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苏好学的头像

苏好学

网站用户

小说
202507/05
分享
《“骂”社火》连载

第三十五章

立本和董钰回村里小住几日,董钰没事到立山家里去看立山的媳妇,发现立山的媳妇身子很重了,直接给立山说,让媳妇到县城生孩子,他答应了。

立山再横,但见了董钰还是很客气的,因为他从小就仰慕董钰。回去以后,董钰还不放心,又让立本也给立山建议,生孩子到县城去,这样大人和孩子都安全,毕竟农村条件不好,加上立山的媳妇身子弱,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立山虽然很多事不听立本的,但对于立本的这个建议还是欣然接受了,再加上他从小佩服的董钰嫂子出面说和。

立山的娘——柏子的大老婆,听说儿媳妇要去县城生孩子,主动要去陪护,伺候儿媳妇。

但立山则阴着脸,一句话没有说。

县城里,在董钰的关照下,立山媳妇在县医院顺利生下一个男孩子。她把这个消息传到村里时,立山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关凌子把月子里用的东西又检查一遍,包好;三凤听说立山的媳妇生了孩子,自己做奶奶了,非常的高兴,做了一大桶醪糟酒,交给关凌子。

孩子三天时,姥姥家要带着月子用品、小孩子的衣服等用品和醪糟酒到女婿家祝贺,主要是想知道自家的姑娘和新生的孩子的安全状况,同时也希望大人小孩健康、平安。

生得孩子性别不一样,姥姥准备的东西就不一样。若生得是男孩子,姥姥要用竹子做一张弓和一支箭,并且用红布包裹挂到姑娘的门口,寓意孩子将来要担起射猎养家的重任;还有的人家,生了男孩子,在门口挂毛笔,寓意孩子将来识文断字,是个文化人,走仕途之路。

要使生了女孩子,用红布包一面镜子或者一条红布,也挂到姑娘的门口,寓意孩子吉祥如意。

但立山的媳妇是外地人,她从没有提过娘家在哪里及娘家的情况,孩子出生三天,当然就没有姥姥探望。

于是,在关凌子的安排下,立山和关凌子两个人套了马车,带上东西,替娘家人到县城慰问产妇、看望孩子。

关凌子把一个大大的长命银锁子挂在孩子的脖子上时,立山媳妇哭了。

临回家时,董钰把孩子的胞衣交给关凌子时,交代说:“这是我特意给医院交待,留下孩子的胞衣,立山大意,你要把胞衣埋在老房子的房檐下,寓意香火延传......”

关凌子回道:“老习俗,有讲究,这个我知道,这是关乎孩子一辈子的事,我一定把它埋到......”

孩子的胞衣,就是胎盘,习俗认为,胞衣与孩子的命运相连,如有遗漏,对孩子不利,不可随便处置,一般都要埋在祖辈居住地,即所谓的“胞衣之地”,就是老房子的房檐下,滴檐水的地方,寓意檐水相传,香火延传,子孙生生不息。

满月那天,立山在村里套了两辆马车,自己和关凌子去县里接孩子回家。在县里,董钰张罗了三桌满月酒,感谢医院的大夫、护士一个月来对产妇、婴儿无微不至的照顾。

王武森把鞭炮都布置到村口了,自己提前让银匠打了一个大大的银项圈,在村口等着给孩子戴上。

村里人都知道,他是立山的师傅,立山生了儿子,武森这下身份又长了一辈——成师爷了。

关凌子替姥姥送了用红布包裹的弓箭,又挂到立山媳妇的门口时,立山的媳妇泪流满面,感动的抱着她嚎啕大哭,她俩相拥,关凌子也哭了。

关凌子说:“妹妹,你现在还在月子中,切不可哭,不可伤心,为了你的身子尽快回复,免得落下月子病,为了孩子好,我会安排好一切的,你照着我说得做就行,请妹妹放心。”

望着属于自己的两个女人的样子,樊立山回头看了看,脸上露让人难以琢磨的一丝微笑。

古人认为,人生有两件大事:一是生下来三天的“洗三”;二是死去三天的“接三”,无论贫富、家庭大小,所有的人都有这个仪式。

因而,在豫西大地,婴儿出生后第三天,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福,这就是古老的“洗三”的仪式,也叫“三朝洗儿”。

“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祝愿孩子平安长大。

婴儿出生,女婿的第一件事就是向岳父家报喜。若生得是男孩子,就带上若干只画有红色纹路的熟鸡蛋;如生得是女孩子,则带上染得通红的鸡蛋,丈母娘一看便知生得是男女。

在重男轻女的时代,家里生了男孩子,亲邻都要送米粥和“小钱”,以示祝贺;生了女孩子,就不送东西。

妇女生完孩子,为了防止身子受风,也为了辟邪驱疫,要棉布手绢“包头”,太阳穴贴“头风膏药”,喝陈酒或醪糟酒保暖,忌食生冷,不可洗头、洗澡,不可动针线,不可外出和操持家务,如果保养不好,就会留下病根,一生痛苦。因而,最少一个月内,吃喝拉撒都在自己房子内,不能外出,民间称“坐月子”。

产妇卧室,就是“坐月子”的房间,称为“暗房”,炕头上还要供着“炕公、炕母”的神像,供三碗或五碗的油糕作为贡品。

婴儿小,产妇身体弱,经受不起任何的闪失,求炕神佑护。

古训,“坐月子”期间,其他人不可随便进入“暗房”。有眼病的人不能进,否则,眼病会更加严重;孕妇不能进入,会惹上晦气,不是生病,也是破财;男孩子进入,会变得愚钝;陌生男人更不能进入,他会把孩子的魂魄带走......

婴儿出生第三天,称为“三朝”,要举行“洗三”仪式,祝贺孩子从此脱离母亲的孕育期,正式进入婴儿期。

“洗三”仪式通常在午后举行,由收生姥姥具体主持。收生姥姥是专门以接生、洗三为职业的中老年妇女。

在产房外厅正面设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宵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案上压着黄钱、元宝、纸钱等敬神钱粮。

至此,由本家的婆婆(奶奶)把“暗房”里“炕公、炕母”的神像请下来,把香案上的敬神钱粮连同香一同请来,送至院中焚烧。

收生姥姥边用铜筷子翻着,力求尽快烧尽,边说反复念道:“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给你,多送男来,少送女。”

灰冷后,用红纸包,压在炕席下,让他俩永远守在炕头,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本家婆婆(奶奶)上香叩首,收生姥姥随之三叩首后,本家掌柜的,最好是新生儿的爷爷,将盛有槐树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到炕上,本家人按尊卑长幼,朝盆里添一勺清水,再放一些钱币,或桂圆、红枣等喜果,谓之“添盆”。你添什么,收生姥姥她会说一些固定的顺口溜祝词,以博得本家、亲戚的欢喜。

如你添枣子、桂圆、栗子、莲子等喜果,她便说:“早(枣)儿立(栗)子,连(莲)生贵(桂)子,桂圆,桂圆,连(莲)中三元(圆)”;如你添金银,她便说:“锦(金)面银身,肤白貌俊,金山银山,富贵永远。”

“添盆”后,收生姥姥拿起棒槌往盆里搅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歪毛的、淘气的,稀里糊涂都要哩!”

众亲戚这时都集中到炕跟前,要使孩子哭了,更好,谓之“响盆”。收生姥姥一手把婴儿抱起,一手用棉花球在盆里蘸一下,开始给婴儿洗澡。

一边洗,一边念叨祝词:“先洗头,做王侯;后洗腰,一辈更比一辈高;(男娃)洗洗蛋,做知县;洗洗勾(屁股),做知州。”

给婴儿梳头、打扮:“三梳子,两拢子,长大戴个红顶子;左描眉,右打髻,找个对象好福气;鸡蛋鸡蛋滚滚脸,脸白赛貂蝉,一生没有险。”

洗罢,给孩子衣服穿好,用一根大葱往身上轻轻地打三下,这叫“打聪(葱)”,取越打越聪明之意,说道:“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智慧超群。”随后让人把葱扔到房顶,寓意孩子将来“聪明绝顶”。

用秤称一下斤两,使孩子成为“上秤(乘)之人”等等。最后,给孩子穿上姥姥做的虎头鞋,虎头鞋是南海观世音菩萨给身边的红孩儿穿的,赐给人间的孩子穿上,蛇虫不敢靠近。

有更讲究的家庭,虎头鞋是从观音庙里红孩儿的脚上脱得。香火鼎盛的寺庙有这项服务,你向功德箱里捐多少布施,就能脱掉红孩儿脚上的虎头鞋,寓意借助神的法力,保佑孩子健康成长。

“洗三”结束,主家准备丰盛的酒宴,招待亲友、收生姥姥,收生姥姥坐首席,婴儿的姥爷或者舅舅陪席。主食必吃面条,俗称“洗三面”,寓意祝福新生儿“福寿绵长”、“长命百岁”。

虽然,立山的孩子是在县城里医院生得,但关凌子在孩子满月接回家时,为了孩子能健康成长,还是把“洗三”的习俗补上了。

新生孩子满月时,有转打麦场、转碌碡的古规矩。就是新生的孩子刚满一个月,由本家的奶奶辈的女人,抱着孩子到打麦场里游走一圈的说法。

缘由是,医疗卫生差,刚出生的孩子身子弱,容易出“六畜”(土语,各种流行病),家庭都希望孩子身体健康,平安长大,因此就借助自然的力量来保护小孩子成长。

古人相传,孩子出生一个月,由本家的奶奶把孩子用小褥子包好,怀里抱着一个馄饨(包油的纯小麦面馍,一般在过春节或家里有喜事时才做的馒头),走着,遇到树,遇到河水等,奶奶都要说几句吉祥的话,如:绕柏树,我娃长命百岁;过金树、银树,我娃的摇钱树;河水长又长,我娃的一辈子不缺米面粮;过小河,过小桥,我娃的福大禄大寿命长......到打麦场里游走一圈,这样孩子就会‘长(场)寿’;围着场里的碌碡转一圈,取谐音,孩子一生就没有‘忧愁’。

若在路上遇到一个成年男人或女人,孩子的奶奶掰一块馄饨给人家,表示吉祥,人家要使方便,取出身上的钱,绑在奶奶给的红绳子上,挂在孩子的脖子上,农村人叫绑“百岁”,祝愿孩子长命百岁。孩子出生刚见天,在路上遇到的人,寓意人家是孩子今生的贵人,有意的要把孩子认人家做干爹或干妈,沾沾人家的福气。要使,不方便,身上没有带钱,人家都会回家取钱绑好“百岁”,送到孩子家里,给孩子祝福。

对于认干亲一事,一般情况,人都会同意这门干亲的,因为这是老天的安排。

若遇到一群人,奶奶就择给善良的、人品好的人掰馍块,其他人也不怪乎;若遇到的人是个孩子,奶奶会掰馍给人家,有意的,就认人家为干哥哥或姐姐。

往往村里有矛盾的大家族,为了利益,为了联盟,都不好意思放下脸面让步,于是,聪明人就安排一场这样的巧遇——认干亲。认着有意,被认着诚心,这样一来,好多难解决的“死结”(土语,根本解决不了的事),到了干儿子这里就一顺百顺,一通百通了。

关凌子把孩子包裹好,交给立山的娘,让她抱着孙子转场,毕竟人家才是正宗的奶奶。

又给她了一把绑好银元的“百岁”,说道:“立山现在正得时着哩,说不定有好多人在路上等着认干亲,到时候就不让人出钱啦,你把现成的‘百岁’交给人家,让人家直接给孩子挂上就行,咱是图吉利的,不图别得......”

立山娘接过孩子,望着浓眉大眼、四方大脸、天庭饱满的孩子,也是深深地点点了头,心想:老樊家真是祖上积德,好个有福的后生......

可那天真是怪了,平日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巷道里,今天干净的,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她抱着孩子去打麦场,一路没有遇到一个人,转麦场,转碌碡时,她有意放慢了脚步,心里想,我放慢脚步,一定会遇到贵人的。

她有意得转了两圈,但依旧没有遇到人。这时,她心里在犯嘀咕,难道真没有一个人是我孙子的贵人......

快出场时,立山娘竟看见一个人背着篮搓(土语,大竹筐)朝场里走来。她高兴的心里一惊,总算遇到一个贵人啦!

她仔细一看来人,原来是苏老夫的儿子——苏燕舞,她心里暗喜:我娃真是个有福人,噢,原来他要等的贵人不是普通人,而是西常村里的大善人,老天安排,让所有的闲人都回避啦。

于是,她掏出整个混沌馍,远远地打招呼道:“燕舞老侄,你真是大贵人,是上天安排......

忠厚的燕舞没有推辞,接过立山妈递过来的整个馄饨馍,踹到怀里,他放下篮搓,把自己的长命锁从脖子上卸下来,打开包裹,准备给立山的孩子戴到了脖子上时,看到孩子眉清目秀、方面大眼,不由得说了一句:好一个有福的后生,真是上天赐得一段缘分。

说来事情真是巧合啦:自己刚从乡上回来,本来打算洗脸吃饭,一向没有管事的父亲却告诉他,猪圈太湿了,你到场里弄一搓(土语,一筐)麦秸(土语,麦草),给猪垫上,再吃饭,没想到遇上......

关凌子一听,一路上只遇到了苏燕舞一人,老天有意,能和苏家攀上亲戚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她喜出望外,立刻准备了礼物,让立山去苏家商量认亲的适宜,自己还准备了酒宴,要立山请苏燕舞来家里喝酒,因为西常苏家和西常樊家今后就是亲家啦......

平日里总是阴着脸的立山有了笑容,在家里也设了酒席,庆祝孩子的满月。也学着冬子的样子只待客不收礼,在宴席上宣布:今天晚上凡是来赌场玩耍的,每人发给红包——三块大洋。

亲朋好友祝贺的、赌棍们贺喜的络绎不绝,立山家里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苏燕舞当然要去樊家祝贺,因为他现在是樊立山儿子的干爹,和樊立山是亲家!

立山亲自到苏家,请了师傅苏天民,因为,他不但是自己的师傅,现在更是孩子的爷爷啦。席间请师傅给孩子赐名,苏天民欣然提笔,写道:樊宏魁。

“好名字!好名字!”在场的人报以热烈的掌声,立山一听,也兴奋地就要给苏天民磕头,苏天民连忙挡住他说:“不必,不必,老夫恭贺你喜得贵子,衷心愿孩子将来能科场高中,前程似锦!”

樊立山望着满座的宾朋,他们放声的划拳行令,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心中大喜,自己儿子的这场满月宴,应该不亚于当年樊冬子给显德过满月时的场面。借着酒劲,摘下自己脖子上的玉佩说:“凌子,凌子,把儿子——樊宏魁抱过来,我要把我妈给我的玉佩给我儿子戴上,听我爹说,这是一块老玉佩,我舅爷(外公)还在香案上祭过一段时间,是个吉祥的物件。自古有玉养人之说,让玉佩保佑我儿子健康快乐的成长,哈哈哈......”

母以子贵,立山媳妇在家里的地位一下子升了好多,立山回家的次数也多了,关凌子一天三回跑来问候,送好吃的,连婆婆也要看着她的脸色说话,做饭、送替换衣服等等,都要先问了她,再按照她的吩咐去准备。

立本飞鸽传信,让武森接信后,立即亲自把信送给立山,并且特别交待让立山看完信后,当着武森的面直接毁了:原来新兵训练营的一位教官现在做了县党部的书记长,他对你的情况非常熟悉,你要格外的小心,这是要出人命的大事。你收拾一下,尽快到外地去躲避一阵,切不可大意,切不可大意......

信是当面毁了,武森也劝立山出去躲一阵子,避避风头再说。

立山对武森说:“师傅,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们哪帮孙子的能耐我知道,个个大草包,一群言过其实的书呆子,只会说大话,真得遇到事情了,一个个比兔子都溜得快,没事,没事。”

武森还是不放心,经常对立山说:“立本哥提示不无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凡事小心没大错,你不愿出去躲避,还是要防备的,一天少出门,少露面......”

“师傅提醒的对,是为我好,我知道,我自然会小心的,他们十个八个来,我轻松拿下他们不在话下,师傅放心。”立山坦然的回道。

“哪行,哪行。你时常要格外小心,少出门,少露面,有事了,你随时叫我......”王武森特别交代说。

“行,师傅放心。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时刻,还是师傅向着我。”立山笑着说道。

立本、武森的提醒,并没有引起立山的收敛,他还是我行我素,似乎成了谁都不怕的天王老子。并且明目张胆的敢到别人家里去睡,连人家的男人都不避开。还有更甚者,他跑到别的村,也公开这样横行。

俗话说,只道世间无苦海,哪知头上有青天。

一天晚上,天刚黑就来了,邻村一位经常来的熟赌博常客带来七八个面生的人,他们一进门,就朝院子里面走。

关凌子上前热情的打招呼:来了,各位大哥,你们就在南房玩吧,其他地方人已经满了。

他们面面相觑,又回到南房,在桌前坐下。说到打麻将,他们只有四人愿意打麻将,只凑了一座,其他的人都是坐到旁边闲看。有时趁人多,闲看的人还起身到北房里转转,又爬到东房的窗口看看。

关凌子看着这几个奇怪的赌客,觉着有些怪,但又说不上他们怪在哪里,只是摇摇头,心里想,大晚上的,跑到这个地方来,又不打麻将,满屋子胡溜达,你们凑什么热闹喃。尽管他们的举止有点怪,但关凌子又想,进了门的都是客,管他喃,凡事小心无大错,巴掌不打笑脸,咱小心伺候就是了。

到晚上九点多,一座下来(牌打了四圈,就是每个人都做过四次庄家),就停了下来,一个人就开口问关凌子,说:“老板娘,晚上这里有卖吃的吗?我们哥几个有点饿了。”

“有,刚出锅的热麻花,要么是热包子,我马上让人送......”

“那就热麻花吧,要快点。”

“有喝的吗?像八宝粥、混沌汤、醪糟汤,还有酒......”

“你以为在县城吃席哩,将就将就吧。有吃的就不错了......”

“各位爷,真不好意思,这会儿只有我熬的红枣小米汤,今天时间晚了,要使刚才来时说,就能有甜醪糟,咱们这里的甜醪糟使用黍子米做得,有一家做得可好了,村里人都爱喝。酒有现成的,就是本地的柿子酒......”关凌子赶紧过来回话。

“柿子酒就不要了,我喝不了哪个味,就先来几碗红枣小米粥吧,红枣小米粥养胃,整天在饭店吃的胃都吃坏了。”

“好勒,你们几位先喝热茶,这是前两天刚送来的茉莉花茶,再配上轩辕泉里的泉水,都说可香了。等一下,热麻花送来了,我再给几位爷弄几个小菜、呈米汤。”说完,关凌子回屋里去茶具。

红漆漆得透亮的木盘里放着一套精致景德镇茶具。关凌子把木盘放到旁边的桌子上,用茶勺在茶罐里舀了两勺茶叶,放到茶壶里,笑着问道:“各位爷,喝浓点,还是淡点。”

“浓点吧,一天的吃得油水过大,总不好消化.....”

“好嘞,我再放一勺,要使不行了,你们再放。”关凌子放完茶叶,回身又去屋里取水。

关凌子先把茶壶、茶杯,用开水冲洗了一下,接着把撇子里的开水冲到茶壶里,一股淡淡地茉莉花香从茶壶里飘了出来。

然后她给每个茶碗里倒了多半杯茶,送到他们面前,微笑着说道:“各位爷,慢用,我就这准备小菜去。”说完,又给茶壶里冲满水,转身就准备走。

“哎,哎,哎,老板娘,不急,不急。你是哪里人,原来是干什么的,怎么还懂得酒要满,茶要浅的讲究,在农村里能知道这些,实属罕见......”一位问道。

“哎,老板娘还懂得茶道,肯定不是一般人。”另一个附和着。

“好水,好茶,加上是老板娘的冲茶,真是三绝呀,好喝,好喝,哈哈哈......”其中有一人应和着。

“嗯,还别说,真香,好茶,好茶,在村里能喝上这样的好茶还真是少见,有这样的老板娘,肯定有一个不一般的掌柜的。掌柜的是见过大世面、有讲究的人,怪不得牌场的生意这么好,好,好,好。我冒昧的问一句,掌柜的是谁呀,能请出来见见吗?”另一个端着茶杯的说。

“就是,掌柜的是世外高人,把掌柜的请出来见见,交个朋友。”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几位爷高看啦,几位爷高看啦。几位爷要见掌柜的,来你们好好看,这里的掌柜的就是我,一个是土生土长、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咱那懂得什么茶道,说个笑话,我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我是跟猪学猪跑,人家喝茶都是这样做得,看多了,照着学来哩。农村人没有见过世面,就知道茶叶多放一些,茶叶也是托人从县城捎回来的......几位爷,茶香不香的,我不喝茶,也不懂茶,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和了几位爷的口味吧。不过,咱这里的水可真好,每天我都是让人从轩辕泉里灌水,拉回来后,专门给客人冲茶喝。老辈人都说咱们这里轩辕泉里的泉水好,喝了能长命百岁,几位爷,今后有时间,就来喝茶,喝多少,我冲多少,满足供应。”关凌子转过身,微笑回答着他们的话,滴水不漏。

“老板娘说得好,说得真好,老板娘说得入耳,好,有时间,一定来,一定来喝茶。”一位客人话锋一转,接着说道。

“我也一定来喝茶,来啦,一是喝茶,二来是尝尝轩辕泉的泉水,也来他个长命百岁。”

“别把话说得好听,你来啦,主要是看老板娘吧,哈哈哈......”

“你他妈的别乱说,说喝茶喃。这里的茶水就是和城里的茶馆里的茶不一样,可能就是泉水好,今后喝茶,还真要用泉水冲茶才行。”

“茶水再香,还能有老板娘的话香,会说,会做,手脚利索,要是我能有这样的老婆,那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的德了。”

“老板娘身上香的地方多了,话香,嘴香,脸香,肉香,还有馒头香,哈哈哈......”

“还是热馒头,温度刚刚好,那你就天天趴在她白馒头上闻香气,吃着、啃着她的白馒头,哈哈哈.....”

“明明有两个新鲜的馒头,宁愿放过期,也舍不得分给我们吃,你说怪也不怪,可惜,可惜......”

“还有一个顺口溜:男人身上一棍,走到哪里不好混;女人身上两个碗,走到哪里都有人管;又管吃来又管睡,工钱还翻好几倍。”哈,哈,哈......

“远看一双仙女峰,山尖一颗樱桃红......”

“你们几个好学问,真是浑身贴膏药——一身的毛病,出了门了,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来了,小心吃饭的家伙被人拿走了。”一位客人呵斥道。

“就你正经,就你正经,国家兴亡的责任都是你扛着哩......”

这几个客人,他们说他们的,关凌子一边忙她的事,一边应酬着其他客人,总是满面笑容的。时不时的搭上一星半点的话,她板着脸,假装生气的说:“老娘的馒头是香,一天想吃的人多啦,你们想要吃到后面排队去。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哪家没有白白胖胖的老婆,哪个老婆没有白白胖胖的热馒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手还伸到邻桌的盆里,太贪心......”

哈,哈,哈......赌客一片欢笑。

赌场里一片欢笑,平日里,这地方要是没有几句荤话,还真不是这种地方!

宝贵撩开门帘进来了,听见大家在大笑,就说:“有什么高兴事,谁又打锅了!”

“你才打锅了,刚才没有看你,以为你哈绝了(小孩子死了),你又从哪个后门溜出来了。”

“你这挨炮子哩,才哈绝了,我今黑就坐到你跟前,看人家怎样锤骟你(给公羊做的一种绝育手术,用铁锤隔着阴囊把输精管砸断,让其长肉,骟过的羊肉味道好)”。

“哈,哈,哈,你这个割不死的东西,赶紧坐到老子跟前来,等一会等老子炸了,给你披红(给赏钱)。”

宝贵一到,牌场就更热闹了。他脾气好,输了牌从不生气,哈哈一笑,说:“今黑我又喂猪了”;赢了牌,也不高兴,说:“这是我儿孝敬我的”,别人也说:我今黑也喂猪了,这猪吃的混。

关凌子一见宝贵到了,就说:“宝贵哥,你到老郑那里让他赶紧送些热麻花来,这几位爷等这哩。”

“好,我这就去。”

一会功夫,宝贵、小银就到了赌场。小银把木箱子放在桌子上,揭开箱子,热麻花的油香就飘了出来。

关凌子麻利的收拾了桌子,把四个小菜放到桌子上:豆瓣酱、腌的辣椒、腌的大蒜、炒的香椿鸡蛋。小菜散发出浓浓地酱香味和淡淡地香油味,接着,又送上来几碗滚烫的红枣小米汤,还有一小碗白糖......

“好丰盛的夜宵,色香味俱全,真不错,真不错,老板娘真是好手艺,好手艺怪不得,好多人到这里就不想回去了,原来......”

“要使有一壶西凤酒就更好了,哈,哈,哈......”

“人心不足,人心不足,这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客人们自己动手,刚吃到嘴里就说:“这麻花也不错,香酥脆,一点不比城里的差,好,好,好,再配上可口的小菜,今晚上真是好口福。”

小银这时把装在身上的几盒麻片掏了出来,送到里屋,对关凌子说:“前几天,回了趟老家,这是老家的做的,你尝尝。”

关凌子接过麻片说:“难得舅老爷想着,你赶紧坐下歇歇,我给您老冲茶。”

躺在炕上抽大烟的立山,抬头看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门帘一接一放,淡淡地大烟味飘出里屋,随着来回走动的人,四处飘散。

小银把另一盒打开说:“宝贵兄弟,你也尝一尝,我家乡做的东西。”

又转过身,对那个几客人说:“这几位爷,你们也尝一尝......”

第二天晚上,这几个赌客又早早地来了,还是麻将打到九点多,还要热麻花,指明还要昨天晚上的四个小菜,关凌子特意从三凤哪里拿来了一坛子发酵轻一点的醪糟酒,依旧让老郑送热麻花。

醪糟香甜,带着一点淡淡地酒味,客人都夸醪糟口味醇正,味道恰到好处,不一会功夫,一坛子就喝的底朝天。

不过,他们几个今天带了两瓶酒,边吃边喝,边大声聊天,有一个好像喝高了,不知为什么事,俩个人挣得红鼻子绿眼睛的,一人激动地,没有把握好,把桌上的瓶子碰倒,掉到地上摔碎了,不一会功夫,屋子里充满了酒味。

听到响声,关凌子赶紧走出了里屋,当看到是酒瓶子掉到了地上碎了,就说道:“没事,没事,我来打扫”。

这时,内屋里只传出了一句:“有事吗?”

“没事,没事,酒喝的太猛了,把瓶子碰倒了,掉地上了。”关凌子回道。

内屋里再也没有声音了。

随着关凌子的进出,内屋的大烟味又飘了出来。随着人来回的走动,淡淡地大烟味飘得满屋都是。

趁关凌子出门倒玻璃碎片的功夫,一位赌客掀开了门帘,朝里屋跨了一步,抬头四周打量。

似睡非睡的立山,立即警觉地坐起来,一只手伸向了腰间。同时,大声问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找死呀!”

“麻花干,麻花太干了,吃得有点急,找开水,找开水......”边说边退了出去。

他们临走时,还特意交代,明天晚上还来哩,弄两坛子醪糟酒,这醪糟酒实在是好喝,菜还是......

第三天晚上,这几个人比前两天来的早一些,一进门,就让关凌子叫送热麻花,说,今天下午没有吃饭,吃饱了再打牌。

还是小银送热麻花,今天送的早,老郑还给关凌子也拿了一捆热麻花,说是刚赶到晚饭点上,让她趁热吃了,下午就不用做饭了。

小银把热麻花送到里屋是,关凌子赶紧起身接住,说:“立山,立山,小银舅舅送来了热麻花,你起来吃了,今天下午就不做饭了,快点,快点。”

“你吃,不要管我,我再抽几口再说。”接着声音小了,听不见在说什么。

这时宝贵进来了,他一进门,一看见有人早到了,就说:“怎么还不动手,等什么!”

“泰黄,就等你哩,等着吃你哩。你今晚上把猪喂的怎样,我们要分着吃你的猪肉。”

“你几个割不死的货,总巴(希望)我输,今黑不想了,手气好着哩,我走时到祖先堂烧过香了,今黑手气好,你不信,就试试,等下了场,就知道小旦(年轻的女戏子)跟谁睡。”

“你祖先堂上供奉的是不是你先人,要使别的先人,才不保佑你哩。”

“是你先人,都不保佑你,你先人不保佑你这个丢底孙(骂人的话,丢人)。”

“泰黄,你刚才烧香时,我去了茅厕尿尿,没听到;你现在再给我说三遍,我就保佑你哩”。

“你是我先人,我还是你先人哩。”

哈哈哈......赌场里一片大笑。

这时,里屋的立山喊道:“宝贵,你来了就热闹了,赶紧,今黑看谁的手气好。”

宝贵又大声说道:“那就赶紧收拾(开始),还在等什么!”

宝贵的声音刚落,正在吃热麻花的几个赌客,突然都起身箭一般的冲向里屋,立山在里屋听着外面的说笑声,冷不防几个人冲进里屋,朝他而来,他不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条件反射的从炕上跳起来,伸手从腰间摸枪,这时几人都已经冲到了立山的跟前,有一个抱着立山的腰,立山的手没能从腰间把枪抽出,另外几个人一哄而上把立山压倒在炕上。

立山是练过武术的,几番挣扎,这几个人就控制不住他了,他翻身而起,迅速朝门外奔去,刚出里间的门,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劈头就是一木棍,他被打的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又有一个人抱着醪糟酒坛子朝他的头上砸去,刚抬起头的立山被砸的满脸是血,又低下了头。

屋子里的几个人追了出来,一下子扑了上去,把立山压在地上,这时一阵哨声,门外进来了好多人,全是手持短枪的便衣。

这时,在桌前坐着的小银一看,有这么多生人压在立山身上,突然站起身来,冲向人群,奋力的拉开扑在立山身上的几个人,立山迅速的又站了起来,转身朝后跑。

旁边手持短枪的便衣,也迅速冲过来,用枪指着小银的头,喊道:“我们是县侦缉队的,在执行公务,你再敢动,就打死你!”小银愣住了,又冲过来两个便衣,不由分说,抓着小银的手,给他戴上手铐。

刚跑几步,又有人拿着板凳从背后砸向立山,他又一次被打倒在地,几个人追上来,扑到他身上。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都是手持短枪。其中一个长官模样的,高声喊道:“县侦缉队在执行公务,缉拿要犯樊立山,与其他人无关,所有人都蹲下,谁敢动,与他同罪,格杀勿论。”

被压倒在地上的立山,几个人扭着胳膊,先是被卸掉了枪,接着是被五花大绑,再是戴上铁脚镣,然后从地上拉起。满脸是血的立山,虽然被绑着,脚上有了铁镣,依旧是拼命地挣扎,县侦缉队人前后左右围成一圈,把立山团团围住,他一转身,面前的圈子变大一点,但身后的人又围了过来。

队长高喊道:“上,冲上去,谁冲上去就是头功!”大家都知道樊立山的厉害,始终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这时,又有一个便衣拿着木棍在立山的腿上又是一下,立山再一次被打倒在地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当再次把他拉起来时,满脸是血,腿部明显的受伤,行动不便,他依旧再挣扎,周围的人依旧不敢靠近。

这时,队长又高声喊道:“上峰有令,若犯人再拘捕,开枪打死他!兄弟们,上,把樊立山拉到车上头功一件!快!”

几个人一哄而上,架着立山,朝村外而去。前后的便衣都用枪对着他,村外停着两辆军车,立山直接被压了上去,一辆车就开走了。

长官把侦缉队的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在赌场的屋子里开始搜查,另一拨人到立山的家里去搜查。

桌子、柜子、箱子翻了个遍,连赌博的人身上也搜了,能拿走的、值钱的东西都被带走。

他们一走,赌博的人一哄而散,诺大的一个屋子,只剩下关凌子和小银。

小银扶起惊魂未定的关凌子。关凌子大哭,说道:“这下完了,这下完了,小银舅舅,你说该怎样办,该怎样办?”

这时的小银却显得特别冷静,他说:“别哭了,赶紧到立山家里看看。”他俩来不及关门,连忙跑向立山家。

立山家的大门敞开着,屋子的所有灯都亮着,桌子的抽屉、柜子门开着,箱子翻倒在地上,一片狼藉,立山的媳妇抱着孩子萎缩在炕的一角,哭泣.......

小银说:“樊家门里,就是立本跟立山走的最近,咱们赶紧去找立本,他在县城,人熟,警察里有朋友。万事钱开道,神鬼都要钱。火大猪头烂(煮熟),钱大公事办,你赶紧准备些钱,我们去县里。”

小银又叫来三凤,把关凌子的孩子托付给三凤,又让她照顾惊魂未定的立山媳妇。

关凌子叫来王武森,让他照看赌场。

家里安排妥当了,小银驾上车,和关凌子连夜去县城找立本,想办法。

见了立本,关凌子只说了一句话:“立本哥,立山人被抓走了”,就哭的不能说出一句话,董钰在一旁安慰着她。

“关凌子,不要哭,不要哭,立山被谁抓走了,你说清楚,我才好想办法救人,不要急,慢慢说。”立山耐心的说。

“被一伙人,好大一伙人,当时,我被吓得半死,忘记了......”关凌子说。

“好像当时喊的是县侦缉队在抓人,我也弄不清楚。”小银说。

“对,好像喊得就是县侦缉队,都是短枪,一身黑衣服。”关凌子哭着说。

立本要关凌子把事情经过说一遍,但关凌子脑子乱,哭得说不出来。

小银把前前后后的经过说了一遍,立本脸阴的怕人。

立本转身对关凌子说:“现在不是哭能解决问题的,越哭越乱,情况我知道了,立山是我兄弟,我看着他长大,遇到这样的事,我一定会管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你们放心吧。董钰,你招呼她去睡觉,我和小银舅舅再说会话。”

出了这么大的事,关凌子能睡的着吗?她随董钰来到卧室,无论董钰怎样劝,关凌子坐在床上一直哭,不答话。

立本要小银把这几天在赌场发生的事说一遍,他要判断到底是县里什么人干的,这样才能对症下药,找人也知道找谁。

董钰破例给立本、小银冲了茶水,两人在客厅坐了一夜。立本倒不是担心立山会供出对他不利的事,因为他知道立山的性格,就是打死了,也不会从他嘴里说出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来。他是在想,干这事的一定是县党部,县党部的书记长是立山原来训练营的教官,他对立山的根根底底了解的太清楚了,立山一定是血洗训练营的事犯了。

大意失荆州,大意失荆州!他在心里,也埋怨立山太过大意!自己都提前告知他,让他躲避几天,等过了风头再说,立山自持其强......此时,他更后悔自己没有回村里,亲自去劝说立山躲一躲。再者,连续几天赌场出现了陌生人,而且是有规律的出现,说话间都流露是县城人,县城的赌场还少吗,为什么偏偏跑到村里去赌,秃子头上的骚(土语,跳蚤),这不明摆的事嘛,肯定是另有所图,就应该引起立山的警觉,他是在部队停过的人,还做过教官,这方面的常识应该知道,哎!他太过大意了,太过大意了,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第二天一早,立本就让小银和关凌子赶紧回去。让关凌子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整齐,大门照开,谁人问起立山的情况,就说是立山过去在队伍上有点霸道,为了训练的事,结了不少的怨。当然,跟队伍上的同事有些小矛盾是正常的,同事现在升官了,成了县党部的书记长,有权有势,公报私仇哩。现在已经通过过去的同事正在调解,同事之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过去的兄弟情都在,就是服软,认错,过几天就回来了。

让关凌子回家后,跟平常一样,不要表现出任何的不愉快,该吃吃,该喝喝,立山在县城里的事,他自会找人帮忙解决。

又让小银给武森带话,这一段时间,注意赌场的来人情况,有异常,立刻给他报信。走时,还给了小银五块大洋,小银死活不要,还说应该感谢立本给他家帮忙,立山再不对,是同村的,更是自己的亲戚......

立本说:“小银舅舅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到底是亲戚,亲顾亲顾,关键是能帮一把。”

立山这次肯定是活不成了,县党部的监狱有几人活着出来!但县党部的监狱他又进不去,给立山没有办法通风报信。他要立山想办法越狱逃脱,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其实,那天晚上,立山就知道了,他血洗训练营的事犯了,最后进来的喊话的人就是训练营的那位教官,他一说话,立山就听出来了。

俗话说得好,吃得下咸鱼,就要挨得住渴,既然他做了,他就得受着。这些人给他上脚镣打的是死扣,立山立刻就知道了,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这家伙是要他死哩。

落架的凤凰不如鸡,立本没了往日的权利,就失去了往日的朋友圈,更失去了往日那些酒桌上称兄道弟的“铁杆兄弟”,自己到谁家,人家不是不在家,就是出门办事要好长时间才能回来,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自己。

立本明白了,人情凉如水,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到家了,看什么都不顺眼,吹胡子,瞪眼睛的,好像跟任何东西、任何家人都有仇,他发狂的骂人、摔东西。

没有不透风的墙,樊立山被抓走的消息不胫而走。立山得势时把人得罪完了,他遭殃了,人人拍手叫好。

闹腾最欢的是赌徒:有的给关凌子要当时赌输时写得欠条,有的要自己输的地契,有的要自己抵押的东西,都是强行的,没得协商!有的还声言,要是不给,就要烧了他家的房子,还有更甚者,拿关凌子的孩子要挟她!

有的人还到立山的家门口燃放鞭炮,以示庆祝;还有更甚者,把粪便摸到他家的大门上。

墙倒众人推,破鼓人人捶。樊立山是倒霉了,无赖也开始嚣张了,竟然跑到樊立山的家里闹事。

为了保证立山的媳妇、孩子的安全,关凌子让立山的媳妇搬到自己赌场来住,也好有个照应。

俗话说,神要敬,鬼要打。一向满面春风的关凌子,她一改往日的态度,对着胡搅蛮缠的亡命之徒,她则表现出异常的刚强,毫不退让。她跟立山时间长了,知道这些无赖都是欺软怕硬的烂货,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疯狗,在疯狗跟前别以为你善良了,它就不咬你了,恰恰相反,疯狗们会变本加厉的。这些没有人性的赌徒,别以为平常见了你嫂子长,嫂子短的,是他们心里有害怕的人,其实,他们的骨子里装得都是坑人的坏水,随时都能表现出来。他们连自己的父母、老婆、亲戚都敢坑,你一个外人算什么喃!你今天让他们,明天他们会提出更苛刻的要求,得寸进尺是他们的拿手戏,甚至有人敢在这里收保护费,更大胆的还敢睡在这里不走了,要‘保护’关凌子。

关凌子拿出木棍驱赶这些无赖,拿出刀子跟这些无赖拼命,对于赖在这里不走的,关凌子拿出一枚手榴弹,声言要再不走,自己就拉响它,一同完蛋......对于胆大的,关凌子放话说,这几天自己就到监狱把你的所作所为告知立山,把家里的发生的一切情况都如实告知立山。我就不相信,西常偌大一个樊家,是不会看着不管的;县上的樊立本在跟监狱商谈,立山的事小事,一旦回来了,他可是......

王武森白天在立山赌场守着,替关凌子解围;晚上,要么王武森带着人不停地在立山的房前屋后巡逻,要么派人巡逻,要真遇上捣乱的,就好言相劝,人都有落难的时候,不要看笑话,更不要落井下石。对于据不听劝阻的人,就要当面告知他,都是乡里乡亲的丑化说在当面,要使立山回来了......

樊立书家则是大门紧闭,人也少出入。

但苏天民师傅表现的与他们不同,他听说立山出事了,就拄着拐杖,先是到关凌子那里问了情况,让燕舞白天守在立山家里,又给关凌子送去钱和粮食,让她不要担心,有事找他。

要使碰到闹事的,苏师傅拿着拐杖指着他们说:人都有走窄的时候,你们不要添乱,我大哥都跟县政府打招呼了,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立山很快就......

关凌子、王武森的话可以不信,但苏夫子的话不能不信,他可是人人敬仰的夫子,哪有轻易说话的。并且人人都知道苏家的老大在县里可是通天着哩,现在,苏家的苏燕舞蹲守在关凌子家,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樊立山的事,苏家插手啦,也上心啦。

苏师傅为了害怕有人再闹事,经常早上吃完早饭拿着水壶,一天不吃饭坐到关凌子的门口。他拿了笔墨,放话说,谁要再不听劝阻,就把名字、时间、事情的经过记下来,到时候有记录为证。谁人都知道,白纸黑字,百口莫辩;再加上村里人谁敢惹苏夫子,他可是你惹不起的“圣人”。

苏夫子的这招真是管用,闹事的不见了,关凌子的门口出现了少有的安静。

看到这阵势,闹事的人开始议论:世上的事还真有点说不准,人家的事没有结果,没准咸鱼会翻身,没准关到笼子里的老虎还真能跑出来。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眼前留后路,日后好想见,才是老祖先留下的哲理。要使樊立山一旦回来了,他的手段可是人人都知道的......哪可不是闹着玩的,吃不了就得兜着走,后果是很严重的。

于是,闹事的人,有的主动跟关凌子道歉,是自己脑热,上了人的当,一时糊涂......提前洗清自己身上污垢,免得秋后算账、引火上身。

关凌子感动的热烈盈眶,说苏夫子是好人。过去,立山只要说起师傅,总有回忆不完的事情,总是带有感激之情:小时候在学堂念书时,立山上课打瞌睡,苏师傅总是和气的把他叫起来;课堂上,其他同学都会背诵了,立山还没有,苏师傅总是不厌其烦的教他读书,认字;下午其他同学背完书、习完字回家了,立山没有完成被挡在学堂,苏师傅总是耐心的等着他完成后才离开学堂,苏师傅冬季了,摸着立山单薄的棉衣问他冷不冷云云......遇事见真情,她这次真得见了苏天民的人品了。

苏师傅则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燕舞是立山的亲家,是孩子的干爹,遇到这样的大事......

苏天民师傅又让燕舞套了车,到县里找到大哥,村里有了事,大哥在县里,人缘广,他不能袖手旁观,让大哥帮忙协调此事,平息此事,尽量让立山早点回家。他还到县城立本家里,让立本与大哥一同处理此事,尽早了结此事。

年龄大了,且足不出户的苏天民,虽然知道立山在村里的种种不对,他也经常对人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他哪里知道立山在外面干的都是些什么事,有多少无辜的人,都受到他的伤害,都冤死在他的手上,他们都等着伸冤喃。天道昭昭,恩怨有因,善恶有果。

立山再不好,纵有千般不是,毕竟是一家人,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兄弟,毕竟到自己跟前毕恭毕敬的,虽然见了别人冷面无语,但一见董钰的面都要打招呼,嫂子长,嫂子短的,他出了事,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董钰,怎能袖手旁观喃。

董钰主动到东家、西家走动走动,几天下来,得到了不同渠道上的消息。加上苏益民得到的消息,汇总到一起,眉目就清楚了:确实是立山血洗训练营的事犯了。现在蒋冯和好,上峰要求彻查当年冯玉祥训练营撤退时的血洗事件。

这位县党部的书记长经过缜密的调查,确认最后训练营撤退时的血案是樊立山所为。因为和樊立山认识,知道他有功夫,枪不离身,出枪快,枪法极准,于是制定了对樊立山详实的抓捕计划。

书记长带着人在樊立山的家里搜查时,刚进门,惊讶到他都不敢相信:他亲眼看到了昔日被打死的哪位教官同学的妻子,竟坐在樊立山的炕上,成了樊立山的妻子,怀里还抱着孩子。哪位教官和他是军校的同学,他和妻子是自由恋爱,同学的妻子过去经常去军校,他们是熟人。妻子为了爱情,从南方追到了北方,从城市追到了兵营,当年哪位教官的结婚时,他还是证婚人,他还参加了闹婚房。当年撤退时,就是因为他有新婚妻子,东西多,一时半会收拾不好,同学把第一批撤退的名额让给自己,他要等到最后一批撤退,世事难料,可谁知......故人相见,怎能不让人感慨。

书记长一见同学的妻子,热泪盈眶,他悲愤交加,牙根都要咬碎了,不是在执行公务,说不定能抱头痛哭一场。

哪个女人一见丈夫的老同学,故人相见,更是悲伤,她一句话没有说,哭成了泪人。

书记长支让手下出去,对那个女人说:“弟妹,你不要悲伤了,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听说了训练营的惨案,当时我就很内疚,我做梦都在想替蒙难的兄弟们报仇!你要保重身体,你要保重身体呀,你再这样哭哭啼啼的,我真得会内疚一辈子的。你丈夫是替我死的,我终生感激他,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的,来弥补对我老同学、对你的亏欠。你放心吧,要有难事,你就来阌乡县党部找我。天道昭昭,今天总算有机会清算那笔血债了!至于樊立山这个衣冠禽兽的东西,我绝不会轻饶他,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生吞活剥,千刀万剐他,为蒙难的兄弟们报仇。平常都是多好的兄弟,见了面,哥长哥短的叫,黄金黑人心,为了钱财,竟然下如此毒手。人神共愤,人神共愤......”

不说调查了,书记长在西常村就亲眼看见训练营故人的老婆,这就更明确的说明了血洗训练营、掠走物资的事,一切都是樊立山造的孽!樊立山血洗训练营证据确凿,铁证如山呀!

临走时,书记长让手下把一袋子黄金、首饰留下,到门外等候。

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自己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证件放到袋子上,对哪个女人说:“弟妹,你不要悲伤了,樊立山这个禽兽,不值得你悲伤。你听好了,我把这些钱给你留下,切记,是留给你的,不是留给这个家的,你收好了,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此事。虽然生命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这也算是我对你丈夫和你的一点小小的补偿。你要使想要回南方老家,你就来县里找我,把证件给门卫看,他就会带你见我,我会派人把你送回去,这也了却我同学的心愿,也弥补我心灵上的不安。这事仅你一人知道,不要给任何人说起你我的关系,切记,切记。从今往后,我也会派人经常来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和委屈,他们都在暗处,不会影响你的生活,只要你有需要或者困难,一个手势或高声喊一句话,他们随时会出现在你身边帮助你,听你指挥,你尽管放心;你若不想回南方,平常有任何难事,也可来县党部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你保重,一定要保重!”

出了门,书记长对手下说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今天晚上见到的事全部烂到肚子里,谁要使透露半个字,格杀勿论!”

手下的人也纷纷表示今晚上什么都没看见,都说书记长是个有情有意的人,今后愿为他赴汤蹈火、刀山火海、粉身碎骨不回头。

家仇国恨加到一起,书记长的牙都要咬崩了!他这次既要为那次事件,给上峰一个交代,又要为同学报仇。他这是既立功,又报仇,一箭双雕。

东常村张归宗的家人也在活动,要县党部这次清查一下,当年张归宗被枪杀的案子,他们也认定这事是樊立山干的,有人风言风语传过,樊立山在某某地方,酒后说过:张归宗那么厉害,还不是被老子一枪就蹦了,你们谁不服气云云。但是,这些话只是听说,确没有任何证据。

俗话说,三碗折(倒到一起)一盆,立山这次真得没救了。

董钰通过关系,辗转找到县党部监狱的的一位狱警,他天天出入监狱,对监狱的情况知道的更准确些。

狱警告诉她,他每天都能看到樊立山,但只能远远地看。他的监牢谁也进不去,他是重犯,上峰特别关注的案子,书记长亲自安排了好多明里暗里的岗哨都在监视着他,监牢门口还加派机关枪,无论谁,胆敢越狱,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立山练过武术,好几次放风时候,樊立山打伤狱警想越狱;还有就是利用给他送饭的机会,他挟持送饭的,想逃走,但都因手肘、脚镣太重,行动迟缓,监狱放话说,上峰有令,宁愿多杀一千,也不能放过樊立山,再不回到牢里,连人质一同打死,绝不姑息......因此,他现在已经打入死囚牢,不让他放风,送饭都是用杆子挑着送到里面,没有人敢接近,再者上峰也不允许接近他。

当董钰把自己的几幅书法作品交给哪位狱警时,他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说:“太好了,太好了,我过去一直仰慕您,您是这家请了,哪家请,都是有身份、有钱人家请您,像咱这身份有限,不说接近您,就连远远地看到您都没机会。您今天能见我,是我的荣幸,是我求之不得事,您就别说求我的事了。您还赠送我您的字,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能得到您的书法,您是咱县城里的名人,这是好东西,我要好好保存,也要让儿子好好的保存......”并当即表态,要有时间,有机会,自己冒再大的风险,一定安排董钰到监狱去见见......

立本暗暗叫苦,立山这一段时间受罪了!他把这消息送给村里的关凌子,让她到县城里来,知道立山现在的情况。

村里只有关凌子一个人真正关心立山的情况,立山的媳妇神经有点错乱,整天不知道吃饭,还带着孩子——樊立山的独苗,她哪有心情管立山的事;至于哥哥樊立书,本来就是两张皮......

每隔几天,关凌子都要县城了解情况。她也见到了这位狱警,狱警的消息更加让他们吃惊:立山在监狱里还天天练武,几十斤的手肘、脚镣被他弄得哗哗作响,狱警个个害怕。听他们私下里说,还有好多人在活动,私下里还给狱警塞了钱,让他们看紧些,别让他跑了;也有人说,立山手里有好多条人命,很可能,最近就要枪毙他,他的罪行太大。

但哪位狱警还神秘的说:还有人在活动,也是出钱要救樊立山出狱,声言要使谁能把樊立山救了,要多少给多少。这人没有透露身份,更不知背景,这到底是什么人在救樊立山,没人知道......

对于狱警透露有人要救立山的消息,更让樊立本吃惊:这到底是谁能下这么大的本钱救樊立山,他把自家的亲戚一个一个想了一遍,又把立山的朋友排查了一遍,应该没有人愿意出这么大的价钱救立山,这到底是谁在救他......

立本要狱警留意,有准确救樊立山的消息,自己愿意见一见对方,愿意合力救出立山。

立山越狱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立本也是尽力了。立本让关凌子回家,立山的事他还会继续努力的找人,不到最后,他是决不会放弃的。

感动的关凌子拿出很多钱,要他再去疏通,立本拒绝了她,说:“立山是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管到底的,要使他能活命,多少钱我都出......”

哪位狱警,天天晚上到立本家里说当天监狱里的情况。立本感动的给他钱,他拒绝了,他说:“这不管钱的事,这事是我自愿的,就是被上峰发现了,杀了头,士为知己者死,我也是无怨无悔。你夫人是我仰慕的人,她对我客客气气的,又赠我书法,我是感激她还来不及喃,哪能还要钱哩。我是什么身份,是阌乡县社会的最底层人,平常想让人家看一眼,人家都不看。今天能被人高看,能得到书法这些高雅的东西,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报。再说了,钱算什么,你还别不信,有的东西是钱买不来的......”

果然没过几天,县里就通知樊立书到监狱搬尸体——樊立山死啦!

立书、关凌子、立山的老婆、燕舞、小银和王武森赶到县城时,立本让人都买好了棺木、寿衣在等他们。

立本说:“听狱警讲,昨天,监狱就接到上峰处决樊立山的命令,可他厉害,没有人敢接近他。于是,在房顶上揭开瓦片,准备在房上开枪。立山听到房上的声音,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于是用力折断窗户上的木棍,打了一个箭步,险些用木棍把房顶的人捅下来,上面的人纷纷开枪......”

他们在监狱看到的情景正如狱警所说:牢房里,房顶上被揭开了一个大窟窿,瓦片、泥土、木片横七竖八的落了一地,立山躺在杂物上,怒目圆睁,手里握着从窗户上折断的木棍,身上中了好多枪,倒在凝固的血泊里,胳膊上、脚上的铁镣铐依旧戴着,铁镣铐上也沾满了血迹......

关凌子见状,扑在立山身上大哭,立本立刻阻止了她,说:“我兄弟英雄,到死虎威不倒,没有给樊家丢脸。这里不是哭的地方,赶快把立山抬到棺材里,回去再说。”

小银说:“你们几个搭把手,我把他背出去。”

立山的尸体停放在自己新院子的客厅里。偌大一个院子,虽然所有的灯都点亮了,但只有立山的老婆、关凌子、王武森、董钰、小银、燕舞,立本由于要按时上班,他把立山送回村里,留下董钰就回县城了,其他再也没有外人了。

冷冷静静,凄凄凉凉,与立山在世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相比真是天壤之别!人走茶凉,人走茶凉。

第一个来的村里人是苏天民师傅。他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来到立山灵前失声大哭,边哭,边诉说道:后悔自己没有教育好他,怨恨自己没有能力救下自己的学生,怨恨世道不好,导致立山英年早逝......他还给关凌子五十块大洋,让她好好安葬立山,感动关凌子放声大哭。她让老夫子把钱收好,立山给她留钱着哩,还说,若立山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老夫子身体康健;下辈子有缘,还要做他的学生。

苏天民师傅让王武森取来笔砚,含泪为立山写下一幅挽联,这也是苏天民师傅人生中最后一次写对联:孤单无爱从军无助历尽人间坎坷,眼前有家身后有子圆满尘世夙愿,横批是:英年早逝。

他不吃不喝,整整守了立山三天,直到亲眼看到立山的棺材出门,才被人送回家。

第二个到樊立山家的人是樊冬子的老婆——樊显德的娘。她到樊立山的家里后,给董钰建议,立山的媳妇不能再受刺激了!立山家里太吵闹了,要使加上有人趁机起哄,情况那就更糟糕了。这个时间,立山的后事是次要的,立山的媳妇和孩子平安才是当前樊立山家里最大的事!

显德娘要求马上把立山的媳妇搬到她家住,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她会照顾好立山媳妇的,让大家都放心。

人死为大!虽然樊立山生前曾伤害过冬子家,但都是过去的事了,显德娘说,都是樊家人,不说两家话。她能主动的承担起照顾立山媳妇的重任,这足见其心胸的宽广,足以说明她的睿智,连董钰都为之动容!都说她想得周全!

看到大门上的对联,樊家族人有所思,邻居们也有所思,不论樊立山生前做过什么,毕竟樊立山是西常村人,毕竟樊立山是西常村樊家人,逝者为大是古训,纷纷都来到立山家里。

子明坐中指挥,子晨、立书、立勤、可智等樊家族人,小银、帽子、燕舞、黑娃、猪娃、雨甜等邻居们,忙前忙后。为早日让樊立山入土为安做各项准备。

子亮把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木送到了立山家里,关凌子给他钱,他只收了两块钱,他说:“给立山换上好一点的棺木吧,好歹从樊家走一回。是自家的侄子用了,不是外人,本来是不收钱的......”

请先生看坟地,带着人挖墓穴,找人抬棺材,定纸扎等等的事宜,为了立山的安葬,小银、燕舞跑前跑后,没有少出力。

当地有一个风俗:年轻夫妻有一个人早逝,在他(她)下葬时,另一个不能人不能在家,更不能到地里送葬。因为逝者年轻,血气望,害怕把对方也叫走,这样留下的孩子就稀活了(难过了)。

樊立山下葬当天,显德娘早早地让立山媳妇和孩子吃完饭,告诉立山的媳妇,为了孩子好,让她就不要去地里送葬了。

小银让三凤在一旁小心照顾,武森让自己的老婆也来,两人随时照应,武森拿了一杆木棍,坐在院子里,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显德娘关了院门,上了门杠,提醒大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一是保证立山媳妇不出事,二是确保孩子不能受到任何的伤害,这可是樊立山唯一的香火。

在当地,逝者出殡的纸幡,是由逝者的后人抱着,跟在棺木的后面为逝者送葬。但樊立山出殡的纸幡,因为他的孩子——樊宏魁还小,没有办法抱,樊家族人就让樊立书的儿子来抱,毕竟是一家人,兄弟一场,只有今世,没有来世,人不在了,一切恩怨就了结了,这是最后一回......

樊立山埋葬的当天,县党部也派了暗探到西常村,他们在暗处时刻注意送葬场面的一举一动。

事后关凌子关了赌场,和孩子搬到立山家里,专门照顾立山的媳妇。偌大一个樊家,只有关凌子一个真正关心立山的媳妇和孩子。因为立山的媳妇神经受了刺激,有点神经了,神经时好时坏,而且神经问题越来越严重。没有多长时间,她就死了两个男人,都是被枪打死的,鲜活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躺在鲜血里,就死了,是谁都受不了!村里人都同情这个不幸的女人。

立山已经死啦,这是事实,因而,立山生前的狐朋狗友、赌徒,经常有人骚扰樊立山家。

于是,关凌子收拾了东西,准备带上立山的媳妇,一同回自己的娘家——关家峪。

临走前,关凌子到小银家里,给了小银五十块大洋,说:“小银舅舅,你是好人,虽然我们是亲戚,但我和立山平时都招呼不到你,还有伤害你的地方,那天晚上我看见了,关键时候,别人都不敢上前,你就不管生死,冲了上去,你还是向着他,你还是舅舅。”

小银含着泪说:“不用,不用,都是亲戚,都是同村,邻里邻居的,还说那些干啥,牙齿和舌头还有不和的时候。立山不在了,你用钱的地方多,不像我,能干活。你们哪天走,我套车送你们......”

“不用了,不用了。”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