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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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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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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社火》连载

第五章

三凤虽然成了掌柜婆,家里的主人,但仍旧在锅头上做饭。没有多长时间,细心的大老婆就知道三凤怀孕的事啦,她还恭贺三凤好福气,刚进门就有喜啦。于是,时不时的过来问一问她的情况,并且不冷不热的提示她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还把自己过去怀孕时穿得衣服拿给她。

三凤出身苦,从小都是人催她干活,从来没有人说关心她的话,大老婆的一点关心,就让她很感动。本身自己转身成为主人,大老婆就没有反对,还跑前跑后的操办,自己心里就很感激人家的大度,感恩人家还对她这么好!

刚种完秋,绵绵地秋雨就慢慢地少了,天气也转凉了,水温更低了,子明想趁着雨季末期,要赶紧把河里的水坝修好,存到最多的水,以满足冬季油坊用水。

水坝越高,越坚固,存水就越多,水磨转的越快。子明深知道这一点,于是就带着小银、帽子去河里规划怎样修水坝。

到了河里的油坊,三人看了情况,都瞪眼啦:半年没人来,去油坊的小路上长满了草;河道里,上一年留下的水坝被夏季的洪水吹得只剩下膝盖一样高,并且完全淹没在水里,你要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一年多了,由于嫂子的身体状况,冬子哥的心思已经不像过去哪样,一心扑在庄稼上啦......子明心里想着,嘴里小声念叨着,可惜,可惜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要荒废了真是......于是,就说今年时间仓促,水坝大动,恐怕没有时间啦,就维持原状,借助老水坝的基础,把地基上错位的石头、或者脱落的石头补齐,再加高一点就行了。这样节约时间,节约力气,今年搞到底,明年再说。

但有力气、有胆识的小银和帽子,他们俩是要把每一样活都干好的主,什么活都不想让人说不是。于是,仔细的看了原来的老水坝,有了新的想法。

他俩建议说,既然冬子哥今年把油坊的事交给咱们做,咱们就要做好。冬季,地冻如铁,没有来钱的门路,这是农村里,冬季最好的赚钱买卖,不能让人家失望,更不能让子明掌柜的赚不到钱。

老水坝不动,再加高些,达到存的水最多。在老水坝的下面在重心修一个新水坝,新水坝要宽,高度还要高于老水坝,这样大水坝里套小水坝,一是增加了存水量,二是可以确保万无一失,不管新老水坝任何一个烂了,水流走了,还有另一个水坝里存着水,照样开工干活;也为修补烂水坝赢得了时间。

子明一听,连连称赞道:“好,好,好,真是好。你们俩能想出这办法,真是奇才,过去河里的油坊,年年因水量不足或者水坝烂了没水而停工,今年大坝套小坝,存水量更大,也更安全,油坊绝对不会因没有水而停工。就是有一点不好,工程量太大,要费很大的劲......”

小银、帽子有的是力气,没有的是钱财。于是,说干就干,三人规划好了坝址,决定先把通往油坊的水路拓宽,加深,然后再挖新水坝的地基。

掌柜的心实对伙计,伙计实心干活,主仆一心。俗话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越帮越高,越帮越好。

三人在水里又说又笑,干得热火朝天,一会功夫,三人的上衣都脱了。

时令已是秋季,天气虽然还有点暖和,但河里的水温度却很低了,甚至有点凉了。人在水里干活,是力气活,上身出汗,但腿在水里站得时间长了,却容易抽筋。这时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喝酒暖身子、活血,来抗击水冷。

三凤每隔几天就做一次醪糟酒,尽量发酵老了,酒劲大,她把醪糟酒坛子送到河里,让三个男人放开的喝。

没有几天,地基挖好了。子明让小银和帽子先把驮笼收拾收拾,另外,还要多收拾了几个备用的,因为驮石头承受的重量大,驮笼容易坏。

一切收拾停当,三人赶着家里的四条骡子,到村南的东岭上去驮石头。

平板石头好垒墙,他们都找一个人能搬得动的平板石头,先放到驮笼里,都装满后,两个人把驮笼抬到骡子背上。骡子沿着河滩里的小路艰难的朝前走,沉重的驮笼在骡子的背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每送一趟,骡子都是汗水沁透了全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三人跟在骡子后面,都在拼命的抽烟,以缓解疲劳。有时太累了,他们就拽着骡子的尾巴朝前走。几天下来,人累得直不起腰来,骡子就更不用说了。

子亮听说子明用骡子给河里驮石头,吃午饭时,就去子明家里问情况。

子亮一进门,就看见子明和衣躺在炕上,睡着了。

子亮喊道:“子明哥,子明哥,醒醒,醒醒,我是子亮。”

“是子亮呀,”子明翻身坐了起来。

“子亮,坐,坐,”从炕上下来的子明,拿起一个凳子递给子亮。

“子明哥,你这个几个凳子还保存哩好。”子亮接过凳子说。

“是哩,是哩,你哪年给我送了十个,那不,都在哩,你做的式样好,还拽实(土语,结实),还都好好哩。给你钱,你又不要,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又不抽烟,我没有别的招待你......”

“子明哥,这就见外了,不说咱是一家人,就是村里的任何人在我那里拿几个小物件,我都不要钱的,都是乡里乡亲的,谁能不用谁,况且都是下脚料,我利用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在家里没事做得,又不是专门做得,要什么钱喃。咱们是一家人,更不要说两家话了,要使你家里不够了,我哪里还有,再给你拿几个。”

“子亮兄弟是个好人,实诚人,村里人都是这么说得。在咱兄弟们里,你是最有窍,脾气又好,人缘又好......”

“子明哥,见笑啦,见笑啦。”

两个人简单寒暄后,子亮就说:“子明哥,你给河里的油坊驮石头,修水坝,水坝需要石头很多,工程量太大了。时间还很紧,还要尽快的修好,人和骡子都顶不住的。”

“你说的是,你说的是,原来只知道冬季到油坊打油,是个简单事。今年冬子哥有事,把油坊打油的事托付给我,我才注意到好多原来没有在心的事,像冬季油坊离了水就没法干活,水坝里水的多少等等。不修水坝,存水量小,不是停工,就是磨子转的慢;要使修水坝,不说在水里活不好干,就说驮石头这一项,就把人就累趴下了......”

“是哩,是哩,这些都是重活,好人手都吃不消哩。子明哥,前一段时间,我为掰玉米省事,做了个推车,我觉得用它推石头,要比用骡子驮石头快得多,还省劲,走,到我家里看看小车怎么样。”

“好,好,好,我看看去,子亮兄弟是有窍款的人,不用说,肯定行。”

两个人到子亮家,推车就放在前院:一个木头架子下装着一个木轮子,后面有两个车辕,这就是子亮所谓的推车。

“小麦、玉米、谷子秸秆长,直接在架子上装好,用绳子捆好,双手握着车辕,用力向前推就行。要使装红薯、小麦、玉米棒子,这些碎东西,就装在木框子里,这样不容易掉落,装石头也是同样的道理,把框子装上就行。”说完,就把放在一边的一个木框子放到木架子上,用木楔子卡好。

两个人又抬了旁边的一捆柴,放到上面,子亮推着车子,朝前走了几步,示范一下,让子明试一试。

子明学者子亮的样子,抬起辕,推着车,用尽全力朝前退。不料,刚走几步,车子就开始东倒西歪,子明急忙调整,但没有把握好,推车就倒在地上。

“哈,哈,哈,推车到你手里使唤顺手,到我手里就翻毛了(不听使唤),这个工具还不好使唤。”

“好使唤,好使唤。推车不用学,只要沟子(屁股)拧的活,两眼向前看,胳膊掌好方向,腿用劲就行了。”

两人又重新把柴火捆放到架子上,子亮边讲解,边示范。

子明重新推上车,学着子亮的样子,不一会儿,他就学会了。

望着推车,子明笑着摇摇头说:“子亮,亏你想得出来,这真是个好物件。推车不用学,只要沟子拧的活,你说的对,推车主要是靠沟子(屁股)来掌握平衡哩,双手掌握方向,两腿用力就行啦,掌握要领,使唤也方便。我现在就把这个小车推回去,让小银和帽子学学。子亮,你现在就赶紧再给我做两个,赶明我们三个人,一人一个,这下就解决大问题了。”

子亮说:“好,只要你觉着能用行,材料都是现成的,我现在就动手,除了木轱辘锯着麻烦,其他的都简单,你放心吧,后天就能做成两架推车。”

子明把推车推回家,让小银和帽子也来试试。一会功夫,两人就会推了。两个人也说这真是个好物件,装得多,还省劲,到时候好好地干一把。

子明说:“干了好几天了,确实也累了,咱们明天也歇一天,子亮给咱们再做两个车子,咱们一人一个推车,到时候就更快了,也省劲。”

但小银和帽子坚持下午把推车推到东岭上,装上石头试一下,看到底能不能行,要使子明忙就不去了。

子明特别交待,第一回,要少装一点,安全第一;不行了就回来。

小银和帽子都是一等一的好把式,他俩干活服过谁呀!他俩一下午就推了三回,一回比一回装得多,下午吃饭时,俩个人都夸赞小推车确实是个好物件,比骡子驮着省劲,还装得多......

子明、小银、帽子三个人,一人一个推车,到村南的东岭上推石头。刚开始,河滩的路不好走,子明要每人少装一点,要安全,要安全,等熟悉了情况再说,俩人嘴上答应了,但小推车上装的满满地。

其实,小银和帽子都试过了,小推车挺好用的,俩人已经掌握小推车的用法。

一天下来,河滩上坑坑洼洼、疙疙瘩瘩的路况都熟悉了,到哪里该用劲,到哪里该拐弯,他们几个都熟记于心。

第二天,三人开始比赛看谁推得多,推得石头大,石头好(垒墙要平板石头,好干活)。

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帽子一边走着,一边来一段乱台:独轮车,车独轮,走在路上像瓜牛儿(蜗牛);能推石头,能推土,还能推小麦和玉谷(玉米),装得多,跑得快,省气力,人自在;不吃草,不喝水,又听话,不顶嘴;小推车,大学问,这个东西真真神;推小车,不用学,只要沟子拧的活;简单易学又方便,人人用了都喜欢......

小银接着,也放开嗓子,来一段乱台:黄河边上阌乡县,秦岭山里有家园。生在山里头,长在山里头,咱是地地道道的山里娃。家乡美,家乡好,在老家真真受不了。石头山,没有土,漫山遍野光秃秃,山穷穷的不长树;水流急,水花大,水恶不生鱼和虾。小鸟都不想生蛋蛋,狼虫虎豹早都跑到山外面。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咱生来就是穷苦命,命里该受穷,跑到天尽头。跑的快,撵上穷;跑的慢,穷撵上;原地不动弹,贫穷围着你打转转,咱就这个穷苦命......

三人累了,坐到东岭上的河滩上,子明倒上醪糟酒,帽子掏出烟叶,三人边喝,边抽烟,边聊天。

子明说:“人的命,天注定,先造死再造生。生死造定了,才是你的阳寿。你命里有多少禄米,你出世,上天早都给定好了。听老人说,很久以前,也不知道哪个山里的事。一家有弟兄俩以打柴为生的人,他们整天在山上砍柴,挑到山外面的集市上卖钱换生活,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

“有一天,老天爷打这座山经过,见到这弟兄俩整天辛勤的劳动,觉着他们挺辛苦的。于是,就找来财神问道,这俩个人整天以砍柴为生,勤劳朴实,你把钱财给他们分一点,让好人生活好一点。”

“财神却说,他们命里没有外来财(没有通过劳动而获得的不义之财),不是我不给他们,就算我给他们,他们也不要。老天爷一听,就说,我就不信,世人见钱财眼开,哪有不要之理。财神回答说,你不信,今天就让你看一下,他们真得见钱不要。老天爷又说,你就把银子放到他们经常走的路中间,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我就不相信他们不要。于是,财神就把一大坨银子放到弟兄俩经常走的路中间。”

“老天爷和财神稳坐在云端看着,弟兄俩能不能把这坨银子拾走。可这真是巧了,天气突变,电闪雷鸣的,要下雨了,他俩天天从这条道上走,可今天偏偏为了赶到下雨前回家,操小路走了。”

“哈,哈,哈......这弟兄俩真是福薄命浅,吃舍饭打碗,气死人了。”小银和帽子气的异口同声的说。

子明接着说:“可不是吗,真是气死人了!还有更气人的事哩。老天爷一看,又对财神说,这次不算,是天下雨了,耽误了这弟兄俩看到银子的机会。你明天把银子放在他俩每天必经的独木桥中间,看他俩能不能看到。财神说行,明天再试一次,他们还是不要,你不相信,你看着。”

“第二天,财神把那一坨银子,不用任何东西掩盖,就放到弟兄俩每天必经的独木桥中间,只要人从这条路经过,远远地都能看到银子。打柴回来的弟兄俩,走到独木桥边,可两个人相约:今天他们俩要闭着眼,跳着柴担子,看能不能从独木桥上走过去......老天爷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哎,还真是横财不富命穷人。”

“命穷人就是命穷人,连神仙都没法救他。可惜,可惜。”小银说。

“有什么可惜的,富贵都是上一辈子自己修的;自己这辈子受的苦,都是自己上辈子造的孽,上一辈的孽还完了,罪也就没有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别强求,强求不来。”帽子喝完一碗醪糟酒,放下碗说。

子明接着说:“财神爷给老天爷说,有福人是天生的,横财都是寻着、找着,朝着有福人家里跑。老天爷说,何以见得?你给我找一个有福人,让我看看财是怎样找到有富人的。财神爷从云端上,望着忙忙碌碌的行人,指着路上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说,这是个有福人,横财就朝人家去哩,挡都挡不住。”

“说着,就把一坨银子放到了路边一块像牛一样大的石头下面,不翻开石头是绝对看不见的。可话说回来,这么大一块石头,谁能翻的动喃。”

“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走了过来,从大石头前经过,看到路上行人太多不好走,于是,他下马,把马拴在大石头上,然后坐在旁边的一块小石头上闭目养神。”

“突然,旁边草丛里惊起一只野兔,野兔箭一般的从马旁边飞驰而过,拴在大石头上的马受到惊吓,奋力的想挣脱缰绳,大石头被拉的离了位......

老天爷看着,看着,不由得发出感慨: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人的命,天注定,命里有,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横财不富穷人命,妙药难医孽缘病,神仙也帮不了命穷人......”

“对,神仙都帮不了命穷人,咱们都是鸡命,刨一爪子,吃一嘴。可返回来想一想,酒肉山珍是一天,五谷杂粮也是一天,到最后呢,还不是都占七尺黄土,没什么,没什么......走,起来,干着,干着。”帽子磕了磕烟袋锅里的灰,把烟布袋缠到烟袋杆上,插到腰里,转身对小银说。

小银一边起身,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鸡后抱,猪前拱,鸟高飞,人走千里,天下生灵都是为一口吃食而奔命,一物一命,咱认命,干着。”

有一天,已经推了两回了,三人装好车,准备坐在石头上歇一会。小银给三人都倒上了醪糟酒,说:“来,都喝一碗,解解乏。”

躺在石头板上(平一点的石头)的子明说:“你俩先喝着,我睡在平处,展一展腰。”

帽子则给小银递过烟叶,说:“抽着喝着,这样过瘾。”

俩人边抽烟,边喝醪糟酒,边聊天。聊着聊着又聊到积德行善的事上来。

小银说:“平常人都劝人多行善事,少做恶事,这样才能有好报。但又有人却常说,积德行善,积德行善,儿女不见;做恶,做恶,儿女一窝,这又是怎么回事?咱没有文化,理解不了这些话到底谁对,谁错?”

帽子抽了一口烟,说:“世上没有走不通的路,只有想不通的事。这些话,我也听说人经常说,我没有文化,不知道这里面有怎样的讲究。小时候,听老人说过一个故事: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常年的劳动,腰都直不起来了,为了生活,他还要到井边挑水;而他的邻居,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身挎红花,骑着高头骏马,门口鞭炮齐鸣,原来是人家考试得中,在跨马游街。刚好,师傅领着学生路过,师傅就指着老头就说:造孽,造孽,长寿,长寿;师傅又指着考中的小伙子却说:短命,短命,享福,享福。当时就有学生问这是为什么?师傅说,这个老头与哪个年轻人原来是同龄人,老头上辈子欠了人的帐,这辈子的子女都是上辈子的债主,都是来要债的,虽然自己都累得腰直不起,但自己欠的债没有还清,还要继续还债,直到还清,自己才能结束这一辈。而哪个小伙子,因为上一辈子,没有欠人的债,他早早地死了,这辈子投到好人家,享福清福了。”

“我也听老人说过,无账债不结父子,无怨仇不结兄弟。你今天一说,我才真正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人上世来就是还债的,偿还上一辈子所欠的债务,还给谁喃,只有自己的子女,你才会无偿的把所有的东西给他们,无偿的给他们,债还不清,你就得活着,还清了,你也就解脱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小银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这时,子明已经躺在石板上,打起了呼噜。

小推车使用越来越熟悉,推的石头也越来越多。

第三天,小银由于车子上装的太多了,上坡时既要用力,又要把握好方向,路面又不平,推车眼看就翻倒了。小银猛地一扭车子的方向,一块石头从车子上掉了下来,不偏不正砸到了小银的脚上,小银“哎呀”叫了一声。

一阵阵钻心的疼,从心底而生,小银的脸色发白、发青,嗓子涩,恶心,干呕,小银强忍着疼痛,把小车停稳。

他拳起腿,跛着脚,坐到路边的一块小石头上。强忍着脱掉鞋,被石头砸的地方已经破裂,伤口上鲜血直流,一会功夫,脚面上发青,发肿。

子明、帽子听到叫声,连忙停下自己的推车,跑到小银跟前,扶起他到路边的石头坐下。

帽子赶紧到地里找了一些刺节(学名蓟,也叫大蓟,多年生草本植物,茎有刺,叶子羽状,花紫红色,瘦果椭圆形,全草入药。药性甘、苦、凉,归心经和肝经,有凉血、止血、散瘀、解毒、消痈之功效),在石头上捣烂如泥,敷在伤口上,一会儿就止血了。

农民在地里干活,有个擦破皮之类的外伤,出血的、头疼的、发烧的、肚子疼这些个突发问题,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地里找草药,自己解决。祖辈传下的经验,地里的草都是药,简单知道药效,而且还很管用,最关键是不要钱。农民们一是没有钱买药,二是小伤,不能耽误干活。

尤其像皮肤被树枝、枣刺、石头等剐破皮,农民就用干土面儿撒在伤口上,一会功夫,血就不流了。有人担心伤口会感染,老百姓则说,土能生万物,也能灭万物,干土面儿里没有水分,细菌存活不了,更不会感染。

平日里刚强如铁的小银,这时脸上也冒出豆大的汗珠。子明让他活动一下脚,看有没有骨折。

小银艰难的抬起脚,稍微扭动了,嘴巴、眼睛,整个脸都变了形,但他始终没有喊一声疼。

“只要没有骨折就是万幸,好,好,好。感谢老天爷,感谢观世音菩萨,感谢土地爷,照顾我们这些下苦的人,我回去一定到天王庙进香......”

帽子则在地里寻找其他的中草药,一会儿功夫,胳膊就夹了一捆草药回来,有紫花地丁、生地、丹参、刺节等。

他把草药朝地上一放,望着小银说:“试着动一下,看骨折没有。”

“刚试着动了一下,应该是没有骨折,骨折了疼的就不敢动。回去了再到雷家药铺去看一下,买点药。”子明回道。

“只要没有骨折,流血了,肿了都是小事,歇歇就好了,不用去药铺。庄户人都是粗人,没那么金贵,这不,什么药都有了,回去歇歇就好了。”帽子说。

“歇歇就好了,歇歇就好了,不必要麻烦,庄户人没有那么金贵,帽子哥找的草药有消炎的、止疼哩,我也知道药效,有这些就行了......”小银说。

听着俩个伙计的话,看着流血的伤口,子明忍不住的留下了眼泪,他害怕被发现,转过身子,用衣服擦了眼泪,说道:“今天不干了,把小银兄弟推回去,大家都歇歇,我让三凤给咱做水面(面疙瘩,干重活的人都喜欢吃)吃。”

但倔强的小银要帽子给他弄一根棍子当拐杖,皮外伤,没事,能坚持走回去。还要子明和帽子把推车上的石头推回去,搬哩、装哩、推哩,石头推到这个地方多不容易,再说了河里的水坝还等着要完工哩。

推车在前面走的子明和帽子,一步三回头,看到小银住着棍子艰难的走着,两个铁打的汉子这次都流泪了。

三人干着干着,就总结出了经验:给推车辕上再加一道绳子,绳子挽成圈,挂在脖子上,一个是起到替胳膊分担抬起车辕的作用;另一个是还能掌握一定的方向。

这个建议,子亮也称奇,但他觉得绳圈绑在车辕上不好看,也不安全,容易滑脱,他想出注意,在车辕上钻上眼,钉上铁环,绳子绑上更牢固。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上一个诸葛亮。

经过一个多月的苦干,两个水坝终于建好了。大坝套小坝,硬生生地把东河的水拦腰截断。望着全部的河水都流向了,通往油坊的水渠,三人高兴的像个孩子。

子明泪流满面,嘴里小声念叨着:成啦,成啦,真得成啦!这么大的水能带动两号石磨没有问题,油坊只要有水,就有钱......

呼呼的水声,子明仿佛听到了打油人的赞叹声,又感到了银子流到口袋里的声响。世间的一切幸福,都是那么的不易!

子明回头看着小银和帽子,紧紧地握住他俩的手,子明说,今晚上咱弟兄三,好好喝一壶,庆祝一下,有这样的水,有咱兄弟们的赶紧,今年油坊的生意一定红火......

刚入农历十一月,油坊就开业了。忙收忙种刚消停下来的村民们,把棉花脱粒后,棉籽送到油坊榨成油,供来年吃用。棉籽油是农村人主要的食用油,冬季打油是农家一件重要事情。开始打油了,河里油坊昼夜热闹的像赶庙会。

子明本打算自己、小银、帽子三人在油坊干活就行,可谁想,打油的人家太多,一家挨一家,一家更比一家急,油坊一开工,根本停不下来。

几天下来不说身上乏不乏,就单说眼睛为了避光,都要在帽檐下夹一张纸,否则,眼睛睁都睁不开。他好几次手差点伸到磨眼里,有时瞌睡的,跟别人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子明找了几个短工,让小银和帽子各领一班人,他们两班倒,这样都能歇一歇。自己就闲下来了,客户来了过过称,到处扫一扫,拾掇拾掇。小银和帽子则住在油坊,有意外的事件发生,随时都有替换的人。子明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心里佩服冬子哥远见。

三凤的身子越来越重,吃饭的事,都是子明回家取。

早饭是熬玉米粥,黏稠,当地叫一䦆头爿(pan,土语,一䦆头一块),微辣的酸菜,大白馍,油泼辣子;中午饭是烩面片,炒凉粉,洛馍;下午饭是酸菜豆面条(就像现在的浆水面),烤得焦黄的玉米馍,淹的青辣椒;晚上干活,要使真饿了,下午三凤拿的馍多,在火边烤一烤,油泼辣子都是现成的,就放在哪里,随便吃。

一桶醪糟酒放在那里随便喝,油坊里全是重活,出力活,有多大力气都能使上,吃不好就没有力气。这样的生活,伙计们没有说一个不字,吃美了,喝美了,干美了,都夸三凤的手艺好。

子明笑着说,小伙子正是吃饭的时候,吃好了,才有力气。子明要三凤把饭做好,时不时的加上肉菜,要保证小伙子们吃好,两班倒,白天黑夜都进钱,再加上小银、帽子下死力气干,他能不高兴吗?

若遇到水坝烂了,他倒一碗醪糟酒一喝,先跳到冰凉的水里,小银、帽子随后也跳了下来。

油坊榨油的第一道工序是用石磨磨粉。石磨分两种,一种是旱磨,一般情况是在家里磨面,上扇轻,下扇重,用畜力拉动或人力推动,上扇转动;一种是水磨,在野外河边,用水力推动,上扇重,下扇轻,下扇转动。利用重力的原理,上扇石头厚,重量就大,磨粉速度越快,效率就越高。

不论那种石磨,都以逆时针转动为正转方向,每条纹理,西面低,东面高,由低到高转动。纹理越高、越尖,碎化的速度就越快。

石磨上扇的纹理是逆时针方向,石磨是逆时针方向旋转,这样从上面进入磨堂里被磨碎的棉籽粒,就顺纹理流到石磨的边缘,最后掉到下面的平台上。

下面一扇的纹理和上面的一扇纹理相同,也为逆时针方向,要是磨盘上的纹理不对,或者凿反了,不是拉不动,就是磨得粉不出磨堂,一直朝里面涌。

经过反复几次,棉籽就被磨碎的很细了,越细越好,棉籽里的油就能最大程度的榨出来。

石匠在上下扇石头上凿出纹理,纹理的粗细,走向都有很大的讲究。石磨不分大小,上下扇面上都分九块(区域),就是有九条通文把磨子的平面分成九个区域;每块上凿有九条斜着的纹路,最外面的一条最长,呈弧线弯曲到石磨的边缘,其他依次递减到区域的边上,就像扇形图一般。

石磨下扇中间高,四周低,石磨上扇中间低,有两个窟窿,俗称磨眼,由高一点的两条石纹理分开,就像八卦图中间的阴阳鱼,石磨开始转动,粮食或棉籽就由这两个窟窿下到磨堂里,犹如两条鱼在转动,还有人比喻成两条盘旋的龙。

若纹理弄反了,两条龙就倒着转动,传说青龙就要吃人哩,家里就要出人命关天的大事!

油坊水磨下面有木槽,木槽由两节组成,接水渠的一节被固定着,另一节能活动,需要水时,把第二节放下来,水流通过木槽,冲到石磨水槽下面是一个能转动的、木头做的水轮上,水轮上装有木兜,水冲到木兜里,木兜里水流满了,在重力的作用下朝下转,水轮的一端连接一个拨轮(像现在的齿轮),有牙齿与竖着的一根转动轴相连,这根竖着的转动轴叫钻杆,钻杆上端连接石磨。水轮带动拨轮,拨轮带动钻杆,钻杆带动石磨,因此,水量越大,流速越快,水轮转的就越快,带动的石磨就转的越快,石磨的速度就越快,磨粉的速度就越快;需要停磨时,把第二节抬起来,水就通过第二节,流到水轮以外,水轮不转,石磨就不动,因而存水是油房的第一生命。

要使一家磨碎结束,上扇石磨盘,用绳子吊起来,这样,这家人就能把遗留在磨盘上,没有溜下去的碎棉籽清扫干净;但一般情况,都是油房掌柜的先垫上磨堂,来打油的客户就不用清理磨堂了,一家挨着一家直接就开始磨粉,这样就节约很多时间。

石磨一天不停地转动,不几天,石磨上纹理的牙就磨得不尖了,石磨磨碎的速度就慢了,这就需要请专磨匠来把纹理的牙专(土语,砸)得尖些。

石匠分为粗石匠和细石匠。粗石匠就是专门打石条、石块等建筑石料材料,是粗加工,只需要打成形就完事了。细石匠,除了把石料打成形,还要在石头上雕刻花纹或者动物的图案,如打石狮子、门当石、专磨等细活。

专磨匠,一般戴眼镜,免得溅起来得小石子或着石末伤到眼睛。铁锤中间夹刀片,双手握着铁锤,专心致志,把原来的纹理一寸一寸向深的方向砸,每一次下锤,力道要一样,更不能砸偏,把纹理的牙砸烂,还要砸成一跳线。最后,用铁钎子(大约二十公分长,前面在火里烧红,打成四面或六面的尖,叫铁钎子)把纹理的槽凿深些,这样,石磨磨碎的速度就快了。

专磨匠,要心细,每一锤要力道一样,雕出来的纹理要通顺,不能把纹理砸烂啦,因而,比普通的石匠要求高,难度大,因而从业的人数少,工钱高。

有时,石磨不快了,要请专磨匠,迅速专好。但这时,人家往往没有功夫,这样就容易耽误事情。

于是,小银和帽子买了铁锤和铁钎子,闲下来,就在石头上练习,时间长了,他俩都是好石匠,好专磨师傅。

艺多不压身,小银和帽子练就专磨的手艺,也是他俩后来生活中的一项收入,小银盖房子的石料都是他俩趁冬天歇工时,到东岭上自己打的,这些都是后话。

晚上没有人家打油,他俩就把上一扇石磨吊起来,他俩一人一边,叮叮咣咣的专磨。他俩有力气,有窍,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就专好了。

子明既节约专磨的工钱,又提高了棉籽的磨碎速度,挣得钱又多了,可以说是两头得利,他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常言说的好,舍得,舍得,不舍去,哪能得到。

第二道工序是蒸熟、成饼。磨好的棉籽颗粒放在锅上蒸熟、蒸透,把棉籽粒趁热倒到铺有麦草的铁环里,一般是3——4个铁环,填饱后用麦草包好,用石锤打成饼,比铁环略高一点,然后竖着放到压槽里。压槽是用很厚、很结实的木板做成,成槽状,宽窄、高低就是铁环的直径。

第三道工序是压榨出油。一根绳子拴着一根粗的木头,挂在空中,人用力抱着木头撞击排成一排的竖着的棉籽饼,这根木头俗称创,人抱着创,用力的创在夹棉籽饼的木板上(用木头撞击夹棉籽饼的木板,就像寺庙里的撞钟一样);另一个人用木楔朝里加,楔子加到一定程度,棉籽颗粒里的油,就顺着铁环流到下面的槽里。给木板里加楔子就越多,棉籽饼挤得就越紧,出油率就越高。

这就要求抱创的人,一是有经验,二是有力气,才能把棉籽饼里的油最大限度的榨出来。因而,在子明的油坊里,抱创的人当然是小银和帽子,他俩有力气,有窍款(心眼),打油的人家都点名要他俩抱创,主人才放心。

油坊里的每一道工序,都是力气活,无论外面寒风凛冽或者风雪交加,油房里的人都是汗流浃背,每道工序越用力,出油率就越高。

由于秋季整修了水坝,修建了内外两层的新式水坝。今年在河里的存水量大,稳定,打油的人家虽然很多,但一刻也没有因为水的问题耽误打油。加上小银和帽子经常把石磨子专的惨活(土语,快),磨子也没有耽误事;更让子明高兴地是,小银和帽子油坊的活路吃得全,还干得好,而且是实心实意的干。三人一条心,黄土变成金,打油的人都称赞子明能干,会干。

子明心里也高兴地不得了,今年的收入,超出了他的想象。于是,私底下给小银、帽子许诺,到年底一定给他俩包个大红包。

农历腊月二十三是北方的小年,也是各家各户送灶君(送灶王爷升天)的日子。早上吃完饭,各家都要打扫房前屋后,包饺子,下午早早地煮好饺子,呈到碗里,碗上放一双筷子,敬奉到自家的案板上灶君的画像前,掌柜的在碗的旁边还要放上钱,有钱的人家放多一些,没钱的人家放少一些,据说,钱放的越多,灶君从天上给你带回来的银钱就越多。放鞭炮,跪拜,恭送灶君回娘家(有的地方说是回天上)。

灶君每年腊月二十三升天,除夕下午返回家里,一年只能在天上停留七天时间,这段时间灶君要向上天汇报,一年之内本家掌柜修桥补路、帮困扶贫的积德善举以及坑蒙拐骗的恶行。恭送时,掌柜的不但给灶君拿钱,还要给灶君多说好话,并且叙说自己在一年之内做过的所有的善事、好事等,恳求灶君在天上多美言几句,从天上回来时,多带财物、好运,使自家新的一年多添丁进口,财源广进。因而,常言说,二十三送灶爷——好话多说。

人们还在灶君的画像的两边贴上吉祥的对联: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横批是:一家之主。

农村腊月二十三到除夕叫年除。所谓年除,就是在院子里动土不用选日子,不用看时辰,不看命煞,不放鞭炮、烧香告知神灵,想什么时间干就开干,百无禁忌。相传这段时间,所有的神仙都放假啦,休息啦,没有神仙管事啦,你可以随时修房子、挖地基、伐树等。因而,到了年除,一家人全部动员,忙的不亦乐乎,把院子里积攒一年的事情,如房子漏雨啦,院墙倒啦,院子里的树大啦,刮风刷房顶的瓦片,要把树伐掉等动土的事情,都要在这几天里完全解决啦。否则,平常在院子动土,要选日子,看命煞,焚香祭拜等,一点注意不到,小则主人生病,大则家运不通,还要出人命的。

传说,太岁神是掌管土地的大神,平常都说:胆子真大,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因而,平常在院子里动土,选则在偷修日。所谓的偷修日,就是该日子没有神仙轮值,尤其是没有太岁神轮值的日子,这样不伤害神仙,家里就没事。

偷修日是按六十花甲开推算的,两个月轮一次,老黄历上日干是壬子日,就进入偷修日,到辛酉日结束,共十天时间。但进偷修日了,壬子日、葵丑日偷修,接着的甲寅日、乙卯日是不能动土的,丙辰日、丁巳日、戌午日、乙未日、庚申日,后六天又是偷修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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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偷修日,还要看当家掌柜的命煞在那个方位,命煞就是人的命脉,命脉是不能动的,它是逐年转动的。要使当家掌柜的命煞与要动土的方向一致,今年无论如何是不能在这个动土的,否则,当家掌柜的不是大病一场,就是一命归天。

人的命煞是按照“九宫图”来的推算的。推算的口诀是:一十坤宫起,二十坎上行,三十离上走,四十、五十,按逆时针方向,以此类推。

如图,以三十三岁为例,具体的推算方法是:三十从离推算,三岁,逆时针数三个数,到乾,乾方位对应西北方向,此人命煞在西北方向。

一般情况,在农村,腊月二十三也是伙计们散工的日子,就是长工、短工下工的日子。长工正月十六上工,到今天为止,就算一年工期圆满了。

早上十点左右,各家掌柜的都要设酒席款待干了一年的长工和临时的短工,席上尽说些感谢之类的话。吃完席,发一年的工钱,此时,掌柜的暗示谁明年续工,谁明年辞工。

如掌柜要续工就说,你勤快,厚道,干活不惜力,好样的,明年正月十六在家等你,你的铺盖就不要搬了,还睡在原来的炕上等等;若不续工,只是表扬你今年干得好,不说明年开工的时间,大家心照不宣,都知道怎么回事,毕竟干了一年,好歹也为东家出了一年的力,毕竟靠力气吃饭不容易,趁年下歇工,找下一个东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又是没有文化的农民,为人要厚道。

腊月二十三到开年正月十六之前,长工干了一年放假了,难得自由,都相互走动,了解了解谁家的活好干,谁家的活难干;谁家的饭菜好吃;谁家的掌柜的是个好人。要使有亲戚朋友在某家干得好,亲戚托亲戚,朋友托朋友,也相互介绍介绍。因而,这段时间,伙计们相互请喝酒的,慕名相见的,在别人的引荐下拜访掌柜家的,干得好的伙计几家想要等等的事,是屡见不鲜的。

子明腊月二十三的散工酒席是在油坊吃的。他不存在明年续工的事,小银和帽子既是长工,又是掌柜的,他俩谁都能做得了掌柜的主,子明是辞谁都不能辞掉他俩的;其他都是临时的打油短工,席上工钱就发了,但打油的人依旧很多,他央求大家干到月尽(除夕),临近过年,人人都有事,家家都很忙,有事早打招呼,但这几天的工钱翻倍。

油一直打到月尽中午才结束。中午吃过饭,短工们领钱走人了。热闹的油坊只剩下子明、小银、帽子。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小银是山里人,路远,家里没有了父母,只剩下哥嫂,入腊月,他就捎回家一两银子,给家里说今年不回家过年。况且自己现在又是主家的大舅哥,油房里有一大滩的东西要整理。因而,主动要求留下来看油坊,让掌柜的在家热热闹闹过个年。

三凤是新媳妇,新媳妇第一年在家里有好多规矩要走:新媳妇年前要给本家长辈和知己亲戚送窗花、初一要拜祠堂,要到本家长辈家里拜年,给平辈和晚辈的孩子们发红包......

过完年,到主要的亲戚家里走一走,一是认门,二是认亲。亲戚家要有小孩的,既要发红包,又要记清小孩子的数目,赶在正月十五前,给亲戚家的小孩子送灯笼等。

新媳妇有年前给长辈、知己的亲戚送窗花的习俗。窗花既是吉祥物,又有表达美好的祝愿,把寓情于物的祝福,体现的淋漓尽致。如窗花是葫芦和莲花,代表着多子多福;雏鸡和小鸟,寓意吉祥如意;梅花和喜鹊,寓意喜上眉梢;莲藕和鲤鱼,寓意连年有鱼(余);菊花和牡丹,寓意花开富贵;童子和寿桃,寓意长命百岁;竹子和兰花,寓意节节高。

家里有新媳妇的,入了腊月,当家的婆婆,就要到村里或者邻村专门卖窗花的师傅家里预定窗花。窗花是靠人工画的,要使不预定,到时候,就没有窗花。有钱人家,要订做窗花,或者把师傅请到家里来,按自己的要求,专门画窗花,这样质量就会更高一些。

窗花有大小之分。小的就是十公分见方,大的就是二十公分见方。窗花的题材,一般为花草、小鸟、童子、鲤鱼、公鸡等寓意吉祥的内容为主。

画窗花,古时候叫朵(朵、别,都是土语,画的意思)窗花,染窗花,别窗花。一方窗花,方寸大小,用毛笔蘸淡墨画好轮廓,用温水化开干粉原料,在轮廓中间,慢慢染出花红柳绿、莺歌燕飞的景观,往往要四五道工序才能完成,最关键的是,每一道工序完成,等原料干了透了,才能进行下一道工序,这样才能层次分明,各种颜色不相互串色。

这就要师傅作画时,既要表现出层次美,还要画出形象美,最主要是还要体现对生活美好祝愿的主题思想。因而,窗花对师傅的画功,对人物、花草、飞禽走兽的理解要求高。俗话说,慢工出细活,一方好得窗花,从配料到构思,到落笔都要师傅成竹在胸。因而,优质的窗花往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成。

西常村王敏学师傅是远近闻名的朵窗花高手。他有一肚子学问,一笔好写,一手好画。尤其是他的水墨山水画,在当地小有名气,当地好多家里挂着他的山水画和字。

但朵窗花仅是他的业余爱好。有一年,他给自家一个侄子媳妇朵了窗花,受到了好评,一传十,十传百,从此,年年入了腊月,朵窗花成了他的专业,好多有钱人家都以拥有他朵的窗花为炫耀的资本。

子明为了提高三凤的家庭地位,入了腊月就请王师傅来家里朵窗花。他亲自驾车,带着王师傅到鼎阳乡上买了上等的原料,给他准备了烟叶、醪糟酒,要他朵好每一张窗花。

要使新媳妇怀孕了,娘家有给自家里(同姓的自家人,主要指同一个爷的家人)主要的长辈每人送一双新鞋的习俗。趁过年走亲戚,拜年之际,要问长辈脚码的大小,在孩子满月时,娘家人要把鞋拿来,趁孩子满月时长辈都在,交给他们,寓意自己的姑娘在家里多承长辈的照顾,现在已经开枝散叶,感谢长辈。

凡是趁拜年问长辈鞋码大小的,长辈就要知道人家已经怀孕了,要留意给新生的孩子做衣服、鞋帽等穿戴用品。

帽子就在本村,一袋烟的功夫就回去了,家里父母都好,而且是一会回去一次,自己也没有成家,事少,过不过年的,跟平常一样,也说过年要陪小银一同看油坊。

难得有这样的伙计,子明很感动。他发完工钱,对小银和帽子说:“下午其他的活就不干了,把咱们收拾的油渣,还有磨堂清理一下,今天下午榨一下。”

油渣是在压榨时,油饼上会掉下来的渣,一家一户,掉得不多,一点一点平常看着不起眼,收集的时间长了,就是油坊的一份不错的收入,是额外收入,开油坊的、榨过油的都知道,油渣出油率很高。

傍晚时分,油渣就榨好了。子明从家里拿了一副桶担和两个新罐子来,说:“你们两个一人一罐油,一人二两银子的红包,这是对你们的感谢。又是专磨,又是跳到水里修水坝,今年的水没耽误事,磨子也转得快,惨活(土语,快),挣得确实不少,我知道都是你俩的功劳。我还知道,你俩把我当老哥,你俩是我的亲兄弟,两好交一好,今年有经验了,要使明年还有机会,要比今年更好的。这些油和银子不多,是老哥的一点心意,是咱兄弟们用力气辛苦换来的,都是兄弟,不要见外,也不要推辞。另外,明天晚上我备了好菜,又准备几坛柿子酒,你俩回家来,劳累一冬天了,咱三人好好喝一场,叙一叙,我在家老等(一直等)兄弟们。”

一冬天收集的油渣,榨得油确实不少,子明朝家里担了两回才担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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