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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庄达运因前期家庭亲人生病离世，忙乎了一年多，紧接着工作压力过大，整天忙于工作，自己的科研只能晚上加班加点。几天前，学院下面的法律系主任因劳累突患肝硬化去世。这些眼前发生的现实，让庄达运也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某个地方好像也出现了不舒服现象。心想休假，但又碍于面子，不好向领导开口请假。于是，决定先去医院做个体检。
一天上午，他一早就赶到了市人民医院。由于提前跟医院的侄儿打过招呼，走去就拿到了医生开的体检通知单。
以前，学校的教职工也有体检，每两年一次，都是在学校卫生所做的。这正规医院的体检，的确正规得多。
庄达运拿着体检通知单，先去缴费，然后去抽血化验。这里的抽血比较仔细，先询问你要查哪些项目。
这一问题却把庄达运给难住了。“我只是感到浑身不怎么舒服，”庄达运道，“需要查哪些比较好呢？”庄达运转被动为主动，反问道。
“那就血常规？”窗户后面抽血的护士回问道。
正这时，庄达运的侄儿赶了过来，遂问侄儿，需要增加些什么？
“你给他加个两对半！”侄儿穿着医院的白大褂，护士一看就好像明白了，是自己人带来的，但欲言又止地指着那个通知单，支吾道：“那单子……”
庄达运侄儿一看，也明白了：“你先抽，马上再补交费用。”还是小地方好，熟人好办事。
一波操作下来，什么血压检测、视力检测、男性外科、胸片透视等环节都做完了，剩下一个B超，安排的是彩照，需要到新大楼住院部彩超室去做。
庄达运根据提示，来到后面的住院部大楼。其实，在来医院时，庄达运心里就有一些纠结。前妻在最后抢救阶段就是在这里度过的，那个令人伤心的一夜和一个上午，让庄达运不忍回味。因此，在做检测时，庄达运还是尽量绕开前楼西头那边的抢救室。
这下来到住院部大楼，也是让人细思极恐的地方。
那是在前妻重病复发后，要赶到南京原来做手术的医院，可一直没有床位，最后找到朋友帮忙，改到一家肿瘤专科医院，但适逢国庆佳节，无法入院。庄达运只好让妻子在市人民医院住下，有医生护理，总比在家硬扛要好受一些的。特别是针对妻子夜里喘息不能入睡，能够做一些针对性缓解。
当时就住在这栋大楼的七层，大楼总高九层。白天有妻子的娘家姊妹过来陪护，中午和晚上庄达运过来陪护。
国庆放假七天，最令人难忘的是十月六日晚上，每当回想起来，庄达运总觉得有一些诡异的事在周围发生着。
庄达运像前几天一样，早早吃过晚饭，拎上母亲做的黑鱼汤和少量饭菜，来医院了。大家都还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街两边的红灯笼在风中摇曳，路上行人很少，估计都在家里过节呢！
医院里的人也不多，除了护士和值班人员进出外，大多是住院的病人或病人家属。庄达运把自行车停靠在妻子住的那栋楼的下面车棚里，拎着东西就准备上楼。这时，他抬头看了看楼上，九层的住院大楼，只有几间窗户是亮着的，说明这里住院的人也不多。突然，楼顶的上方，飞来一只黑鸟，停在了屋顶的椽沿上，头朝下面看着，好像在注视着庄达运。庄达运不觉一惊，不一会儿，又来了一只，站在那一只旁边，同样的姿势注视着下面。它们想看什么？是要告诉庄达运什么吗？庄达运心里不免打起鼓来，但还是硬着头皮上楼了。
妻子住在七楼，走廊两边十几间病房，就住着两个病人，妻子在北面，斜对面是另一位病人。庄达运服侍妻子吃了些饭，喝了些汤。接着，又打来热水，给妻子泡脚、抹身。忙完后，一看，快八点了。
妻子看到庄达运在跟前，心里踏实了许多，不一会就靠在床头睡着了。可能是白天和其他家人聊天，累了。
庄达运觉得休息尚早，就走出病房，准备到走廊尽头的窗子跟前，看看外面的夜景。刚出来，就发现对面病房门口站着几个人，有医生、护士，可能还有病人家属。出于好奇，庄达运也就凑了过去。病房门虚掩着，里面也有几个人。从医生的对话中，庄达运似乎感到里面的病人病情加重了，医生好像已下了病危通知书，正在与病人家属交待什么事。
庄达运在旁边站了一会，一直等医生、护士走开了。剩下的人估计就是家属了，庄达运就冲门口的一位家属轻声问道：“你们准备出院了吗？”
“哪里出得去？恶化了！”那人也轻声应道，并叹了口气。
“什么病？”
“肺癌晚期。”
“要到大医院去看看啊！”
“都去看过，不管用！今天晚上恐怕就过不去了。”
“真是不幸！这医学还是跟不上啊！”
“是啊！据说国外这种病也很多，但存活期要长得多呢！”
这时，病房里面出来一位女同志，好像是病人的侄女。她对那个男的道：“喊你呢！”
庄达运这几年与医院打交道多了，对这些病情也比较了解。大凡癌症病人，临终时，脑子一直清清楚楚，思维都很正常。估计现在是病人在做遗嘱交待吧！
庄达运回到病房，看了看妻子。发现她似乎没有睡熟，轻声问庄达运道：“外面有什么事吗？”
“没有，对面病人家属正好在走廊上。”
“什么病？”
“好像也是难治的病。”庄达运只好支吾道。
妻子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庄达运和衣躺在旁边的病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不自觉地又回忆起往事，但转脸面对现实人生，感慨万千，为妻子惋惜，忍不住记下了心里复杂的感受：
人未老，
情未了，
多少事，
命难料。
伤天害理从不做，
存善惯恨逆不道，
问阎君:
逼我何太早？
思绵绵，
泪涟涟，
人间情，
多留恋！
岁月蹉跎未嫌苦，
回首看似昙花现，
谁曾想:
一病临九泉。
夜绵绵，
雨涟涟，
放眼望，
多眷恋。
今日撒手凡尘事，
他日路上一线牵，
唯祝君：
常记爱人间。
人未老，
情未了，
多少事，
命难料。
此间虽大不容我，
自知天堂一条道，
问阎君：
能否缓报到？
庄达运突然觉得外面有脚步声，而且是那样的急促。反正睡不着，就起身，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借着走廊上的灯光，刚好看到一辆殡仪馆的玻璃罩担架车停在那个病房门口。庄达运立即意识到不祥之兆，赶紧转身回到病房里。不一会，又有声响，好像是推车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庄达运从门缝里朝外面的走廊看，既没有了车，也没有看到人。出于好奇，他还是壮了壮胆子，又出去了。走到那个病房跟前，发现有人在里面打扫卫生，于是停了一下。这时，一位中年女护士走了出来，一手提着一包吊水的针管袋子，看到庄达运，忙道：“有事吗？”
“没有事。那位走人了？”
“抢救了两次，还是走了。”
护士走了之后，庄达运也立即转身回了病房，并在心里下决心，第二天就转到南京专科医院去，不管有没有病房，也要守在那里，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强得多。
这栋住院部大楼，就在眼前。庄达运每靠近一步，相关的画面就会清晰地在庄达运脑海中展现出来，不想都难！
体检通知上显示，彩超室在二楼，好在不是七楼。
庄达运到达过道时，排队乘坐电梯的人不少，都在排队，不过有两部电梯，应该不算紧张。庄达运可以走楼梯上去，但看到上楼梯的安全门是关着的，于是还是打消了冒险的念头，人多力量大嘛！跟在别人后面，安全感肯定强得多。
庄达运低着头随人群进了电梯，其他人都往高层，按的都是三层以上。唯独庄达运伸手按了二楼的电梯，生怕别人抱怨“二楼还要坐电梯！”
到了二楼，庄达运来到彩超室，递上预约单，很快便被安排，要先喝一种水，说是憋尿。一大杯水下肚后，不一会，真的有小便了，报告护士后，即安排做彩超。
做完彩照，庄达运赶紧下楼，来到前楼，等待检查结果。
在等待检查结果期间，庄达运到医院门口外面的小摊上买了块煎饼，吃了碗稀饭。约四十分钟后，庄达运去总台询查体检结果。
护士在报告单中真找到了庄达运的体检报告单。庄达运接过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仔细查看起来。
看着看着，庄达运冒起了冷汗，化验单上好几项指标出现异常信号，特别是甘油三酯、血糖、转氨酶指标都很高。越往下看，庄达运越觉得问题严重了，便立即给上班的侄儿打了个电话。侄儿不在科室，便在电话中让庄达运到他的科室去找一位姓王的同事。
庄达运怀着十分紧张的心情，找到药房值班室。侄儿是医药科的药剂师，认识的医生不少。小王看了庄达运的检查报告单，笑了。“叔叔，您这报告单肯定搞错了！”
“什么？搞错了？”这时，庄达运心里一亮，如果真搞错了不是很好嘛！
“您看，下面还有一项是B超显示‘卵巢瘤’！”
“哦，笑话了！”
“是啊，我帮你查一查。”
于是，小王拿起旁边的电话：“喂，前台吗？好像你们把一名做检查的病人搞错了！你们再查一下，姓名，庄达运，庄子的庄，发达的达，运气的运，对！男的！”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声音道：“可能是搞错了，这儿有个女的，叫庄大云！哎呀，是你们家亲戚？真是对不起！”
小王放下电话，对庄达运道：“叔叔，真对不起，是她们搞错了。您现在拿着这个单子，再到前台去，她们会给您调整过来的。”
“好的，谢谢！”
等庄达运再次来到大堂的前台时，护士小姐满脸微笑道：“叔叔，真是对不起！这才是您的体检报告！”
“不客气了，快给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指标异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