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芳飘飘忽忽地来到了“至爱宫”里,看到丈夫和蘧玉凤手牵着手,不高兴道:“夫君,你如何与弟妹在这里的?两人还如此亲密。”
常开怀见到元芳,既不惊慌,也不避讳,平静地说道:“夫人听禀(bǐng):我与玉凤仙缘在先,与夫人尘缘在后,如今我与夫人的尘缘将尽,过不了多久将与玉凤再续仙缘。”
“我与夫君的尘缘未了,夫君还是随我回去吧!”元芳说完,抓住常开怀的手用力一拉,他们三人便都从梦中醒了过来。原来,这只是他们三人同做的一个梦。
元芳见常开怀就睡在她身边,便推醒他,道:“夫君,我刚才做了个怪梦。”接着,将刚才的梦境说了一遍。
常开怀也做了同一个梦,但不能说。他安慰道:“只怕是夫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母亲愿意长住自然是好事,至于弟弟、弟媳,这次送母亲来了之后,只怕是过了节,就要回北方去了。因此,夫人不必多虑。”
元芳还在回味刚才的梦境,若有所思道:“虽是这么说,可梦中见你二人如此亲密,我心中实是奇怪。”
“也罢,这几日我便不理会她就是了。”
“这也不好,你我毕竟是主人,你又是一家之主。”
“那夫人在场,我便理会她,夫人不在场,我便不理会她。”
“哈,”元芳笑了,“这岂不是明说我是个醋坛子了?”
“哈哈,”常开怀也笑了,“那我就见机行事吧。”
二人说话之间,天已亮了起来,但房外却是静悄悄的。原来,昨晚,常开怀已经吩咐下人,说远道来的客人要晚起,不要弄出声响来。因此,今早下人们做事都十分小心。
到了中午时分,杨氏和逄益友、蘧玉凤才起床。三人洗漱完毕,吃了些早点。逄益友打发了马车夫。常开怀今日不出诊,就领着三人到附近的街市走了走。杨氏昨晚没休息好,没精打采,逄益友三句话不离本行,只顾看茶叶,蘧玉凤也不说话,一行人十分无趣。第二天,常开怀又领着三人到吴中名胜——虎丘等地游玩。
很快到了年三十。这南方的年跟北方的年也没有多大差别,无非是写春联、贴春联,放炮仗。元芳的儿子有邻游学回来了。这孩子已经十四岁了,饱学诗书,写春联、贴春联,自然是他的事了。
有邻是元芳与前夫所生。八年前,元芳的前夫张金来外出做生意,便再也不归来,据同行的人说是掉到长江里去淹死了。不久,元芳六岁的儿子得了一种怪病,常开怀为她儿子治好了病。元芳曾发誓嫁给治好儿子病的郎中,常开怀也被元芳的美貌所迷。因此,二人两相互倾心。师父见常开怀终究不是个出家人的材料,便作主,让他还俗,入赘(zhuì)元芳家。常开怀继续为人看病,元芳操持家务,两人情投意合,元芳便让儿子改姓“常”,常开怀为他取名“有邻”。二人结婚七、八年,也无生养。常开怀视常有邻为己出,刻意培养他。
晚上吃年夜饭。南方的年夜饭与北方也稍有不同,多了大米饭,少了面食,多了鱼虾小炒,少了水煮菜。一大家子欢欢喜喜,吃了年夜饭。第二天是初一。南方的初一,不吃北方的饺子,倒有各种大米做的年糕、糕点。
初一晚上,逄益友做了个梦,梦见桂娘的爹老何来告诉他,桂娘即将临盆,家中无人作主,桂娘时常发脾气,只怕对未来的小外孙没有好处。这是桂娘的鬼魂让老何的鬼魂到这来,托梦给逄益友的,目的是催他赶紧回北方去。逄益友从梦中醒来,扭头看了看睡在他身边的蘧玉凤,并没有什么感觉。他离家了这么多天,反倒觉得桂娘可爱了。第二天吃过早饭,他跟姐姐和姐夫说明情况,也不问他母亲住多久,也不管他妻子在这南方怎么办,便告辞离去,连马车也不要了,独自骑上马,飞马回北方去了。
初三过去了,接着初五也过去了,常开怀又要出诊去了。初三之前,都算过年,大家对蘧玉凤都是客客气气的。常开怀在家的时候,蘧玉凤虽然不能跟他亲密地言谈和相处,但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因此,她没有感到不自在。可当常开怀离开家去出诊之后,她就成了这家的一个尴尬客了。
婆婆杨氏原本就不喜欢蘧玉凤,只不过拿她跟桂娘比,才觉得她不错。现在,杨氏有了女儿元芳的陪伴,对蘧玉凤以往的不满也渐渐地流露了出来。元芳听多了母亲说蘧玉凤的不是,也难免对蘧玉凤冷落了许多。
蘧玉凤自觉无趣,每天吃过饭就回自己的房间去,看书打发时间。
常开怀是个细心的男人,对家里的这个变化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暗中盘算着,如何早日将他心爱的人儿,从这种尴尬局面中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