在我们酒店招待的人家。而他们这么一聊,我倒是想起来了——那天上厕所,厕所里是有几个广东人在伊拉哇啦的说笑,像是喝高了。于是我也插话进去和他们聊起了那些广东人。当聊到他们这次要采购的物品时,我隐约感到这些物品你们那儿也能生产。我留了个心眼儿,并设法从若依同学的口中套出了那家贸易公司的名字。刚才我通过电脑又查到了那家公司的电话和地址。我想你可以先打电话咨询一下,若是人家还没定下来,你们便有了机会。如有必要,你就亲自去广州一趟,和人家好好谈谈,说不定真能谈成呢。”“哦?是吗?那太好了。晓亮,这笔生意若是谈成了,大姐保准不会亏待了你。”“不过孙大姐,我要提醒你一下,听若依同学的意思,那家贸易公司生意做的非常大,手头上常年订单不断。所以,你们要从长计议——去谈的时候,千万别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斤斤计较。能放的放,该让的让,先叫对方尝到甜头,对方自然会选择跟你们进行合作。而之后再有订单,对方也会先想到你们。只要能建立起长期的合作关系,不信今后就赚不到他们的钱。”“这个我明白,第一次合作就是块敲门砖。等到成功打进去之后,再慢慢的把该赚的钱都赚回来。”“对,就是这样。”“晓亮,客气的话大姐先不说了。事成之后大姐一定要好好的谢谢你。”“孙大姐,我王晓亮能有今天,多亏了你。要说感谢,应该是我得好好的谢谢你才是。可我王晓亮没什么大的能耐,一直找不到报答你的机会。今天我只是给你帮了个小忙,不足挂齿。往后,凡是有我王晓亮能出力的地方,我王晓亮定会肝脑涂地、倾尽全力而为。”“晓亮……”电话里孙淑萍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王晓亮得意一笑,狡黠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凶光,恰如一道闪电,充满了能量。尽管他昨天整夜没怎么合眼。

孙淑萍按照王晓亮提供的信息与林老板取得了联系。从林老板那儿孙淑萍得知岭南公司将要采购一批价值超过百万的产品,而该产品恰恰就是她和周平的公司所能够生产的。当前,这批产品还在与其他供货商的讨价还价中,但很快就会有结果。孙淑萍急忙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平,周平如获至宝。“这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如果能够谈成,哪怕是微利、无利,咱们的机器设备都会重新转动起来,人员就会复工,人心就会稳定,公司就能逃出面临倒闭的厄运!”“是啊。我们苦苦的撑着,不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不就是为了从此以后公司能走出困境,实现腾飞?”“会的,有我周平在,公司一定会走出困境,实现腾飞!而我周平命里注定就不会是个失败者,也不会是个小人物,我终究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可是,老周,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咱们谈不下来怎么办?以往这样的事儿咱们不是没碰到过。把价格降到低到不能再低,人家就以为你质量不好,不敢用你;不把价格降到能令人家满意,人家就说你是小品牌,价格虚高,还不用你。说白了,人家就是对你不放心。更何况这次人家在广州,离省城十万八千里。人家对咱不知根不知底,敢轻易把这么大的单子交给咱吗?”“也是。我看要不这样,有熟人才好办事。你问一问王晓亮,李若依的那位同学能不能跟咱们一起去。”“若是不能呢?”“那就让李若依跟咱们去。”“李若依要是也不愿意呢?”“那就让王晓亮去!”

“什么?让若依同学去?孙大姐,这、这不太好吧?若依同学要上班不说,人家也只是跟若依熟悉,跟我都不熟悉,跟你和周总就更扯不上关系了。人家岂肯帮这个忙。”“若依能去也成。她跟林老板一聊起她同学,林老板怎么说都得给点面子。”“不行,不行。若依走这么远我不放心。”“晓亮,你说大姐平时待你如何?”“那还用说,大姐待我比亲姐姐还要亲。”“既然你知道,就帮大姐个忙好不好?若依同学不能去,若依也不能去,那就麻烦你跟大姐走一趟。”“我?”“晓亮,大姐明白,你新婚燕尔,小俩口还难舍难分。但没个能跟林老板递上话的人,就怕生意谈不成啊。这笔生意若是谈不成,大姐可真的就没有活路了。”孙淑萍急的险些要哭出来。“晓亮,帮大姐一次吧,大姐求你了。你要是觉着大姐亏欠了你,大姐答应给你抽成。你说多少就多少。”“大姐,我不是觉着你亏欠了我,我是……唉,好吧,好吧,我跟你们去。”王晓亮此刻是满脸的愁容。本来,他没想诌那个若依同学在他的酒店宴请林老板的瞎话。他是打算直接告诉孙淑萍:“吴波正在跟林老板谈笔生意。我给你传个信儿,你去把那笔生意抢过来。”可李若依曾跟他提到过周平与吴波闹分家以及那盘周平和孙淑萍偷情光碟的事儿。王晓亮又恐怕孙淑萍被吴波掌握住了把柄而不敢去那么做,所以才不得不拐弯抹角、胡编乱造了一通。这下倒好,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自己却被套了进去。然而,再诌一个能骗过李若依去广州的瞎话还算容易,要是想在林老板跟前不露馅那可就难了。“唉,孙大姐,你这不是存心想看我出丑吗?”王晓亮将电话筒一撂,仰面靠在椅子背上,眼神中没了光彩。尽管昨天整晚上他睡得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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