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萨斯州、密苏里州、伊利诺伊州……在车流如织的70号高速公路上,一辆红色的雪佛兰正朝着东海岸疾速狂奔。
鸣笛、变道、超车,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吴波把路上的其他车辆远远的甩在了身后。但吴波并没忘了托马斯·邱的叮嘱。每当远远的看到路边停着警车或发现公路上有警车出现,吴波就会变得极其小心。减速、保持当前车道、尽量将自己隐藏在车流中,吴波做的非常完美,没有给警察留下任何“可乘之机”。就这样,吴波又来到了一座新城市。“因地亚拿坡雷斯(印第安纳波利斯,印第安纳州首府)?这个名字也够长的。”吴波看了看路标,又看了看周边。这里的气候或许要比之前的西部地区温暖湿润多了。因为这儿树木葱郁且高大、繁茂。尤其是公路两侧,树稠林密、枝桠交错,极具隐蔽性。“假如树后或树下有警察端着测速枪在测速,甚至难以察觉到。”吴波多长了一个心眼儿,“千万要当心。关于警察‘躲猫猫’式执法的报道太多。”
吴波不敢超速行驶,只得老老实实依照限定的速度前进。
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突然在身后响起。吴波往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就见一辆警车闪着警灯正从后面追来。吴波赶紧又踩了下刹车。警车呼啸着从吴波身边飞过,吴波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虽说是虚惊一场,但吴波更不敢大意。吴波保持住当前的这条车道,油门是能踩多轻就踩多轻。
前方的路边,停了辆警车。吴波琢磨着,八成就是刚才超过他的那辆了。“看他刚才威风凛凛的,像是去抓坏蛋。结果坏蛋没抓着,现在停在路边哑火了。呵,有本事你来抓我啊,来抓我啊。我就是不变道,我就是不开快,我就是喜欢看到你们有力无处使、有气无处撒的拙样。”吴波暗自得意。当从警车前经过时,吴波故意把速度又放慢了些。这下,他连警察的脸都看的一清二楚。当然,警察也看到了他。而就在吴波开出去没多远,警车便启动了。吴波瞧了眼后视镜,一点也没慌乱。“反正我是没有违章。你想跟着我,那是你的权利和自由。但我相信,在美国这种民主的国度,警察是不可以随随便便抓人的。否则,‘侵犯人权’的这顶大帽子一旦扣在头上,管你是谁,你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吴波继续前行,后面的警车却开始不耐烦了。警车用扩音器喊了起来:“Attention,vehicles ahead ,you are driving in a multi occupancy lane。Please leave this lane quickly。(前方的车辆请注意,你正行驶在多乘员专用车道上。请你迅速离开此车道。)”吴波哪里能听懂这些。吴波只管开自己的车,让警察去喊破喉咙好了。
警车好像失去了耐心。一个急加速,警车冲到了到了吴波的前面,随后又突然来了个急转,直接将吴波被逼停到了路边。吴波十分的恼火,推开车门便要上前去找警车理论。这时就见从警车里跳出一胖一瘦两个警察。两个警察端着枪,一左一右朝吴波包抄过来。“Stay where you are!Don't move please!Stay where you are!Don't move!Please!(呆在原地!请不要乱动!呆在原地!请不要乱动!)”胖警察吼道。吴波见到这个阵势,想到在巴黎他曾也被警察用枪指着过脑袋。而国外警察的枪绝不是用来吓唬人的,他们可以有很多理由随时随地的扣动扳机。因此,吴波明白,现在必须要停下所有的动作,最好双手抱头,以让警察清楚的看到他手中没有武器,他也不试图反抗。“Sory,sory。”吴波边喊边把手放到了脑后。两个警察慢慢的接近了吴波。到了跟前时,瘦警察做掩护,胖警察迅速搜起了吴波的身。确定吴波身上没有携带武器,胖警察收起了枪。“Please show me your driver's license!(请出示你的驾驶执照!)”“What?”“Please show me your driver's license!Hurry up!(请出示你的驾驶执照!快点!)”“OK、OK……OK。”吴波其实也不知道警察在说什么,他只是先摆出一副顺从的态度。等警察稍稍消了火,他再想办法与之沟通。“Please show me your driver's license!Again!(再说一遍,请出示你的驾驶执照!)”胖警察见吴波磨磨蹭蹭,反而火更大了。“他是不是在问我要驾照?”吴波猛然想起在国内遇到警察检查时的情形。“兴许在美国也是如此。”吴波连忙掏出自己的驾驶执照递给了胖警察。胖警察一看驾驶执照是中国的,便来了兴趣。“Oh?Chinese?a-ha,no wonder you don’t understand American traffic regulations。OK,I think I can forgive you for your traffic violations。But I’m not sure if you’r legal。(哦?中国人?啊哈,难怪你不懂美国的交通法规。好吧,我想我可以原谅你的交通违章行为。但是,我不敢确定你是否为合法入境。)”胖警察说完,把驾证还给了吴波,“Show me your passport,please。(请出示你的护照。)”“What?”“Show me your passport,sir,please。(先生,请出示你的护照。)”吴波疑惑的看着胖警察伸出的手掌,忽然说道:“I see,I see。”接着吴波又拿出汽车的注册证明递给了胖警察。胖警察随便瞅了两眼又还给了吴波。“I want your passport,sir。If you are always so uncooperative,I have to take you to the police station to find out the truth。(我要的是你的护照,先生。如果你总是这样不配合,我不得不把你带到警察局里去弄清事情的真相了。)”“Don’t waste words with him any more。Take him back first。(别再跟他浪费口舌了。先把他带回去再说。)”瘦警察过来就要给吴波上手铐。“等等……等等。”吴波急了,“你们俩个到底想要什么?给你们驾照不要,给你们注册证明还不要。难道想要钱?好吧,好吧,如果你们想要钱,我给你们。多少都行,只要你们肯放我走。”吴波掏出藏在衬衣口袋里的钱包,打开,抽出了几张大额钞票。“来、来、来,拿着,拿着。回头爱抽烟的去买烟抽,爱喝酒的去买酒喝。疼老婆的去给老婆添两件新衣服。有孩子的,带着孩子去逛游乐场。大胆的拿,放心的花,我绝不会告你们。相反我还要感谢你们。说不定我一高兴还会给你们送锦旗,夸你们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好公仆呢。”“No,no,no……”瘦警察根本不吃吴波的这一套,一把抓过吴波的手腕。眼看着吴波挣脱不掉,就要被戴上手铐,胖警察发话了:“Wait。(等等。)”胖警察从吴波的手中拿过钱包,然后取出一个紫红色外皮的小本本。吴波一看,那正是他的护照。“完了。若是被他看到签证已经过期了,巴尔的摩就去不成了。”吴波想把护照再夺回来,却遭到了瘦警察的阻拦。瘦警察用力将吴波的胳膊向后一掰,接着又用身体将吴波死死的顶住。“放开我,快放开我!”吴波疼的嗷嗷直叫。就在这时,只听从三个人的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两个警察以为遇到了袭击,赶忙躲向车后,吴波也吓得抱头蹲在了地上。“Oh,my God!(哦,天呢。)”“Hurry to save lives!(赶快去救人!)”吴波听到两个警察嚷嚷着,抬头一看,原来公路上两辆车追尾撞到了一起,而前面的一辆车竟被撞燃了。两个警察丢下吴波冲向了车祸现场,吴波站起来甩了甩胳膊,“妈的,差点被他给拧断了。”“砰!”又是一声巨响,车辆爆炸了。但幸好车上的人员已被警察救了出来。这会儿,两个警察一个忙着安抚伤者,另一个忙着呼叫救援,没人再去问吴波的事儿。吴波因此便有了逃跑的打算。“与其等着他们把我带走,还不如趁机先溜了。至于护照嘛,唉,不管它了,先见到梅莉再说。”吴波蹑手蹑脚的回到车上,轻轻的打着了火。缓行了一段,见警察没有发现,吴波开始加速逃离这座“可怕的因地亚拿坡雷斯”。
“真的是好险呢。”虽然开出了很远,但吴波仍然惊魂未定。而更让他闹心的是,他怎么都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要把他拦下来。“难道就因为他们看到我长了一张亚洲人的脸?”吴波还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的配合警察的检查,却惹得瘦警察非要给他上手铐?“莫非他们就是那些令人所不齿的白人极右翼分子?尤其是当看到我的中国驾照、知道我是中国人后,变得就更加的猖狂!”美国警察给吴波留下了极为恶劣的印象。前思后想了一阵子,吴波觉得,既然脸是无法改变了,那就尽量隐藏起自己的身份。如果再遇到警察的检查,可以效仿影视剧中人物的做法——保持沉默。“对他们的盘问概不应答,对他们的要求置之不理。除非他们拿枪指着我。”当然,吴波是再也不希望碰到警察检查了。吴波看了看放在身边的驾照,在一处车少的地方,他停下车,而后打开后备箱,将驾照放进了行李中。
“Pittsburgh City 200mile”、“Washington DC 400mile”、“Baltimore City 420mile”、“Philadelphia City 450mile……”。吴波从大胡子卡车司机那里记住了巴尔的摩的英文拼写,因此,他很容易在路标上的一堆城市里认出了巴尔的摩的名字。“太棒了!只剩下420英里了!加油!”吴波给自己鼓了鼓劲。很快,车子就驶离了俄亥俄州的哥伦布。
420英里似乎不是很长,吴波一口气就能开到地方。但吴波也很清楚,由于没了导航,在到了巴尔的摩之后,如何找到梅莉下榻的酒店才是个头痛的问题。语言障碍就如同一座山,吴波难以跨越。因此问路的方式实在是效率低下且容易出错。除非她还能遇到像黄石公园那对热爱中国文化的老年夫妇一样、会说中国话的好心人。而这个概率,不用说吴波也知道有多大。此外,人们还常说,“有困难找警察。”想必吴波在签证没有到期之前,是有这个胆量和意识的。可现在,他不仅签证过期了,护照也没了,而且美国警察又给他留下了极为可怕的印象。吴波对警察是唯恐避之而不及,若是让他主动去找警察帮忙,他怕是死活都不会愿意。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到达巴尔的摩之前,将导航修好。“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有可能是电线接头松了。修好会很快。也许在明天早上,当梅莉从美梦中醒来、心情无比舒畅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早安,梅小姐。’‘吴、吴波?!’……”拿定了主意,吴波在即将到达一座小镇的时候下了高速公路。
这是一座很小的镇子。一条不太宽的马路是镇子里唯一的主干道,镇子上所有的房屋就整齐的分布在主干道两旁。在与主干道垂直的方向上,还有一条条的小路,小路大都很直、很短,站在主干道上差不多就能望见其尽头。这种鱼骨头式的道路布局很难使人迷路,吴波没有导航也不会转丢。这也正合吴波的心思。吴波在镇子上兜了几圈没找到修车的地方,便只好硬着头皮去打听了。
主干道边有几家正在营业的商店。吴波停下车来到了其中的一家。一位白人老头儿正在专注的看电视,吴波的到来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吴波给他打了个招呼,随后蹦出了几个英语单词:“GPS”“repair”“where”。老头儿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吴波的意思,于是摇摇头继续看起了电视。吴波没办法,又来到了第二家。这是一家花店,店里的姑娘很是热情,“Good afternoon,sir。What can I do for you ?(下午好,先生,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吴波心想:“刚才或是没有买那老头儿的东西,所以他就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若这回买上一些鲜花,说不定姑娘还会给我带路呢。而买的鲜花明天正好可以送给梅莉。”吴波给李若依送过玫瑰,因而认得玫瑰花。“rose,ninety-nine。”吴波说道。“OK。”姑娘十分的开心,按数量挑选好便给吴波包装起来。看到柜台上有笔和纸,吴波拿起笔便在纸上画了一辆汽车,然后标出了汽车的中控台,又在中控台上画了一个方框代表显示屏。吴波在方框中写下“GPS ”并打了个叉,在旁边画了一个扳手。最后,由扳手拉出一个箭头,箭头对着他写的一个大大的“where?”。吴波把纸递给了姑娘,姑娘一看便笑了,“I know。”接着,姑娘在纸的背面也画了“一幅画”。姑娘画的是张街景图——一条街道,两边是房子。在一栋房子上,她画了几朵花和一个女孩。在这栋房子的斜对面的一栋房子上,她画了几个酒瓶子和酒杯,又画了一个大鼻子、没头发的男人。在这个男人旁边,女孩写下“big Mike”几个字。“OK。”女孩把纸还给了吴波。吴波立刻就明白了,女孩是让他到花店斜对面的酒吧去找一个叫做“大麦克”的没头发、大鼻子男人。“Thank you very much!”吴波付了钱,匆匆去了酒吧。
一进酒吧,吴波便感受到了一种诡异的气氛。酒吧不大,只有百十来平方。其陈设也异常简陋:一个酒柜,一张吧台、一张台球桌和几把木头椅子。球桌上方,吊着一盏老式的白炽灯。借着昏暗的灯光,吴波又看到四周刷着黑漆的墙壁上满是涂鸦。酒吧里人不多,一个正坐在吧台前喝酒,还有两个正在打桌球。听到有人进来,三个人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吴波。从他们的目光中,吴波看到的不是真诚、友好和欢迎,吴波看到的是疑虑、轻蔑和无所谓。吴波不得不提高警惕。“Mike?Who is big Mike?”吴波用极轻柔的声音问道。三个人都不作声,但依然紧紧的盯着吴波。吴波被盯的心里直发毛。意识到这种情况不太正常,吴波赶紧调头就走。“Who is looking for me?(谁在找我?)”吴波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略带嘶哑的声音。吴波转头一看,吧台里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一个彪形大汉。大汉穿着短袖体恤,健硕的肌肉将T恤撑得满满当当。而在他的两只手臂上则纹满了花花绿绿的图案。大汉是个光头,再仔细一看,他的鼻子果然是又高又长,就像匹诺曹一样。“看来他就是‘big Mike’了。”吴波虽然不太喜欢他的长相,但为了修好导航,也只得再次走了回去。而这回,那三个人也都不再盯着吴波瞅了。吴波给大汉看了他和卖花姑娘画的画,大汉点了点头,接着就带吴波从另一个门去了酒吧后面的修理厂。
大汉拿上工具,与吴波来到了车前。查看了一番,大汉便开始鼓捣起来。而吴波则在旁边看着。
尽管大汉长得粗壮,可干起活来却一点都不显笨拙。拆、卸、拧、接、量、测……一个个动作干净利落,动作之间衔接熟练,颇有产业工人的风范。如不是他那身异于常人的穿衣风格,也或是没有花花绿绿的纹身,吴波甚至有点钦佩他了。但吴波还是宁可相信他是个与黑帮有瓜葛的狠角色,作奸犯科、男盗女娼的事情肯定干了不少。吴波盯着大汉手臂上的纹身看了一会儿,上面有枪,有怪兽,有骷髅头,还有裸女。在各种图案之间,还有一些文字。让吴波感兴趣的是,这些文字不是英文,而是法文:“Maman,je t’aimerai toujours(妈妈,我永远爱你。)”“难道他懂法语?”吴波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Vous parlez français?(法文:你能说法语吗?)”吴波突然问道。“Bien sûr que si。(法文:当然能说。)”大汉继续干着活儿,头都懒得抬一下。“C’est super!(法文:那可真是太好了!)”吴波大叫了起来。有了相通的语言,吴波终于可以不要再像哑巴那样,想说说不出来,而说出来只言片语又不得不辅以手势,或者干脆诉诸纸笔才能与人沟通。吴波抛开个人成见,对大汉敞开了心扉。吴波告诉大汉,他是来参加博览会顺便去找他的前妻的;大汉告诉吴波,他的母亲是法国人,所以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吴波告诉大汉,他的签证已经过期了,他现在是非法滞留;大汉告诉吴波,他曾经参加过黑帮。但自从父亲把修理厂交给了他,他便把精力放在了合法经营上。吴波又告诉大汉,虽然他跟前妻离婚了,但他还爱着她;大汉又告诉吴波,母亲始终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尽管她已经不在了。所以大汉要把对母亲的思念纹在身上……两人聊得十分投机,以至大汉邀请吴波在见完前妻后再回到小镇喝上两杯。吴波婉拒了大汉的邀请:“J’ai peur que ce ne soit pas le cas cette fois -ci,il y a beaucoup de choses dans la compagnie qui attendent que jem’en occupe。Mais la prochaine fois que je viendrai aux États-Unis,je viendrai te voir。(法语:这次恐怕是不行了,公司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但是下次来美国,我一定会来找你。)”“OK。”大汉撇了撇嘴,将最后一颗螺丝拧上后,轻轻的拍了拍显示屏,“Ça devrait aller,essaie。(法语:应该好了,试试吧。)”吴波点点头,按下了按钮。出乎两人的意料,显示屏还是无法工作。大汉只好把显示屏拆下来再作一番检查。又鼓捣了半天,大汉认输了:“Mec,j’ai peur que tu en aies un nouveau。(法语:老兄,恐怕你要换一个新的了。)”“Pas de problème。(法语:没问题,换个新的就是了。)”“Mais pas ici。ll faut aller dans les villes voisines pour l’acheter。(法语:但是,我这里没有。要到邻近的城里才能买到。)”“Alors va les acheter。(法语:那就去买吧。)”“Mais la ville la plus proche est à 100miles。ll est cinq heures et demie et le magasin est fermé。(法语:但是最近的城市也有一百英里。现在是五点半,开过去商店已经下班了。)”“Cinq heures et demie?Ma montre est à deux heures et demie。(法语:五点半?我的表明明是两点半。)”“Je suppose que si votre montre n’est pas cassée,c’est peut-être parce que vous avez oublié de changer l’heure。Nous sommes ici à l’heure de l’est des États-Unis,avec un décalage horaire de trois heures par rapport à Ssn Francisco。(法语:我猜,如果你的表没有坏的话,那可能就是你忘记了把时间调过来。我们这里是美国东部时间,与旧金山有三个小时的时差。)”“Oh,mon Dieu,j’ai dit qu’il faisait si tôt et si sombre。(法语:哦,上帝,我说呢,天怎么亮的那么早、又黑的这么快。)”吴波幡然醒悟。“Comme je vous l’ai dit,vous pouvez d’abord garer votre voiture au garage,et quand je vous en achèterai une nouvelle de la ville demain,vous pourrez partir。(法语:照我说,你可以先把车停到修理厂,等明天一早我从城里买来一个新的给你换上后,你就能上路了。)”“Demain matin?Non,pas question。(法语:明天一早?不,不行。)”吴波果断否定了大汉的建议。想了想,吴波又问道:“Y a-t-il beaucoup de francophones aux États-Unis?(法语:在美国,会说法语的人多吗?)”“C’est comme parler chinois。(法语:和会说中文的人差不多。)”“Oh,merde!(法语:哦,该死!)”“Tu ne veux pas aller à Baltimore toute la nuit et truver l’hôtel en demandant le chemin?Si vous avez cette idée,je vous conseille d’abandonner。Baltimore est la pire ville d’Amérique en matière de sécurité,et même pendant la journée,les crimes violents sont fréquents,sans parler de la nuit。(法语:你不会是想连夜赶到巴尔的摩、然后再通过问路的方式找到那家酒店吧?你要是有这种想法,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巴尔的摩可是全美治安最糟糕的城市,即使在白天,暴力犯罪也频频发生,更不用说晚上。)”大汉比划着开枪的动作,用手指着吴波,“Attention à ce que quelqu’un te fasse passer au crible。(法语:小心有人会把你打成筛子。)”大汉又笑了笑,“Autant aller boire deux verres。(不如我们去喝上两杯。)”吴波虽说见梅莉心切,但自身安全的问题也不得不考虑。权衡了片刻,吴波还是采纳了大汉的建议。
吴波和大汉回到了酒吧。刚才的那三个人还在,大汉便把他们介绍给了吴波。“打桌球的是亚伦和弗兰克兄弟俩,坐在吧台前喝酒的是罗伊,酒鬼罗伊,我们都这么叫他。”大汉用法语介绍完,又用英语把吴波介绍给了那三人并说明了吴波的来历。亚伦和弗兰克兄弟俩给吴波打了招呼,罗伊仍然继续喝酒,似乎对有没有吴波这个新朋友无所谓。
在旧金山的那几天里,吴波还能记着临行前李若依对他的交待:别喝酒。但自打上了路,每天的紧赶慢赶让他把李若依的交待逐渐忘记了。特别是今天,难能暂时放松一下,吴波便有些把持不住,一高兴,他就喝大了。直到第二天大汉把他推醒,他才发现自己躺在台球桌上睡了一夜。“嗨,伙计,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大汉操着法语嚷嚷着。“开玩笑?开什么玩笑?”吴波一时也摸不清他在嚷嚷什么。“我把整条街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你的车。你把车藏哪儿去了?”“车子不是停在修理厂里了嘛。”“是停在修理厂里了。我一大早出去的时候还在,可等我买来显示屏,车子就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吴波“嗖”的一下从台球桌上跳了下来,“快带我去看看!”
站在车子原先停的地方前,吴波彻底傻了眼:车子真的不在了。“老兄,你是不是有梦游症?”大汉在一旁打趣到。“没,我没有。”吴波摇摇头。“那就是你忘记了拉手刹,车子自己溜了出去。”或许觉得这种解释太过牵强和离奇,说完连大汉自己都笑了。不过这倒是提醒了吴波。吴波赶忙摸了摸口袋,“坏了,车钥匙也不见了,车子一定是被偷了!”“被偷了?!”大汉对这种解释更加的不敢相信。“在我的地盘上偷东西?哦,不,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大麦克是个爱好和平的人,小镇上的人都知道。但他们也知道,大麦克爱好和平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必须获得足够的尊重。否则,别说是在大麦克的地盘上偷东西,就是憋不住在大麦克的酒吧前撒了一泡尿,和平都将不复存在了。‘Bang!’”大汉边说边又比划起炸弹爆炸,“哈哈,‘Bang!’‘Bang、Bang!’”“麦克,你先冷静一下。昨天我停好车后确实把钥匙放进了口袋里,当时你也应该看到了。之后,咱们就进了酒吧。而我再也没有离开过酒吧。不仅如此,昨天整晚上你和亚伦、弗兰克兄弟俩以及罗伊都在。由此可以推断:是当你们都离开以后,有人趁着我熟睡,从我身上拿走了车钥匙并开走了车。”“哦,上帝,怎么会有人干这种蠢事?!这太令大麦克伤心了。我的朋友,大麦克发誓,不管怎样都要将车子找到。大麦克还要把偷车贼的爪子割下来插进他的屁眼里!”“别急,我们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吴波说完便和大汉在修理厂里搜寻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便又回到了酒吧里。令他们俩匪夷所思的是,吧台下面用来放钱的柜子虽没有上锁,但里面的钱一分不少。“麦克,这就奇怪了。小偷为什么不偷钱呢?”“也许,他没找到。”“好吧,就算他没找到,但你有没有发现,酒吧里压根就没有小偷翻找过的痕迹。小偷像是直接奔着我来的。”“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小偷只打算偷车,没打算偷钱。”“也许,他觉得汽车贵重多了。”“但是麦克,小偷是怎么知道我有车的呢?”“因为他在你的身上搜出了车钥匙。”“那他又是怎么知道我的车就停在酒吧后面的修理厂里的呢?”“只有天知道了。”“显然,小偷应该熟悉这里的环境,并且对我的到来有所了解。”“你、你的意思是?”“麦克,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也希望我的推测是完全错误的。但除此之外,我找不到更好的解释。”
吴波和大汉来到了亚伦和弗兰克的住所。亚伦和弗兰克一致表示,他们看到大麦克回去休息了,于是也离开了酒吧。出门时,罗伊和吴波还在没完没了的喝酒。
吴波和大汉又来到了罗伊的住所。但罗伊不在。罗伊的一个邻居告诉吴波和大汉,早晨他正在花园里浇花时,看到罗伊醉醺醺的回到了家。而后又开着一辆红色的轿车不知去哪儿了。
现在真相大白——是罗伊偷走了吴波的车。
“罗伊,你这个狗娘养的,一旦让我捉到你,我要将你的脖子拧断!”大汉握着拳头、冲着罗伊的家门骂道。吴波垂头丧气的坐在罗伊家门前的台阶上,不知该何去何从。大汉骂完又过来安慰他:“嘿,伙计,你已经尽力了。见不到你的前妻,只能怪上帝没有给你进行安排,也或是上帝故意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放弃,有时候是更好的选择。给你讲一个小故事。从前有个小男孩,总梦想着有一天他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橄榄球运动员。为此,他刻苦训练。很快,小男孩就长大了,他有着惊人的力量、无与伦比的速度和出色的技术。就在他一步一步朝着梦想迈进的时候,一次意外受伤让他永远告别了球场——医生告诉他,他的膝盖已无法彻底恢复。他若不想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他必须停止比赛、停止训练,甚至他的走路速度都不能超过每小时3英里。听到这儿,他哭了,哭的很伤心。不过,不过后来他明白了,原来真正属于他的是平静的生活——每天为小镇上的朋友提供最带劲的酒精饮料并为他们修好汽车。”大汉挠了挠自己的光头,笑了笑,“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擅长制作各种证件。我想他可以帮你。来吧,come on。”“麦克,你认为罗伊会往哪个方向跑了呢?”“这个,不好说。他有可能沿着镇子的主干道开上了高速,也有可能驶向了另外一头。”“上高速?罗伊喝的醉醺醺的,他不怕被警察逮到?依我看,他应该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嘿嘿,有道理。”“想罗伊也开不太快。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去追,看能否追的上他!”“好吧,没问题。”
吴波和大汉一路追去,但追了好久也没见到罗伊的踪影。“伙计,罗伊那小子喝醉了酒可是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假如他一时兴奋过了头,偏偏上了高速,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还要再这么追下去?”“再等一等。如果十分钟后还见不到他,咱们就调头。”“OK!”
十分钟过去了。大汉准备调头往回开。“麦克,求你再往前开一会儿。这次若十分钟之内仍然见不到罗伊,你就带我去找你的那个办假证的朋友。”
大汉最后一次满足了吴波的要求。又往前开了一会儿,吴波像是有了发现。“麦克,快看,前面路边停了一辆红色的汽车!”“哦,上帝,奇迹竟然真的出现了。”
来到红色的汽车前,吴波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就是他的那辆雪佛兰了。但是车里却没有人。“罗伊那小子呢?他跑哪儿去了?他干嘛要把车子扔在了这个地方?”大汉趴在车窗上不停的往里面瞅。吴波试着拉了下车门,车门打开了,吴波急忙钻了进去。车钥匙在,车辆注册证明在,吃的喝的在,他买的鲜花也在。“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吴波终于松了口气。大汉也很开心。“既然车子找到了,咱们就赶快回去吧,你还要重要的事情要去办呢。”大汉给吴波挤了个眼。吴波会意一笑,随即打火启动汽车。但汽车没有任何动静。再打,还是一样。“看来是没油了。”大汉摇了摇头。“该死的罗伊!”吴波咬牙骂道。“罗伊肯定是光顾着溜掉而忘记了加油。这家伙,做事情总是不靠谱,难怪镇子上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他。好吧,幸亏我带着拖车绳,就让我把车再拖回去吧。”
回到修理厂,大汉给车换上了新的显示屏。加满了油后,吴波准备重新上路了。而这时吴波才想起后备箱中还放着他的行李。吴波急忙打开了后备箱。后备箱里只放着:一个备用轮胎和一个工具盒。
“罗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罗伊!”一群乌鸦受到惊吓从树林里飞上了天。吴波则带着满腔的怒火冲向了巴尔的摩。
所有关于爱情的的童话故事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王子历经种种磨难,最后总会与心仪的公主相见并从此与公主共浴爱河。而在现实世界里,一个男人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努力,他都不一定能得到他所喜欢的那个女人,哪怕是多看一眼。
夜幕下的巴尔的摩如同美国的众多城市一样,一栋栋高楼大厦点亮着密密麻麻的灯光,一条条宽阔的道路上挤满了如潮涌般的车辆。初到巴尔的摩,吴波就被这种压抑的氛围搞得快要窒息。
“拜托、拜托、拜托……Fuck!又没过去!巴尔的摩,我恨你!”吴波在离路口只有短短数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其实吴波完全有机会在红灯亮起前冲过路口。但谁知前面的车太过小心,绿灯刚闪,就停下不走了。这已是吴波遇到的第十七个红灯,吴波都默默的记在心里。如果是因为这个让他错过了与梅莉,他将送上对巴尔的摩最恶毒的诅咒。等了很久,绿灯亮了,吴波迫不及待的轰起了油门。前面的车不知在做什么,即使吴波不停的闪灯提醒,它却没有反应。眼见又要变灯,吴波使劲的按起喇叭。忽然一个黑影快速的冲到了吴波的车前。“Stop!Stop!”黑影喊道。吴波定睛一看,原来是警察,而且是个黑人警察。有了上次的教训,吴波没再下车,他一动不动的坐在车里等待着警察的盘问。黑人警察走到车窗前,先给吴波敬了个礼。吴波打开了车窗。“No honking here,Sir。(先生,此处不准鸣笛。)”警察边说边指了指路边的禁鸣标志。吴波明白自己又违章了,因此只点了点头。“I’m sorry,sir。There is a serious traffic jam ahead。I suggest you turn right and make a detour。(很抱歉,先生。前方路段发生了严重堵车。我建议你右转绕行。)”吴波听不懂警察在说什么,也不打算回应。吴波继续保持着沉默。“Don’t worry。Although it’s a red light,I pprove you to turn again。(不用担心,虽然现在是红灯,但我批准你可以右转。)”警察说完做了个右转的手势。吴波以为警察是让他靠边停车,于是把车开离路口并停到了路边。警察对吴波的举动十分的不解。“I let you go,why don’t you go?(我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警察又过来问道。吴波还是不说话。“Well,please show me your driver's license,sir。(好吧,请出示你的驾照,先生。)”警察等了一会儿,见吴波始终不吱声也不配合,便提高了警觉。“You have the right to remain silent。But if I find out your illegal behavior,I won’t let you go。(你有权保持沉默。不过要是让我发现了你的违法行为,我可不会放过你。)”警察拿出手电筒在车里搜了搜,又打开汽车的后备箱看了看。没发现可疑的地方,警察示意吴波下车接受违章处理。“Today is your day。I did’t want to punish you。But your arrogance has challenged the dignity of the police。I have to wake you up。Now I’ll give you two tickets,one for illegal,the other for driving without license。(今天算你倒霉。我本来不想对你进行处罚,但你的傲慢已对警察的尊严构成了挑战。我必须要让你清醒一下。现在给你开两张罚单:一张是违规鸣笛,另一张是无证驾驶。)”然而,吴波却不这么认为。吴波以为警察又要逮捕他!“离酒店只剩下两个街区了,如果这个时候被抓走,那可就是前功尽弃。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抓走。”吴波再次打算逃跑。吴波下了车。警察又示意他跟着一起去警车那边。吴波照做了。来到警车旁,警察转身去车里拿罚单。吴波瞅准了机会,拔腿就跑。“Hey,Stop!Stop!(嘿,你给我站住,站住!)”警察一回头见吴波跑了,便急的大喊。可吴波忘了,这是一位黑人警察。论跑步,他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只见黑人警察迈开大长腿,没用几步就追上了吴波。黑人警察一把抓住了吴波的后衣领。吴波拼命的挣脱,黑人警察丝毫不放松。“Man,I advise you to be honest。 Otherwise I'll make you suffer!(老兄,我劝你还是老实点。要不然我会让你吃尽苦头!)”吴波还在挣扎,黑人警察对着吴波的腋下就是一拳。吴波只觉得胳膊一软,瞬间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吴波被按在地上并被戴上了手铐。“You have the right to remain silent。But everything you say can be used as evidence in court。(你有权继续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吴波被带回了警察局。警方给吴波请来了翻译。翻译告诉吴波,巴尔的摩警方刚刚跟旧金山移民局以及印第安纳波利斯警方进行了确认,现在已排除了他非法入境的嫌疑。但对他在美国滞留时间已超出签证期限120个小时的解释,警方无法核实。因此他将面临非法移民的指控。一旦指控成立,他会立即被遣送回国并且今后再也不得入境。此外,对于他“无证驾驶”和“妨碍公务”的违法事实,鉴于他是外国公民,警方考虑暂不追究其刑事责任。不过他必须缴纳一定数额的罚金。“请问你还有什么要说明的没有?”翻译问道。吴波埋着头一直不说话。翻译与负责审讯的警官叽咕了一会儿,又对吴波说道:“你可以请律师,如果你能支付得起高昂的律师费的话。当然你也可以申请免费的法律援助。而我也只能祝你好运。”“好运?哼哼。”吴波忽然冷笑了一声,“我在美国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祝你好运’。可我却总是厄运不断。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当一个美国人要‘祝我好运’时,他其实是在说:‘嘿,伙计,你马上就要完蛋了。’好吧,我认了。罚金我交,我还希望对我的指控能立刻生效。我要回国,我发誓永远都不会再踏上美国半步!”
吴波在罚款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可当他打开钱包准备缴纳罚金时,他却愣住了——钱包里只剩下了2000美金。这连罚金的一半都不到。吴波想到了让李若依给他汇钱。无奈他将银行卡全都放在了行李箱里。吴波又想到将手机冲抵剩下的罚金。翻译笑了笑:“警察说了,他们这里不是当铺。”“那我该怎么办?!吴波咆哮了起来。“你转告他,交不上罚金,只能等着坐牢。虽然这有可能引发外交纠纷,但美国政府不怕。”警察对翻译说道。翻译给吴波翻完又补充了一句:“难道你在美国就没有认识的人吗?”还别说,吴波还真的有——托马斯·邱、梅莉和刘文静。托马斯·邱是吴波的老乡,热情、豪爽,肯为朋友帮忙。但他远在旧金山。再说了,人家已经帮了吴波不少的忙。再帮,吴波自己都感到难为情了。梅莉,至今吴波也没有联系上,借钱的事更无从谈起。最后,吴波觉得能帮的上他的也就只有刘文静了。
吴波立即拨通了刘文静的电话。得知吴波被关在了巴尔的摩的警察局,刘文静犹豫了片刻,然后便从费城驱车赶了过来。“文静?”“吴波?”“文静!”尽管分别了那么多年,但吴波仍然一眼就认出了刘文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前几天你不还是在旧金山吗?”“唉!”吴波此刻正心乱如麻,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理出个头绪。“你别着急,想清楚慢慢的说。”“我能抽支烟吗?”“嗯。”吴波点上了一支香烟,猛吸了几口。“上次和你通完电话,我就给梅莉打了过去。但梅莉的电话关机了……”吴波抽完一支烟又点上了一支。“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把火撒到导航的身上。没了导航,我彻底找不到了70号高速公路。后来我用不太标准的英文跟一位好心人问路,岂料我将70号高速公路说成了17号普通公路,结果我走到了黄石公园……”“别抽了,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最后一支。临别前,大麦克用法语说道:‘你的前妻假如知道了你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一定会重新回到你的怀抱。祝你好运,伙计。’我很认真的回道:‘借你的吉言。真是这样,我就请全镇的人喝酒,包括罗伊。但是没过几分钟我就改变了主意。当我打开后备箱,我看到行李全没了……”“老同学,你好像变了,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我依稀记得上学的时候,你是个从来都不用‘心’的人:学习不用‘心’,与同学相处不用‘心’,对老师的教诲也不用‘心’。我曾经很不理解,为什么梅莉要选择跟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用‘心’的人走到一起,她就不怕将来有一天这个人对她也不用‘心’了?后来从其他同学那儿多少知道了一些关于你们的事情,而这也似乎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那天你在电话中信誓旦旦的告诉我,想在美国见上梅莉一面。当时我便觉得你不过就是心血来潮、说说而已。所以我并没有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并且我也用几句不走‘心’的话来结束了我们的交谈——‘这次机会难得,你还能来东海岸吗?咱们好久没见面了。你来东海岸咱们好好的叙叙旧、聊上一聊’……‘要是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好了。’放下电话,我还在自言自语:‘跟他有什么好聊的,一个负心汉。若是再给我打电话,我就不接了。’可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又打来了电话;更没想到,你居然进了警察局。其实说句实在的,我很乐意看到这样一个结果,因为这算是替梅莉出了一口气。但我也很庆幸,我的理智战胜了感情用事,要不然我就真的错怪了一个已经发生蜕变的‘丑小鸭’。不过我还是要说你两句。你这样不顾性命安危,孤身一人从西海岸跑到东海岸着实是太不冷静了。一点都不像一个成年人做出来的事。我看警察把你抓起来很有必要,这能让你好好的清醒清醒。”“那剩下的罚金……”刘文静“噗哧”一笑:“作为班长,今天若不能把你捞出来,以后回国我还有什么脸面再参加同学聚会呢?”“文静!”“好了,好了,剩下的罚金我替你补上,回国的机票也由我包了。”
几日后,警方对吴波非法移民的指控被判成立,吴波即将被遣送回国。
“拿好了,这些都是你的私人物品。”警察将一个纸袋交给了吴波。吴波打开纸袋,看到里面装着前些天他在车上吃剩下的食物、饮料和一束已经枯萎了的玫瑰花。吴波苦笑了一下,随手把纸袋扔进了垃圾箱。
冬天的美国东海岸,天总是阴沉沉的。
在帕塔普斯科河河口,一条条帆船无精打采的停靠在岸边。它们像是厌倦了乘风破浪,也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辛的远航。而在远处的水面上,一艘巨轮正孤零零的朝着外港驶去,它终究要驶向何处,这或许永远都是一个谜。吴波坐在警车里,始终凝望着窗外。低垂的乌云、林立的桅杆、平静的港湾……一只海鸥在车子的上方盘旋,它高亢的歌声,对吴波这个即要离去的朋友,成了绝唱。吴波闭上了眼睛。
刘文静早已在机场等候。见吴波来了,刘文静迅速迎了上去。“快,已经播报登机了。”递过机票,刘文静带着吴波和两名警察匆忙奔向了登机口。赶到登机口时,登机的队伍所剩无几,因此吴波来不及跟刘文静做过多的告别。“文静,你多保重。等我一回到省城,立刻就把钱给你打过去。”“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同学之间的情谊永远都不能丢。以前,我是有点爱搞小团伙——我将成绩好的同学团结在了身边,对成绩不好的同学却置之不理。即使毕业以后,我和一些人仍把学习成绩视为能否参加我们平日聚会的入场券。长此以往造成的后果便是咱们班级的分裂和同学之间关爱的缺失。作为班长,我带了个坏头。在这儿,我必须向你和全班同学道歉。现在,我想通了,成绩的好坏不是我们交流的障碍,也不是我们拒绝相互帮忙的理由。不管何时何地,我们都应该是亲如兄弟姐妹的一家人。”
两名警察押解着吴波走进了登机口。吴波难以跟这里说声再见,他唯有一句话想要说出口:“我爱你,巴尔的摩!我爱你,阿美利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