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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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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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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梦(第一部)》连载

第四十一章 斗地主恶霸

叶长山:我被一阵喧闹哭声惊醒,天已大亮,只听有人在堂屋催促道:“滚出去!快点滚出去!臭地主婆、地主仔!叶长山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翻身起床,是谁要我的家人滚出我们自己的房屋?遭了,定然是贫农协会的民兵队来抓我、且查封我家,动真格了,开始分我的家产。我忙回道:“我没有躲,还没起床。”我忙穿衣裤,只见四个三长五大的男人闯进房里,他们右手臂上套个红底白边的袖章,上书黑字“民兵隊”或“民兵隊長”的字样,我心里一紧,这些人是土改队在每个湾里抽选出穷得叮当响的人,组织起来专门来打倒我们这些有田产的人。完了,我的手抖擞起来颤声道:“要抓我?等我把衣服穿好吧?”一人的手如鹰抓小鸡般抓着我的衣领,另一手甩开膀子一耳刮子抽到我的脸上。我眼冒金星,嘴角流血,完了,落在这些人手里是在劫难逃了!

叶有银:我这次不是做梦了,我们穷人真的翻身了!碧空天高,雁抬云高,鸡鸣声高,人语嗓高——我们穷人翻身了,真正翻身了,终于可以站直身、挺直腰啦,我们的好日子到来了。我和一位从西岗县来的土改队张干部并排走在湾街里。我现在是石牛河贫农协会领导下叶家湾贫雇农小组委员,张干部常驻我家,我负责对湾里每家每户田地的摸底调查,他则负责核实登记,为后面定成分、分田地工作做好基础依据。我们来到梅古月三姐家,三姐迎出门,我忙介绍道:“张干部,这是个苦难的家庭,为革命牺牲了三位亲人:丈夫、儿子和二伯。”张干部忙扬手致敬道:“您辛苦了,向您敬礼!你们这个湾是个英雄的湾!”

梅古月:这位张干部额上皱纹深刻,黑脸瘦黄,尽管身着一件干净、青色泛灰的长袖衫褂,但一眼也能看出是穷人出身,四十多岁还向我敬礼,我真有些受不住道:“张干部,使不得,使不得——玉珠,快快烧茶给张干部、有银叔喝,你们快进屋吧。”张干部和气道:“不用了,也不用费力烧茶,我们了解一下情况就走。”

“三姐,张干部说得对——玉珠,不要烧茶,我们在门外聊一下就走。是这样的三姐,你家能耕种的共有五分田,二分地,在叶家土河旁,是吧?”

“是的,没错”

“家庭成员为母女两人,是吧?”

梅古月:“是的,没错。”张干部早已一手托起一个方形大簿,翻开后另一手握笔在上面画画写写,写完后,他合起大方簿,面和气轻,嘴角微笑道:“没错是吧?那请您把那田的地契交上来吧,我核实后再和其它的契约一并销毁——您不要紧张,按国家政策,我们会给您家分得新田地,人人有份,人人匀等,而且会比现在的多,也许还会分到一些地主富农的浮财或房屋。”

叶有银:三姐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玉珠“啊”的一声从屋里跳出来,睁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那可是她们的命根子呀,岂能收走销毁?也或许不相信我们所说的是真话,还有顾虑。我笑道:“三姐,张干部的话句句都是真的,我担保!你难不成不相信我?我们穷人翻身了,明升哥他们不就是期盼今天的到来而走上革命牺牲的道路么?国民党被打垮了,全国都解放了,建立了新中国,我们穷人迎来了好时代、好日子啦!”张干部道:“三姐,您不要有顾虑。地主、富农都被我们抓的抓,捉的捉,他们所有的财产都在我们手里。过两天我们还要斗地主,罪大恶及的人还会被我们镇压。你们湾里的地主叶长山不是被捉到区政府里关起来了么?分他的田地,不用怕他,我们穷人彻底站直腰杆挺起胸了!”

梅古月:我回房翻出地契交给张干部,却把有银拉进屋悄声道:“我相信你的话,支持你的工作,只是,长山可是个好人,你我没少受他的照顾,他怎么就要被捉起来?家产都被民兵队的人搬到石牛河政府的门前院里,一家老小都被赶出正屋,住进他家原先放杂物的小偏屋,听说成分越高,罪恶就越大;成分越小,荣耀就越多,一句话,就是越穷越光荣,所以地主的罪很大,要被枪杀吧?这事你参与了没有?人呐,做事不能太做绝了,尤其是对有恩的人!”

“三姐说得极是啊,长山是个好人,但国家政策也不能不执行呀!他家田地多,近十多来亩,不过,近来我琢磨着划分阶级成分的政策,他也许划不成地主,这其中还要我和你出面证明一些事。”

“证明什么事?”

叶有银;张干部背对着我们蹲在门槛上,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烟斗,填了烟丝点燃后抽起来,估计他在倾听我们的讲话,现在趁机把实际情反映出来让他知晓。我清了一下嗓子,提高一分嗓音道:“按规定,占有大量土地,自己不劳动,靠放债、出租田地、做买卖,靠收课过日子的人为地主,那梅有田家以‘大斗进,小斗出’、‘驴打滚’的方法剥削以及欺压穷人的为恶霸地主,且犯有血债,必然要被枪毙,长山除了田地多外,没占其中任何一条,所以不用担心他会被杀。自己参加劳动,又出租土地剥削别人的为土地主,长山没有出租土地给别人,除了你和我家的外,其实那是拉扯帮助你、我两家人的,他几乎没收取我们的课,他完全出于情义帮扶我们两家,我们需要替他证明的就这个,他的状况倒有点像个富中农。规定上说,土地多,自己参加劳动,请长工,出租土地,放债剥削,收入占一年收入的三到五成的为富农,他把田租给我们没收课,也没放什么粮或债的剥削他人,充其量评个富中农。”

梅古月:知恩不报是小人。以前是他帮我们,现在轮到我们可以帮帮他了,哪怕背后一些小人又流言我和他有点什么我也要去证明。我激动道:“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去为他证明呢?”

叶有银:三姐目光坚定,好像要牺牲什么一样,总有个把人爱嚼烂舌根子,说那长山格外眷顾她,肯定她和长山有一腿,什么长山对我好是因为他和娥儿也有一腿,其实我心里明白,对我好也许是因为要我更努力替他家干活,且真心有情有义帮扶我、拉扯我而已,对三姐则完全是愧疚、替其父还害死明升的血债罢了。我道:“当然是去区委的贫农协会和土改工作组。”张干部磕干净烟斗,站起来转过身来道:“叶长山帮扶革命遗孀、贫困群众、积极参入石牛河战斗后勤工作,还是有思想觉悟的,依你们所说,对叶长山定的成分是高了,关于他的情况,我会再摸摸底,若属实,到时三姐、有银和我一起去区里反映此事,看能否把他定个低一点的成分?”

叶有银:我期盼已久的时刻到了!我们在梅新湾的稻场斗地主:斗梅进田、梅稻香大恶霸地主,以及打倒反、富、地、坏分子。批斗台就势土筑成台,约莫半人高,台上列席从西岗县来的七、八个土改队干部,还有民兵队的数十人,主席台前立有一根木柱,木柱上吊着双手反剪的梅进田,柱下跪着双手反剪的梅稻香地主婆,在他们兄妹俩前面的下一级平台上,一字排开跪着土地主、富农、恶霸,还有当过国民党兵的反动人员,他们都被绳索牢牢捆住反剪的双手,而台下则黑压压地站着四方乡邻的穷苦大众,人山人海,我受命张干部出列民兵队,来到台中央开始向人们诉苦。我激情高亢道:“乡亲们,这台上可恶的地主、地主婆,当年,我家本来有几亩良田,可以养家糊口,她家就是靠‘大斗进,小斗出’和‘驴打滚’的方法对我家进行残酷地剥削压榨,我家佃她家的田,即使在丰收年,辛苦种出的粮也是颗粒无收——被他们全搜刮走,不但叫我家总也还不完欠她家的粮和钱,而且硬是把我家活命的四亩田和房子都给强行占走,我们明知不公平,却无可奈何,害得我家乞讨为生,最后我大大死在他乡,我弟弟、妹妹被卖身葬母。”我禁不住酸泪直流地哭诉道,“他家不但强取豪夺去我家的田和房,还赚取了我和我父在他家白打三年长工,如果我和我父不在他家白打长工抵债,也许我父就不会被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成肉末——我是家破人亡啊!”台下有不少人喊着要打死这对兄妹地主,我继续道:“我的苦真是诉不完、道不尽,在她家打长工睡牛圈、吃馊饭,就算千刀万剐他们兄妹,也不能解除我对她家的仇恨啦!”我咬牙切齿地抽了梅稻香两耳光,又踹她一脚,把她踹倒在地,然后我又跳起脚送了一耳光给吊上的梅进田,大大呀父,弟弟呀妹,我为你们报仇了。此时,台下陆续上来几个人,像我一样,边诉苦边打梅有田兄妹。我此时径直走到跪着的刘保长面前,他虽没亲手杀人,却间接杀了不少人,民国三十七年开始害死不少人,那年我的小命也差点死在他们手里,我对他一阵狂踢乱打,边打边高喊道:“铭旺,我来替你报仇;玉成,叔对不住你,叔今天来为你报仇!还有春庭哥,我来为你报仇!受欺负、受压迫的赤膊农、贫雇农、贫下农们,起来,一起打倒这个不合理的地富保长的旧世界——感谢共产党为我们穷苦人翻身当家作主!感谢共产党给我们分田分地!共产党万岁——”

叶玉珠:“大大,你放开我的手,我们穷人不是翻身了吗?我也要上台去为玉成哥哥报仇!”

“玉珠,不能去!你个姑娘伢怎能这样野?”

“野?张干部不是说男女平等么?男人能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做?”我挣脱大大的手,蹿上土台,也对那刘喜财一阵拳打脚踢,好不解恨地哭喊道:“臭保长,还我哥哥的命来!还我哥哥的命来!”

梅古月:我觉得玉珠真是个野姑娘!满台又有哪个屋里人上台去斗这些地富反坏分子?其实,我也手心痒痒难熬,想上去打那刘喜财,若不是他,玉成、春庭、铭旺会死得那么惨?看那梅进田垂头耷脑,双手反绑吊着,脚尖踮地,这个刑也够他受的了,如果不踮着脚尖,那么吊着的手也许就会吊断;如果双臂不出力气撑着身体,那么足尖点地就会承受不住身子的重量而放弃踮立,这样一来,双臂就会吊得受不住。此时他满脸大汗,额头上打出一个大疱,大疱上又打出个脓疱,流着血,淌着汗,鼻孔里则挂出一条鼻涕,那鼻涕越坠越长的像一根抽纺的棉线,怪可怜的;梅稻香则披头散发,脸上发间,唾沫遍布,也是可怜兮兮;刘喜财保长则被打得东倒西歪!我的手心还是痒痒难熬,也想上台去抽他几十个、几百个耳刮子?以解他杀玉成之恨,可万一这些人像民国三十七年那样又杀回来,到时我们岂不是又很惨?玉珠已在土台上踢打,我的心却突突乱跳,不知这样是不是惹上大祸,心里一点底也没有道:“玉珠,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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