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眼看就要到元宵节了。正月十四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常开怀照例在厅屋里整理他的出诊记录。当蘧玉凤洗漱完毕,从厅屋经过回房去的时候,常开怀站了起来,从桌面上拿起一个布包,递给蘧玉凤,说道:“他舅母,昨天花儿跟我说你要买些胭脂。今天我恰好给一个胭脂店老板的小少爷看病,就顺便替你买了回来。”
蘧玉凤听了这话,先吃了一惊,然后感到一阵茫然。在这里,她从不出门,每日只是略施脂粉,她从家里带来的胭脂等还没用多少,因此她从未跟花儿说过,让人给买胭脂的话。
常开怀见她迟疑,便又说道:“你回屋去看看,买的对不对?”说完,向她使了个眼色。
蘧玉凤这才伸出一只手去接布包。常开怀没有马上将布包放到她手上,而是小声提醒道:“有些重,两只手。”
蘧玉凤仔细去看那布包,果然见那布包沉甸甸地压在常开怀的手掌中间。她伸出双手,接过了那几斤重的布包,说了声“多谢姐夫”,便抱着布包,回屋去了。
蘧玉凤进了卧房,关上门,将布包放到梳妆台上,打开一看,里面是十来锭纹银!心想,难怪那么重。她见边上还有一张纸条。赶紧拿起纸条,在油灯下仔细看上面写的什么。她看完纸条,怔了怔。
这时,花儿进来,为她整理床铺。蘧玉凤赶紧将银子包盖上,将纸条放进袖筒里。她等花儿整理好床铺,准备离开的时候,喊住花儿,道:“花儿,你拿灯,陪我去请姑太太和姑老爷。”
“好的,太太。”花儿说着,拿起放在一边的油灯,走在前面,蘧玉凤在后面跟着。
她们出了卧房的门,来到了厅屋,见常开怀已经不在那里。她们走到元芳和常开怀的卧房门外,听到了常开怀两口子在里面说话。花儿上前去敲了敲门,喊道:“姑太太,姑老爷,俺家太太来请了。”
常开怀赶紧打开门,看到了蘧玉凤,心里清楚,她已经看了他写的纸条,并依计而行了。他对蘧玉凤点了点头,明知故问道:“他舅母,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这时,元芳也来到了门口,不冷不热地说道:“弟妹,你有事,让丫头来叫就行了,用不着亲自来。”
“姐姐,姐夫,我有一件急事要跟你们商量。想请你们到我那边去说话。”蘧玉凤说道。这都是常开怀纸条里写的。可她作为弟媳,请丈夫的姐姐和姐夫到她的卧房去说话,也不会添加一些客套话,把话说得委婉一些。
元芳听了这话,先不高兴了,板起脸来说道:“有话你就进来说吧!”
蘧玉凤听了这话,心里不是滋味。常开怀赶紧圆场道:“夫人,她舅母是客人,怎好到主人的卧房来叨(tāo)扰我们,说她自己的事呢?她来请我们过去,也是为客之道。”他又转向蘧玉凤,道:“他舅母,我们跟你过去就是了。”
元芳听了常开怀的话,觉得也说得过去,只好和常开怀一起,跟在蘧玉凤和花儿的后面,到了蘧玉凤的卧房那边去。花儿把灯放在梳妆台边上,转身出去了。
蘧玉凤走到梳妆台前,将银子包打开,还没说话。元芳看到这么多银子,先吃了一惊,问道:“弟妹,你这是干什么?你到我家来做几天客,难道我家穷得还要向你讨饭费不成?”口气大有责备她不懂事之意。
蘧玉凤听了这话,鼻子酸酸的,要是在自己家里受这委屈,早哭出来了。但她忍着泪水,按照常开怀纸条上教她的,接着说道:“姐姐、姐夫,多闻走得急,把我撇在姐姐家,没来得及安排。他临走之前,给我留下了这包银子,说待过了十五,请姐姐作主,让姐夫为我在外面租栋房子暂住,等多闻他安排好家里的事,再来接我回去。”说着,将银子包往元芳的面前推了推。
这是元芳所未料到的。她先是担心蘧玉凤和常开怀“死灰复燃”,而这些天,母亲杨氏又在她耳边说了蘧玉凤许多的不是,使得她对蘧玉凤更加不满了。可蘧玉凤毕竟是她的弟媳妇,而弟弟急匆匆离去,也没说何时来接蘧玉凤,现在正月十五还没过去,年还不算过完,她元芳也不好对弟媳妇下逐客令。况且女人家一个,家又在北方,天长路远,要是弟弟不来接她,你还能把她赶到哪里去?
现在倒好,蘧玉凤自己提出要出去租房子住,又只怕是年轻女人一个,就算她不惹是非,是非也定要惹上门来,到时候弄出个蜚短流长,甚至是三长两短来,她元芳原本是体面人家,如何承受得了?又如何向弟弟交代呢?
蘧玉凤见元芳不说话,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因为常开怀的纸条上没有进一步教她,这种情况下如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