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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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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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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梦(第一部)》连载

第二十七章 有银鞭抽未婚妻

叶有银:我要杀人,我要杀人,太可气了,太可恨了!我急急忙忙从张家坳回家,正准备进叶家湾,恰遇叶大爹、叶经管等三人一行从湾街里出来,他们衣着整洁笔挺,分别背着褡裢、拿着算盘账本等物,定然是外出收取叶氏祠堂佃出处田地的课。叶大爹笑着戏谑我道:“你小子眼横如牯牛,额上青筋暴出,一副凶神恶鬼的样子,怎么着,去了一趟张家坳就发情成这样子?是不是想吃你那还没过门媳妇的豆腐而被她一脚踢了命根子啦?”他们三人哈哈大笑,我气愤道:“叶大爹,你曾经口口声声说要帮我把媳妇娶回来,现在好了,别人欺负我孤身一人,明目张胆地毁婚约,竟然纵容娥儿跟人私奔,你身为族长,还有心思嘲笑我?难道你觉得你脸上很有光彩么?我肺都气炸了,若是被我逮着那对狗男女,我不把他们卸个十八大块不解恨!”叶大爹止笑捋了捋他的山羊胡须,神色凝重道:“你媳妇跟别私奔了?那姓张竟敢如此大胆?既然是我们叶氏族的媳妇就要守我们叶氏宗族的规矩!你确保所说属实?”

“我可没有心情跟你说玩笑话。娥儿他父叫我以后不要再到他家去了,他说他对不住我,那‘小白脸’这回不要脸,硬是要带娥儿走,这当然顺娥儿的心意呀,我挡也挡不住,眼睁睁地看着那对狗男女走掉!”

叶大爹顿时气粗声厉道:“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我叶氏族从古到今,还未出过这等羞辱祖宗的事!太可气了!莫非我们叶氏宗族好被人欺负?有银,你先不要冲动,理站在我们这边,事不宜迟,我们暂缓去收课,叫上几人,现在就帮你去把那不守妇道的媳妇追回来!我还要她们族里向我们赔礼道歉!这件事不再是你个人的事,已事关我叶氏宗族颜面的大事,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叶大爹他们三人愤愤不平,甩袖跺脚而去,他们去叫族里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滚出两行热泪,终于有人给我撑腰,我看你张润玉能往哪里逃?

梅古月:我带着玉珠到湾街西边的叶氏祠堂,去看叶有银未过门而跟人私奔的媳妇娥儿,她被叶大爹他们追回来,今天要在祠堂里责罚她,她犯法了么?要怎样罚她?族长他们还真是有本事,通过东岗县当地很有声望的钟雄武“绅士老爷”——类似我哥哥那样的人,到万氏宗族据理力争,从姓万的补锅匠手里逼交出娥儿带回。说实话,我还真是佩服娥儿的勇敢和胆量,因为我曾经也有过逃嫁的想法,最后却不得不嫁,而她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敢冒天下之大不违,竟然想到和自己心仪的男人私奔,可悲终究是孙悟空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最终付出身败名裂、甚至是皮肉之苦的悲惨代价。我们已来到祠堂门口,祠堂的正门、两边的拱形耳门都已打开,我向正门看过去,一眼穿过空空的拜殿,看到上堂门口已被围个铁桶似的。拜殿是祭祖时人们跪拜的地方,上堂则是处理本族事务的地方。我们来晚了,可能进去不。忽地一股好闻的香味入鼻而来,这定然是上殿供奉祖宗牌位处燃香发出来的,看这叶氏宗祠的气势不比我新落成的梅氏宗祠差,它占地约两、三亩,两人来高的青砖院墙围个大大的四方院落,石灰浆缝,两边的耳门处各蹲一座半人高的石狮,石狮张牙舞爪,很是威武。我们跨过正门的青石门槛,拜殿飞檐翘角,黑瓦的屋脊上还有一些泥烧而成的走兽飞禽,我叫不出名,它们似仰头观月、似飞奔逐日、似独立起舞,给祠堂增色不少。而拜殿左右则是依墙的长廊,廊前各有几株栀子花树。我们穿过拜殿,来到上堂门口,门口的男女老少不时发出啧啧惊奇之声,里面则时不时传来一阵抽打之声,也传出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之声——可怜的娥儿,不知会被责罚成个什么样子。我踮脚趴在人群外,只见有银咬牙鼓腮,甩着皮鞭抽打着娥儿。娥儿跪在族长、经管等三人的面前,一件白色的衣褂染红一大片,且被抽破两三道,背上血痕成网,而叶大爹他们威严地坐在供奉祖宗牌位的台下,代表祖先执法。那一排排牌位层层叠叠,隐在红布丝帐里,台前香炉中,燃烛烧香,堂内烟雾团团,香烟绕绕——“啪”的一声,有银又一鞭抽下去,娥儿“呀”的一声吟叫,身子就向前一倾,而鞭声在上殿内响亮地回荡,众人惊啧不断。我的背上也一麻,感觉打在自己身上一样,这有银下手也真狠,好像要把娥儿往死里打一样,此时叶大爹把手一扬,有银停鞭止抽,叶大爹启齿正视娥儿道:“你还敢不敢犯我叶氏族规?你还守不守妇道?你还认不认叶有银?你还想不想那姓万的?快快一一回答,不然还要往死里打!”

我挤进去,只见娥儿咬牙切齿,目光坚定,小嘴紧闭,并不理会族长的话,最后索性闭眼含笑,冷对一切,似乎以身赴死也不肯屈服。我暗自佩服这女子的勇敢,可这样只会遭受更多的皮肉之苦啊!只听叶大爹道:“有银,她不服我叶氏宗族的宗法!打,狠狠地打!”

叶有银:我也十分恼火,这也太不给族长的面子了吧?他的威严何在?怎就这么犟?既然能抓你回到叶氏宗祠,你还能往哪里逃?你就不死心?我咬牙又狠狠地抽。

梅古月:“叭、叭”地鞭声,又响又脆,抽得我心惊肉跳,大家惊叹不已,我想拦但又不敢,因为在叶氏宗祠内,我们外人,尤其是嫁来的女人是没有半句发言权的,像娥儿这种犯了族规的女人是终身不允许进祠堂。突然娥儿被抽倒在地,不省人事,天呐,有银下手也太狠了,不会把她打死了吧?

叶有银:我在水缸沿上霍霍磨着菜刀,古月三姐等人帮我把昏过去的娥儿扶回家,她现在正趴在我床上流泪,我要把这个心里没我、不肯认错的坏女人杀掉!还要把那姓万的也千刀万剐,只有这样才解恨。三姐拿了一包创伤药进门,要医受伤的娥儿,见我在磨刀,满脸疑惑道:“你在干什么?”

我停下手中的刀,向着娥儿睡着的房里大声回道:“我要杀了那个贱女人!”

梅古月:我一怔,他凶眼辣目,杀气腾腾,确实起了杀心。娥儿是多么标致的人儿,除了一双大脚我不喜欢外,她哪儿我都看着喜欢,唱大戏里的七仙女也比不过她,这么标致的人儿嫁给你叶有银真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世上女人命多苦!想当年,我还算走运嫁给叶明升,他一表人品,还有五分田,而你叶有银一无所有,穷得叮当响,人长得矮也就罢了,还生一头瘌痢,又脏又丑,我想换了是我,我也要与人私奔。我责备有银道:“你又在做苕事,且不说你杀了她自断香火,单说你杀了她,你又活得了命?”

“现在兵荒马乱,又有哪个来管。”房里传来娥儿“嘤嘤”低泣之声,显然她是听到了我要杀她的话,其实我哪里舍得杀她?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好叫她回心转意,死心跟我过日子。她是人见人爱的美人,连长山娶的媳妇都没她漂亮,且长山家还有那么多田地,我岂不是捡了个大便宜?爱惜她都还来不及呢,刚在祠堂里我是打在手里疼在心里。我佯装气愤道:“三姐,你不要拦我!”你要真不拦我,那我就下不了台了,快快劝阻我呀三姐。

梅古月:他青筋暴出,是真的要杀人了,看来我还没有劝到点上去。我严肃道:“你在这里说胡话,老话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即便没官府管,她娘家总有人管吧?你要待她好点,要心疼她,要知冷暖,好好干活挣粮,不叫她饿着,这才是正道!日子久了,她不就顺了你?再说她个美人儿,我说话不怕得罪你,配你十个叶有银还有多余,再看看你,你有什么?穷得去年光着屁股在长山家犁田!你要这样想一想,当你干活累了回家有人为你做好饭,可以吃现成的;衣裳破了、脏了有人为你缝补、为你清洗,晚上睡觉还有人为你暖被窝,这多大的好处呀,你个死脑筋怎就转不过弯来呢?”

我松了一口气,暗喜道:“那这是不能杀啦?就听三姐的。”天快要黑了,管她有伤没伤,夜长梦多,待会儿我跟她把房一圆,她就是我的人了,她还能跟谁跑?那“小白脸”还会要她么?嘿嘿,我怎感觉下边有动静了?

梅古月:“这样就好,听人劝,得一半,瞧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念我的好,快,我们去帮她上药。”“汪汪汪”地一阵狗叫,紧接着湾街里传来人们慌乱奔跑的脚步声,闹闹嚷嚷,还有闩门关窗之声。我心一惊,和有银面面相视,不约而同道:“出什么事了?难不成日本鬼子又杀回来了?”

梅古月:我和有银跳出门外想探个究竟,只见秋日偏西,暑气退半,但还是叫人躁热不已。我汗水津津,颊背粘衣,玉成拉着泣不成声的玉珠向我们这里跑来,我忧心急道:“玉成,出什么事了?”

“大大,湾里突然来了好多兵的,他们身上挂满棒槌弹(手榴弹)、子弹和枪。”

我的心一下子蹿到嗓门口,似乎生了翅膀,在嗓门口扑腾着想飞出去处,颤抖着身子问道:“是日本鬼子么?他们是来抓人还是杀人、或者抢东西还是路过?”

“都没有。应该不是日本鬼子。”

“哦?不是鬼子就好。”玉成他们已跑到我们身边,我拉着玉珠的手道:“不要哭,有大大呢。”有银急得脸面像火燎火烤过一般,在原地搓手跺脚,口里连连道:“都没有?那是干什么来的?该怎么办?娥儿伤得动弹不得,逃又逃不了,该怎么办?玉成,你快带着你大大和妹妹逃出处,我和我媳妇就在屋里,若有人敢来,我就和他拼命!”我道:“你总是这样冒失莽撞!若真动起刀枪,你连别人的皮毛都沾不到就会被乱枪打死!既然不是鬼子,那不是国民党的人就是共产党的游击队,他们不抢,要么路过,要么捉人去劳役,为了安全起见,你带着玉成他逃走,我们三个女人就闩门在家——不要再辩,听我的,快逃!”他们听之而逃,我和玉珠、娥儿三人挤挨在一起,鼻息咝咝,颤抖不语,三人“咚咚”的心乱跳,侧耳倾听湾街,也是一片安静,偶尔传来几声“喔喔咯咯”的鸡鸣,这才深深呼吸一口气,打破沉静道:“没事了,那是路过的兵,应该走了,鸡都安静下来,我们人还怕什么?”我话音刚落,堂屋里传来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并有人喊道:“有银,快开门!”

我颤抖地来到堂屋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族长叶大爹等人,只听他道:“不用躲啦,别人要是真的想抢想杀,你们闩门有什么用?别人都是拿的冲锋枪、棒槌弹,是解放军的侦查排,三个班,三、四十人,就算我们有铁门铜屋,他们也可以把我们湾里炸个底朝天!躲得了么?”

叶大爹说得也有道理,我的心就渐渐平静下来,玉成他们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我疑惑问道:“以前听说过八路军或者国军,这解放军又是什么军?”

“他们说是共产党的军队,就是为天下穷苦百姓翻身当家作主、让人人有田种、人人有饭吃而进行翻身解放的人。管他是解放也好,吹牛皮也罢,只要他们不惹我们就是最好!他们要在我们湾里借宿一些日子,目前看还蛮规规矩矩的,应该不会害我们的。其实别人要害我们,我们也只能干瞪眼。所以,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好好配合别人歇息,若配合好了,我们定然安然无事。天快要黑了,快回去收拾收拾,他们还在祠堂门前埋锅做饭,等会儿就各家各户分摊两、三个兵住宿。”

“嗯。”他们应该是和地下党是一派的吧?我们会平安无事?我用手抚了抚胸,心总算回归原处,可我孤儿寡母的一个妇人家,怎能让一些陌生男人住宿到我房里,他们要图谋不轨怎么办?玉成回来了,和我们一起回到自己屋里,胡乱吃过晚饭,三人半躺半坐在被子里,忽地“嘀嘀哒哒”的声音突然停止——睡一墙之隔叶东升堂屋里的四个解放军终于停止发电报,而我担忧地低声嘱咐道:“玉珠,你和哥哥都听好,要是那解放军问起你们的父,千万别说是被国民党杀死的,就说是得火病吐血而死的,听到没有?祸从口出,多一事总比少一事强。”我想,万一他们是跟乡公所的人是一伙的呢?两个孩子低声应答,但我心里到底还是不能平静,解放军,说得好听,谁知道他背地里是群什么人?竟然派人在湾街口放哨巡逻,这四个一长二大的男人,要是晚上起歹意,想奸淫我和大嫂,或者伤害玉珠,那还不是不费吹灰之力?想到这里,我害怕得汗毛根根张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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