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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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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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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梦(第一部)》连载

第二十一章 日本鬼子真的奸杀烧抢

叶有银:我在石牛河街的古树下面闲逛,树下原先被血浸润变黑的地面又泛砂泛白,血腥味也消失——这两年没有再杀地下革命党人了。东家梅进田叫我来打听有关日本鬼子是否来我们这是里的情况,我刚到紫栖寺里去向王司令的人马打听有关鬼子的消息,他们除了编一些树枝帽外,并无异常情况,周排长与东家很要好,他说没有情况,估计鬼子就不会来了——碉楼里的士兵正趴在瞭望垛口上睡觉,我若现在回去向东家说鬼子不会来,东家就会派这事那事我做,不如在这树脚下靠躺一会儿,晚些时候再回去。我转到树的背面,也就是树身是朝河里的那一面,坐在一个破草蒲上,依树靠干,阳光穿枝越稍,照在身上,暖暖的,真是舒坦。东家天天叫我来打听鬼子是否来袭的这个差事真是轻松,我想鬼子可能不会来的,都传说好长时间,也逃躲好多次,最后不都是连鬼子的汗毛也不曾见到一根?不过这样也很好,要不然我哪有这种轻松的好差事?我眯着眼小憩……“轰轰”天边雷声滚动,把我惊醒,这真正是奇怪,现在是冬月,怎么能打雷?说书的梅先生说,六月雪,寒冬雷,亘古未有之事,若有发生,不是大冤就有大难!可现在偏偏就有雷声,还连续“轰轰”不断,难道我听错了?我睁开眼,街上空无一人,那雷声越来越大,但又不像雷声,雷声不会连续不断的响呀?我透过光秃的树枝看见天上几个黑东西正铺天盖地而来,天啦,不会是鬼子的飞机来了吧?碉楼里人去楼空,肯定是鬼子的飞机,那些国民党的士兵定然早已戴着树枝帽躲进山中的树林里了。“轰轰”之声现在震得耳疼发聋,我忙捂着耳朵,翻身起来偎在树干后面不知该怎么办,若不是睡着了,早点听到鬼子的飞机飞来,或许还可以提前逃走——西街地面上击起一串串烟雾,有一两个人倒下,估计是被从天上射下来的东西击中,那应该就是飞机上的机枪在扫射地面,紧接着一大片黑影在地面一晃而过,拉出一串串黑屎,父从梅家湾街出现,向我跑来,他定然是来找我的,他挥手高喊:“有银,快卧倒——”是呀,周排长的那些兵们不是曾对我们说,日本鬼子有飞机,飞机上有机枪,还可以扔炸弹,若扔炸弹卧倒最安全。我迅速趴在树下,父也就地而趴,但见那一串串黑屎在父身边着地就“轰轰”炸开。我的耳朵被震得生生作疼,嗡嗡作响,再无它声,同时感觉天崩地摇,有一股猛气流挟砖带瓦从我头上飞过,空气中夹杂着一股弹药味、血腥味,尘土呛鼻塞喉,叫我呼吸困难——鬼子的飞机、炸弹还真厉害,他们怎就能饲养出这种可以在天上飞的怪兽?拉下的屎炸开真是威力无比,其声震人聩耳,其势飞砖走瓦,其状地动山摇。我睁开眼,硝烟四起,尘土飞扬,遮天蔽日;房飞一片,屋塌一地,天昏地暗——父会不会被炸到呀?我大声喊道:“父——父”我听不到父的回应,看看天上并无怪兽的踪影,不知飞到何处,也不管它们还会不会再飞回来轰炸,正准备爬起来朝刚才父趴倒的地方走去,却看见树干下面有一截手臂,上面蒙尘铺土,截断处血淋淋,似乎还冒着丝丝热气,显得十分新鲜了。我这才发现地面零星散落着一些大大小小的血肉渣渣,树干上贴满星星点点的血肉皮皮,树枝被炸断不少,上面挂着一些衣服破碎片片,一种不祥之感袭来。我捡起那血淋淋的手臂,还有余温,这会是父的手臂吗?我向前寻去,哭喊道:“父——父,您在哪儿?”只见前面几个大坑坑,哪有父的影子,我泪如决堤之水道:父——父——您在哪里?”我的父被炸成个粉碎末末了吗?这怎么可能,刚才父还在喊我,瞬间就成了树干上的这些肉片片吗?我哭喊道:“鬼子呀鬼子——我父招你们谁、惹你们谁了?为什么要炸死他?为什么啊?鬼子呀鬼子——我父一庄稼人,厚道本分,一不犯法,二不与人结怨,勤勤恳恳,辛辛劳劳,你们为什么要炸死他?为什么啊?鬼子呀鬼子——我的大大死在他乡,弟、妹不知是否在世,父是唯一养我、爱我、疼我、关心我、呵护我的人,你们却非要炸死他,为什么不把我也炸死?你们来吧,快来炸呀,炸死我吧——鬼子们,日本鬼子!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梅古月:我泪流满面,正在伤心叶有银的父被炸成粉末,真是太惨了,共炸死七个无辜的人,炸伤几十人,炸塌不少房屋,听说我婆家叶家湾倒未曾伤到一砖一瓦,这日本鬼子真的是太狠毒,这里反到不安全,我道:“哥哥,我们是不是也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像叶长山和他哥嫂那样,干脆离开这梅家湾?”

“我也想离开,可我们能躲到哪里去呢?日本鬼子应该是扫荡驻在我们这里的国军,现在国军逃光,我们这里应该就安全了,而番古镇那里未必就安全,叶长山他们未必就太平,鬼子的飞机飞过去还不是一眨眼的功夫?”

叶长山:我和哥哥在山岗上的麦地里的锄草,这是帮嫂嫂娘家干活。太阳高照,暖暖和和,忽然有喧嚷之声从嫂嫂的湾街传来,发生什么事?哥哥瞅了瞅村庄又继续锄草松土。我想我家麦地里的草估计也很多,二哥一人可能忙不过来,该死的日本鬼子,害得我们弃家离乡。哥哥曾回去过一次,听说我们石牛河那一带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死炸伤不少人,看来哥哥带我们来这里避乱是正确的,鬼子们不会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再说这附近还有一支国军的队伍,即便鬼子来了,他们也可以把鬼子打跑,要不是为了看家,连二哥和大大也要被哥哥接来。突然,我瞥见冲天烟火在一屋顶腾起,紧接着又有个屋顶燃烧起来,我惊恐道:“哥哥,不会是日本鬼子杀进湾里了吧?”我惊慌无策,一脸茫然,这里不是很安全的吗?一向沉着的哥哥突然面如土色,恐慌不安,丢开锄头,边往嫂嫂的湾里跑边对我说:“长山,我进湾里去看看,你就在这儿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能进湾里去,如果真的是鬼子杀进湾里就麻烦了,你嫂嫂等人没见逃出来呀!”

哥哥飞一样向湾里跑去,湾里的火越烧越旺,房顶一座又一座连着窝陷倒塌,那悬在湾顶上空的太阳变得暗淡无光,人们从湾里跑出来,像被鹰追赶的兔子一样乱窜,窜向山岗,隐向丛林,一股又一股焦糊味呛入鼻喉,空中渐渐弥漫飘散着麻麻点点灰烬。菩萨保佑,千万不能是日本人杀进湾里,要不然,我漂亮的嫂嫂,我的哥哥,以及嫂嫂的家人,将难以幸免。我的心扑扑嗵嗵跳得厉害,忙匍匐在地埂沟里藏起,是日本人杀进湾里了,似乎有很多人正向我这边的山岗下走来,还有妇人的哭叫声,有男人的怒叨声,有日本鬼子叽叽咕咕的喝斥声,还有马叫声,喧喧吵吵,不知我哥哥、嫂嫂他们是否被抓在队伍之中?我匍匐爬到一丛尺余高的枯草埂子边停下,悄悄把头扎进草丛中,也顾不得草棘刺面,透过草缝往下一看,只见三、五十来人一字排开走在坡下的小道上,举着太阳旗,一色黄衣裤,背着枪,枪上还有一截明晃晃东西——刺刀,那自然就是日本鬼子了,和我们长相没有两样,原来叫鬼子,实质还是人,是和我们长相没两样的人!这队伍前、后各有几人骑着高头大马,中间有一段黑衣的人,被推推搡搡的那就是村民了,约二十来人——那不是哥哥、嫂嫂么?完了,他怎就没有逃躲开呢?也不知鬼子要把他们捉到什么地方去?去做苦役劳工?那捉嫂嫂她们三个妇女又是要做什么?带回军营行乐?那不是很惨?队伍走到一口池塘边时,有一村民跳进塘里,那为首骑马的一个日本鬼子“巴格、巴格”一阵怒叫之后,他们举枪“砰砰砰”对着池塘一阵乱射,人群一阵骚动,又有两、三个村民跳下小道想逃,日本人又是一阵乱射那逃跑之人。我想,那池塘之中的人,那跳下小道之人,身上必定被射杀成个筛子,他们何罪之有?凭什么要被无辜的杀死?一阵弹药味携着血腥盈鼻而来,那在队伍前面骑马的人掉头回走,不一会儿,被押捕的村民就走到队伍的最前面,他们揪出我嫂和另两个妇女,我哥哥挣扎着想拉住嫂嫂被刺翻在地,并对他枪砸脚踢!我的头似乎也被砸得轰轰直响,无奈咬牙切齿,捏拳运气,真想冲出去救回哥哥、嫂嫂。而为首骑马的鬼子怒吼怒叫,剑指村民,顿时枪声狂作,村民们纷纷倒地,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我脊骨生凉,屁滚尿流,仿佛那些射向村民身上的子弹同样也射在我身上一样。我的哥哥,刚刚还叫我要好好躲起来的好哥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被杀死,无辜地杀死。我的父被地下革命的人挖死,那是因为我父害死了几个革命的人,被复仇杀害,应该是罪有应得,可我哥哥和这二十来个村民生活在这大山之中,连日本国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莫非还能去你日本国招惹了你们这些鬼子不成?莫非他们就是想逃走而激怒了你们这些鬼子就要无辜地被杀死?想到哥哥对我的好,我的泪如泉涌,只听“啊”地凄惨惊恐之声连连传来,还能叫的那是被揪出来的三个妇人,不知什么时候,她们被拉上小道之上的麦地里,那围上去的鬼子个个兴奋得像发情的公牛,欣喜若疯地欢叫着!我的嫂嫂定然被人摁住手脚剥了个精光,她们的哭喊之声渐渐变小,最后淹没在这群禽兽愉悦的欢喜之中。我的嫂嫂,漂亮的嫂嫂,还不满二十岁,婷婷如柳,娇娇若荷;她那甜美的面容、闪亮的眼睛,此刻被糟蹋成什么样子?!我心如刀铰,此刻我为什么不是说书人嘴里的孙悟空?能上天入地,能七十二变化,这样我就冲过去挥起如意金箍棒,把这群禽兽个个打成肉酱!我要冲出去!我要冲出去!但最终没勇气冲出去,因为我明白冲出去变成肉酱的是我而不是坡下那一个个禽兽!我能做的是龟缩在沟里,抱头俯身,颤抖,恐惧,流泪。当坡下那些禽兽的欢声怪笑远去时,当岗下变得静悄悄时,我再探视坡下确实没有一个鬼子的踪影后,才爬起来往下走,刚抬脚就一软,人滚向下个梯地之中,此时我才明白自己吓得脚软无力,休息片刻,重新站起,歪歪倒倒地来到池塘边。麦地里的嫂嫂和另两个妇女裸着下身,血肉模糊,敞着的上身,血洞斑斑,早已没有气息了,池塘岸边则睡了一地人,就像田里捆好的稻谷个子一样,东倒西歪的挨着、排着、压着,地面上红艳艳的鲜血,织成一道道网,滩成一个个洼;人们身上的弹孔鲜血汩汩,咝咝冒着热气,有的则翻着泡泡;人们或死不瞑目,或面目狰狞,或挣扎恐惧,池塘里还漂浮着七、八具尸体,池水染红半个塘。我被这骇人的场面又一次吓软了脚,饧在地上颤抖着,我恐慌地大叫:“啊——千刀万剐的日本鬼子!这是为什么啊?难怪要叫你们鬼子,和我们长相没两样的人却比恶鬼更可怕——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庄稼人?千刀万剐的日本鬼子!我们并没有招惹你呀,更没有与你们结仇结怨啊!为什么要杀死我哥我嫂?你日本国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为什么要来杀人放火?这是为什么啊——哥哥——嫂嫂——”我的目光在搜寻哥哥的尸首,逃过一劫的人们陆陆续续、哭哭啼啼地聚拢过来,那三个尸体下面不是还压着一个人吗?那下面的人肯定是哥哥。我爬过去扳挪开一个个尸体——果然是哥哥,他就像在红色染缸里洗过头脸一样,血淋淋的一片,腹下也有一滩血,我叫道:“哥哥!”咦,他的嘴动了动?我不是眼看花了吧?忙把手伸到他鼻下探试,似乎还有一丝气息,哥哥没死么?我的好哥哥,你可不能死呀,家里全靠你了,哥哥你不能死呀,我要为你报仇!

梅古月:“嗯——我的心肝小乖乖,会叫大大了。”我坐在堂屋的大门口逗怀里的守志,小家伙刚吃完他家家(外婆)煮的米粉,现在有力气在我怀里蹦哒,他咿咿呀呀地跟我说话呢,看他的脸形很有点像他老子叶明升,这个冤死鬼如果晚死一年半载就好了,哥哥说这样他就不会被杀,因为“国共”共同打日本鬼子。鬼子的飞机后来又来轰炸过一次,那天晚上,驻在紫栖寺里83师的人马都撤走,哥哥说那些士兵撤走了我们这里会更安全,因为日本鬼子就不会到我们这里来。这是真的吗?果真这样就最好了,我们就安全啦!守志向我笑了又笑,笑得那样可爱纯真,小巧巧的鼻,黑溜溜的眼珠,红嘟嘟的嘴,圆乎乎的脸,白白嫩嫩,润润滑滑,真的像他老子,尤其是眼睛最像。我忍不住亲了他一遍又一遍,他咧嘴又向我笑开,露出上下两排还不齐全的小牙牙,笑得纯真无邪,笑得我心里甜滋滋——越亲越想亲,越看越爱看,似乎只有把他放在嘴里衔着才过瘾痛快,我高兴地唱道:“我的小宝宝,快快长高高,快快长高高,我的小宝宝,再叫一声大大。”他“哒哒”地叫着,竟然叫出声,我忙应答:“嗯——我儿真灵醒。”突然门外有一个黄衣黄帽的人向我家走来,鼻子处竟有一小撮黑毛,不是说国军都不知去向了么?怎就掉队了一人?日本鬼子?我心里一个乍惊,揉了揉眼睛再看,这不是日本鬼子又是什么?国军不是这样的,他还背着一条枪,正向我家走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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