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崧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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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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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祖国》连载

第三百五十四章 重返鲁西南(12)

大轰炸过后,周迅雷迅速收拢部队,并且派部队对周围那些因为他们而遭殃的山村 寺院进行救援,各部队在无限的悲愤中扑灭大火,恐龙谷周围的许多村庄都遭到了劫难,有的村庄大火还在燃烧,有的已经熄灭,这次意外的大轰炸,少林寺这个千年古刹遭到严重的破坏,主刹和大雄宝殿都遭到大火不同程度的洗劫,大火后的少林寺一片狼藉,倒塌的寺院 炸死的僧众一片凄惨,他们保护文物和救援伤者 掩埋死难僧众一直忙到半夜。

他和冯冠雄回到山洞已经是后半夜,山风像野狼一样在大雪后嵩山的千山万壑之中凄厉的嚎叫着,听上去让人有点毛骨悚然,部队和那些跟着部队而无家可归的老百姓都在他们居住的山洞中吃点东西睡着了,周迅雷也累了一天,山洞中潮湿的被窝像铁板一样冰凉,他吃点东西看着山洞中横斜躺下呼呼大睡的人群,听着他们那阵阵如雷的鼻酣声再也无法入睡,他坐在小刘临时给他搭建的石榻上,望着山洞外面漆黑夜色下一片隐隐约约的惨白想了很多。

自从他回来,部队连遭两次灾难,虽然这两次大灾难没有给A军造成大的损失,但是他静静想一想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嵩山虽然在后方,但这里并没有后方任何的安全保障,我们没有强大的防空力量,虽然鬼子被阻止在打拐的新旧黄河对岸,但在嵩山地区休整补充的 A军还是遭到了鬼子强大轰炸机群的袭击, 这一点告诉周迅雷,在这场巨大的民族战争中 在中国以被动防御为主的辽阔战场上并没有绝对的前方和后方,尤其是面对鬼子强大的飞行集团,中国的任何地方都没有确切的安全可言,周迅雷意外从重庆活着再次杀回来,也就意味着 A 军将会再次扑向铁血厮杀的抗日战场,这只经过三次血战大伤筋骨的老虎经过补充又恢复了元气,说句实话,就是没有魔鬼风和大轰炸这两次意外的大磨难,周迅雷也不准备在嵩山里停留太长时间,不要说蒋介石给他的军令在身,他是一个军人,军人骨子里的东西就是战场,只有战场才是周迅雷这样的真正军人所去的地方。

眼看就要进入 1939 年了,大雪一场在接着一场的下着,似乎没完没的下着,A 军还处于训练和休整当中,各旅分批次按照番号分别开到西南的深山野沟中的军用仓库进行饱和补充, 这支部队即将开赴敌后战场, 第1战区司令长官程潜对 A 军也很大方慷慨,因为兰封战役,周迅雷在程潜的心中印象很不错,他对这个不惧伤亡敢打敢拼的雷神爷非常欣赏,自然对 A 军的出手也很大方,很想把周迅雷的 A军留在嵩山作为战略预备队,他的东面和北面都和小鬼子隔河对峙,压力很大,随时随地敌人都会对郑州发动过河突击,把 A 军等几个军放在背后,他程潜自然也会增加几分硬气,周迅雷的突然回来他很惊喜,几次打电话要面见周迅雷,但是他刚刚回来又连续发生了两次大事,一直没有成行。

这一次老蒋把 A 军调到敌后,程潜作为战区主官他心里有很强的抵触情绪,无奈作为下属他必须服从统帅部的安排,基于 A 军的战斗力强悍,他实在不想放手这只老虎,命令在上,他也是摊开两手摇摇头无可奈何,周迅雷也很想见一见这位在他性命攸关的时刻给蒋介石打电话求情的上司,他从李长官的 5 战区转到 1 战区,在程长官的指挥下打了兰封战役,他的 A 军虽然伤亡惨重但也战果辉煌,A军也就是这样的 A 军,伤亡和战果往往成正比,所以这支部队每次打完大的战役之后都能及时得到满员补充,原因就在这里,A 军第二次在 1 战区补充完整,周迅雷高兴的同时,程潜心中也是非常欣慰,这支英雄部队毕竟在他的麾下效力过,虽然即将离开 1 战区独立作战,但是他作为一个战区长官对这支部队也充满恋恋不舍之情,这种爱来自于内心,所以他这次对周迅雷也是——送佛送到西天。

计划已定,部队下一步就要打过黄河去,诸事安排完毕,周迅雷带着警卫班于风雪中去拜访第 1 战区司令长官程潜,这天早晨北风裹着大雪铺天盖地的下着,整个嵩山地区弥漫在一片风雪之中,踏上路途的警卫班很快在大雪中变成了白色,与天地间的恐怖和苍茫融在一起,几天的大雪早已把山间的路径掩埋了,周迅雷害怕从这个方向直达郑州的山间小径太险,他们选择一条相对距离较远但比较安全的路,就是向北三十里直出恐龙谷,这样他们不用爬山,这条宽阔的峡谷比较直,直通北面宽阔的峡谷口上的霸王寨,向东就是平坦的道路。

今天 周迅雷一早出门有三个目的,一个是去看望程长官汇报工作,二是以补一下程长官为他牢狱说话之情,三是去郑州北的柳树铺和古荥这两个黄河渡口进行实地勘察,为部队下一步行动做好准备。

出了恐龙谷北风口,周迅雷打马东行,风旋着铺天的银片弥漫着这个白茫茫的世界,路埋了,但是平坦,路两边的杨树 柳树给他们指示着通往郑州的方向,马在雪原上奔跑,黑色的战马全身蒸腾着滚滚的水汽,那些飞旋着落在马身上的雪花迅速都被战马奔腾的热气融化了,周迅雷骑在马上被呜呜的朔风裹穴着,两条腿渐渐有些冰凉,这是一个征战半生的老军人,他知道如果在朔寒呼啸的大风雪中长时间骑在马上,不要说胳膊,那双夹着马肚子的腿就会受不了,因为人在马上不活动,寒风吹袭着人的筋骨,血流减慢,时间长了就会麻木,如果还不下马活动一下,那么双腿长时间的麻木之后失去知觉就会冻坏,甚至截肢残废。

他们从恐龙谷出来又一口气向东走来十多里,路两边的树裹着厚厚的冰甲,风一吹咯咯啪啪乱响,到前面北风吹歪的一棵老树下,周迅雷回头喊了一声跳下马来,双腿早已不听使唤,一屁股蹲在雪地上,跑在后面的小刘想从马上跳下来去扶军长,可是自己的双脚一着地也蹲在雪窝里,周迅雷回过头来哈哈一笑:

“傻小子 怎么样,双腿也成木棍了吧!”

“军长 怎么回事?骑在马上还感觉没事, 可是从马上跳下来双腿就不管用了!”

“傻孩子 还用说吗?双腿冻麻木了,几十里的路……两个多小时,你看看我们的战马身上一个个热气腾腾,像蒸笼一样,如果还不下来和战马奔走一段距离,用不了多久,这杀人的刀子风很快就会把双腿冻残废!”

小刘挣扎着扶着马腿站起来,在雪地里一蹦一跳向周迅雷走过来:

“军长 要到郑州还很远,我们总不能从这大雪里跑到郑州吧,那样到郑州累不死也剩不了多少气了!”

“哈哈……你这个家伙真是没有脑子,我们不会下来拉着马尾巴跑一段,等身子跑热可以骑上马再跑一阵嘛!”

小刘一屁股蹲在周迅雷身边傻笑了一下:

“军长 我们什么时候能到郑州啊?”

“只要我们这样交替着走,走一阵跑一阵,很快就会到郑州了!”

警卫班的小伙子们都跑来了,班长赵世震喊道:

“军长 怎么了?”

周迅雷呵呵一笑背过风喊道:

“孩子们 都给我下马,不然的话,再跑几十里你们的双腿也就完了!”

警卫班长一挥手大喊道:

“弟兄们 下马!”

骑兵战士纷纷下马,像下饺子一样瘫在雪窝里,周迅雷指着他们哈哈大笑:

“怎么样 怎么样……都不行了吧!”

骑兵战士一个个坐在雪窝里,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相互哈哈大笑,过一会儿他们一个个晃晃悠悠从雪窝里站起来,周迅雷大声喊道:

“弟兄们 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走啊!从地上站起来,实在走不动,都给我拽着马尾巴前进,过一会儿手脚都听使唤了!”

说着他一转脸,北风裹着雪片扫来,被灌了肚子冰冷的雪粒:

“他娘的 这狗杂种的北风真会钻空子,一不小心这嘴就被灌满了,这样也好,我们到郑州就不用吃饭了,这西北风带雪片都喝饱了!”

他们慢慢扶着马腿站起来,一个个拉着马尾巴在猛烈的北风中像铃铛一样在马屁股后面飘来荡去。

“弟兄们跑啊!两里路我们全身都热了,但是不要出汗,出了汗骑在马上会感冒的,等身子跑热我们就上马!”

由于风紧不能张口,一张口不小心就会被灌一肚子冷呵呵的雪渣滓,战士们像跟屁虫一样提溜在马后面只是看着他笑,没有敢谁随便说话,他们的帽子积满雪团,帽子的绒毛和眉毛都被哈出来的热气变成的霜花覆盖了,大家在这样的大风中拉着马尾巴摇摇晃晃跟着战马前行,路两边的大树在风雪中不停的嘶鸣着嚎叫着,像一群恐怖的可怕的鬼怪一样。

风雪越来越大,几十米的地方都模模糊糊什么看也看不见,他们循着路两边的大树在北风呼号中向前行进,北风裹着雪粒像箭一样不停的窜射着他们的脸,雪粒嗖嗖的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让人睁不开眼,张不开嘴,路两边的大树在狂啸的北风中变得狰狞可怖,发出阵阵恐怖的怪叫,平时这些挺直身躯笑傲苍穹的生命被狂野的北风蹂躏得像残年的老人一样,不停的弯下苍老的身躯。

在这呼啸的大风雪中,无情的狂野的北风成了这个世界的主宰,所有的生命非生命的存在都置于它暴力的统治之下,接受着它无情的摧残,接受着它残暴的统治,作为这个狂野世界的主宰,树和人都是它的臣民,不得不面对它的淫威俯首称臣,匍匐在它的暴力之下。

他们拽着的马尾巴走了几里路,全身慢慢热起来,腿脚因为血流加快,从心脏里过来的热流暖遍全身,那些因为寒冷而僵硬的肢体慢慢恢复了活力,他们跳上战马一口气又跑了十多里,两边依然看不到一个村子,一切都在茫茫的迷蒙之中,前面出现岔路,周迅雷跑在前面, 他稍微迟疑一下就带着大家向着前面的一条路而去,在这个冰雪弥漫的世界,不要说道路,就是路两边的村庄都被大雪覆盖了。

让人沮丧的是被看作路标的循道树突然没有了,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顿时让他们失去了方向,周迅雷早上出门的时候想到呼啸一夜的风雪也许到白天就会慢慢停下来,哪想到,这场连日的暴风雪非但没停下来,反倒愈来愈猛烈了,他向四周望了望,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村庄的影子了,没有办法,到了这个地方,他们已经向郑州行进几十里,离目的地不会太远了,虽然没有前进的路标,但方向感极强的周迅雷凭感觉带着警卫班向东前进。

风越来越猛,呜呜的席卷着雪粒像散弹一样到处攒射着扫荡着这个冰雪的世界,没有人敢说话,周迅雷迷的眼睛凭着感觉朝着正东方向前进,战马在这样的暴风雪中也慢了下来,脚步也开始摇摇晃晃,风越来越紧,天上的地上的雪片雪粒都被这狂猛的野兽席卷着抛上天空,视野越来越差,到最后变成了一片混沌,他们在这场越来越猛越来越大的暴风雪中终于迷失了方向。

周迅雷凭着自己的直觉又向前行进了几十里,感觉郑州早就该到了,他心中一阵疑惑,风把他吹得俯在马背上,他背过脸去对小刘大喊:

“小刘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娘的在雪雾里摇摇晃晃走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连个郑州的影子也没看到?”

“军长 我们 我们……我们可能走错了方向,不然的话郑州早就该到了!”

风越来越猛,他们的话还没有完全出口都被猛烈的大风裹挟而去,一句话能听到一半都不错了,面对这种情况周迅雷冷静下来,他从心中判断了一下,几个小时过去了,这个时候大概是中午时分了,如果在这样的暴风雪中迷了路,再耽误几个小时到天黑也到不了郑州,或者找不到一个可以过夜的村庄,他们就有可能在这个暴风雪之夜给活活冻死。

死亡的威胁在周迅雷的心里越来越近,他用手摸了一下粘在眉毛上的雪粒坚定的想到,不能停留在这里,一定要向前面走,哪怕是走错路到不了郑州,就是走到一个小村庄也可以避一下风雪,在小村庄过一夜。

主意已定,周迅雷不在过分强调什么方向性,在这样罕见的大风雪中,他心中的郑州降为一个随便能够躲避风暴的小村庄,他们打马继续前行,马在这样可怕的暴风雪中也开始摇摇晃晃,如果偏转风向行进是十分困难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风向东南方向行进, 现在心中什么都没有了,就盼望着能够找到一个救命的小村庄,人马顺着风前进,周迅雷更不敢直起身子,那样很可能被风暴从马背上卷下来,他伏下身子尽量和马背贴在一起,减轻强风巨大的推力,就这样背上像压了一块石头,沉重得让他无法喘息,狂风夹杂着雪团在空中漫天飞舞不断砸在身上,惊恐不安的战马不停的嘶鸣,在他们前方再也没什么方向,一切都按照马的意志前行,这个时候真可谓信马由缰了。

周迅雷抓住帽子想回头看看后面的人是否跟上来,还没转过头来,雪团狠狠砸在脸上,砸得他一片金花,这样的暴风雪也看不见,他们只能在马背上不停地大喊着保持马背与马背之间的相互联络,虽然前面的呼喊都被风刮跑了,但是从背后顺风穿过来的声音却十分清晰,周迅雷知道,所有的人都在后面紧跟着他,好的是这一带比较平坦,没有什么沟壑起伏的地势,人和马走起来虽然看不到路,但是危险性不是很大,他们在风的席卷下迅速向东南方向而去,又向前行进了一个多小时,依然没有看到一个小村庄,前面什么也看不见,狂野的风不停的挥动着拳头捶打着脊背,他们在这样大的暴风雪中绝对不敢停下来,否则不长时间就会被暴风雪所掩埋,人和马就这样在狂野的风中踉跄的向前走,寻找着能够暂时栖村的小村庄,可是这样的小村庄不知为什么却一个也没有出现。

狂风卷着暴雪在旷野里咆哮着 尖叫的扫荡的,连一棵树都看不见了,彻底失去了方向的追求,他们像上天抛在风暴眼里的一片片碎屑,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生命的自主性,所面对的命运也只有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所遗忘,他们成了这个曾经纷纷乱乱 熙熙攘攘生命世界的孤儿,彻底在这场可怕的狂野的暴风雪中被这个曾经拥抱他们的世界抛弃了,这个生命的世界再也不会有他们的身影,他们所面对的只有在这个狂野的风暴中一步一步扑向死亡,谁也不能拯救他们,谁也拯救不了他们,就连那仁慈万能的上天面对他们的困境和绝望也是爱能莫助,这样的世界让所有的生命绝望,难道这群经常面对死神的军人没有一点畏惧吗?

周迅雷被狂暴的风裹挟着向前行进,突然他们一个个不由自主的在地面上消失了,后面的追着前面的前赴后继掉进无底的雪渊,经过一番挣扎,周迅雷第一个从深陷的雪窝里爬起来, 他一步一步向前抽腿攀爬,经过几次的挣扎,终于爬到高处,他的战马在后面跟着,周迅雷伸手拉住缰绳把它也拉上雪海的堤岸,大家都纷纷爬了上来,周迅雷迷着眼睛看一下这个突然让他们陷身的大雪窝,心想 这绝对不是什么山间的沟壑,一定是村庄附近的大水塘什么的,这些东西大都出现在村庄附近, 也就是说村庄就在迟迟之间,他努力的向前搜寻着,暴风雪吹打得他根本无法站直身子,他佝偻着身子努力的眯着眼睛向周围寻找着,什么也看不见,到处都是裹旋着雪团呼啸号叫的鬼怪声,不能停在这里,更不能有在这里喘口气的想法,他必须带着弟兄们顺着风暴慢慢向前挣扎着寻找,他知道在这样罕见的暴风雪中,如果到天黑之前不找到一个栖身之所,他这十几个人就有可能变成一具具尸体被风雪所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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