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洪海做事相来雷厉风行,他在张君墓喘息这大半天的时间对部队进行整理组建,只要以前当过炮兵的都被召集过来,在 4 团 5 团中组建成了两个炮兵连,各团还组建了通讯排, 部队在不到一天,就增加了两个兵种,一个是炮兵,一个是通讯兵,他站在一个农家小院里和副团长铁鹰大笑着说:
“铁鹰 就半天的工夫,我们部队就是正规部队了,谁要是再说我们是土匪部队,我可跟他拧脖子!”
其实,坂田因为等待从山东赶来的部队并没有立即从民权向张君墓展开攻击,到程庄江集 新赵庄把部队停了下来,害怕过早发起攻击,合围圈没形成又让这条到网里的鱼跑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了,从山东赶来的日军下午四点到达菏泽附近,正马不停蹄赶往马头集,曹县过来的 24 联队已经占领魏弯 桃源一线,天空的太阳在不知不觉中向西划行,地上的树影也在一点点地向东延长。
危险正在一步步向夏洪海的铁血军逼近,他依然在未知中浪费着决定存亡的分分秒秒,很快回家送钱的青年农民大部分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只要少数人没有归队,大概是畏于战争的危险不再来了,夏洪海把他们编成四个民工营,到东面的院子里去领日本饼干,还没领完,侦察连长满头大汗慌慌张张赶来了,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
“副司令 南面有大量的鬼子伪军正悄悄向我们扑来,他们分三路,王桥北关一路民权 野鸡岗一路 内黄集 兰封一路,每路大约有两千人!”
夏洪海听到这个消息,依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只是笑着说:
“看来我们得挪窝了, 小鬼子不要我们在这里休息, 你们继续对敌人进行侦察,有什么变化立即向我报告!”
侦察连长转身离去了,他向东面的院子走去,把铁鹰叫了出来:
“老弟 看来得走了,鬼子从民权呈扇形向我们扑来!”
铁鹰一听笑着说:
“有多少人?”
“三路人马大约有五六千人!”
“呵呵……副司令,现在我们手里的家伙这么带劲,不如干一家伙再走!”
“我也想干一家伙,可是现在我们打劫人家这么多东西,行动起来有些不方便,还是及早动身,这么多鬼子气势汹汹向我们扑来,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赶紧让民工扛起东西先出发, 他们是伙夫担子, 不方便!”
他们两个正在商量,突然东路的侦察员飞马跑来,夏洪海看他一脸土灰火急火燎:
“小尚 怎么了?”
“副司令 韩集 桃源 魏弯 马头集这几个方向都有大批敌人向这里运动!”
夏洪海刚刚听到南路鬼子正在朝这里扑来,又听到东面的敌人正以扇形包围过来,这时候他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瞬间发现敌人已经给他撒下了一张大网:
“通讯员!”
“到!”
“马上把 5 团正副团长给我叫来!”
正在西面院子吃饭的傅友德和白尘听到副司令叫他们,把饭碗一推抹下嘴就跑过来:
“副司令 什么事……饭都不让吃完?”
“快点过来,咱们合计一下,不是我不让你们吃,小鬼子不让你们吃!”
“他奶奶的……这个狗杂种来得这么快!”
“问题有点严重,小鬼子四面给我们撒了一张网,现在东面敌人已经占领了韩集 桃源 魏弯马头集,正在呈扇形向我们围过来,南面的敌人也正在从民权田庄野鸡岗向我们这边压来, 北面 老黄河对岸有鬼子的一个旅团正在对岸等着我们, 西面开封兰封方向郑日中的伪军和不少于一个联队的日军也正在向我们这里运动,现在我们陷入敌人一个大包围圈里,过旧黄河向北是一条死路,向南我们冲过敌人的包围圈,闪步就到柘城亳州了,这不是我们去的方向, 从战略上来说,这是不允许的,也违背张司令把我们留在路北牵制敌人的战略意图,向西冲破郑日中的包围,再往前走就是中牟新黄河,我们没有渡河工具,那样就会像石达开一样望着滔滔的黄水往里跳,现在向南向北向西都不行,只有向东一条路,再次回到鲁西南,这次我们突围以后,还要把圈子拉大一点,把敌人死死拖住,让他们为了陇海铁路的安全无暇南顾,这样刚刚调到路南的小鬼子就会再次被我们拉过来,立即集合部队,5 团向南占领刘楼 孙孝庄 南马庄一线,4 团向东占领黄楼 赵集 满花庄 小刘庄!”
夏洪海说着向西边的天空看了一眼:
“现在离天黑不远了,只要我们向东向南守住这几个狗连蛋的村庄,就凭我们现在的武器,突围出去问题不大,但 要想彻底摆脱敌人就不那么容易,我们只能采取叫花子打狗————边打边走!”
傅友德一轮胳膊瞪着眼睛吼道:
“他奶奶的小日本既然打上门来,我们手中这些带劲家伙也不是吃素的,这次非得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不可!”
“友德 这次小鬼子是咬牙切齿而来的,我们打了他们的火车站,毁了他们的铁路,打翻了他们的军用列车,洗劫了大批军用物资,小日本恼羞成怒,几面向我们扑来,而且兵重将怒,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在没有下达撤退命令以前,一定要坚守每个指定的村庄,不得后撤一步,要给守卫村庄的部队分发足够的弹药,这一仗打起来会十分激烈,小鬼子是抱着吃掉我们的决心而来的,我们得有这个思想准备,等到天黑以后,听从命令向东突围,第 4 团打头,你们第 5 团押后,我带领着我们这些家当居中,不到万不得已,我可舍不得的丢下这些做梦都想得到的宝贝,我们带着这些东西到山东转一圈,又是一个团,张司令交给我们是两个团,与他汇合的那个时候,我要带给他三个团!”
铁鹰瞪着一双血红的鹰眼吼道:
“呵呵……副司令,你就放心吧,现在我们手里有这么多带劲的家伙,来再多的小鬼子算个球,就是铜墙铁壁,我照样能砸个大豁子冲过去,我们这些人都是老兵,都是打过无数大仗的人,打前阵撕开鬼子包围圈的任务就交给我们了!”
傅友德笑着说:
“铁鹰副团长,你们 4 团打冲锋带着副司令这些伙夫担子只管往前冲,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5 团,我们 5 团拉开架势往那里一站,就是划条线,小鬼子那些狗娘养的也过不去,要过去不摞起一堆堆的尸体 休想!”
4 团 5 团决心这么大, 加上又新得这么多的武器弹药, 面对被包围的险恶形势,夏洪海心中还是十分镇定,他知道天快黑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慌乱乱突围,如果慌乱突围,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下只能引起部队的溃逃和失败,他必须首先占领有利地形,扼守住交通要道和敌人干到天黑,在黑夜的掩护下再寻机突围。
“好了,现在事情就这样,南方我就交给傅友德白尘你们两个了,在没有撤退命令以前,不允许任何一个鬼子冲到张君墓!”
傅友德和白尘向夏洪海敬礼:
“请副司令放心,没有命令决不让敌人前进一步!”
他们两个走后,夏洪海抓住铁鹰的肩头严肃吩咐道:
“给我打到天黑,守住阵地,听我的命令,坚决突围出去,不能让张司令失望!”
“大哥 跟你肝胆拼杀这么多年……”
铁鹰转身而去,夏洪海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这个跟他十多年的兄弟忠心耿耿 任劳任怨冲锋陷阵义无反顾,心中不禁的涌起一股感激之情,人这一生茫茫无涯,朋友结交无数,但是到关键的时候能两肋插刀挺身而出的有几人啊!
他这一生唯张汉召和铁鹰两人,何时何地于公于私他们都是不折不扣,张豫东首先是他的救命恩人,为人行侠仗义,心胸大气坦荡,他敬重他的人品,有这样的生死之交,无论世事怎样变化、战争岁月如何的烽火跌宕,都是他的生死兄弟,都是对他一心不二。
在这场战争中,怎么也没想到能和他以这种方式偶遇,虽然北平一别,天涯海角十余载,但握手的一刹依然如故,他深信,真正的友谊不是时间和得失所能冲淡的,它是烙印在两颗心中一种刻骨的情怀、一种铭心的眼泪和豪迈,这场相遇又是对他们多年兄弟之情的续写和印证,在这个烽火连天的岁月里,他们兄弟能够在一起呼啸疆场 霹雳生死,他夏洪海这一生知足了,人这一生拥有这些就是一种富足,就是一种生死与共的最高境界,桃园三结义的情怀亦不过如此,在天地之间,他夏洪海和张汉召挽手顶天立地 笑傲苍穹,该是何等的豪迈啊!
铁鹰走了,夏洪海也走出院子大喊:
“警卫连 集合民工,随时准备出发!”
“是!”
布置完毕,那些仨一团 俩一簇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民工听警卫连长申红营喊道:
“乡亲们注意了,请你们绑扎好搬运担子,以免在路上丢掉,到天黑就出发,小鬼子要来欢送我们了,等一会儿枪炮一响,不要惊慌,相信我们铁血军准能把小鬼子打得屁滚尿流!”
一个大个子民工站起来笑着说:
“民权的小鬼子是不是踩着你们的脚印跟来了?”
申连长笑着说:
“是啊!我们握好铁拳等着他们呢!”
“哎!小兄弟, 别说得这么轻巧, 等打起来, 你们会不会丢下我们转身逃跑啊?”
“呵呵……大哥,你真会说笑话,把兄弟丢下自己跑那我们还算什么铁血军啊!”
有个黑脸汉子扬了一下手粗声粗气地说:
“可是头回和你们共事, 一下子给我们五块钢洋, 挺大方的, 不过真的打起来,你们能不能顶得住呀……你们怕小鬼子吗?”
“兄弟 前段时间有没有听说金乡以西的燕子河之战,问一问到底谁怕谁?”
“呵呵……听说了,你们有种 有种 好样的!”
“我们铁血军和以前的国军不一样,我也是农民和你们一样,你们谁听说过给国军搬运东西给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