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开怀和蘧玉凤一眼就认出,走在前面的人,就是吴娘的鬼魂。而走在后面的,常开怀也认得,这是书生胥(xū)笃(dǔ)。常开怀看着吴娘的鬼魂,低头沉吟道:“我已用雌玉凤钗她禁锢在那丫头的身上了,她是如何来得了的?”他哪里知道,凤凰仙姑要吴娘来,玉凤钗哪里禁锢得了她?
凤凰仙姑就像听到了常开怀的话一样,笑道:“呵,是这样,我今早正好从河东府经过,见她被禁锢在一个丫的头身上,就把她和胥笃都带回来了。”仙姑停了停,接着说道:“好了,为了避免你们师兄弟日后相互为难,我就点破你们的身份吧。”
仙姑一甩拂尘,吴娘飘到凤凰台前,面向仙姑站立,不行礼,也不吱声。
“呵,”仙姑微微笑道,“你原本是我的大徒弟,法名‘无’,取于《道德经》中的‘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一句,故而你投胎人间,得名‘吴娘’。可你却是迷得最深的一个,因而也是受苦最深的。你自幼父母皆丧,成年后落入娼门,随后委身于王千户,却是个小妾,与书生胥笃相遇,却不能成双成对,反被王千户踢死,埋于井下,永不得见天日。”
听了仙姑的话,吴娘无动于衷。她沉迷于俗世太深,对师父的话听而不闻。而常开怀和蘧玉凤听了这话,则似有所悟。
仙姑又一甩拂尘,胥笃便飘到了吴娘的身边。仙姑又笑道:“你本是我的二徒弟,法名‘虚’,取于《道德经》中的‘致虚极,守静笃’一句,故而你投胎到胥家,你父母与你取名‘胥笃’。你也是迷得深的一个,故而你屡考功名不就,遇到吴娘,没得几次欢愉,便被打入死牢,最后也要落得个死在牢中的下场。”
听了仙姑的话,胥笃也是恍恍惚惚,似闻不闻。而常开怀和蘧玉凤听了,似又有所悟。蘧玉凤上前一步,问道:“请问师父,我是你的第几个徒弟?”
听了这话,仙姑一笑,同时一甩拂尘,蘧玉凤和常开怀便飘然上前去,站在吴娘和胥笃的身边。仙姑看着蘧玉凤,冷笑道:“哼,你是我的第三个徒弟,法名‘璐(lù)’。”她用拂尘指了指常开怀,接着说道:“你是我的第四个徒弟,法名‘珞(luò)’。你二人的法名,取于《道德经》中的‘璐璐如玉,珞珞如石’一句。你二人一个是美玉,一个是顽石,倒也般配。这也怪不得你们二人投胎人世后,相互牵扯不清,呵呵!”仙姑说完,笑了起来。
常开怀和蘧玉凤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仙童叫他二人“璐师兄”和“珞师兄”。常开怀听仙姑说他是“顽石”,心中不服,但又不敢放肆,便委婉地问道:“说仙女姐姐是美玉,我是极为赞成的。可仙姑为何认定,在下就是‘顽石’一块?”
仙姑听了这话,没有回答常开怀,而是喊道:“勤而,若存,你二人也过来!”
两个仙童听到这话,都飘然上前来,站在常开怀的身边。仙姑笑道:“呵,他二人是我的第五和第六个徒弟,一个法名叫‘勤而’,一个叫‘若存’,来自《道德经》中的这几句话:‘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常开怀不解道:“请问仙姑,他二人与在下何干?”
仙姑笑道:“呵,‘勤而’是上士,在我的六个徒弟当中,将来的成就最为上等。‘若存’是中士,将来的成就第二。而你呢……”仙姑说到这,问道:“你俗家的字叫什么?”
“在下姓常,名开怀,字笑之。”常开怀一本正经地答道,“这名和字,是我师父取的。”
“哈哈!”仙姑大笑道,“‘笑之’,不正是应了‘下士闻道,大笑之’吗?你虽是我的第四位徒弟,将来的修为却是第三位的。你那道士师父,其实是我的师兄,是你的师伯。他对你的根性了如指掌,故而给你取了这名和字。”
常开怀问道:“仙姑,在下还是不明白……”
仙姑打断道:“珞,你既已知晓是我的徒弟,不可再称我‘仙姑’,你也不可自称‘在下’!”
“是,师父!”常开怀无可奈何道,“师父为何以‘珞珞如石’来为弟子取法名?为何认定弟子就是顽石一块?”
仙姑笑道:“哈!你虽是我弟子中最为聪慧的一个,却是闻道不行,行道不勤,戒律不持,油盐不进,可不是顽石一块吗?”
常开怀听了仙姑的话,心中暗想:“既然如此,我便不做你的徒弟。”
仙姑见他不语,已经知道他想些什么,说道:“你有话何不大声说出来。”
常开怀向仙姑拱手鞠躬,大声说道:“师父慈悲,您老人家还不如放了徒弟,让我跟仙女姐姐,就是璐师兄,尽情享受人间的恩爱去!”
听了这话,凤凰仙姑勃然大怒,道:“说你是一块冥顽不化的石头,一点都不假!”说着,举起手中的拂尘,朝着常开怀和蘧玉凤二人猛然一甩,大声喝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