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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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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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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连载

第六章 数据惊魂

阶段性汇报的成功,让林思源在项目组内的地位悄然提升。安德森教授显然更加倚重他,一些重要的实验设计和数据验证工作也开始直接交给他。大卫表面上收敛了许多,偶尔还会挤出一两句言不由衷的“祝贺”,但那种刻意的疏远和偶尔瞥来的阴沉目光,让林思源隐隐觉得不安,尤其是上周教授否决了大卫提交的“靶向分子优化方案”,转而采纳了他补充的对照组设计后,大卫路过他实验台时,总会多停留几秒,眼神里藏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他愈发小心地对待每一个实验步骤,数据记录做到实时、详尽,不仅在实验记录本上一笔一划标注取样时间、仪器编号,还养成了三重备份的习惯:本地硬盘加密存储、实验室服务器同步、每天下班前再将关键数据上传至私人加密云盘。这是陈教授早年吃过亏后教给他的:“思源,记住,科研不只是创造,更是守护。你不仅要守护你的创意,更要守护你辛苦得来的、证明你创意的每一个数据。” 那时他似懂非懂,如今指尖触到加密云盘的确认按钮,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里的分量。

小鼠模型的实验如期开始。林思源几乎泡在了动物房,从小鼠的进食量到肿瘤体积变化,每一项指标都记录得密密麻麻;取样时更是屏住呼吸,生怕操作失误影响血清样本的纯度。初期结果令人振奋,新型分子在活体体内同样表现出良好的靶向性和抑瘤效果,酶标仪显示的细胞因子浓度曲线,比预期还要平缓, 这意味着初步的毒性检测中,对主要器官的损伤远小于对照组。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折线图,忍不住给苏玥发了条消息:“师姐,体内实验初显成效,等后续数据完整了跟你细说。”

然而,就在实验进行到最关键的数据采集期时,意外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那天早上,林思源提前半小时到实验室,准备处理昨晚收集的最后一批小鼠血清样本, 这批样本要用来测关键的炎症因子浓度,数据将直接决定下周提交给合作药企的中期报告质量。他走到超低温冰箱前,输入自己的身份密码,拉开内层抽屉时,指尖的凉意瞬间被心头的寒意取代:原本贴着“LSY-ExpGroup-Final”标签、被他特意放在B-12格的样本盒,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手指在抽屉里慌乱地摸索,连角落的缝隙都没放过,接着又打开旁边两台备用冰箱,把所有样本盒都翻了一遍,标签上的名字从“David” 到“Emily”,唯独没有“LSY”。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滑,他攥紧了口袋里的实验记录本,指尖几乎要戳破纸页,脑海里突然闪过陈教授的话,强迫自己停下动作...... 慌没用,得先找线索。

“艾米丽!你昨天下班前,有没有看到我放在B-12位置的样本盒?就是标着‘LSY-ExpGroup-Final’的那批!”他找到正在配液的艾米丽,声音里还带着未平复的急促。

艾米丽手里的移液枪顿了顿,茫然地摇头:“没有啊。我昨天五点下班前特意检查过冰箱,你的样本还在,我记得标签是蓝色的。是不是谁临时取用忘了登记?”

实验室有严格规定,任何样本取用必须在冰箱旁的登记本上填写姓名、时间和用途。林思源立刻翻出登记本,最新一行记录停留在昨天下午五点十分,是他自己写下的“样本入库,共24管,待检测”。他又点开冰箱的操作日志(这台 - 80℃冰箱自带智能系统,会记录每一次开关门的时间和操作人员),屏幕显示昨晚只有一次异常操作:凌晨1点40分,有人用“临时授权码”打开了冰箱,操作时长12分钟。

临时授权码只有后勤和项目组核心成员才有,而他的私人密码从未泄露。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他快步回到电脑前,点开实验数据文件夹,鼠标拖动时,屏幕上弹出的 “文件损坏” 提示让他心脏骤停。再仔细一看,关于小鼠体内实验的原始数据,有近三分之二被删除,剩下的部分里,肿瘤抑制率、器官损伤程度等关键指标被篡改得面目全非,修改时间显示在凌晨两点十三分到两点四十之间。

林思源的脑袋“嗡”的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后背。没有样本,数据又被篡改,这意味着他过去三周的体内实验工作可能全部作废,中期报告根本无法完成 .....更糟的是,若找不到是谁做的,他很可能会被怀疑是“实验失败后伪造数据被发现,干脆销毁证据”。

安德森教授被惊动了,他踩着皮鞋快步走进实验室,看到林思源电脑屏幕上的篡改数据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样本怎么可能凭空消失?数据又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研究员也围了过来,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林思源强迫自己深呼吸,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加密云盘的备份记录:“教授,我昨天下午五点十分确认样本入库并登记,冰箱日志显示凌晨1点40分有非授权开门记录。数据我每天做三重备份,昨晚服务器同步时间是九点半,云盘备份完成在九点三十五分, 被篡改的只有本地硬盘数据,修改时间集中在凌晨两点左右。”

“凌晨两点?那时候实验室早就锁门了。”一个戴眼镜的研究员小声说。

“除非有人偷偷进来……”另一个接口道,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周围人的脸,最后落在了林思源身上, 那眼神里有怀疑,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大卫这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同情,他拍了拍林思源的肩膀,语气却像裹了层冰:“林,这太不幸了。是不是你最近太累,操作失误不小心删掉了数据?或者样本标签写得太潦草,被清洁人员当废弃物处理了?”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却句句都在把责任往林思源身上引。林思源猛地甩开他的手,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脑海里闪过这几周大卫的反常,他曾好几次“路过”自己的实验台,目光总往数据表格上瞟;上周讨论实验方案时,还特意问过“这批血清样本打算什么时候检测”。他压下心头的火气,声音冷得像实验室的冰箱:“不可能。标签我用蓝色马克笔写得很清楚,还贴了防水膜,废弃物处理有固定流程,每天下午三点统一清理,不是凌晨。至于数据,我每次修改都会保留历史版本,不可能犯删除原始数据这种低级错误,而且被删改的全是最关键的指标,明显是有针对性的。”

“那你的意思是…… 有人故意搞破坏?”大卫夸张地耸耸肩,摊开手看向众人,“谁会这么做?这对项目有什么好处?总不能是想让我们没法跟药企交差吧?”

安德森教授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件事必须彻查。实验室的监控呢?调出来看看。”

保安部门很快来了回复:昨晚实验室公共区域的监控“恰好”因为例行维护,在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处于关闭状态。

线索似乎一下子断了。众人看向林思源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同情里掺了怀疑,冷漠中藏了疏离。艾米丽想替他说句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被旁边研究员的眼神制止了,没人想卷入这种“说不清的麻烦”里。

大卫叹了口气,又凑过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林,我知道你最近压力大,又要准备汇报又要做实验,出点错也难免。幸好只是中期报告,跟教授和合作方解释一下,延迟两周应该问题不大吧?”他这话看似解围,实则坐实了 “是林思源自己出了纰漏”的猜测。

林思源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安德森教授,眼神异常坚定:“教授,请给我三天时间。样本丢失无法挽回,但云盘里有完整的备份数据,虽然不能直接用(药企要求原始样本与数据对应),但能证明实验逻辑没问题。更重要的是,我相信能找到是谁做的。”

“哦?你怎么找?”安德森教授看着他,眼神里有惊讶,还有一丝期待...... 他原本以为这个年轻学生会先为自己辩解,没想到先想到的是“找真相” 和“不耽误项目”。

“虽然公共区域的监控坏了,但样本存储区有独立的小型摄像头。” 林思源指着冰箱上方那个不起眼的黑色设备,“那是用来记录样本取用过程的,没联网,但有本地存储卡。另外,大楼进出口的监控是24小时运行的,凌晨两点左右进出的人不会很多。最后,”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大卫瞬间僵硬的脸,“动手的人能精准找到样本和数据,说明他对我的实验进度了如指掌;还知道监控维护时间,这通常只有内部人员能查到,后勤部门的维护计划,只对项目组核心成员开放查看权限。”

安德森教授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我立刻让 IT 部门调取存储卡内容,同时联系保安查大楼监控。林,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你……”

“教授,我想继续做实验。”林思源打断他,语速很快,“体内实验需要重做,但我可以调整方案:先用现有的备用小鼠启动预实验,同时联系动物房加急培育新的模型,试剂我已经查过库存,不够的部分联系供应商走加急通道。我争取一周内补回关键数据,不耽误中期报告提交。”

安德森教授看着这个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年轻人,沉默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需要什么支持,直接跟我说。实验室的资源,优先给你调配。”

接下来的几天,林思源几乎住在了实验室。白天他泡在动物房,重新设计实验流程:把原本分三天做的取样,压缩到两天完成,中间只睡三四个小时;晚上就跟着IT人员一起分析监控录像,逐帧查看样本存储区的摄像头内容。存储卡的画质不算清晰,但能看到凌晨1点45分,一个穿着连帽衫的人站在冰箱前,低着头,左手习惯性地插在口袋里...... 这个动作,林思源太熟悉了,大卫每次思考问题时,都会做同样的动作。

更关键的是,当那人抬手取样本盒时,手腕上闪过一道银色的光,是一块方形电子表,表带上有独特的橙色条纹。林思源立刻想起,大卫每天都戴着一块限量版卡西欧,表带正是这个颜色。

他把这段录像拿给安德森教授看,教授立刻让人事部门调取大卫的门禁记录 ......奇怪的是,记录显示大卫的门禁卡在那个时间段并没有使用记录。“他可能用了别人的卡,或者复制了以前捡到的卡。”林思源推测,心里却有点没底, 没有直接的刷卡记录,证据链还是少了一环。

就在这时,艾米丽突然找到他,拉着他走到实验室角落,小声说:“林,我想起来了!大概一周前,我去后勤部门领耗材,看到大卫在跟管理员聊天,特意问‘这个月监控维护是哪天’,管理员说‘15号凌晨一点到三点’,他还反复确认了两遍…… 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起来,昨天就是15号!”

拼图终于完整了。安德森教授直接把大卫叫到了办公室,将监控录像、冰箱操作日志和艾米丽的证词摆在他面前。大卫一开始还强装镇定,说“录像里的人不是我”“我只是随便问问监控时间”,直到安德森教授严肃地说:“大卫,这件事已经不是实验室内部矛盾了,你销毁的样本价值超过十万美元,篡改的数据可能影响药企的合作决策,已经涉嫌商业间谍行为。我现在可以联系警方,也可以给你一个提交辞呈的机会,你选哪个?”

大卫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只是想给他个教训…… 我在这个项目上熬了三年,教授从来没这么重视过我,他刚来半年就抢了我的机会,连药企的人都问‘林思源什么时候出成果’…… 我不甘心……”

安德森教授失望地看着他,语气冰冷:“大卫,科研拼的是实力和态度,不是资历。你嫉妒的不是他的机会,是他的严谨和专注。实验室不需要违背科学道德的人,明天之前,我要看到你的辞呈。”

风波过后,实验室恢复了平静。林思源洗清了嫌疑,那些之前怀疑他的研究员,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没人知道,他为了补回数据,连续四天只睡了不到十个小时,直到最后一批数据验证通过,才靠在实验台上,疲惫地笑了。

他拿出手机,给苏玥发了条信息:“师姐,你说得对,守住底线很重要。今天,我守住了。”

这次,苏玥的回复来得很快,还附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实验室的夜景,电脑屏幕上亮着数据表格,旁边放着一杯热咖啡。消息只有一句话:“我知道你可以。我也在等你的中期报告好消息,加油。”

林思源看着照片,指尖传来手机的温度,心里忽然暖暖的。他知道,科研这条路还有很长,可能还会遇到恶意和猜忌,但只要守住初心,守住对数据的敬畏,就一定能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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