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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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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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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梦(第一部)》连载

第三十八章 玉珠挑起叶梅两族相斗 有银死里逃生又遭战

叶玉珠:我来到石牛河,河内百十来人在打桩筑堤,或麻袋装砂,或运包扛袋,还有的在碉楼下垒袋叠包,时不时传来国民党士兵喝斥手脚慢的人,场面壮观,但未免有些死沉,因为人们都是被强征来做苦力的,真正想来干活的人只恐没有。我忧心不已,不知我的这个办法能不能救大大、救自己?长山叔扯了一把我的衣袖道:“玉珠,你还在这儿发呆,没看见那背枪拿鞭的士兵么?小心他抽你!”

我吓得手脚快速动起来,把装好的沙袋口扎系住。

叶长山:“唉。”我长叹着,这叶东升未免太狠毒了一点,正在长身体的细伢也被他派来,若向大甲长和保长反映,古月三姐家完全可以免此劳役,他这骨肉相残之举,无非借公徇私,以此打压三姐,想逼迫她就范,以卖得银元,只是可怜玉珠,她系好麻袋口后,又立马牵开一只麻袋口,我则往里装沙。唉,垂死挣扎的乡公所,想筑堤蓄水,好阻碍共产党的游击队,以前总是围剿他们,现在混到被动挨打,这国民党是要完蛋了,乡公所也是要完蛋了,我家也是要完蛋了么?三姐的父向我们这里走来,我道:“玉珠,你的嘎爹来了。”

叶玉珠:我正准备利用中午回家吃饭之时到嘎爹家去一趟,和已经去娘家的大大汇合,共同揭发叶东升的恶行,好叫嘎爹替我们出口气——我回头,只见嘎爹已来到我们身边,便哇哇的哭道:“嘎爹,你可要救救大大和我呀,我那禽兽不如的大伯,看到大舅被抓了壮丁至今还没有回来,就咒大舅回不来!”嘎爹脸色铁青,气得眼瞪胡子翘。他就大舅一个儿子,大舅又是家里的主心骨,能不回来么?我继续哭诉道:“他把大大相欺,又想逼卖大大,还要霸占大大的房屋田产!骂大大是个外人,逼她来做劳工围堰,大大那双小脚怎么能做这重活?所以我就来了。嘎爹,我不要去做童养媳,也不要大大出家为尼,我长大了会好好孝敬她,为她养老,还会孝敬你和舅舅,嘎爹,我舅舅怎么还不回来呀?我要舅舅。”外公蚀泪盈眶,脸色惨白,拳头捏得格格作响,愤愤不平道:“好个叶东升!满河滩没个女人,没想到有女人的竟是自己的外甥女,而且还是个细伢!他叶东升做得也太绝,他怎就知道我儿子回不来?这是欺负、毒咒你大大娘家没人呀!?真是岂有此理!岂能让他如此放肆!”

梅古月:我心慌肉跳地害怕,但又没办法。父和玉珠他们在傍晚放工后,从娘家组织了二十来人,他们手里拿着冲担、锄头等农具,气势汹汹径直到叶东升家里,他们二话不说,进屋就打砸,我拦也拦不住,那叶东升却逃到不知去向,万一他把叶氏宗族的人纠结起来对抗,岂不要发生流血甚至死人的事来?到时场面就不好收拾,岂能因为我个人小事而搞到两族不和?父双手伸到大桌底下一掀,大桌就翻个底朝天,桌上的放的土铫壶、碗等物跟着稀哩哗啦摔个满地。大桌乃一家镇宅之物,被掀翻是大忌,我埋怨道:“父,你怎能把大桌掀翻了?这样恐不妥啊,万一叶东升叫来人对抗,到时后果不堪想象啊?”父愤愤道:“掀大桌算什么?他欺负我梅家没人,竟咒你哥哥不回来!我家现在没人,我梅氏族就没人么!?我还要砸了他家神龛!辱一辱他的祖先,叫他祖先知道他们的后代如此大逆不道!”

父的话还没有说完,族兄们就一拥而上,竟然把供奉祖先的神龛也给掀翻砸倒,一个族兄嚷道:“叶氏族的人围过来啦,我们都出门去,齐心协力,打出我梅氏族的威风来!”

屋里的人迅速挤出门外,我也跟着出门,只见叶大爹也带着二十来人,扛锄拿棍压向我家大门场上,两族人相距约半丈,如两军对垒。我脚软心慌,担心的事果然发生,叶大爹叫众人止步后,一字一句、坚定有力地对父道:“老亲家,你子孙满堂,本是厚重之人,没想到却如此草率莽撞,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叶东升败坏纲常,有违祖规,自有我叶氏宗族来处理,有得罪你族之处,两族共同协商,如今你领着一群人来抄他的家,斗狠显威,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如此行事岂不让人笑话你梅氏宗族没教养?如果是想妥善解决你姑娘的事,那么请你们的族长梅大爹以及当事人一起随我共同协商处理,如果是来闹事的,那么我们叶氏宗族奉陪,我叶氏宗族近来被抽壮丁、抓壮丁以及死于非命的人不少,但没有绝,我们还有人!”

叶大爹有理有节,节制忍让,几句话下来,我的族兄族弟凶势减半,父脸红结巴道:“这、这,叶大爹,果然以德服人,佩服,我相信你、也期待你能把这事处理得妥妥帖帖,好让我家姑娘能有个安身之家,安度余生,我冒失了,请你见谅——我们走!”

“恕不远送——让道!”

叶大爹身后的人们让开一条路,父就领着族兄族弟焉头耷脑而去。父抄了叶东升的家,替我出了一口恶气,本是一家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搞得如有血海深仇一样,可低头不见抬头见,那叶东升岂是一盏省油的灯?叶大爹能为我妥善处理好这事么?我可以安度余生么?

叶有银:我忙钻进一个死人堆,让一具尸体压着我——装死,随着那几个脚步声的靠近,我屏气凝息,心跳加剧,不得不用手摁住胸口,想让心跳声也消失。那靠近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忙轻呼深吸,他们再不走远我就会被憋死,心一下子平静,危险已走远,四周除了虫鸣别无它声,这才重新爬起来,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借一下某位仁兄的大头鞋穿穿?想罢,我就探手去拔身边一个死尸的鞋——算了,不能要,我若穿上它,别人还以为我是国民党的逃兵,免得节外生枝。我站起来,弓腰弯背地往战场外跑去,一口气跑了好几里路,终逃出战场,兴奋万分,因为我重获自由啦,我可以回家啦!于是我沿路返逃,一路乞讨,经过十来天的跋山涉水,终于回到叶家湾,现在我走在熟悉的上塘、下塘之间的岸上,我回叶家湾啦,现在才感觉有一点点安全感,我高兴地大喊道:“我回来啦!我活着回来啦!”娥儿不知现在怎样?是不是生下毛头了?我突然回家,她会不会高兴?已近黄昏,炊烟散淡,只见碾房旁站着一个妇人,还抱着一个襁褓,头系红布带,有气无力地喊道:“积福的婆呀婶,好心的姑呀姐,给点吃的好叫月子人过下去呀……”

这不是娥儿的声音么?她已生了?不知是男是女?她现在正在喊月子(穷人太穷,月子里没有吃的,更没有奶水喂小孩,没满大月,因被忌讳有晦气而不能上人家的门要吃的,就只能站在空地方叫喊,乡亲们多多少少会匀点吃的给月子里的妇女),我的鼻子一阵酸疼,泪如泉涌,自从我被抓了壮丁的那一天起,家里就没什么吃的,没想到她是这样靠向乡亲们讨要吃的来过月子。我觉得有一种负罪感,太对不起娥儿,人在月子里的本来就虚弱,需调养,没想到娥儿,我的媳妇却天天昂头站立,以此度日,我大喊道:“娥儿,我回来啦——”我跑向她,她回头细看,直到我跑到她身边时,她才认出我来,这也难怪,我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手拿打狗棒,地地道道一个叫花子,她腊黄的脸上惊喜生媚,甜笑如花道:“有银?有银,你可回来啦,瞧,我们的儿子……”

“我们的儿子?是生的儿子!太好啦——”我家有后啦,可以传宗接代啦,我的娥伢真能干,真会生,她话还没说完就往下坐倒,我忙抱住她下倒的身子,也许是她喜出望外,也许是她身虚体弱,咦?我怎么听到北面有杂乱脚步人语之声?我扶着娥儿观望,透过下塘岸上的树枝,看见有一队人背着枪向碾房这里走来,国民党又在过兵么?此时后排湾街里也有一群人背枪扛茅向碾房这里走来,我历经艰难困苦,死里逃生,才得以回家,这刚回来,儿子的模样还没有看清,若又遇上过兵、又要被抓壮丁那我就太冤枉了?

梅古月:我坐在木脚盆的沿上洗澡,面朝敞开的小木窗,落日的余辉填满房间,凉爽的巷风灌进房内,源源不断,舒心透骨——玉珠坐在巷口乘凉,同时也为我把风,不用担心有人偷看。突然后排湾街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感觉有好多人在通过街道,是过兵?应该不是,否则玉珠就会大喊大叫推开虚掩的门,然后再闩门,也许是湾里人结伴到碾房旁边去乘凉吧。我用澡巾反复拭擦着心窝胸部,仿佛现在舒畅的心情是用水洗出来的,不过,这还要归结于前几天的那场风波,这是玉珠丫头的主意,最后我梅氏族长据理力争,那叶东升倒罚请了一桌酒,款待两族的族长及经管、房户等人,同时我和他还立约画据,原先玉珠一家人的半边房屋及五分田归叶东升,而明升的上下两间偏屋与五分田、二分地归我和玉珠所有,按理,我抚养玉珠和玉成,玉珠家的房和田应该归我和玉珠所有,但我让了步,一为了和气,二为了叶东升答应我的要求,即我日后出家为尼、或守志终身,他都不得干涉,最关键的是他不能动不动就想卖我或送玉珠做人童养媳,从中得利,也就是说,从此,我将真的像父说的那样可以安度余生啦——“砰砰砰”枪声陡然大作,从碾房那里传来,由远及近,我心慌神恐,叫苦不迭,难道仗打到叶家湾里来了?我三下两下拧干澡巾拭去身上的水就穿衣穿裤喊道:“玉珠!玉珠!”没人答应,莫非她不在巷子口乘凉?此时“叮当叮当”有金属器物,应该就是子弹壳落在屋顶滚动着,像下冰雹一般,有一个还从屋顶掉到房间里滚向一边,我提着裤子、散着衣衫上前一看,约寸许来长的铜色圆筒筒躺在地上,这不是子弹壳是什么?而巷子里枪声喧嚣不同寻常,我忙走向窗旁,伸手去关窗扇,迎面一个黑点一闪而过,好像有什么东西击中脸颊,穿过脑勺,我中弹了么?不会呀,一点也不疼呀,我摸了摸面部,木木的,粘粘的?玉珠人呢?她不会卷进去了吧?我焦急喊道:“玉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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