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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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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头蝶变》连载

第三十七章 土坯房中传家训 龙头沟门种心灯

在龙头沟门村东山梁,贫困如同一个无形的巨兽,盘踞在这片土地上。周金来和王玉兰的家,便是这众多贫苦人家中的一户。那座摇摇欲坠的土坯房里,住着这一家老小,生病的祖父周长安和瞎眼的祖母李小翠,在岁月的长河中苦苦挣扎,而两个小生命周丽辉和周丽华,就像两颗顽强的种子,在这里开始了她们的人生之旅。

周丽辉和周丽华是一对孪生姐妹,自她们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这个家便在贫困的泥沼中愈发艰难。然而,这个家却有着无尽的温暖与爱怜。当姐妹俩长到三岁、刚刚有了模糊的认知时,祖父周长安就如同古老智慧的传播者,坐在炕头上开始给她们讲述“戒盈守缺”的家训。祖父的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却又无比坚定:“孩子啊,这‘戒盈守缺’啊,就是告诉咱们,做人不要太过贪心,要懂得满足于现有的。就像咱这日子,虽然穷,但知足常乐,才会有福气。”夏日的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那小小的窗户,洒在祖父满是皱纹的脸上,姐妹俩依偎在祖父脚边,眼睛里闪烁着懵懂而又好奇的光芒。

父亲周金来,这个朴实的农民,深知生活的不易,也从姐妹俩懂事起,就着手教给她们一些简单劳动的技巧。在那座小小的院子里,有一块不大的菜地。父亲周金来拿着一把小锄头,对姐妹俩说:“咱们家里的菜,可都是咱们自己辛勤种出来的,这锄头怎么拿,怎么用力,这里面可有学问呢。”他一边说,一边示范着。姐妹俩蹲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周丽辉试着拿起锄头,小小的手紧紧握住锄把,却显得有些吃力。周金来走过去,握住她的小手,调整着她的姿势,说道:“力气要使匀,就像咱们过日子,每一步都得稳稳当当的。”秋天的时候,姐妹俩看着自己参与种植的蔬菜在菜地里茁壮成长,心中满是成就感,也懂得了劳动的艰辛与意义。

而奶奶李小翠和母亲王玉兰,则如同一盏明灯,在勤俭持家的道路上为姐妹俩照亮前行的路。奶奶虽然瞎眼,却能把家里的大小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天清晨,奶奶都会用那充满威严又饱含慈爱的声音说道:“玉兰啊,一针一线都要珍惜,这布可都是花钱买的。”母亲在一旁点头称是。母亲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缝补衣服,姐妹俩在一旁看着。母亲边缝边说:“咱们家里虽然穷了一些,但是只要咱们勤俭持家,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每一块布片,都可以派上用场。”姐妹俩看到母亲把一块破旧的衣服,剪成布条,又重新缝制成一块结实的抹布,心中对母亲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1988年的春天来得格外迟缓。燕山山脉腹地的龙头沟门村还裹挟着料峭寒意,山坳里残雪未消,像一块块褪色的补丁缀在褐黄的土地上。周家的土坯房歪斜在村尾,烟囱里飘出的炊烟细得能被风吹散,却倔强地昭示着这里尚有人烟。

四岁的周丽辉与周丽华蹲在灶台旁,两双眼珠乌黑亮溜溜的眼睛盯着母亲王玉兰手里的面盆。盆里是掺了榆树皮的玉米面,王玉兰正用皲裂的手指将它们揉成团。姐妹俩长得像两滴水珠般相似,只是姐妹俩的胎记有所不同。

“娘,我饿。”丽华伸出小手去够面盆,被母亲轻轻拍开。

“再等等,等爷爷喝完药再说。”王玉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灶火映得她蜡黄的脸上泛起一些血色。里屋传来咳嗽声,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扯着。祖父周长安卧病半月了,家里最后半斤白面都给他做了面叶。

木门吱呀作响,父亲周金来挟着寒气走进了屋子,肩头上落着未化的霜雪。他放下背篓,里面是刚挖的苦菜根。“玉兰,把这些剁碎了掺进团子。”他的声音沙哑,指节冻得发紫。

丽辉突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父亲跟前,踮起脚尖去够他腰间别着的柴刀。周金来愣了一下,蹲下身子与女儿平视,疑惑地问道:“你要做啥?”

“我要帮爹干活。”丽辉的态度非常诚恳,童声说得十分认真。丽华见状,手拿宝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姐妹俩像两株并蒂的牡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倔强地屹立不倒。

周金来眼眶发热,从怀里掏出两个木雕的小碗。本来粗糙的碗沿,却被打磨得光滑发亮,既不扎手也不扎嘴。“先学着自己吃饭,再学帮爹干活。”他边说边把碗底刻着“辉”与“华”字的木碗分别放在了丽辉与丽华的手心。

这碗底的“辉、华”二字歪歪扭扭,是祖父周长安病前雕刻的。老人家常说,人要先有属于自己的饭碗,才知道粮食的金贵。

春去夏来,周长安的病情渐渐好转。一天,黄昏时刻,他拄着枣木棍子坐在院里的磨盘上,招呼丽辉、丽华姐妹俩过来。夕阳给老人的白发镀上金边,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展开后发现一块芝麻糖。

“这是爷爷的一个在供销社上班的朋友给的,可好吃了。”说话间,周长安将这块芝麻糖一分为二,姐妹俩的眼睛顿时亮得像星星。糖块在舌尖化开时的甜劲儿,让丽华忍不住去舔爷爷的手指。

周长安呵呵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看似完整的小木碗(其实被他故意设下了机关)。“你们看好了,”他枯瘦的手指灵活转动,小木碗底部的一小块木头突然脱落,出现了漏洞。“这只碗还能用吗?”“不能用了!”姐妹俩异口同声地说。“所以啊,要戒盈呀!”周长安边说边从怀中又摸出一个只雕了一半的小木碗,问道:“这只碗能用来吃饭吗?”“能!”姐妹俩又异口同声地回答。

周长安捋着胡子,高兴地说:“是啊,虽然它只有一半的空间,但它仍然可以用来吃饭,因此要守缺。”

四岁的孩子自然不懂这么深奥的道理,但周长安的声音像山涧溪流,缓缓地渗入她们的心田:“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这辈子,要知道什么时候该留什么。”

秋收时节的一天下午,周金来带着五岁的丽辉与丽华姐妹俩去晒谷场。金黄的玉米铺成海洋,姐妹俩穿着用周金锁不穿的衣服改制的衣裳,在玉米堆里打滚。周金来露出少见的灿烂的笑容。他手把手地教导她们,把玉米棒子码成垛。

“要这样,穗朝里。”他粗糙的大手包住丽辉的小手,带着她摆正玉米棒。丽华在旁边学样,却总摆不正。周金来不厌其烦地示范,直到夕阳西沉。

回家的路上经过邻居家的猪圈,周金来指着猪草筐说:“明天教你们认猪草。”

晚上,在煤油灯下,周金来用烧黑的树枝在黄裱纸上画灰灰菜、马苋菜的轮廓,妻子王玉兰在旁边补着丽辉、丽华姐妹俩的裤子,针脚细密如蚁行。

第二天清晨,露水还挂在草尖上,周金来就带着姐妹俩蹲在田埂边。“这是苦麻菜,猪吃了肯长膘。”他掐断一株递到丽辉的鼻子前让她闻一闻,苦涩的青草味儿冲得她直皱鼻子。丽华却突然指着远处喊道:“爹,那些灰菜猪爱吃不爱吃?”她手指的是一片灰绿色的植物。

周金来怔住了,那确实是上好的灰灰菜。他揉了揉丽华的脑袋,兴奋地说:“你的眼睛真尖。”语气里有掩不住的骄傲。

隆冬时节,瞎眼的祖母李小翠成了姐妹俩最好的玩伴。她坐在炕头上,手指翻飞之间能将破布头转化成漂亮的碎补花。有一次,丽辉的棉袄被树枝刮破了,她哭得很伤心。祖母摸着她的头说:“辉儿不要哭,破了的衣裳奶奶我能补,补过的地方又结实又漂亮。”

李小翠教给丽辉、丽华姐妹俩搓麻绳时,盲眼的手指却比明眼人还灵巧。“线要这样捻,才不容易断。”她苍老的声音混合着麻线摩擦的沙沙声,“过日子就像搓麻绳,一家人的心要往一处想,劲儿得往一处使。”

除夕夜,王玉兰变魔术似的从席子下摸出两截红头绳,给女儿丽辉于丽华扎了冲天辫。周金来破例点了一根蜡烛,在跳动的火光里教她们念《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丽辉记性好,能背到“玉不琢,不成器”,丽华却总把“苟不教”说成“狗不叫”,逗得祖父周长安笑得只咳嗽。

转眼到了1990年的初春,天气乍暖还寒。这天中午,阳光透过窗户纸上的破洞洒在地上,形成几缕斑驳的光影。周金来盘腿坐在炕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已经翻得发黄的《道德经》手抄本。六岁的双胞胎闺女周丽辉和周丽华像两只小山雀似的,一左一右挤在他的身边,她们的小脚丫在炕沿上晃着。

“爹,今儿个教我们啥呀?”丽辉眨巴着大眼睛问,沾着泥巴的小手已经摸上了书页上那些弯弯曲曲的文字。

丽华没吱声,把小脑瓜往爹的肩膀上靠了靠,眼睛盯着那些她认不全的文字,小脸绷得紧紧的。

周金来用粗糙的大手揉了揉两个闺女的脑袋,眼角处挤出几道笑纹。“今儿个,爹先给你们俩说说自个儿名字的意思,然后再念几句《道德经》里最要紧的话给你们听。”

堂屋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周金来的妻子王玉兰正在做晌午饭,她听见里屋的动静,撩起围裙擦了擦手,悄悄倚在门框上听着。

“知道自个儿名字啥意思不?”周金来问道。

丽辉立刻答道:“我知道!学前班王老师说‘丽'是好看的意思!”

“差不离儿,”周金来点点头,指着大闺女说,“丽辉,你这个‘辉'字,说的是光亮,像日头似的明晃晃的。”接着他又转向小闺女说,“丽华,你这个‘华'字,说的是既好看又有光彩,像山里的野牡丹花似的。”

两个女娃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忽然都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头一回知道俩人的名字还有这层勾连。

“你们俩的名字合在一块儿,‘丽辉'和‘丽华'就是明光锃亮的好看世界。”周金来压低了一些桑音说,“这跟《道德经》里说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对得上茬了。咱今儿个就从这儿说起。”

他翻开《道德经》第一章,手指头点着上面的字慢慢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周丽华皱起小眉头,说:“爹,我听不明白。”

“这‘道’啊,可以理解为很多东西,像做人的道理,做事的规律。咱们做人做事,都要遵循这个‘道’。”

周丽辉似懂非懂地问:“爹,那什么是咱们做事的‘道’呢?”

周金来笑了笑,说:“就像咱们每天要做饭、扫地、喂猪、喂鸡,这就是咱们生活里的‘道’,只要咱们认真对待,日子就会慢慢变好。”周金来边说便起身从炕厨子里摸出一只用玉米叶折成的小船,然后呼喊倚在门框上听讲的王玉兰,用粗瓷碗在水瓮里舀了半碗水端过来,然后他把小船放在碗里,问道: “你们俩瞅瞅,这小船能在水上漂起来,是不?”

两个女娃齐齐点头,眼睛瞪得溜圆。

“水知道怎样能托住小船,这就是水的‘道'。”周金来轻轻晃了晃碗,小船跟着水波摇啊摇,”可是,爹能把水是怎样做到的说明白不?”

丽辉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对喽,这就是‘道可道,非常道'——爹也是说不明白的。”周金来放下碗,又从窗台上端过一盆正在抽芽的蒜苗,说:“就像这蒜头,它自个儿知道怎样往外冒芽,可是咱说不清楚它是怎样知道的。”

王玉兰在门边抿嘴笑了,当家的能把这么绕腾的道理给六岁的娃娃说明白,可真不容易。

“那我们的名字呢?”丽华突然问道,小手拽了一下爹的补丁棉袄。

“问得好!”周金来的眼睛一亮,说:“‘名可名,非常名',它的意思是说,名字能叫出来,可不是铁板钉钉的只是表面的这有一种。比方说,丽华你小的时候,我们叫你‘二闺女',现在我们叫你‘二丫头',往后我们就叫你‘小华',再往后我们就叫你‘丽华’,可是,无论我们怎么叫你,你还是你,对不?”

两个女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丽辉突然跳到地上,兴奋地嚷道:“就像我以前穿的是开裆裤,现在换上了与大人们一样的囫囵裤子,可是,我还是我!”

“对啊!”周金来拍着大腿,笑着说,“就是这么个理儿!”

接下来,周金来就用娃娃们平常看得见的东西进一步启示她俩——垒石墙怎么不倒、山雀怎么搭窝、老黄牛怎么知道回家——一点点掰扯“道”的意思。虽说六岁的女娃不可能全明白《道德经》的深意,可周金来相信这些道理就像种子,总会在闺女的心里生根发芽。

“爹,这‘道'究竟在哪里呀?”就在周金来快讲完的时候,丽华突然问道,眼睛里闪着纯真的光亮。

周金来停顿了一下,指着窗外正在偏西的太阳,说:“在日头一天一天的东升西落里,”又指了指堂屋里,“在你娘熬的苞米碴子的香味儿里,”最后轻轻点了点两个闺女的胸口,“也在你们俩的心窝窝里。”

丽辉突然扑上来搂住周金来的脖子,说:“爹,我稀罕你说的‘道'!它跟变戏法似的!”

周金来哈哈大笑,顺势把两个闺女搂在怀里,激动地流着眼泪说:“可不是嘛,‘道'就是天底下最神的戏法,让万事万物都知道自个儿该干啥。”

“那明儿个还教不?”丽华仰着小脸问。

“教,怎会不教呢?”周金来用胡子扎了扎两个闺女的脸蛋,“不过眼下,你俩谁来说一说咱们家这会儿的‘道'是啥?”

“吃饭!”两个女娃齐声喊着,哧溜一下子滑下炕沿,一前一后往飘着饭香的堂屋里跑去。

“对,吃饭!我的两个宝贝闺女真棒!”王玉兰走到周金来跟前,脸上挂满了幸福的笑容,说:“当家的,讲得真不赖,连我都听明白了。”

周金来握住媳妇的手,看着两个闺女跑走的背影,低声道:“老子说‘大道至简',兴许最简单的明白才是最地道的。”

窗外,最后一抹夕阳穿过窗棂,落在摊开的《道德经》手抄本上,那些泛黄的纸页仿佛也跟着暖了起来。

渐渐地,周丽辉和周丽华七岁的时光悄然来临。周丽辉和周丽华,在这个贫困却充满爱的家庭里,在家人悉心教导下,学会了诚实、知足、勤劳和善良。她们如同两株在石缝中生长的花朵,在岁月的洗礼中,逐渐绽放出独特的光彩,而这份家庭教育所给予的力量,将伴随她们一生,成为她们在未来人生道路上最宝贵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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