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郎!”没想到,吴娘的声音悲切地叫了起来,“妾半个多月未曾去看你,你恨妾了吗?”接着,吴娘的声音呜咽了起来。
歌声停止,屋内并无唱歌人的声音,也不见他的身影。蘧玉凤想,原来,这是吴娘的相好胥郎,而并非她的笑,难怪这歌声如此凄惨。可听声音却像是他,难道胥郎也是这个声音?
“胥郎!”吴娘的声音突然又惊叫起来,“妾这半个月没去看你,难道有什么变故了吗?你如何来得了这里?莫非你也死了,成了鬼魂了吗?不,我的胥郎,你是妾的希望,你要死了,妾只能永世待在那阴暗的井底里了。”吴娘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个声音并没有说话。吴娘哭了一阵,似有所悟,道:“这里已成他人的卧房,你我不便相会。你若已成了鬼魂,你我可到画楼上一见。”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卧房内,一闪落到地面。他不是别人,正是常开怀。他依然用白布条缠着脸。他对着空中说道:“吴娘,你不要见怪。下午你出于本性,救了我的玉。我知你本性不坏,因而特到牢中,见了你的胥郎。你那胥郎想念你,教我宋人无名氏《玉楼春》,让我唱与你听,你定然会去找他。”
吴娘的鬼魂这次没有发怒,而是无声无息地走了。
“我的笑!”蘧玉凤扑到常开怀的怀里。
“我的玉!”常开怀搂着蘧玉凤,两人相拥着,在床沿坐下。
常开怀解下缠在脸上的白布条。他们半天不见,犹如相隔半年。两人虽都如饥似渴,但因吴娘的鬼魂就在屋里,两人除了亲吻之外,也不想做出过于亲密的举动。
两人亲热了一阵之后,蘧玉凤娇嗔道:“我的人儿,上午不知你何时走了,也不告知我,令人好不挂怀。”
“我的玉,我的乖,”常开怀又将蘧玉凤搂进怀里,轻抚她柔软的头发,解释道:“你现在招来的只是我的元神,而非我的真身。见你不方便时,我自然就离开了。但今日,我并未真的离开,因为在恩泽园里,我见了逄家的管家在盯梢我们……”
原来,上午,常开怀的元神带领蘧玉凤的元神,到恩泽园去游园,因吴娘的鬼魂嫉妒,跟踪而去。她先在太平湖畔绊倒了常开怀,接着附体到王老妇人的身上,斥责二人,都被常开怀轻松化解。随后常开怀看到了吕怀石。吕怀石一直跟踪他们,直到他们喝了“头脑”。吴娘的鬼魂又暗中捣鬼,让“头脑”的热汤烫伤了常开怀的嘴巴。后来蘧玉凤被头脑的酒气熏晕了头,常开怀扶她回去。因他俩人只是神游,因此真身并不用进出房门和大门。他知道,吕怀石必定将此事告知杨氏,而杨氏也定然不会听之任之。因此,他趁蘧玉凤睡着的时候,悄悄飘上半空,监视宅院下发生的事。
果然,下午杨氏就到城东的宅院来,审问下人有关蘧玉凤的行踪。吴娘的鬼魂折腾够了杨氏后,蘧玉凤心中不忍,让两个丫鬟搀扶杨氏进厅屋去。他见杨氏在门槛前,伸手要扇蘧玉凤的耳光,他立即出手保护蘧玉凤。他使出神通,瞬间将蘧玉凤抱入厅屋内,接着,又让蘧玉凤的书飞向杨氏的脸,又使出障眼法,让杨氏以为是一群蚊子在叮咬她,杨氏便自己扇自己的脸。接下来,他再次使出神通,凭空将杨氏送回城北的逄家,送入杨氏自己的卧房内,并用催眠术,使杨氏昏睡过去。这样杨氏醒来之后,就误以为下午发生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下午,常开怀见吴娘替蘧玉凤打抱不平之后,知道吴娘并非恶鬼,便心存感激。他将杨氏送回去之后,便来到府衙的牢房里,见到了胥笃,并将吴娘在宅院中作祟(suì),搅扰蘧玉凤的事一一说了。胥笃在牢中境况可怜,又念着吴娘的鬼魂半个月不来与他相会,心中凄惨,便唱起那首《玉楼春》来。他告诉常开怀说,这是当初他思念吴娘时唱的曲子,吴娘也很熟悉。他让常开怀对吴娘提起这首曲子,吴娘定会来看他,他便劝说吴娘,不要为难蘧玉凤。常开怀过耳不忘,听过一遍之后,便记下了这首曲子和词来。
当常开怀离开府衙牢房,经过逄家上空时,听到杨氏要找算命先生。他恰好看见附近的一个垃圾堆边上,有算命先生丢弃的八卦幡和拨浪鼓,就摄了上来,拿在手上。他又使出神通,让自己的胡须长长了一截,才降落到逄家门口,被吕怀石请进去,为杨氏解梦。这也是吕怀石觉得他面熟的原因。他跟杨氏说的那一套,无非就是让杨氏从此不要再管蘧玉凤的闲事。
蘧玉凤听常开怀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之后,终于明白了下午发生那些怪事的原委。她想起,刚才她用玉凤钗拨香灰,等了半个时辰,却不见常开怀出现,以至于吴娘怀疑常开怀把她给忘了,便问道:“我的笑,刚才,你怎么让我等那么久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