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超根据丈母娘那边决定意见,跟原老板签订了租用合同,并且付了第一年的租金15000元。
接下来,阿超一边马不停蹄按开超市思路对原店面进行改装,一边和晓琴开始谋划筹钱之事。经前段时间与丈母娘家对接估算,这么大的店面,进货的预付款大概需要3万元。店面改装和添置空调、货架、柜台等设备估算1.5万元。现在夫妻俩手头仅剩5000元了,差不多缺口4万元。
阿超又在母亲的陪同下去了舅舅家。对于外甥的这个决定,阿超的舅舅表示赞同。
最后,晓琴告诉娘家,阿超的父母给了3000元,舅舅借了5000元,阿超的姐姐借了3000元,妹妹小珍刚结婚不久,也借了2000元,阿超向几位要好的朋友借了3000元,缺口2.4万元。娘家那边回话,先进货,不足部分他们先给垫上,不管是借款还是借利息。
在对店面进行改装的同时,夫妻俩开始商讨店面的名字。为此,阿超又到塘上镇上转了一圈。回来后,他对晓琴说:“琴,现在镇上这些日用品店,基本上都是叫‘××小卖部’‘××商店’,最顶级的也就是叫‘××百货商店’。我们的商店,叫超市,这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呢?我说你呀,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胆小,我们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晓琴说。
“嗯嗯,好吧。那叫什么超市呢?”阿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这个你想。以前你和阿飞办棒冰厂的时候,‘超飞棒冰厂’的名字,不也是你想出来的吗?”晓琴望着阿超,调皮地说道。
听晓琴这么一说,阿超倒来了灵感。我叫“阿超”,我老婆叫“晓琴”,各取一字结合,那就叫做“超琴超市”。两个“超”字,叫起来也顺溜。另外,“超琴”两字,在原塘上区公所的地域范围内,方言同“超赚”,这个彩头非常的好。于是,阿超就对晓琴说了这样的意思。
“太好了!我就知道我的老公有水平。”晓琴听完后拍手叫好。
9月初,原店面改装及设备添置基本完成,夫妻俩开始商量开业的具体时间。最后决定,10月1日国庆节开业。这一回,阿超不再像棒冰厂定开业日子那样,由母亲去找择日先生选日子了。夫妻俩认为,国庆节是全国人民欢庆的日子,就是最好最吉祥的日子。
阿超夫妻俩开始进货。因为他们是第一次到一些批发商场或厂家进货,相互不认识,仅付预付款,老板起先并不同意。后来拿营业执照和阿超的身份证复印件作“抵押”,老板才勉强让他们进一些货物。温州、瑞安方向过来的货物,利用温瑞塘河里的轮船带货,这样运费便宜;像义乌小商品市场这些远地的货物,就租用小货车拉。货物陆陆续续运抵,也分门别类摆上货架。9月下旬,货架还空缺一半,钱没了。
“琴,咋办?就这样空着的话,肯定不成样子。”阿超挠挠头对晓琴说。
“该借的都借了,你还是再去问问我爸妈吧。”晓琴说。
“再去问爸妈?我可说不出口。”阿超转过了头。
“我说你什么都好,就是胆小对吧。连我的爸妈都不敢问,哼!”晓琴白了阿超一眼,也把头转向一边。
最终,丈母娘家出面,向别人借利息款1万元。
开业之前,阿超对超市的分工做了安排。阿超自己负责进货,相当于外供销,晓琴负责财务往来及柜台收银。阿超的妹妹小珍说在陶瓷厂上班太累,就过来当售货引导员。还有就是寒冬钻进塘河里帮阿超捞“起量”的阿福,阿超把他叫过来负责货物上架、整理库存及其他勤杂工作。
1994年10月1日早晨,“超琴超市”前面铺了一条鲜红的地毯,一对祝贺花篮分列店门两侧。店门正上方,巨幅广告牌在四周五彩霓虹灯的陪衬下,显得格外光鲜亮丽。随着阵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前后筹备三个月的“超琴超市”正式宣告开业。正值国庆假期,工厂放假,塘上片区各乡镇的人们都来中心集镇休闲购物,街路上来来往往全都是人。望着一批又一批的顾客进入店内,阿超夫妻俩的脸上开出了喜悦的花朵。
开业迎来国庆黄金周,夫妻俩的超市生意红红火火。晓燕也抱着小元旦过来了,给小宝贝拿了一根棒棒糖。因为生意实在很忙,阿超的母亲开业当天就留下来帮忙了。阿超的父亲在店里转了几圈,又回去独自做砖了。青田丈母娘那边,国庆节商店生意也比平时忙,因而就没有过来了。
经国庆假期营业,超市里原先进来的货物销售了不少。节后,阿超利用超市销售回笼的资金,又启程去温州和瑞安进货。这次去,原先的老板态度一下子就变了,说,只要先付预付款,你需要多少就给多少。货物备好,阿超依旧让温瑞塘河的轮船带货。
温州至瑞安的交通就是两条主路,一条是104国道公路,基本上是长途汽车和长途货运汽车经过;而另一条,就是温瑞塘河水路,俗称“七铺河路”,人们平时出行、货物运输,基本上就是依靠轮船。来来往往于温瑞塘河的轮船很多,大的有“早班”“迟班”“丽岙轮”“辛田轮”“梅头轮”“单只轮”等等,小的诸如动力“蚱蜢船”“河箱”等客轮、货轮都有,就数也数不清了。轮船上常有卖蚕豆的、卖瓜子的、卖莘塍五香干的小贩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伴随着阵阵吆喝叫卖声,为原本比较漫长而枯燥的坐船行程增添了些许灵动。还有一个茶山人,在轮船里专门卖肾药(中草药),他能一口气把十种肾药的名称很快很顺溜地报出来:“花麦肾、对叶肾、菜头肾、利脊肾……”还说,假如你吃了他的肾药没有效果,只管来茶山找他。不但退钱,路费还给你报销,并且让你吃了饭回去。茶山方言带温州腔,他又说:“四盘一个汤,给你吃爻溜搭光。”尾音的“汤”“光”,温州腔押韵,乘客听了哈哈笑。进完货回来的途中,阿超听着这些熟悉的叫卖声,望着塘河两岸如画的水乡风景,总觉得全身轻轻松松的。河面之上,时不时地有白鹭掠过洁白的身姿。
一个月后,阿超夫妻俩对销售情况进行了盘点。销售总额5万元,平均按15%的毛利润计算,毛盈利7500元。减去租金1250元;阿福和妹妹小珍两人的工资800元(夫妻俩不计);以及销售发票纳税、水电费、还“利息头儿”等等,大约能赚到5000元,相当于普通职工一年的工资。这一夜,夫妻俩激动得难以入眠。
温瑞塘河70余里,南北走向,村庄大多沿岸东而居。岸边,有一条石头小路,沿着塘河从温州一直延伸到瑞安。这条小路,仅可供步行与骑自行车。1995年,私家摩托车、小车逐渐增多,为方便出行,沿线的村庄开始拆迁部分民房,打通乡村道路,浇筑水泥路面。尔后,塘上镇开通北至温州、南至瑞安的私人中巴营运车。这样一来,阿超出去进货方便多了,既可坐轮船,亦可乘汽车。
超琴超市由于商品种类繁多,价格合理,店面牌子慢慢打开。再加上中巴营运车的开通,于是,塘上镇周边乡镇一些做喜事办喜酒的,都舍近求远来这里购物。这些客户会需要较多的诸如啤酒、饮料以及其他的副食品等,超琴超市会给予优惠价。同时,喜事做完还没有消耗掉的商品,可以过来退还。超市生意逐渐走红。
一天,阿超外出进货了,店里突然来了几个穿制服的人。他们来到前台,很严肃地对晓琴说:“我们是工商局的,有消费者举报,说你们的超市销售假冒伪劣商品,我们过来查一查。”说完,便径直往里面的货物架走去。晓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吓呆了,她站在收银台前,喃喃地说:“不会吧,这不可能。”阿超的妹妹小珍见状,赶忙跟在这几个人的后面。正在整理货架的阿福,也放下手中的活,紧随其后。他们在货架上东翻西翻,还时不时地拿起东西左看右看。大约检查了二十几分钟,他们便往外走。快要离开超市的时候,又对晓琴说:“不能销售假冒伪劣商品,不然的话,要罚你们的款,还要封你们的店!”
阿超进货回来,得知了此事,他淡淡地说:“这些事情很正常。”
“哥,我看是有人故意举报的。就在前几天,有一男一女来到我们的店里,东摸一下,西瞧一下,眼神躲躲闪闪的,还偷偷地在说着什么话。后来,他们什么东西也没买就走了。”小珍皱起眉头,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哥,我虽然书读的不多,但是我的记性不差,他俩之前从来没到我们的店里买过东西,我敢肯定,就是他们举报的!”
“小珍说的对!就是他们举报的。他们可能也是开百货商店的,看我们这边生意好,故意举报!”晓琴气鼓鼓地说。
“肯定就是这些人故意举报的。”平时不大说话的阿福也开口了。
“举报也好,正常检查也罢,只要我们没有销售假冒伪劣商品,只管放心。我们进货都是正规的批发商和厂家,我都留有进货单。走得正,行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拍鬼敲门。”
阿超竟然出口成章。
1995年下半年,阿超和晓琴的爱情结晶开始凸显出来了。晓琴挺着大肚子,依然还在收银台忙碌着。孩子还没有出生,晓琴就和阿超商量起孩子的名字来了。为了体现亲戚之间的亲密关系,孩子的名字要和姐姐女儿周元旦的名字有关联。最后,夫妻俩达成共识,阿超姓蔡,如果是男孩子,就叫“蔡元杰”,是女孩子的话,就叫“蔡元芳”。
晓琴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眼看着孩子就要出生了,她的工作必须要有其他人顶上。妹妹小珍对超市的货物以及销售引导已经非常熟悉了,假如由她接替,那新来的销售引导要有一段时间的熟悉过程。而收银台的工作,相对简单一些。于是,夫妻俩在征求了姐姐晓燕和阿飞母亲的意见后决定,由晓燕接替晓琴。小元旦差不多也两岁了,就由阿飞的母亲带一带。
12月,天气似乎还停留在金秋送爽的样子。温瑞塘河的风,还没有捎来冬的寒意。也是在仙山镇卫生院,小元杰顺利诞生。全家人欢天喜地,阿超连忙将此喜讯告知青田丈母娘家。
几天之后,晓琴的母亲过来送“月里羹”。
“小宝贝,快叫外婆,叫外婆。”晓琴一边看着怀里熟睡的小元杰,一边说。
“啧啧啧,你看我的外孙长得多俊哪,跟阿超一样一样的。”看着白白胖胖的小外孙,晓琴的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是啊是啊。”阿超的母亲在旁边乐呵呵地附和着。
吃过午饭后,晓琴的母亲顺道又去看了亲家母和小外孙女,阿飞的母亲还没有走出丈夫悲惨离世的痛苦心境,小元旦依旧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这位叫“外婆”的陌生人。下午,晓琴的母亲带上小元旦,在阿超的陪同下去往塘上超市。
“妈妈妈妈。”看到收银台里的晓燕,小元旦高兴地叫了起来。
“妈,您来啦。”晓燕把母亲领进收银台,然后从母亲的怀里接过小元旦,让母亲坐了下来。
“燕,你瘦了。”晓燕的母亲用手摸了摸晓燕的脸颊,轻轻地说。
晓燕低下了头,半天没有说话。当母亲欲开口说第二句话的时候,一大滴眼泪已从晓燕的眼眶中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