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开怀看着蘧玉凤的眼睛,笑着说:“我的玉,也怪我上次没跟你都说了。你刚才将玉凤钗放在袅袅的香烟中,烟,就是掩,掩盖的意思,其实,我早已经来了,以为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在暗中观察。后来,我果然见吴娘的鬼魂出来挑拨我们的关系,而你却不为所动。我心中着实感动,便唱那歌曲,好让吴娘离去。”
“我的人儿,既然吴娘已经离去,”蘧玉凤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常开怀,“我们就……”
“说的是!我的乖,我们不可辜负这良辰美景……”常开怀说着,将蘧玉凤搂紧。
“嗯,”蘧玉凤喃喃道,“我的人儿,这次再不许你不辞而别……”
他点点头,将嘴唇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好的,我的乖,我们这会儿才相会,怎说相别的话……”两人情到深处,不由得宽衣解带,吹熄油灯,上床去,其中说不尽的缠绵缱绻(qiǎn quǎn),难解难分。
不说这里云稠雨密,电闪雷鸣。却说吴娘的鬼魂飘飘忽忽,到了府衙的牢中,来到胥笃的牢间,现出人形来。她见胥笃面容憔悴,身体削瘦,比她们上次相见时更加虚弱了,便扑到他的怀里,哭泣道:“我的胥郎,半月不见,你如何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胥笃搂着吴娘,垂泪道:“吴娘,多日不见,我只道你往人间投胎去了。为此,我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你投胎为人,终得善果;忧的是,只怕我们从此永无相见之时。故而不能进食,不能入寐(mèi)。你若迟来几日,只怕我也成了鬼魂,与你阴间相见了。”
听了这话,吴娘用袖子替胥笃擦去泪水,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眶,解释道:“这些日子并非妾不来见胥郎,只因宅院搬来了新主,妾要找个帮手来救胥郎……”接着,她将画楼上要害蘧玉凤,十五夜附体蘧玉凤要到牢房来救胥笃,逄家请道士来驱鬼,道士反被她戏弄,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了个“程咬金”——一个用白布条缠脸的野道士来,用玉凤钗降伏她的鬼魂,等等,都说了一遍。最后,她恶狠狠地说道:“这可恨的野道人,屡屡坏了我的好事!要不是他有一个玉凤钗宝贝,妾奈何不得他,不然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胥笃劝解道:“吴娘救小生的一片好心,小生诚为感动。只是小生有一句话,不知吴娘愿意听否?”
“我的胥郎,你有话尽管说。”
“那仙道,下午来我牢中探视,我见他并非歹人。恕我书生之见,与其与他争斗,不如求他相助。”
没想到,吴娘听了这话,却有些生气了,道:“要妾求他,除非他向我下跪!”
胥笃听了这话,赶紧向吴娘跪下,说:“吴娘,小生给你下跪了。是我们要求他,并非他求我们。我们求他,却要他给你下跪,于理不顺。”
吴娘见胥笃向她跪下,心也就软了下来,忙扶起胥笃,道:“胥郎,刚才妾只不过说的气话。为了你,妾就向他下跪,也心甘情愿。”
“吴娘所作所为,令小生感动不已。小生如今身陷囹圄(líng yǔ),也是自作自受。只是吴娘为了小生,丢了性命,还被压在井下,暗无天日,永不得投胎,小生却无计可施,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胥笃说着,又流下泪来。
吴娘安慰道:“胥郎不必过于伤心。只是那道人来无踪去无影,待妾瞅准机会,求他便是了。”
胥笃与吴娘相搂着,在牢间里叙话到半夜。毕竟人鬼殊途,等胥笃昏昏沉沉睡过去后,吴娘的鬼魂便离开牢房,飘飘忽忽,仍然返回城东的宅院去,随后飘进了蘧玉凤的卧房里。
这卧房原本是她与胥郎私会的地方,如今她刚从牢房见过胥笃回来,难免触景生情,心中悲切。黑暗中,她看到蘧玉凤和常开怀在床上两相偎依,吟诗颂词。
想当初,她和胥笃也是在这屋里,在这床上,千般恩,万般爱,柔情蜜意,绵绵不绝,何等的快意!现如今,自己成了阴间鬼,胥郎成了阶下囚,他们昔日的爱巢,却为人所占,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吴娘不由得妒意大发,接着又由妒转恨,早忘了她跟胥笃说过的“为了你,妾就向他下跪,也心甘情愿”的话。
“哼!”她冷笑一声,心中盘算着如何捉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