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A 军从没有向任何敌人低下过高昂的头颅,它硬如钢铁 性如岩石这是一支英雄的部队,这是一个缔造英雄的集体,希望你们走入这个集体 融入这个集体,成为一个真正的 A 军麾下的钢铁战士。
我受委员长之命,连夜过来接受部队,我们都已做好出征的准备,从今日起我们一起杀向抗日的战场,大家都知道,我们的敌人是谁,那就是极其凶残的日本帝国主义,他们来到我们中国,灭我们的种族,毁我们的国家,铁蹄所到之处房子过火 耄幼尽杀,他们是我们中华民族不共戴天的仇敌,这里的山河是我们的山河这里的大地是我们的大地, 我们是这片大地上的主人,我们都是铁骨铮铮的炎黄子孙,我们都姓张 姓王 姓李 姓赵 姓冯 姓马,我们都是中华民族的男子汉,我们能眼睁睁看着小鬼子在我们的国土上杀人放火 横行霸道吗?”
周迅雷说到这里下面响起怒涛一样的口号声。
“打到日本帝国主义!”
“坚决和小鬼子血战到底!”
“为巴蜀争光!”
“为中华民族赢得生存的权力!”
“现在我们 42 军自兰封战役之后在群峰参差的河南西部的嵩山中休整,那里属于伏牛山区, 和这里一样重峦叠嶂 千山万壑,一万多兄弟在等待着我们一起出征,再次杀向烽火连天的抗日战场!”
一阵咆哮的口号过后,周迅雷一声令下,部队浩浩荡荡出发了。
巴蜀巍巍 江风如吼,周迅雷带着一万多巴蜀子弟开始了前往河南的遥远征程。
他们出夔门过宜昌下襄阳经过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部队于1938 年 12 初进入了河南寒冷的嵩山地区,刚刚下几场大雪,山峦河坡到处都是白皑皑的一片,部队行进在雪地上十分艰难,深一脚浅一脚不断有人摔倒,周迅雷从南阳开始就没有骑马,他把战马让给那些不适应河南寒冷气候的病号,四川虽然也有冰天雪地的时候,但是从没有像河南这样大的冰雪,他们走在荒凉无人的山路上,大地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着,整个世界完全成了一个冰雪是世界,就是路边的树木也被冰雪压得低垂,树枝上挂满大大小小的冰坨,在杀人的北风吼叫中发出令人胆寒的鬼叫声,山路弯弯 很多走惯山路的战士不断的从山坡上滚下去, 由于积雪深厚, 大都有惊无伤,最难的就是那些滚下坡的战士一步一步往上爬时,每一步都要抓住沟坡上的荆棘,体力不好的人都累得张嘴大喘气,周迅雷不停地鼓励着:
“弟兄们 加油!听到少林寺悠悠的钟声了吧?我们的部队就在少林寺附近的少室山下,马上就要到了!”
北风带着鬼一样的叫声吹打着他们的脸,新兵旅长冯世伦与周迅雷一起走在前面,由于路途遥远,这一个多月以来部队天天行军已经疲惫不堪,病号逐渐增多,所有官长的马都让了出来,全军上下在周迅雷的带头下没有一个骑马的,这就是威严和榜样的力量,前面 下山到了一个叫徐家沟的小山村,部队在村口短暂停了一下,他们在风雪中想支起行军灶做一顿饭,可是这里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间的小山村,大雪天村中的干柴火十分有限,就是把村庄的柴火都征光也不够这一万多人的大军使用,没有办法,部队只能在这个小村口稍稍停一下喘口气再走,好的是前面不远就是目的地了,最多也就是十几里的山路,周迅雷和冯旅长站在松树下向前瞭望,他兴奋地向北指着:
“看到了吧 弟兄们,过了前面的这个山坳,那片隐隐插在天空中的山峰就是少室山,正常行军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天色尚早,我们就用两个小时把这最后一段山路走完,到我们 A 军驻地,那里吃的喝的 驻的都有,再也不用在大雪中露营了!”
旅长冯世伦带着惊奇的口气说道:
“军长 都说河南雪大,来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没想到中原地区的雪这么大,到处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一个村庄 看不到一个人影,甚至连空中的飞鸟都难看到,河南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我们四川不管多冷 天空中照样有很多啾啾的飞鸟。
周迅雷笑着说:
“河南这个地方地处中原,冬天北风像鬼叫一样,不知道的人非常害怕,你们这些四川蛮子啊,在这里慢慢要变成河南人山东人 安徽人江苏人,只要我们的仗打得好,将来豫 鲁 苏 皖这一带就是我们的家,在以后的岁月里如果没有什么变化, 我们就在这一带纵横驰骋和小鬼子拼杀,现在老黄河以北 新黄河以东都是鬼子的占领区,第1 战区的部队在这里沿着新老黄河与鬼子对峙,我们 A 军就不同了,我们要到敌后去,打鬼子的屁股 捅鬼子的马蜂窝。
熟悉了这个地方就会慢慢爱上这里的,河南这一带的老百姓很朴实 很豪爽 也很讲义气,我们以后就在这一带混了,在这里扎下根,彻底打败鬼子,到时候在这一带年多了习惯了这里生活环境,你们这些巴蜀汉子也可以找个河南姑娘在这里安家嘛,哈哈……话又说回来,人这一生,到哪里都是一辈子,我是个地地道道的河北人,我的老家在河北霸县,可是我从军以后几十年来再也没有回过家,找了一个山东姑娘做老婆,还不是一辈子啊!”
周迅雷说到这里一个团长问道:
“军长 嫂子现在在哪里呀?”
他这一问,周迅雷心中咯噔一下,他向远处望了一眼长出一口气:
“兰封战役时,A 军的家属在往洛阳撤退途中,遭遇了鬼子轰炸机群,所有的家属全部死于非命。”
他们看到军长突然有点黯然神伤,立刻转移话题,冯旅长问道:
“军长 到驻地之后,你们这里有没有大米饭啊?”
周迅雷微微一笑:
“老弟 这个问题可让我为难了,这一带都是旱地作物,以玉米 小麦大豆 高粱为主,水稻很少,这点我恐怕不能满足你们的饮食习惯了,不过入乡随俗嘛,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一定要吃什么 不吃什么的,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动物,向来我们都是走到哪里吃到那里,我想 不久的将来你们很快会接受这个饮食习惯,我们北方人个头高大,你们南方人身材矮小,这就与饮食习惯有关系,也许你们接受北方习惯之后 喜欢上了这里的饮食 习惯了这里的水土之后,你们的身材还会长高!”
周迅雷这么一说他们几个都笑了起来:
“军长 你真会说,我们都是三十多岁了,再长啊只能长皱纹了,过个十年八年抗战胜利了,如果我们这些人能够活着回去,到时候都是乡音未改鬓毛衰了!”
这时从村口晃晃悠悠走出来一个老人,他全身上下穿着一身黑色的臃肿的棉衣,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因为其它原因,后面还跟着一条大黑狗,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头上戴着一顶沉重的几乎变成光板的狗皮帽子,帽带子被风一吹在脸上扫来扫去,老人家还没有走到周迅雷他们几个人身边,老远就挥手喊道:
“喂!老总 到家里暖和暖和吧!”
周迅雷迎上去:
“大爷 天这么冷,你出来换空气呀? ”
老人家往上推了一下帽子,拢起一堆皱纹呵呵一笑:
“你们是来这里打鬼子的吧?我来看看你们!”
“哈哈……是呀!大爷 你是本地人吗?听口音有点有点……”
老人收起笑容顿时满脸忧伤:
“实话给你讲老总我不是本地人,我老家是开封陈留的, 日本鬼子来了,又烧又杀又抢 我们逃难过来,逃到这个小山村,兰封战役的时候,听说那个雷神爷几乎把部队打光也没有挡住鬼子。”
周迅雷心中一惊:
“大爷 那个雷神爷跟鬼子拼的咋样啊?”
“中 中……真中!听说那个雷神爷带着42军在兰封城东南打死很多日本鬼子,我们一个亲戚逃难逃到我家陈留,他说在民权县的野鸡岗内黄集 人和集双塔集双方杀得一片血海,地上一堆堆 一片片都是中国人和日本人如山的尸体,他是一个好军人,他尽了最大努力,我们的人不是不勇敢,而是手里的家伙不如人家,谁也没办法, 日本鬼子的大炮打得震天响, 机枪成群打得像刮风一样,天上的铁鸟遮天蔽日,嗷嗷叫直往人身上压,我们当兵的手里除了步枪就是手榴弹,唉!中国人可怜啊!听说很多中国人都是抱着成捆的手榴弹扑向鬼子的乌龟壳,我们用血肉的身体拼小鬼子的铁疙瘩,真有点让人心寒哪!”
周迅雷听老人家说到这些,这就是他几个月前带领 A 军打的那场兰封战役,有很多河南子弟都战死在那片豫东平原上,想到这里,他想到山岩信夫那个在这场民族战争中的老对手心中充满遗憾和愧疚,这次他周迅雷大难不死也许是天数,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再和他狭路相逢,非要把那个屠杀无数中国人的老法西斯送入坟墓不可,他看着老人大声问道:
“老人家 你那个亲戚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去年阳历六月蒋介石扒开黄河大堤淹死了,我们两家十一口人只有我一个从新黄河里爬了上来,说起来让人伤心。”
说着 刚才还笑哈哈的老人突然泪水都出来了,他抹着眼泪继续说道:
“这都是小日本个狗杂种造的孽,要不是他们,老蒋怎么能狠心的扒开黄河大堤, 如果还年轻,我非跟你们当兵去不可,我要和小鬼子拼到底,给我全家报仇!”
周迅雷知道老人的身事和处境之后心里也是非常难过,他扶住老人用手摸了摸一下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摸到,他微笑着对冯世伦说:
“冯旅长 你看我没一文钱,你掏给他两块银元吧,你看老人家很可怜!”
冯旅长二话没说往口袋里一摸,掏出两块银元递给周迅雷,这时候有两个团长也掏出几块,他们给老人家对了五块银元,周迅雷抓住老人,把银元放在他手里,老人家拿在手里听到银元叮当响,激动得浑身颤抖,仔细放在昏花的老眼前看了看,然后又摇了摇头赶紧把银元还给了周迅雷,并且带着真切的眼光望着面前这个通天大汉激动地说:
“老总我老了,不能跟着你们打鬼子了,这钱你们打鬼子吧,替我全家替全国家死难的老百姓多杀几个鬼子,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周迅雷把钱塞进老人的口袋用手压住说道:
“这大雪天,你孤苦伶仃的一个老人,在这深山老林里, 我们也帮不上你什么,你就买点东西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吧!”
老人把几块银元托在手里激动得老泪纵横,颤抖着嘴唇说道:
“自古都是当兵的跟老百姓要吃要喝,哪里想到你们还可怜我这个孤老头子,你们是谁的部队啊?”
冯世伦旅长微笑着对老人说:
“大爷 我们是 42 军 你说的那个雷神爷的部队,站在你面前的就是我们的雷神爷军长!”
老人家一听惊诧着向后退了一步
“啥————”
周迅雷辞别老人带着部队来继续前行,眼看就是少室山了,他站在一个小山坡向北眺望,用手指着说道:
“哈哈……你们看,那一片片临时的房子是我们A 军的休整营地!”
大家看着异常兴奋,经过几千里长途跋涉,这一万多川府之弟终于要到他们的目的地了。
部队在一片口号声中整理完毕,周讯雷骑上战马满头满脸挂满冰霜,带着整齐的部队向营地走去,哨兵突然看到远远的雪地里开来一支整齐的部队,立刻从树林里冲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一声大喊:
“哪一部分?不许动!”
前面的机枪也架了起来,周讯雷看到部队警戒的这么严密,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高兴,他面对荷枪实弹的恐吓只是微微一笑,慢慢回过头来说道:
“这就是我们的 A 军,从官到兵一个个都是虎狼之凶,不管什么样的人,哪怕他是一只小绵羊,只要进入我们 A 军, 不长时间就会变成一只老虎,就像你们,一个个变成老虎的日子不远了 哈哈……”
这时候远处十几个哨马冲来,疾驰的马蹄在雪地上飞驰溅起的雪尘像一团团白雾,他们在不远处勒住战马,向前一望,后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行军纵队,又看到前面是一员上将,赶紧在马上给行了一个军礼
“长官好 42 军驻地巡哨班长马腾向您致礼,请问贵军是哪一部分?”
周迅雷在马上仰头大笑:
“小子 你参加过兰封战役吗?”
巡哨官一身的冰霜,感到眼前的这个长官有点奇怪,不直接回答问题,反而问他是否参加过兰封战役, 一定大有来头,就再次行了个军礼大声吼道:
“职下不仅参加了兰封战役,还在攻打三义寨的战斗中负了伤!”
“哈哈……傻小子,既然你参加了兰封战役,就应该认识我,你是哪一个旅的?”
“ 报告长官 我是独立 79 旅的!”
“还不知道吗?你们的旅长杨永清!”
巡哨官看到这位国军上将越说越细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周迅雷大声说道:
“把你的枪放下,过来仔细看看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