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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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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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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前奔》连载

第四十六章 质疑

忙过了旺季,王晓亮带着李若依去度蜜月了;周平与林老板签完了合同,回来后公司便开始生产,这会儿正干的热火朝天。

当别人或忙于工作,或在享受生活,吴波却整天干巴巴的坐在办公室里无事可做。前段时间,吴波跟林老板通了次电话,林老板说他正在国外,签合同的事等他回去再说。吴波知道林老板是个大忙人,不便频频打电话催促,所以就这么一直等着。他似乎很放心:“反正价格双方已经谈拢,签字盖章不过就是走个形式,无需多虑。”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吴波又渐渐感到了不安:“是不是林老板一忙起来将这事儿给忘了?也或是他变了卦,故意拖延,以为只要我耗不下去,肯定会主动把价格再降低一些。”吴波看了下日历,寻思林老板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要不再给他去个电话,提醒提醒他。他若是真的在拖延时间,那就义正言辞的告诉他:休想!”吴波摸起电话便要打。一旁的烟灰缸里,青烟袅袅,刚掐灭的烟头还在散发着呛人的烟气。吴波已忍受了这种廉价香烟很久。“算了,他若是真的在拖延时间,那就成全他。只要订单能够接下来,多少钱都干!”“林老板,我是吴波。”“哦?吴总?这么早打电话来找我有事?”“找你有事?”吴波心里一下变得不乐了,“看来他还真是给忙忘了。这个晕蛋。”“林老板,您回国了?”“回来了。”“既然您回来了,那份合同,是不是该……”“合同?什么合同?”林老板像是一头雾水,又像是知道却毫不在意。吴波差点被他气的昏了过去。“当然是那份要签的合同了!还能是什么合同!”“哎呀,吴总,你急什么,有话好好说嘛。我就不喜欢和你这种暴脾气的人打交道。好了,我正在忙,先挂了。”“喂,等等。林老板,不是我着急,是因为我这儿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合同一签掉,立马就开工生产。可眼瞅着个把月过去了,您那儿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上回给您打电话,您说在国外。我想等您回来也不迟。可好不容易等到您回国了,您却又把这事儿给忘了。忘了也罢,您倒是给我个准信儿,合同到底什么时候能签。大不了我再等上一阵子就是。”“唉,吴总,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咱们当初虽然是谈拢了价格,可你却回去睡起了大觉。孰不知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机会永远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大意失荆州的典故你应该听说过,龟兔赛跑的寓言也不会陌生。但等你明白过来这些道理的时候,为时则晚矣。晚矣。”“林老板,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实话告诉你吧,合同已经签过了。”“什么?!签过了?!你,你……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吴总啊,我劝你先别生气。毕竟商场如战场,胜败乃常事。这回你就当是买了个教训。下回若再有机会,你可以重振旗鼓,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到时我在广州最好的酒店为你摆上一桌,咱们举杯相庆,不醉不归。”“少跟我扯这些。我不信这回你能罔顾事实、出尔反尔,下回就不再故伎重演。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甚至连多年老朋友的面子也不讲了?!”“呵,呵呵,呵呵呵。吴总,你要是这么说,我倒要问问你,咱们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你又何曾讲过我这个老朋友的面子?以往的谈判哪次你不都是锱铢必较、寸步不让?若不是现在行情差了,你会向我低下你那高傲的头颅?而我又何曾跟你抱怨过?跟你发过火?因为我能理解,大家都是生意人,都是为了赚钱。只要能赚到钱,对方的面子算得了什么?友情又算得了什么?不就是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嘛。”“好,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就认了。可我另外有个要求,你必须满足我。”“什么要求?”“我想知道,是谁抢走了我的订单?”“这个……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这属于商业机密。不过有一点你可以知道,抢走你订单的那家公司是你的一个老熟人介绍过来的,她的脾气可大着呢。呵呵。好了,我真的得去忙了,以后咱们有机会再聊。”林老板果断挂上了电话。吴波随后将电话机扔下了办公桌。

“抢走你订单的那家公司是你的一个老熟人介绍过来的……是你的一个老熟人介绍过来的……一个老熟人介绍过来的……”“波波,想啥呢,快吃饭。”吴波母亲催道。吴波吞了口米饭,耳边仍然回荡着林老板那可怕的声音。吴波母亲夹了口菜放到吴波的碗里,“别光吃饭,多吃菜。”“哦。”吴波答应了一声,吃掉了菜,而脸上并未表现出以往的那种享受和愉悦。“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胃口?”“不是。”“那就是做的不好吃了?”“好吃。”“好吃就多吃。”吴波母亲的筷子朝着盘中最大的一块肉夹去。“我吃饱了。”吴波撂下碗筷便离开了饭厅。“诶,老婆子,你没看出来波波有些不太高兴,还在一个劲儿的烦他。”“我上哪儿知道。”“他不吃不必强求,又不是小孩子了。我看你夹的那块肉不错,给我吧?”“给、给、给,撑死你。”

吃过饭,董事长也来到了客厅。“儿子,晚上有球赛。留下来陪爸爸一起看球赛,咋样?”吴波尽管闷闷不乐,但对董事长他却不敢给以脸色。更何况董事长难得能高兴一回,吴波只得点头答应。董事长坐到了吴波的身边。这时他倒不像是位父亲,而像是吴波的一位朋友,一位可以无话不谈的亲密挚友。“儿子,最近是不是遇到烦心的事了?”“没有。”吴波极力的淡化脸上的不悦。董事长笑了笑,似乎相信了他。“等我一下,给你看样好东西。”董事长轻拍了下吴波的大腿,便起身走向酒柜。在董事长没有患病前,那儿可是他快乐的源泉——酒柜的上面几层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中外名酒。若闲来无事时,董事长会取出里面的洋酒,倒上两杯,消磨时光;若晚上用餐时,他会取出红酒或白酒,或多或少,享受生活;若是来了客人,则洋的、白的、红的且随便拿来,开怀痛饮,共叙情谊;若是全家团聚,那就必须用他平时不怎么舍得喝的陈年佳酿,细品慢尝,感受温馨。而患病后,董事长是轻易不敢再碰酒了。于是他把酒柜上面几层剩下的酒全都留给了吴波。本来吴波自己也收藏了不少的好酒,对董事长的这些酒他并不是太在意。他只对酒柜下面的那个始终锁上的小柜子感兴趣。吴波从来没见董事长打开过小柜子,也猜不出里面放的是什么。有几次问到董事长,董事长只是淡然一笑,然后告诉他:“以后你会知道的。”吴波再去问他母亲,他母亲却摇头说她也不知道。从此吴波就再也不去过问柜子里面的奥秘。今天董事长又走到酒柜跟前,面对满柜子的好酒,却只见他踮起脚尖、伸手从酒柜的顶棚上摸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董事长慢慢的弯下腰,将钥匙插进了小柜子的锁孔里。吴波好奇的盯着董事长,仿佛已预料到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的那个谜团即将被解开,惊喜令他暂时忘掉了烦闷,紧张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可能是好久没有打开过了,钥匙没有拧动。董事长又尝试了几次,仍然没能打开。“爸,你在干什么呢?”吴波走了过去。“柜子打不开了。”董事长气喘吁吁的回道。“我来试试。”吴波稍微用了用力,柜子打开了。而就在柜子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淡淡的的酒香扑面而来。这种香味不同于吴波以前闻过的任何酒香,它更加醇厚细腻,更加丰腴甘甜。深深的吸入一口,沁人心脾。再一细看,小柜子里只放了一个用木板钉成的盒子。“不要动。”董事长喊道。吴波赶紧咧到了一边。董事长蹲下来,先是吹去了盒子上的灰尘,又端详了盒子半天。看样子,他像是在举行一场庄严而又神圣的仪式。“儿子,去,拿把钳子过来。”董事长吩咐完,便一手托住盒底,一手扶住盒身,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拿出。或是还不放心,他把盒子放到了地板上。等吴波拿来了钳子,他轻轻的启下盒盖上的铁钉,而后打开了盒盖。盒子里装着两个用纸包裹住的瓶子,纸已经泛黄,但完好无损。董事长取出其中的一瓶,揭去黄纸,一个通体洁白的优雅身姿逐渐露了出来。不用说,吴波也知道这是什么酒了。“爸,原来这柜子里放着的是两瓶茅台啊。”“是啊,这里面就只有两瓶茅台。以前你问我里面放的是什么,我没有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总觉得还没到时候。我总想着在某个意义重大的时刻再揭开这个秘密。现在,我终于返过响了:只要能开心的活着,其实每一天都意义非凡,每一天都值得你去追求极致的享受。所以爸决定把这两瓶茅台送给你,你拿回去慢慢的品尝,相信它一定会给你带来无尽的乐趣和别样的体验。”“爸,这酒怕是有些年头了吧?看这包装纸就跟老牛皮似的。”“那可不是。这两瓶酒的年龄比你还要大呢。”“什么?比我还大?”“没想到吧?来,先扶我起来,咱们坐到沙发上再接着说。”……“当初,这两瓶酒是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你爷爷送给我的。那时我没舍得喝,就一直留着。在你五岁那年,我在部队的演习中受了伤,而从那以后我便决定把这两瓶酒存下来,等到我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你结婚的时候,当作我的礼物再送给你。但是,到了你结婚的那天,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我决定,在我人生最重要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孙子出生的时候咱们爷俩把它们喝掉!也许这就是天意,我注定喝不到它们——你和梅莉究竟还是无果而终。而后来我又得了病,这两瓶酒算是彻底跟我说了拜拜。到头来,它们还是便宜了你这小子。你小子可要给我记着,尝过之后别忘了跟爸形容一下,这几十年的老酒口感到底咋样。”“爸,这两瓶酒如今少说也得值个十万八万的,我喝了太可惜。我看您还是把它们留好,就当做是对爷爷的纪念。”“嗨,傻孩子。酒就是用来喝的,不是拿来当做纪念品的,也不是拿来当做黄金坐等升值的,更不必赋予它特殊的含义只能在特定的时刻饮用。要不然,历史上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名人与他们饮酒的故事。比如高祖醉酒斩白蛇、杜康造酒刘伶醉、王羲之酒酣兴浓之时写下流传千古的《兰亭序》,还有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你听听,这是多么的豪迈。若不是嗜酒如命,他能成为诗仙吗?可你小子还得给我记着,喝酒不能贪杯,不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囫囵吞下去,结果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好酒一定要细细的品。最好是先放下一切杂念,让自己处于一种‘无我’的境界。这样,才能保证酒味不会因心而改变。再有,酒中有百味,每一味或多或少、或轻或重,但都必不可缺。这时又不能只用口舌去品尝,而是要用心。心之所触,喜为甜、愁为苦、怒为辛、悲为酸。最后百味调合,味由心出。好酒,往往能让你在咂嘴之间历尽人间百态,惯看秋月春风;又能令你在打个酒嗝、吐露芬芳之际激情迸发,重拾做人的乐趣。”“爸,只怕像这样的陈年好酒我品不出来,结果给糟蹋了。假如您非要给我,我就留着,以后等我达到了您这个层次的时候再喝。”“诶,古人说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既然你还未达到我的这个层次,那就从现在开始慢慢的修炼。总有一天你会超过我。”“爸,您要干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吴波话音未落,董事长便从脚下的木箱中拿出一瓶酒,并拧开了瓶盖。“今天咱们爷俩就喝了它。儿子,去拿两只酒杯过来。”吴波见再也不好阻拦,也只好照办。董事长将两只酒杯都倒满了酒,然后迫不及待的先端了起来。“啊,好香。”董事长闭上眼睛闻了闻,似乎无比的享受。抿了一小口,酒体由他的舌尖渐渐的扩散到舌头两侧。此时舌头上的味蕾也全都打开,酒中的各种滋味一一展现。而这也正如同他这一生中的全部经历。酒体从舌头两侧滑向了舌根,又落入了喉咙,各种滋味在经调合之后余下尽是稥甜。“好酒,好酒!”董事长情不自禁的喊道。看着董事长已陶醉其中,吴波将信将疑。随后他才端起酒杯。尽管吴波也是“爱饮”之人,但要论起品酒的功夫,他比董事长还真是要差上一截。“咳、咳、咳……”吴波被呛到了喉咙眼儿,立即咳了起来。“辣么?”董事长用不解的眼神瞅着吴波。“好辣!”“我怎么没感觉到?”“还有些苦。”“难道你没喝出香味来么?”“没。我觉得像是在喝农药。”“哦?那是我品错了?让我再尝尝。”董事长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啧、啧、啧,此酒酒味酱香浓郁,酒体和谐丰满;入口净爽甘冽,回味悠久绵长。不愧是国酒,不愧是国酒!儿子,我再给你倒上一杯,你再好好的尝尝。”董事长给吴波倒了一杯,也没忘给自己满上。“爸,你不能再喝了。”“没事儿,没事儿,最后一杯,最后一杯。”

吴波陪董事长看完了球赛,便带着两瓶酒回了自己的家。林老板的声音还在,吴波怎么都睡不着。烦乱中,吴波又拿出那瓶已拆开的茅台酒。他将酒瓶握在手中,上下前后不停的打量。“这几十年的茅台酒喝起来并不觉得比新酒的口感好,可为什么我爸却说它好喝呢?难道真的是我心怀杂念,才品尝不出?假如我能品尝的出,会不会像我爸所说,能在咂嘴之间就历尽人间百态,惯看秋月春风;还能在打个酒嗝、吐露芬芳之际激情迸发,重拾做人的乐趣?”吴波带着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再次拧开了瓶盖。一股浓香飘了出来,吴波口中竟生出了津液。可这毕竟是瓶极其珍贵的陈年老酒,每一口都可谓价值连城。如果只为了满足口欲,未免来的浪费。若是想与它来一场灵魂上的碰撞,那就只能按照董事长所说:“先放下一切杂念,让自己处于一种‘无我’的境界。这样,才能保证酒味不会因心而改变。”吴波尝试着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清理出去,呼吸也尽可能的保持均匀而平稳。平静了片刻,吴波自认为已经“无我”,便对着酒瓶“吹”了一口。辛辣依旧,苦涩难改。吴波又是咳嗽了好一阵。“不行,还是品不出来。”吴波拧好盖子,把酒放了回去。躺到床上,林老板的声音继续响起,吴波狠得牙一咬:“一定要找出那个老熟人,再顺藤摸瓜找到那家抢我生意的公司。即使不能让它将到嘴的肉吐出来,也不能让它顺溜的咽下去!”其实想要找到那个老熟人也并非难事。因为稍加深思就能明白,这个吴波的老熟人不仅认识吴波,还应该认识林老板。算来算去,能同时认识吴波和林老板的人五个手指头能数的过来。另外按林老板说的:“她的脾气可大着呢”,又可将嫌疑人的范围再次缩小,直至最后结果指向了李若依。吴波领教过李若依的脾气,尤其是在机场的那一幕记忆犹新。只是吴波不愿意也不敢相信李若依会做出这样的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虽然我曾经伤害过她,但她绝对不会这么对待我。肯定还另有其人。”吴波是彻底睡不着了,他干脆坐起来抽起了烟。

第二天吴波驱车去了王晓亮的酒店。酒店刚上班,里面一片忙碌,没人在意吴波的到来。“请问老板娘在不在?老板娘在不在?”吴波大声喊道。“请问您找老板娘有事吗?”一女子上前问道。“废话。没事这么早我来找她干嘛?”“不好意思,老板娘不在。有事的话你可以告诉我,等老板娘来了我再转告她。”“你是干什么的?”“我是大堂经理。”“那好吧,你可以去忙了。我在这儿等她一会儿。”“她今天是不会来的。”“哦?为什么?她去哪儿了?”“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你是不用在这儿等了。”“不让我在这儿等也行,你把她的电话告诉我。”“我没她的电话。”“你在撒谎!”“我没撒谎。信不信由你。”“好,这么给你说吧,去年我从她那儿借了两万块钱,原本打算几天就还给她。可没想到出了些状况,便一直拖到现在。这期间你们老板娘催要了好几次,并不惜撕破脸皮以打官司威胁我。而今天我就是来还钱的。你若不告诉我她去哪儿了也不告诉我她的电话,她拿不到钱可休要再怪我了。”“原来是这样。我们老板娘跟我们老板出国度蜜月去了,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可她的电话我是真的不知道。”“哼,她终于报了一箭之仇,现在终于可以去尽情的潇洒了。”吴波暗自叫道。“不过,我有我们老板的电话。你给我们老板打电话同样也能找到她。”“谢了。我还是等她回来再过来吧。”吴波随即离开了酒店,又匆匆去了陈猛那儿。

“喂,猛子,快帮我查一下一个朋友的电话。”“呵,老吴,亏你能想得出到我这儿来查电话。你当我这儿是查号台呢?”“我跟你说正经的。前些天我弄丢了电话簿,不巧今天就有件急事要找上面的一个朋友。我不得不去了他们单位。但她的那些同事只知道她的短号,不记得长号。而且据说几天前她出了国,要很久才能回来。我猜她办护照的时候肯定在你们这儿登记过个人资料,资料上留有她的电话号码。于是我就只能找你来帮忙。”“老吴,这么做可是违法的。”“行了,别跟我提什么违法不违法,我只是想要她的电话号码,又不是窃取她的个人隐私。再说了,若是出了事全都由我顶着,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说的轻巧。出了事咱们一个都跑不了。你倒是不用担心,家里除了父母便无牵无挂,还有的是钱。而我若是丢了饭碗,我这一家老小可就没了吃穿。保不准媳妇还得跟我离婚,最终落个妻离子散的下场。”“猛子,咱们相识那么多年,你说我让你吃过亏没有?”“没有。”“那不就得了。你放心,以前我不让你吃亏,今后仍然也不会让你吃亏。”“那咱可说好,仅此一次。以后这档子事儿你可别再来找我,找我我也得把你轰出去。”“行!”

吴波拿到了李若依的电话号码,犹如见到了李若依本人——此时,李若依正头戴草帽、身穿波西米亚长裙,面朝着大海站在沙滩上。浪花从远处赶来,一遍又一遍的亲吻着她的脚丫;海风掠过礁石,亲昵的撩起了她的长发;夕阳刺破了云层,映红了她半边的脸庞;棕榈树躲在她的身后,一直偷偷的在笑看着她。李若依慢慢转过脸与吴波对望,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冷漠、透着几分得意,又藏着几分恶毒、夹杂着几分怨恨。吴波渐心生惭愧,不忍再因他的冲动破坏了这幅安宁祥和的画面,便闭上了眼睛,让眼前的一切烟消云散。可突然另一个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王晓亮来到了李若依的身旁,拥李若依入怀,又给了李若依深情一吻。李若依的脸上洋溢着无比的幸福,却不忘向吴波投来鄙视的眼神。王晓亮似乎觉察到了他人的存在,顺着李若依的眼神他发现了吴波。“亲爱的,那不过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草包,是个永远都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胆小鬼。他总是生活在自己给自己设定的理想世界里,不谙世故,不知变通,又敏感脆弱,优柔寡断。他本就不适合在社会这个风暴洋里游走。他只适合当个画家或在国外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他却偏偏选择了继承父业。也许他是为了证明自己,从来都没让父亲失望过。但是他忘了,“从来都没让父亲失望过”不过是他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向现实妥协,其实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长进。他还和上学的那会儿一样,将面临着被淘汰的风险。亲爱的,不要让他影响了咱们度蜜月的心情。咱们走。”“若依,你给我回来,回来!”吴波狂叫了一声,电话便拨了出去。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吴波愤怒至极,“你不开机,我就一直打,直打到你开机为止!”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吴波似乎践行了他的誓言——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不管是家里,还是公司,只要想起来,他就随时呼叫李若依。李若依像是已经玩疯了,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还能不能找到她。也或是她和王晓亮正沉浸在浪漫的二人世界中,不愿被任何人所打扰。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对方已关机”在吴波的耳朵里磨出了茧子。如不是心里憋得那口气,他宁可从此以后再也不打电话。

就在连吴波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的时候,忽然有一天电话拨通了。吴波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但电话只响了几声又被挂上,再回拨过去,又是“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吴波有十足的理由相信,李若依一定是还记得他的号码。所以当看到是他的来电时,便拒绝接听。而如此一来,他想通过那个“老熟人”找到抢走了他订单的公司的打算也就落了空,他只能吃个哑巴亏。世间的事就是那么难以预料,也难以掌控在自己的手中。“这也就注定你只能像一片落叶漂浮在水面上,任由水流将你带向何方。”吴波喝光了那瓶已拆开的茅台酒。尽管还是品不出它的香味,但那种微醺的感觉着实的不错——飘飘然如浮于九天之上;昏昏然好似烂柯之人。不觉已是深夜,吴波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一声铃响,吴波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喂,你找谁?”“快说,找我有什么急事。”电话那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女子将声音压得很低,并稍显慌张。吴波呆愣了片刻,从女子说话的腔调和吐字的方式,他不由的想起了李若依。“若依?”“是我。这几天我外出有事,下午才刚回来。”“其实也、也谈不上是急事。本来打算和你见了面聊,但没找到你。接着给你打电话,又没打通。一时性急,我就多打了几次。”“这还叫‘多打了几次?’下了飞机我一打开电话,差点把我给吓死。光是提醒我让我给你回电话的消息就有几十条之多。甚至还有半夜里发来的。有什么事儿你就赶快说吧,我还等着去睡觉呢。”李若依好像越来越沉不住气,吴波的心里倒是舒坦了些:“她一定是被我搞得不胜其烦,才迫不得已回了电话。既然她还有勇气装作若无其事,并责怪我,那好,等我一一揭下她的虚伪,看她的脸该往哪儿放。”“若依,你怎么想起现在回电话了?难道是明天一开机,看到又是一堆夜里发来的提醒消息心里会感到不安?”“你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好不安的?之所以现在给你回电话是因为晓亮刚睡着,而我又觉着你肯定有急事儿,不好再拖延下去。”“是么?那我就不明白了,白天的时候明明电话已经拨通了,却被你挂掉,随后你又关了机。这又该作何解释?”“那是因为当时我和晓亮正坐在回家的汽车上,而晓亮就在我旁边。我一看还是你的电话,就只好关机了。我打算等晓亮不在身边的时候再给你回过去。不料直到他睡着前都没离开我。”“可我还是不明白,你去度蜜月却为何总要关着机?你不是在提防着我找你,还能是什么原因呢?”“笑话!我们俩早已没了任何关系,也好几年没有联系了。毫不夸张的说我已经把你忘掉,而我干嘛还要提防着你找我?另外你是怎么知道我去度蜜月了?你又是从哪儿弄来了我的电话号码?”“这个你先不用问。”“我可以不问,但我一定要弄清楚,你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李若依的语气坚定有力,她的回答也都果断明了,不像是在编谎话。吴波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复杂,远非电话里的寥寥数言就能说的清楚。“若依,明天有空吗?我想咱们最好还是能见上一面。”“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是真的有事儿找我,而不是在耍花招?”“那好,在你们家的酒店见,这你总归能放心了吧?”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那头的声音便软了下来:“不用了。再换个地方吧。”

李若依跟吴波相约在咖啡馆碰了面。多年的各不相见,让两人看着疏远了许多。吴波总是盯着窗外,李若依则不停的搅动着并未加糖的黑咖啡。电话里的直言不讳此时变成了无话可说,电话里的忿忿不平此时都已偃旗息鼓。时间匆匆的流逝,窗外街景依然,而往事却像电影在吴波的眼前上演了一幕又一幕,即至剧终,又再次从头开始循环。咖啡由热变温、由温变凉。李若依被她搅起的杯中的旋涡拖入了回忆,她的心也由盛夏转入清秋、由清秋转入寒冬。即至冰点,李若依赶紧从暗黑的旋涡中逃了出来。“我马上还要回酒店。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李若依终于打破了平静。吴波长叹了口气,目光滑下窗子,落在了桌面上,又贴着桌面慢慢移到了李若依的咖啡杯前,再一点点的往上爬。当遇上了李若依手指上的婚戒,止住了。顷刻,又原路返回,回到了窗子上。“若依,咱们认识多久了?”吴波望着街边的一排大槐树,缓缓问道。“我是个健忘的人,尤其是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更是记不住。并且我劝你不要在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时间,也不要试图跟我套近乎来实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是不会上当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你被调到行政办算起,差不多有六七年了。真快啊,一晃都六七年过去了,我们都成了老熟人了。诶,对了,若依,你还记得那次咱们去广州吗?”“抱歉,我不记得了。”“没关系,我来帮你回忆一下。记得那天,我很早就到了车站,没多久你也来了。等上了车,我坐在铺位上看书,你却一直坐在过道的另一侧欣赏着窗外的风景。当火车停在了一座废弃的小站上,窗外没了风景可再欣赏,你便跑来问我借书看。那是你第一次看武侠小说,因此不免有些稀里糊涂。好在有我给你讲解,你才稍稍的明白。而后我们就一起看书,还又聊起了周平。总之一路上非常的愉快。后来到了广州,我们去了林老板那儿。经过一番的唇枪舌战,我们终于拿下了订单。不过在那次谈判中你的表现也是十分的抢眼,要不林老板怎么会要求在合同上加一条,倘若咱们的产品质量出现问题,就必须得把你赔给他们公司呢?”“他那是玩笑话。”“我知道是玩笑话。但不可否认,你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也为今后你们的亲密交往打下了基础。”“等等!你把话再说一遍。”“你给林老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也为你们今后的亲密交往打下了基础。说完了,有问题吗?”“吴波!”李若依突然推开脸前的咖啡杯。咖啡洒了出来,洁白的桌布上留下了一片污渍。“请你对我放尊重些。如果你再信口开河、满嘴跑火车,那么今天我们的碰面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唉,看你的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一触即跳,一点儿都没有改变。难怪林老板也会这么说。好吧,我就直说了吧。若依,我知道你恨我。不过你也必须要承认,我不是故意想伤害你。我只是一时糊涂。按理说罪不当死。但你为了报复我,竟不惜采用最卑鄙、最阴险、最恶毒的手段,欲将我置于死地。当然,看在咱们曾经的那段缘分上我可以原谅你。可是我不能原谅那家不知廉耻、坐收渔利、抢走了我订单的公司!若依,快告诉我,你把那笔本该属于我的订单究竟介绍给了谁?”“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行了,别再执拗了。如果你担心这么做会暴露了自己,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不会跟任何人提起是你告诉的我。不管你信不信,这回我绝不会食言!”“吴波,很遗憾,我无法满足你的要求。我还有其他的事,再见。”“你给我坐下!”吴波的喊声惊动了四邻。一时间,许多双眼睛都在紧盯着他和李若依两人,就仿佛他们俩是舞台剧中的男女主角,接下来会有更精彩、更激烈的表演。李若依两颊绯红,一脸窘态。在权衡了走与坐的结果后,她选择了将事态平息下来。“我坐下了。你满意了吗?”“若依,你知道这笔订单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吗?有了它,我可以让大家按时拿到工资,也可以让生产线维持正常的运转;可以让公司上上下下把心装进肚子里面,也可以让公司暂时度过难关。虽然,我本人是一分钱都得不到。而若没了它,又何止是公司会在这场行情的灾难中倒下,我爸他也只怕难以挺得过去。到时,我不仅成了公司的罪人,也成了我们家的罪人!所以我一定要找到那家抢了我订单的公司,一定要把订单再抢回来。就算是抢不回来,我也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咖啡馆里的背景音乐轻柔而又舒缓,弥漫在空气中的咖啡味香浓而又迷人。李若依端起杯子,小啜了口咖啡。咖啡的涩、苦只有她自己知道。“难道说上次林老板来省城寻求跟周平合作,而他放弃的便是吴波?假若如此,事情的起因不就是我间接的把林老板推荐给了周平吗?那么吴波对我的指责也就无可厚非。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李若依垂着眼皮,但仍然能够感觉得到吴波的眼中正喷吐着愤怒的火焰。她开始害怕,害怕终因吴波的一时冲动会造成可怕的后果。“你先冷静一下。现在是谁抢走了你订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振奋起精神,多想想办法。你要相信自己,你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勇敢的人。最终你可以冲破重围,战胜一切困难。另外董事长也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他曾经遇到的困难我想要比你现在遇到的要大得多,因此你不必为他担心。”“不要给我说这些没用的东西,我不想听。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抢走了我的订单!”“吴波,如果有一句话能让你振作起来,你愿意听吗?”李若依终于抬起了双眼。她的双眼就像一潭清水,泛着点点波光。吴波眼中的怒火纵使太旺,也将被这潭清水所熄灭。“吴波,曾经我是爱你的。可你不知,现在还是,将来仍是。”

咖啡馆的背景音乐忽然开始变的剧烈起伏。一串串的高音接连由小提琴奏出,急促、激昂、紧张的令人无法呼吸。随之而来的,是大提琴深沉、压抑、近乎令人绝望的“呻吟”。小提琴打断了大提琴的“呻吟”,用其所能发出的最高音反复的演奏乐曲的主题。就在琴弦似乎快要被拉断时,一个休止,让小提琴停了下来。那是令人极其不安的几秒钟。随后大提琴又缓缓拉出了乐曲的前奏,仿佛是在回忆,也仿佛是在从头诉说。乐曲最后在小提琴凄婉、悲凉的独奏中结束,咖啡馆里一片安静。“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李若依再次起身。“若依!”“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希望今后你不要再打扰我。”李若依说完便走出了咖啡馆。而吴波这次也没有再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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