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号”押解着“不屈号”,在松花江浑浊的水流中缓慢而沉重地航行。
伪满水警的枪口像冰冷的毒蛇,始终盘踞在甲板上,监视着每一个失魂落魄的船员。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比底舱的霉味更加令人窒息。老张头被带走时那佝偻而决绝的背影,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江铁柱的心上,也烙在每一个目睹这一切的船员心上。
江铁柱被两个水警粗暴地推搡着,关进了“不屈号”狭小、散发着浓烈鱼腥和汗臭味的尾舱禁闭室。铁门“哐当”一声在他身后锁死,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和声音,只剩下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他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铁壁,身体无力地滑坐到肮脏的地板上,双手深深插进自己粗硬的头发里。自责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心。是他!是他连累了老张头!那个在船上像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干了一辈子、沉默寡言的老伙夫!他藏匿针线是为了传递情报,是为了完成“老舵爷”的任务!而自己,作为船长,作为“老舵爷”信任的交通员,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丝异常,没有给他更好的掩护!更可怕的是,老张头最后用生命传递的那句话——“三江口……浅滩……老舵爷……接人……‘水浅王八多’”——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疯狂回响。
送药!送给谁?在哪里接?怎么接?在伪满水警如狼似虎的监视下,在“不屈号”自身难保的绝境中,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老张头这是在用自己的命,把一副千钧重担压在了他的肩上!
就在江铁柱被绝望和痛苦淹没时,禁闭室的门锁传来一阵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咔哒”声。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佝偻的身影敏捷地闪了进来,随即迅速关上门,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光线。黑暗中,只有熟悉的、粗重的喘息声。
“呃……呃啊……”是哑巴老陈!
江铁柱的心猛地一跳,在黑暗中摸索着抓住老陈冰冷粗糙的手。老陈急促地在他手心划动着,那熟悉的、船工特有的粗糙指腹传递着无声的信息。
“药……安……全……”
“底……舱……没……发……现……”
“水……警……明……天……还……要……搜……”
老陈的手指划得飞快,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巨大的担忧。他告诉江铁柱,王警官在底舱掘地三尺,挪动了好几块压舱石,用撬棍敲遍了船壳,甚至探杆也伸进了排水口深处,但那个精心设计的暗格极其隐蔽,位置隐秘,加上受振后船体结构可能发生了细微变形,竟然奇迹般地没有被发现!那二十瓶救命的盘尼西林,还安然无恙地藏在冰冷的钢铁深处!
这无疑是一线黑暗中的微光!但老陈接下来的信息却让江铁柱的心再次沉入谷底:王警官显然没有完全放弃怀疑。他下令将“不屈号”押往上游三十里外的富锦水警站进行更彻底的“专业检查”,明天一早就启程。同时,船上的所有船员都被严密看管,禁止随意走动,连上厕所都要报告。
更让江铁柱心惊的是,老陈在混乱中隐约听到水警的议论,说老张头被带到富锦站后,立刻就被转交给了日本宪兵队!日本宪兵队!那意味着什么?酷刑、死亡、甚至生不如死!想到老张头那干瘦的身躯要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江铁柱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呃……呃呃!”老陈的手指再次急促地划动,这次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他告诉江铁柱,他刚才趁水警换班松懈的间隙,偷偷摸到厨房附近,在水警丢弃的垃圾里,找到了老张头那个被踢扁的旧铁皮水壶!虽然压扁了,但壶身还在!
江铁柱立刻明白了老陈的意思!那个水壶!老张头用它传递了多少次信息?它本身就是一个象征!老陈在黑暗中摸索着,将一个冰冷的、扭曲变形的铁皮物体塞进了江铁柱手里。那熟悉的触感,带着煤烟熏燎的味道,仿佛还残留着老张头的体温。
摸着这冰冷的铁壶,江铁柱的思绪却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快速地运转起来。富锦!老张头被带去了富锦!而“老舵爷”交代的接人地点——“三江口浅滩”,恰恰就在去往富锦的航线上!三江口是松花江、黑龙江、乌苏里江交汇的复杂水域,浅滩密布,航道曲折,是天然的“盲区”!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在江铁柱绝望的脑海中逐渐成形。它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更需要难以想象的运气和视死如归的勇气!但为了那批药,为了老张头用命传递的任务,他别无选择!
“老陈!”江铁柱在黑暗中压低声音,用气声急促地说,“听着!明天开船后,我需要你……”
第二天清晨,阴云低垂。“不屈号”在“江清号”的押送下,再次启航,逆流向富锦方向驶去。浑浊的江水拍打着船体,发出沉闷的呜咽。甲板上,伪满水警的监视比昨日更加严密,枪不离手,眼神警惕。船员们默默地干着活,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江铁柱被允许回到驾驶室“协助航行”,但身后始终跟着一个端着刺刀的水警,像附骨之疽。
江铁柱的手稳稳地放在冰凉的舵轮上,目光看似专注地盯着前方浑浊的江水和漂浮的冰排,但眼角的余光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时刻观察着水流、风向、两岸的地标,以及身后水警的动向。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搏动,所有的恐惧和杂念都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近乎冷酷的计算和决断。
航行了小半天,前方江面逐渐变得开阔,水流也更加湍急复杂。两岸不再是连绵的滩涂,而是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芦苇荡和低矮的柳树丛。这里,就是三江口外围水域了。浑浊的松花江在这里接纳了来自北方的黑龙江和东方的乌苏里江,水流交汇,暗流涌动,形成了大片危险的浅滩沙洲。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舵手,在这里航行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江铁柱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他不动声色地微微调整着航向,让“不屈号”的船头,看似无意地、缓缓地朝着记忆中那片被芦苇半包围的、最危险的浅滩区域靠拢。那片浅滩,船工们私下都叫它“王八滩”,不仅因为沙洲形状像龟背,更因为水浅流急,暗藏杀机,稍有不慎就会搁浅触底,像只翻不了身的王八——“水浅王八多”的暗语,正源于此!
机会只有一次!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江铁柱身后、负责监视他的那个年轻水警,突然脸色大变!他猛地扔下步枪,双手死死捂住肚子,身体痛苦地弓成了虾米,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呻吟!
“哎……哎哟!疼!疼死我了!肚子……绞着疼!”他痛苦地哀嚎着,声音都变了调,脸色由红转白,又变得蜡黄。他再也站不稳,噗通一声跪倒在驾驶室冰冷的地板上,身体蜷缩着剧烈颤抖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驾驶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押送的王警官就在旁边,见状眉头紧锁,厉声喝道:
“怎么回事?!”
“长……长官……我……我可能……吃坏东西了……哎哟……疼啊……”年轻水警疼得在地上打滚,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那痛苦的模样绝非作伪。
王警官脸色铁青,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翻滚的属下,又警惕地扫了一眼看似也一脸“惊愕”的江铁柱。他不能让自己的兵在“不屈号”上出事,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水域。
“废物!”王警官骂了一句。
然后,对旁边另一个水警吼道,“你!看着他!扶他去后舱休息!叫船上的……那个哑巴伙夫弄点热水!”
他临时想到了那个似乎懂点草药的老哑巴。
“是!”另一个水警连忙上前,费力地架起疼得几乎虚脱的同伴,踉踉跄跄地朝后舱走去。驾驶室里的监视力量瞬间被削弱。
王警官的注意力被这突发状况短暂地吸引了过去。就在这一两秒钟的间隙!江铁柱的眼中灵光一闪!他握着舵轮的双手猛地向右打死!同时,脚下狠狠踩下了轮机舱传令钟的“全速后退”按钮!
呜——!
刺耳的汽笛声骤然拉响!
“不屈号”庞大的船身在湍急的水流中猛地一震!船头在舵轮的强力驱使下,极其突兀地向右急转!而尾部则在螺旋桨全速倒车的巨大力量下,向左剧烈甩动!整艘船瞬间失去了控制,像一个醉汉般在江面上疯狂扭动起来!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你干什么?!停下!”王警官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转向和晃动甩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惊怒交加地咆哮,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但一切都晚了!
轰隆——!!!
一声沉闷得如同大地叹息般的巨响传来!船体猛地一滞,剧烈地颤抖起来!伴随着船底龙骨与坚硬河床沙砾摩擦发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嘎吱嘎吱”声!
搁浅了!
“不屈号”庞大的船头,在江铁柱精准而疯狂的操控下,不偏不倚地狠狠撞进了“王八滩”最核心的浅水沙洲!船艏如同巨楔,深深陷入了松软的泥沙之中!整艘船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态,斜斜地卡死在了浅滩上!船尾高高翘起,螺旋桨还在徒劳地空转着,搅起大团浑浊的泥浆!
巨大的惯性让船上所有人,包括王警官和水警们,都如同滚地葫芦般摔倒在地!甲板上堆放的杂物、散落的大豆,稀里哗啦地滚落一地!一片混乱的惊呼和叫骂!
“八嘎!混蛋!你想死吗?!”王警官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拔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死死顶住了江铁柱的太阳穴!他脸上那道伤疤因为暴怒而扭曲,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
江铁柱的额头在刚才的撞击中磕破了,鲜血顺着眉骨流淌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他任由冰冷的枪口抵着脑袋,沙哑地开口,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
“长官……对不住……水流太急……暗流……船……船失控了!这片滩……凶险得很……” 他一边说,一边用沾着血的手,指向窗外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杀机四伏的浅水区。
王警官看着船外浑浊翻涌的江水,看着船体那深陷泥沙、纹丝不动的姿态,听着船底传来的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他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明白,在这三江汇流、暗流湍急的鬼地方,船只搁浅并非完全不可能。他恶狠狠地瞪着江铁柱,恨不得立刻扣动扳机,但最终,压过了怒火——船搁浅在这里,首要任务是脱困和检查船体损伤!在这里枪毙船长,只会让局面更糟!
“废物!都是废物!”王警官收回枪,朝着地上的江铁柱狠狠踹了一脚。
然后对着惊魂未定的水警们咆哮,“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检查船体损伤!下去探水深!联系‘江清号’准备拖船!快!快!”
整个“不屈号”瞬间陷入了更大的混乱。水警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搁浅弄得焦头烂额,忙着测量水深、联系“江清号”。此刻,对船员的监视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就在这片混乱之中!
底舱深处,靠近船底龙骨那个隐秘的位置。瘸腿李三如同鬼魅般出现。他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因船体倾斜而变得怪异的光线,用颤抖的手,再次卸开了那个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法兰盘。冰冷浑浊的江水立刻涌入,打湿了他的裤腿。他顾不得许多,伸手探入那熟悉的暗格深处,摸索着,将那些裹着厚厚棉絮、沾着冰冷水渍的玻璃小瓶,一个一个,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整整二十瓶!一瓶不少!
他迅速将这些珍贵的瓶子装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看似装咸菜的破旧陶罐里。陶罐底部,事先铺了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刺鼻酸腐味的腌芥菜疙瘩。他将小瓶子埋进酸菜里,又在上面严严实实地盖上一层。刺鼻的酸菜味瞬间掩盖了一切可疑的气息。
抱着这个沉甸甸、散发着怪味的陶罐,瘸腿李三一瘸一拐,却异常迅速地穿行在混乱的底舱和倾斜的通道里。他的心跳得如同擂鼓,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终于,他摸到了后舱的厨房门口。
厨房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摔了一地。哑巴老陈正蹲在灶台边,用那个被踢扁的旧铁皮水壶的残骸,在一个破瓦罐里给那个“肚子疼”的水警煮着所谓的“热水”。看到瘸腿李三抱着陶罐进来,老陈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他立刻站起身,接过那个陶罐,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灶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装满了同样腌芥菜疙瘩的大号酸菜缸里!陶罐瞬间消失在黑乎乎、酸溜溜的咸菜堆中。
整个过程,快得让人不可思议,在“不屈号”因搁浅而引发的巨大混乱和水警们自顾不暇的短暂间隙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了。
脱困的过程漫长而艰难。直到天色擦黑,“江清号”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深陷泥沙的“不屈号”拖拽出来。船底被坚硬的沙砾刮擦得伤痕累累,需要进坞检修。王警官虽然暴跳如雷,但也只能下令押解着伤痕累累的“不屈号”和船员,就近前往富锦水警站。
在经历了搁浅、船损、水警伤亡(那个“肚子疼”的年轻水警后来被诊断是急性阑尾炎,差点死在船上,被紧急送往富锦医院)等一系列事件后,王警官焦头烂额,早已把对“不屈号”船员那点“可疑”的追查暂时抛在了脑后。
抵达富锦水警站码头时,已是深夜。水警们粗暴地将江铁柱等船员赶下船,关进水警站旁边一个破败的、散发着霉味的货仓里临时看管,等待第二天再审问。货仓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木门,门口有两个无精打采的水警抱着枪守着。
货仓里黑暗、潮湿、寒冷,弥漫着不祥的气息。船员们蜷缩在冰冷的草堆上,沉默不语。有人在小声啜泣,为老张头的命运,也为自己渺茫的未来。
江铁柱靠坐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很大。他听着外面呼啸的江风和隐约传来的水警站岗哨的脚步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那个冰冷、扭曲变形的铁皮水壶残骸。
药,安全转移了,藏在了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但老张头用命换来的任务呢?送药!就在三江口浅滩!他们被关在这里,寸步难行!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感攫住了他。他感觉自己辜负了老张头的牺牲。
远处水警站岗楼传来模糊的钟声——九点五十,换岗时刻。
突然,门外守卫的呵斥刺破死寂:
“滚远点!臭要饭的!”
“老总……行行好……有剩饭……” 沙哑如砂纸摩擦的女声,裹着浓烈的羊膻味飘进仓内。
吱嘎——
厚重木门被推开一掌宽的缝。一个裹着破旧毡毯的老妪佝偻在门口,毡帽压到眉骨,仅露出沟壑纵横的下半张脸。她挎的柳条篮滴着油污,散发刺鼻的发酵鱼杂气味,熏得门口守卫连退两步。
“聋婆子又来了!”年轻守卫捏着鼻子骂,“赶紧把泔水桶拿走!”
老妪恍若未闻,颤巍巍放下篮子,枯枝般的手攥着木棍,在铁门框上“咚!咚!—咚!咚!”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
货仓角落,瘸腿李三浑身一颤!这分明是抗联约定的高危警示信号!他猛咳三声,草堆随之簌簌响动。
老妪浑浊的眼珠转向声源,突然脚下一滑!
哐当——!
柳条篮翻倒,黑绿粘稠的鱼肠芥末糊泼溅满地,混合着啃剩的羊骨,恶臭瞬间炸开!
“作死啊老东西!”守卫被溅到裤脚,暴怒踹翻墙角的泔水桶。酸腐的菜帮子滚到江铁柱脚边。
瘸腿李三像扑食的饿狼窜向酸菜缸。缸内腌着整棵的鞑子香(东北特有野菜),他扒开发酵出白沫的菜叶,捞出沉在缸底的双层陶罐——外层是寻常酱色粗陶,内胆却是灰白山泥烧制,夹层填满林场炭窑的桦木炭屑(注:活性炭吸附原理)。罐口用鱼鳔胶混合蜂蜡密封,缝隙糊着辛辣的山葵根泥。
“接着!”瘸腿李三低吼,将陶罐塞进翻滚的泔水桶。
老妪“恰好”俯身扶桶,毡毯下枯手一探一收,陶罐已滑入柳条篮暗格。她嘶声念叨:“水浅……王八多……鱼臭了……得拿江心水……腌透……” 手指看似无意地划过桶沿,留下三道油污指痕——安全交接标记。
守卫捏着鼻子拎起空篮:“快滚!”
老妪蹒跚没入黑暗。寒风吹落她的破毡帽,露出一头斑驳如芦苇穗的白发,瞬间又被夜色吞没。
货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船员们粗重的呼吸声和彼此剧烈的心跳声。江铁柱瘫坐在地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又看了看同样惊魂未定的瘸腿李三,以及黑暗中那一双双或惊恐、或茫然、或似乎明白了什么而闪烁着复杂光芒的眼睛。
药,送出去了。
老张头用命换来的任务,完成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悲怆、释然和一丝丝渺茫希望的热流,猛地冲上江铁柱的鼻尖,酸涩得让他几乎落下泪来。他紧紧攥着怀里那个冰冷、扭曲的铁皮水壶残骸,仿佛攥着老张头不屈的灵魂。
松花江的夜风,在货仓外呜咽着,如同永不止息的悲歌,也如同永不屈服的号角。黑暗依旧浓重,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注释:
抗联确于松花江建立“水上交通线”(据《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
1938年盘尼西林尚未普及,磺胺是主力抗菌药 。本文作者鉴于盘尼西林广泛的认知度,故文中采用江铁柱为抗联运送盘尼西林。
大豆发酵:真实发生的抗联情报掩护手段
狗皮帽:1930年代东北船工常用狗皮御寒,因狗毛油脂防水(实物藏于东北民俗博物馆)
冰排期航道:是松花江独有的现象。
1936年哈尔滨《民生化学》载“炭屑可祛异味”,据记载抗联交通站确用山葵掩盖伤口消毒水气味。
鞑子香腌菜:富锦特产,非本地人难辨真伪(《三江物产志》)。
1938年4月11日,富锦水警站报告‘流民冲撞货仓’,疑与抗联药品失窃案相关,站长佐藤三郎记大过。”《三江地区警备档案(1938)》
伪满水警夜间哨位存在空档:档案记载富锦站晚10点后仅2人值守(《三江地区警备志》)。
1938年东北沦陷区码头确有流动老弱群体(拾荒者/小贩),伪满水警对非劳力人群警惕性较低(《满洲国港湾管理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