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项工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10 月 6日铁血军的主要将领正在为不久的出征开会,还是老样子,他们围坐在大树下。
“弟兄们 现在我们铁血军的大刀和服装都已到位,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休整,战士们的体力和精神面貌达到了最高的标准,看着官兵训练杀敌的热情,不要说你们,就我也是由衷的发自内心的高兴,我们铁血军虽然依旧武器落后枪支弹药奇缺,但是 现在官兵手中至少都有了一把砍杀小鬼子的大刀,我们没有兵工厂,没有后勤供给,大家都看到了,我们面前的一切给养都是靠三大家帮助的,随着部队的扩大,他们的财力物力终将有限,所以我们必须打出去,用我们的勇敢和智慧向小鬼子要地盘,只要能打出我们自己的地盘,不要说吃的穿的用的,我们的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有了地盘,就有了家,我们可以在自己枪杆子保护下安家落户,站稳脚根,更好地和小鬼子大干一场,有了家,我们以后不仅要建被服厂,还要建兵工厂,虽然不能生产技术复杂的武器,最起码我们能够利用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条件生产自己的手榴弹,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这一切的设想都建立在我们的第二次南征上。
第一次南征,我带的是三个缺编的大队共 467 人,这次南征,我们铁血军可是有六个团出动,上万人哪!弟兄们这一万多人是什么样的气势,到战场上,我们如果围住鬼子的一个大队,还会像以前那样吃力吗?
虽然我们大部分士兵手里拿着的还是冷兵器时代的大刀,但是参加战争的是人,主导战争的依旧是人,决定战争胜负的还是人,武器只是战争的一种工具而已,虽然武器在战争中起重要作用,但不起决定作用,战争的胜利靠的是指挥者的智慧和战士们英雄杀敌的精神,还是那句老话,不管敌人怎样打、用什么样的武器,而我们有什么样的武器就打什么样的仗,首先 我不会指挥着兄弟们挥舞着大刀向敌人的机枪群固守的城池去冲锋, 鬼子有他们的飞机 大炮,我们有我们的手榴弹 步枪 大刀,只要战术得当,在战斗中战胜小鬼子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第一次南征的时候,我们咬着牙消灭鬼子的两个人数不多的大队,就是一个最有说服力的例证,我带领着弟兄们有信心在第二次南征中再次战胜小鬼子,打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地盘,得胜连连!”
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 一个警卫战士跑来报告,张豫东明白之后立刻命令道:
“把他们从沙丘后面带过来吧!”
不一会儿一支五百多人的农民战士走了过来,张豫东兴奋地对大家说:
“来的这个人大家都见过,有许多人都吃过人家的饭,我们可不能忘呀!”
张豫东大喊道:
“赵铁良 你的副团长来了!”
赵铁良一跃而起和其他的团长们一起跟着张豫东前去迎接。
再说岳天明,鬼子袭击岳家庄后,他没有追赶铁血军暂时留了下来,这期间他继续走村串户联络热血的抗日青年,时间不长,由几十人发展到五百多人,手下有了这么多人,他觉得总是窝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该是小河归大海的时候了,于是他就带领这几百人按照张豫东临走时交待的地址一路追来了,这次带着五百多人的热血青年投奔铁血军,他心里很高兴,见到老团长心里自然也很有底气,他也是一个铁血疆场的命,血管里奔流的也是那种男子汉呼啸山河的基因。
张豫东挥手快步迎上去。
“哈哈……天明……你终于找上门了……”
岳天明一脸汗水。
“报告司令 岳天明带人前来报到!”
“好好……岳副团长,来来认识一下!”
岳天明听到张豫东喊自己副团长,他以为听错了, 一怔:
“没有错,岳副团子跟我来,来来来……这是副司令兼 1 团团长薛伦,这是 2团长王祥发,这是 3 团长陈正刚,这是副司令兼 4 团团长夏洪海,呵呵……铁良上前来,这是特务团团长赵铁良,你是我们铁血军特务团副团长!”
岳天明听到自己被任命为特务团副团长一脸的吃惊。
“哈哈……吃惊吗?这个位置我早就给你留好了,大材小用啊!”
岳天明挺身敬礼。
“感谢老团长……你一声令下 岳天明万死不辞!”
张豫东握住这位老部下的手。
“把带来的这五百多人充实特务团,赵团长!”
“到!”
“带领他们去找你嫂子领军服和大刀!”
“是!”
岳天明和每个人握手喧寒过后,跟着赵铁良向仙人山下的临时仓库走去。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铁血军各团随时待命出发,经这么多天的整训以及服装 简单的武器配制,铁血军虽然在装备上不能和小日本同日而语,但是所有战士手中至少有把可以拼杀的大刀,部队拉出去面对日本鬼子至少不是赤手空拳了,这支来自于民间的抗日武装终于由原始的木棍时代进入了大刀的冷兵器时代。
各团在配置上三个营中有一个营的武器比较齐全,有一定数量的轻重机枪,全营每个士兵都有一支步枪,剩下的两个营完全都是大刀营,就这样当官兵把手中的木棍换成大刀时, 一个个接过崭新的大刀非常兴奋,终于结束了“金猴奋起千斤棒”的时代,大刀在勇士们心中不仅仅是一把大刀,尤其是那些曾经在西北军中当过兵的人,大刀在当年的长城抗战中,29 军把小日本杀得失魂落魄,那是何等的气概,到现在,好多鬼子一提起 29 军的大刀无不闻风丧胆,因此而唱出的《大刀进行曲》把大刀这个旧时代的冷兵器在黄河上下大江南北歌唱得光辉四射,如今铁血军一万多人的队伍都配置了一把大刀,变成了地地道道大刀军。
就要出发了,这段时间因为过度操劳而身心具疲的张豫东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感到全身上下瞬间轻松起来,那些前段时间还压在身上的担子因为部队各种配置到位和整训结束一个个都不见了,早上起来看到淑仪还躺在身边呼呼大睡,他轻轻推开门向外面走去,中秋过后的早晨清霜渐起,绿色生命正在轮回的痛苦中退出生命舞台,小草枯黄,地上堆满了落叶,晨日的秋风还在枝头不停地催逼着不肯凋谢的黄叶。所有的生命都逃不脱开始和结束,一草一木都是这样,又何况那些自认为生命世界主宰的人类呢?
张豫东在军旅之外是一个感性的人,当他把眼下世界的硝烟炮火放下,孤独面对这个在轮回中来来去去的生命世界,不免对生命和自身有一种伤感的情绪。
生命在这个运动的万千世界里来自于一种偶然,可是它们作为一种运动存在的形式,在时光的河流上永远也无法抗拒消失的可怜和悲哀,正像鸟儿,不管它们把生命自身设计得如何美丽,不管它们歌唱生命 歌唱这个世界的歌喉多么动听,也不管它们那双设计精巧的翅膀如何优美的在赋予它生命的天空作怎样的飞翔,最终也将作为一种生命形式在时光威逼下坠入滔滔的时光河流接受死亡和消失。
张豫东走向树林深处,这片莽荡的沙丘林海中虽然藏着铁血军的千军万马,但是依然静悄悄的,树叶飘落的越来越快了,枝头上只剩下尖尖上的几片带霜露的嫩叶,整个树林慢慢也变得透明起来,那些平时被浓密树叶遮盖的树身一个个 一根根 一条条都笔直的立在这个深秋的林海中,一片片 一排排整齐威武,俨然像那即将出发的铁血方阵,树冠上那些平时在枝桠间纷纷乱乱的候鸟这个时候早已登上了越冬南迁的旅途,剩下的都是些在北方越冬鸟儿,秋天过后就是严寒和白皑皑的冬天, 所有的生命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冷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身影。
秋风很凉,扑在身上让他感到了真真切切的秋寒,那来自遥远北方的大雁依然是天空的主角,排着整齐的飞翔队形,歌唱着从秋日辽阔的天空沉稳飞过。
他翻过一座沙丘,前面的树林更加稠密,都是些北方的标准树种 槐树 柳树 杨树,他站在一棵合抱的老槐树下,用手抚摸着这个走过沧桑岁月的生命,看着它一生在岁月无情冲刷下形成的千山万壑似的皲裂树皮,他一下子看到了生命本身的抗争和不屈,尽管它也和其它生命一样终于会在时光那无边无际的淹没和冲刷中走向死亡,但是它那种不肯倒下的生命精神强烈震撼着他的心魂,他向上看着那笑傲天空的巨冠、 一个个插向蓝天的枝干像伸向天空的手臂,似乎在向上天诉求生命的永恒。
终归都要倒下 都要灰飞烟灭,他站在那棵大槐树下向远处眺望,有限的视线最终还是被一层又一层的树木所遮挡。
他把自己的视线收拢过来落在眼前的沙丘 树木 小草清霜和那飒飒中满带寒意的秋风上, 他在用自己的意识感触这个世界上纷纷纭纭 各种各样 万万千千的存在,他的意识不知不觉坠入了一种存在的海洋,面对这一切,他突然感到生命自身意识固有的残缺性,我们所谓的存在只不过是一种狭隘的存在而已,只不过是我们生命能动性下的意识存在罢了,在我们生命的意识范围内,它包括有形的无形的 有声的 无声的 感触的 臆造的等等,其实在生命能动性的存在之外还应该有更多我们生命永远也无法发现 认识和感触到的存在,我们人类的生命意识之内的存在只不过是上天所有存在很小很小甚至不值一提的一部分,把我们生命意识之内和生命意识之外的两种存在加起来,如果上天没有什么异议的话,才是真正的完整的存在,才是上天创造的完整的一切,这种存在必须包括上天本身。
也就是说,意识存在和非意识存在加起来才是上天当初的那个完整的奇点。
在我们生命的意识世界中,还有一个词语叫做臆造,它是我们生命能动存在的一部分,它虽然能随意的拼凑 扭曲 夸张 裁剪生命曾经意识的存在意象,但它并不能独立在我们生命意识存在之外,所谓臆造就是生命本身根据生命的能动意识下的各种存在进行理智之外的失常的简化拼接 融汇后再形象化的一种非正常的意识的存在,这种存在完全是由生命意识所有存在的意象而构成,这就是一种生命意识下的臆造,它绝对存在于生命意识存在之上, 它永远也无法脱离生命意识存在而存在。
人类无论如何智慧,也不能臆造出来生命意识存在之外的存在,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比如 人们常常所说的魔鬼,它是那样的可怕凶恶 恐怖,仔细想想,它的形象大部分都是来自于人与兽形象的融合夸张而成,它绝对不能拼接成人类没有见过的其它非人类意识的形象。
其实 我们人类的思维永远小于真实的存在,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生命的能动意识是狭隘的 是局限的。
张豫东站在大树下,用一种近乎失魂的眼光观察着思考着作为一种生命存在的树木 小草 小鸟以及非生命存在的沙丘 秋风,在这种走神的深渊似地思考中,他差点又陷入存在意识的汪洋大海,好的是 这次他面对着意识存在的滚滚波涛及时而退,才免于陷入这种存在意识的灭顶之灾,他迅速把自己的视角现实化简单化之后,才在那滚滚波涛的追逐下踉踉跄跄爬上今晨的堤岸,把自己从深渊似的观察和沉思中救了出来。
他微笑着蹲下来,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他想握住它们留住它们,可是无论如何那些微乎微乎的沙粒却像水流一样从指缝里悄然而下。
这一刻张豫东真正看到时间,看到生命在这样无形无声的时光中是如何慢慢地一刀一刀被宰割的,这一刻让他又一次感到生命的紧迫性和时间冷酷无情的可怕性,它是伟大的,它是滚滚向前的,它是不可挽留和不可抗拒的,它将带着所能带走的一切,包括这眼前的沙丘树林 小草 落叶以及飒飒而过的秋风和遍地带寒的清霜,还有这个1938 年完整的秋天。
在大树下,他由眼前这些秋日的景物想到存在,又从存在回到生命本身,这种时空的不断穿越 视角和思维的跌宕以及时空的割裂和折叠让他一次次的藐视这个大千的世界,让他不得不又一次在无可奈何中藐视自己的生命存在。
在他的生命意识中,不管什么样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用来相互毁灭的,都是来认识这个世界的,从近及远,从生命自身到我们看到的山峦 沙丘 江海 湖泊到更远 更广漠的宇宙、以及那些无形而又真实存在、甚至催动着存在与非存在不断转换的时光和空间都是我们应该认识和了解的,这才是生命来到这个世界的真正目的和意义。
如果生命从当初浓汤的原始漂泊的海洋里爬上大陆开始,我们就放弃生命与生命之间的那种灭绝式的恶性竞争,那么 我们一切的生命进化就会完全为认识而进化,那样我们生命的脚步将走入何等广阔的存在地域,试想一下,如果是那样我们将有何等宽阔的视野和胸怀,也不至于到今天我们还在相互的残杀中灭绝 在相互的灭绝中残杀。
竞争本身就是一种加速生命自身灭绝的推进器,它推进着成千上万的物种在这种野蛮的残酷的竞争中纷纷走向灭绝 走下生命的历史舞台,到最后的最后,那些所谓胜利的佼佼者,它们又能代表什么呢?它们代表的只不过是生命最后无任何葬礼式的彻底灭亡的悲哀,倘若我们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放弃竞争 放弃相互杀戮和灭绝,那么我们现在的世界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从进化到进化,用我们所能极致的智慧来认识我们生命所能穷尽一切的浩瀚天宇,那么 我们人类到现在还能窝在这个小小的星球迟迟不前吗?所以生命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就踏上这条悲凉的不归路,我们在这个狭隘的星球上相互挤压残杀和毁灭,这是何等的短浅何等的可怜和悲哀啊!
不堪回首啊!我们生命从开始出发的隆隆大军经过慢慢的时光岁月走到今天,看看这条生命的队伍还剩下多少可怜的物种,那些和我们一同前来的生命都在残酷的无情的竞争中掉队了 灭绝了,只剩下我们这些竞争之后沉溺自我的沾沾自喜的所谓精英,放眼前路,尽头在望,方向和脚步注定了我们剩下的旅途就是一段逐步走向灭绝的金字塔之旅。
到这个时候我们还不清醒 还不思悔改,依然抱着直接把我们带向全部灭亡的竞争观念继续走下来,这是一种多么可怜多么愚昧多么固执的执着啊,从恐龙当家的时代之后,我们这群从树上走下来的猴子凭借着自身相对优越的智慧不仅没有停止任何恶性竞争的打算,反而因为自身的自私和贪婪把这个竞争的名词推向巅峰、诠释得淋漓尽致,以更快 更大的加速度把所有的生命推向不可回复的灭亡边缘,生命的灭亡我们人类自身负有不可推卸的历史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