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青睡眠质量本来就很差,昨日又由于一件事导致彻夜难眠。因为算起来,他把水电专家蒋工接到施家桥子已经是第十一天了,这一段时间,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一顿饭也没有陪蒋工好好吃过,好在蒋工是宽厚的高级知识分子,习惯于宽谅别人,加上王丹青与蒋工的儿子是“一担挑”,也不怕他见怪,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其实,王丹青把蒋工请到施家桥子,是想对这里的水能资源进行规划论证,看比龙保尧治河还大几倍的水量究竟有没有开发小水电的价值,如果能够建站发电,算是这里又多了一条财路。从第一天开始,他就请退休的乡委副书记谢发纬金同志陪着蒋工从漳河源头泛水洞出发,背着干粮沿境内的手板河流域走了个“穿心过”。一路之上,他们查水源,测水量,看地质,拿着地图和水文地质资料写写画画,勾勾圈圈,然后,两个老头“闭门造车”,掰着指头算账,终于绘出以青龙山为起点的梯级发电蓝图,拿出了一个梯级开发、装机容量2260千瓦小时、总投资1500万元的青龙山电站项目建议书和工程造价概算书。就在蒋工临走的这天,难以言状的内疚在王丹青心头泛起。因为这几天来,撇开蒋工自己洗衣服,苦熬三个通宵,加了五个夜班不说,光蒋工独自忍受痔疮病的折磨,就足以使王丹青不好意思了。60多岁的老人了,假如蒋工的老伴和儿女知道了一定是心疼极了,这还不算,更使王丹青内疚的是由于一次工作的疏忽,竟然到下午两点半还不知道蒋工没有吃上中午饭。今天,蒋工完成了秦巴之巅的水能资源勘察论证,马上就要回家与老伴团聚了,怎样感谢蒋工,王丹青迟迟拿不定主意,因为说钱无钱,乡里穷得叮当响;说物倒是有物,几斤茶叶木耳,又怕对不起老人家。临走时,王丹青刚开口说明意图,就被蒋工一口谢绝,蒋工甚至火了:“再说,我就不认你这个干儿子了!”面对这种他与蒋工私人交情所引发出来的工作友情,王丹青深深感到了这种友情的神圣与高尚、纯洁与真挚。
后来想了又想,他一直没有想出一种最适当的方式来表达对蒋工的谢意,矛盾、内疚的心绪说也说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王丹青依依不舍地把蒋工送上了车,转身的时候,心里沉重得跟压着一块巨石一样,两腿怎么也拖不动步子,犹如一个傻瓜无助地站了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