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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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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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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墙上的山丹花》连载

第二十四章 狠心

原来,王恩义帮着杨铁梅埋葬了父母双亲,将狐喊的捎马子背在肩上,离开了义泉沟,来到了晋阳城。举目无亲,幸亏身上有狐喊的盘缠,他们找了个小院租了间房屋先住下。

这次可不比在平陶,铁梅是明媒正娶的老婆,王恩义得想办法养家糊口。他买柴禾,生了火,烟气绕着仰层一转悠,从纸糊的窗扇飘了出去,屋子里就暖和起来了。

安顿好了家里,王恩义就到城里寻找工作,临到中午饭时,他垂头丧气回家。路上,他看见别人拉着黄包车,回家就跟铁梅商量。

铁梅坐在热炕头缝补衣服,炕桌上放着两副碗筷,一个盘子一个碟子,被粗瓷大碗扣着,一见王恩义进门,铁梅利索地下了炕,拿起炕桌上的大碗,到锅台前盛了满满一碗拌茄和子饭,一股子香味直往王恩义鼻孔里钻。

“当家的,上炕,吃饭!”虽然认识没几天,但是已经拜了堂,铁梅也就没有那么羞头面软了,担当起了家庭主妇的责任。

王恩义揉了揉眼睛,这样的情景以前也就在梦里笑醒过,他掐了掐自己的腮帮子,疼,不是梦。

铁梅看到他站在门口那憨憨的样子,就好奇地问:“咋自个掐自个?脸上怎么了?”

王恩义揉揉腮帮子,说:“没事儿,冻得没知觉了,揉揉!”

“快上炕暖和暖和。”听着铁梅心疼他的话,王恩义鼻子里一酸,长这么大谁能兀地关心过他。

吃着饭,王恩义就说起了要租个黄包车,虽说是力气活儿,但是身子自由。

铁梅给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说:“你是当家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也不懂。”

“就是听人说这车老板是黑社会老大,安清帮,听说过没有?”

“他是谁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要按时给他交车租,他能把咱们怎么地。”

“行,那吃罢饭我就去租车。”

“你是男人,有什么事你做主就行了,不用跟我商量。今天隔壁房东给我介绍了一些缝补衣服的活计,也能贴补一些家用。”

王恩义吃过饭,一抹嘴,一边抽鞋一边就出了门。

杨铁梅收拾着碗筷,叮嘱他,“做事不要着急马趴的,稳当些!”

租车的过程很顺当,晋阳这片地把黄包车叫洋车。

王恩义是新来的,又是外地口音,难免被那些拉洋车的欺负。这年头,钱难挣,都是养家糊口的,谁抢着生意谁家就能活下去。眼看着有客户谈好了价格要上车,结果就被别的拉洋车的抢了去。王恩义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他蹲那儿时间久了,也没有一个买卖,就去找了个茅厕方便,一出来,车没影儿了。急得王恩义在周围到处问人,没头的苍蝇似的寻找,可哪里能找的到。

王恩义抱着脑袋蹲在墙根下憋着一肚子火。要在往常,他单人独马早就一走了之了,可现在有了婆姨,这可怎么办?

眼看天黑了,他硬着头皮到车场跟老板一说,老板眼睛瞪得跟车上那两脚铃似的,逼着他赔钱。

王恩义哪里能拿出那么多钱,只得央求:“老板,您就行行好吧,再租给我一辆,我每个月双倍给您租金。”

车老板脸一拖,眼一瞪:“我告诉你,限你三天时间赶紧给我交来车钱,否则,哼哼,别怪老子不客气!”

王恩义还要再说,车行里转出五六个彪形大汉,拖得拖,踢得踢,就把他扔到了大街上,还不住地威胁,“知道安清帮吧,我家石爷手可通天。再说了,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要敢逃跑,逮回来可是要坐班房的。”

鼻青脸肿的王恩义回到家跟铁梅一说,两口子是抱头痛哭。

真是祸不单行啊,爹娘尸骨未寒,跟着拜了堂还未成亲的丈夫来到晋阳城,结果又招惹下了省城的帮会,就是一批地痞流氓啊,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老天爷啊,不长眼的老天爷,你咋就不给穷人留条活路啊。”杨铁梅痛哭失声。

王恩义把狐喊的捎马子抖了抖,没有掉出一文钱,他可真发愁了,经过这几天的折腾,钱也花光了,省城人生地不熟的,到哪筹钱啊?

两人一个炕头一个炕尾,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唉声叹气,火炉里柴禾燃尽,一丝火苗奄奄一息,屋子里冰凉拔人的。

正愁着呢,外边有人叫门。

“有人吗?有人吗?”

王恩义耷蔫蔫打开门一打量,不认识。挺纳闷,就问:“你找谁?”

“后生啊,你别管我是谁,你把石爷的车丢了,这是真的吧?”

来人穿身长袍,戴着礼帽,斯斯文文的,不像个坏人,可他怎么就知道自己丢了黄包车,怎么就能找到自己家门口?王恩义心里怀疑,盯着来人不说话。

“实话跟你说吧,我是跟着石爷做事的,姓路名昌。车行只不过是安清帮的一个小买卖,梁山好汉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咱们安清帮的志向也不小,本着‘同富贵,共荣华’,让帮会所有人都能吃饱饭,住上好房子。下午车老板做的有点过分,石爷已经知道了,这才让我过来向小兄弟赔罪。”这路昌就是石秋生的一个谋士,他可是不知道,在他说话的这会儿,狂傲的石秋生被狐喊当街打脸了。

别看王恩义从小就闯荡江湖,欺负狐喊这样讲义气的小羊还可以,遇上狡猾的狐狸他卖了自己还帮人家数票子。就路昌这几句话,把他感动的稀里哗啦,眼圈也红了,话也流水似的往出倒,“可不是,这不我们夫妻刚才还为这个发愁呢,家里刚办完丧事,来到省城想谋条生路,结果出了这事,人生地不熟的,连一个子儿也借不到,拿什么赔啊。”

路昌按了按礼帽,眼珠子在镜片后滴溜溜一转,款款地说:“老哥啊,我倒是有个主意,能帮您换了这车钱,不但能换车钱,而且还能让你们一家踏踏实实的过个安稳日子,不知道您愿不愿听。”

王恩义听罢,笑逐颜开,伸手请他进屋里,“路爷,你看光顾着说话了,这么冷的天,快请屋里坐!”

路昌也不客气,一低头进了屋子,铁梅在炕头缝补衣服,见有外人进来,躲又没处躲,就往黑影子里坐了坐。本来铁梅身材就窈窕,在朦胧的灯光中,更有一番美妙,路昌不觉多看了两眼。两个人就闲话家常。

王恩义提了提壶,里面空的,从水瓮舀水到锅里,火早就熄了,他难为情地笑了笑,用衣袖擦了擦长条凳,请路昌坐下。“路爷快说来听听,到底有什么样的方法可以应付眼下的困境,您快说出来听听。”

路昌笑了笑,说:“咱们石爷仁义,车老板其实也有口无心,我来呢,就是和你签订一份合约,只要你签了字,丢失的洋车就不用你赔了,还再租给你一辆,免租一年。”

王恩义一脸诧异,能有这样的好事?

铁梅在黑影子里咳嗽一声,王恩义凑过耳朵,铁梅轻声说:“你得问清楚,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屋子本来就不大,他们的对话路昌听得清清楚楚,他站起身佯装要走,“既然你们不相信,我也是瞎操心了。”

王恩义急忙拦住,“路爷,路爷,我媳妇也就是随口说说。来,我签,我签。”

路昌拿出一纸协议,指点签字的地方。王恩义夫妻两个目不识丁,咬破指头按了手印。

路昌将协议叠好收起,站起身来说:“好了,明天你就可以来车行再拉一辆洋车了。”

王恩义千恩万谢送来人出去。

铁梅还在埋怨:“你啊,做事一点不留后路,你能知道别人心里到底想什么啊?”

微弱的灯光下,破旧的仰层里饥饿的老鼠在“吱吱”的争抢着什么,灰尘“噗噗”地落在刚擦抹了的长条凳上。

王恩义踢了一脚凳子,“走了一步说一步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王恩义打扫了院子,就兴冲冲直奔车行。结果来的有点早,伙计进去传了话,让他等一等。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太阳升起一竿子高了,照在房顶上,白雪直晃眼。

冷得王恩义直跺脚,这时,有管事的吩咐他进去,车行角落里有辆破烂的洋车,座套也翻出来了,脏兮兮的棉布一股霉味儿。王恩义皱起了眉头,低声下气地问:“能不能换一辆?”管事的不耐烦了,“白给的洋车还嫌东道西,不要拉倒!”

王恩义不敢再提要求了,连忙蹲下身拉起洋车就走,灰尘抖落了一路。他计划回家修一修再拉客人,这么破烂,谁不怕坐垫里万一钻出只小老鼠来,哪敢坐呢?他七拐八绕一进院门就一连声喊:“铁梅,铁梅,铁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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