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了场子,黑影子也就下来了。杨班主叫过一个精干的后生,叫杨祥,说起来也和狐喊一个辈分,比狐喊大不了几岁,在余庆班也是个台柱子,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杨班主叮咛了他们几句,狐喊就跟着杨祥走了,杨班主和老太太的身影长长的披在窝棚顶上。
狐喊是一个山村出来的少年,习惯了在煤油灯下一跳一闪的光晕,突然闯进到处灯红酒绿的世界里,眼睛都不够用了,除了惊叹,便是好奇,问这问那,杨祥一边偷悄悄捂着嘴笑,一边还得给他一一解释。
狐喊没见过世面是真,可他又不是傻子。不过他也不在乎,我们活着都应有自己的思想,何必总是为了别人的错误看法而让自己难受呢?
狐喊不熟悉地形,跟在杨祥后面,就拐进了一条胡同,胡同南口好像是个“吕祖庙”,这个胡同西边就是“吕祖庙”的院墙。这时,有两个人点着灯笼从胡同对面走过来,狭窄的胡同只能让三个人并行,狐喊贴墙站住,杨祥也就没让,对面打灯笼的错过的时候,也许是因为狭窄的距离,杨祥的肩膀被碰了一下。
胡同里黑咕隆咚的,只有灯笼照出一点光晕。杨祥从灯笼间穿过的时候,就感觉到狐喊的一只手快速地抓了过来。
“啊!”左边的人惨叫一声,一只灯笼掉在了地上,翻滚了几圈,熄灭了。狐喊正是少年心性,被杨祥看不起,憋着一肚子火,看见有只手伸进了杨祥的口袋,一时间就没有收了手劲,这一抓差点将那人手腕掰断。随后狐喊一拉,那人刚站立起来,就撞在狐喊胸口,跌倒在地。
这事情也就发生在一刹间,杨祥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小偷已经被狐喊放倒了。
狐喊扣住那人的手依然不放,厉声道:“你们胆子还真大,偷到我大哥头上来了?”“大,大哥,松开,快点松开,手快断了。”那人冷汗直冒,伏倒在地不住求饶。
另外一人看到,扔了灯笼,就朝狐喊扑过来。杨祥正要动手,就见狐喊顺着拳头的来势,将手一扭,惨叫还在嘴里没有发出,狐喊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上,他扑得过猛,膝盖猛然受挫,停不下来,直接撞到旁边墙上,头破血流,惨不忍睹。狐喊出腿一勾,“扑通”,他和先前那人一样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大哥,误会,误会啊。”
“我有你们大吗?”狐喊歪着脑袋反问。
“不是,不是,我们叫错了。是小弟。”两人没办法,手腕都让狐喊扣着呢,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直冒汗珠子。
“谁是你们小弟呢?我也跟着你们当贼娃子去?”狐喊说着,两只手都加了点劲,两人哭爹喊娘的那个惨啊。杨祥可就着急了,这什么地方啊,万一是帮派的人,哪个敢惹?
“今晚,幸亏遇见我们心善,不想跟你们计较。我们这就放了你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杨祥冷声冷语,给了狐喊一个放人的眼色。狐喊看着这两人都穿着普通的棉袄,身材也不高,和自己差不多,面黄肌瘦的,也挺可怜。再说了,杨祥和三老舅经常行走江湖耍把式卖艺,万一得罪了地头蛇也是个麻烦,也就顺着杨祥的台阶下了,松开了手。
两人揉着手腕低头哈腰转身跑了,连灯笼都不要了。
“希望不要惹下麻烦!”杨祥紧锁眉头,狐喊毫不在意,大步流星出了胡同北口。
胡同口是一家茶楼,二层,里面人还挺多。城里人就是会享受,狐喊瞥了一眼。这时,街上吵吵嚷嚷涌过来一群人,都是棉袄,短打扮,有的手里还抄着家伙,领头走的,正是刚才狐喊放走的两人。
杨祥看到对面来人,拽着狐喊就拐进了茶楼。
挨了打的那两人灯影子里早看到了狐喊和杨祥进了茶楼。只听为首的汉子一声吆喝,众人就将茶楼团团围住。
“刚进去的两小子赶紧滚出来,滚出来!”
茶楼只有二层,一层大厅,周围还有七八间套间,里面人也挺多,店家小二拦住他俩不让往里走,杨祥硬闯。店家急了,“你们知道你们招惹了谁吗?那可是安清帮的人,二位还是出去吧,不要连累小店的生意。”狐喊听罢,也不想给人家茶楼添麻烦,转身往出走,杨祥急得直跺脚,“你快回来,去不得,他们有靠山,咱们惹不起。”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别出面,反正他们又不认识我。”
狐喊也清楚杨祥跟着余庆班要在晋阳地面上混饭吃,得罪了地头蛇还真没法消停过日子。他一步一步的向外面走去,台阶下的安清帮众警惕地看着他。
“小子,这里不是你逞能的地方。”他们看见出来的是一个半大小伙子,一个个放松下来。瞅着那两龇牙咧嘴的同伙,真是怂包,竟然被一个小毛孩吓破了胆。
“是你们不该惹我生气。”
“哟嚯,口气不小。你以为你是天王老子,你打伤了我们安清帮的人,你说怎么办?”
“去找龙池大帅啊!”狐喊也就这么信口一说,没想到周围黑暗处就有好多眼睛盯了过来。狐喊感觉到了,是友是敌暂时分不清楚。
安清帮的人听到找龙池,愣了一下问道:“找大帅?想得美。”
“我是他救命恩人。”狐喊淡淡地说道,他说的是实话,可大实话往往没人会相信。他后脑勺上被盯着的感觉明显没有先前那么冷了。
“哈哈哈!你咋没说你是玉皇大帝的救命恩人呢。毛都没长全,还大帅的救命恩人。你以为你是谁啊?”
这下,安清帮的人听到狐喊大言不惭的吹牛,嘲笑不已。而这句“大帅的救命恩人”却让二楼包间喝茶的一位客人差点没把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扭头一看,灯笼下,人影看得真切。他脸色一喜,也不管请他喝茶的朋友,忙放下茶杯就往楼下跑,身后两人紧步跟上。
这时,安清帮已经把狐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离他最近的一人向着他一拳打了过来。
“砰!”
来人根本没有看清楚狐喊的招式,已经飞了出去,撞倒身后两个汉子,一口血吐了出来。
“兄弟们,弄死他!”
其中一个人抽出刀子,毫不犹豫地向着狐喊砍去。
“咔嚓!”
“啊!”
狐喊双脚未动,眼看刀锋将到,他身体一斜,刀锋擦着鼻尖而过,就在此时,他出手了。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直接扭断了他的胳膊。
其他帮众傻眼了,他们一窝蜂涌上来,你一拳我一脚,想把狐喊揍趴在地上。结果,几乎冲上来的人,根本接不了狐喊的一招,都是断胳膊断腿倒在了地上,转眼间,面前已经没有站着的人。
毕竟这是在省城的大街上,狐喊并没有对他们下死手。
“谁敢在我们安清帮的地盘上放肆,真当我们安清帮没人了吗?”有些人的出场,总是拿一堆诈唬的话开路。这不,有个身穿黑衣的人从黑影里闪了出来,他身形快到了极致,几乎在一个呼吸之间,就瞬移到了狐喊面前。
狐喊这次没有躲避,脚掌用力,迅速出拳,一招简简单单的黑虎掏心迎住了黑衣人凌厉的劈掌。只听“通”地一声,黑衣人身形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等到他回过神来,步履轻盈的狐喊已经飘然来到了他面前。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找我安清帮的麻烦。”来人抬起头看着狐喊,不甘地问道。
“麻烦?是我找你们的麻烦吗?有点良心好不好,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找我的麻烦,怎么还反过来赖上人,没地方说理了……”满晋阳城敢这样和黑衣人说话的超不过五指,围着看热闹的人吓得屏住了呼吸,眼珠子快要掉在地上了。不料,狐喊还没说完,就听身后有人突然问了一句:“你可是郊外官道上那个骑我副官马跑了的人?”
狐喊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怎么这么倒霉,这节骨眼儿上偏偏遇到了这糊涂蛋。”他没有回答,以为龙池带人要抓他。救了他命,还被他抓走灭口,冤不冤。狐喊就这么想的,他快速绕过黑衣人,冲进黑沉沉的夜色里。杨祥一看狐喊跑了,他可不知道身边这位是谁啊,还以为是狐喊招惹的仇家,悄悄地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