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较轻的副科长熊春雷,个头稍矮了些,脑袋稍大了些,头顶稍秃了些,眼睛稍小且亮了些,他设备科三个科级领导中,唯一一个时同办公室三个文员一同打扫庭院的。科长赵旭光中等身材,满脸严肃,一双往下吊着的眼角,而他的眼光却显得锋利而执着,只要他一到,办公室便如宾客盈门一般,不断人流,他或许想借着打扫庭院从而疏松一下筋骨,但他似乎没有那个时间。那个温神倒是时间充裕,略高的身材,身体壮实,要不怎么可以上场打篮球?奈何他懒得在任何事情上耗费体力,更不愿意在打扫庭院上跌了身份、丢了架子,而副科长熊春雷的主动洒扫,主动到锅炉房打开水,这便让谢军觉得他的平和亲切。因为有着共同的参加高考、当学生之后分配来厂的经历,所以,熊春雷对谢军是报有好感且关照的。
熊春雷大约早谢军四五年来到这个厂,谢军进厂时,他已经和一同分配来这里的一个北京姑娘恋爱、结婚。那是一个待人温和很喜欢笑的姑娘,既然和大哥哥一样的熊春雷结了婚,谢军每见到她的时候,都要喊她一声嫂子。在这里,分配来的学生一般来说是较为团结的,因为那些老职工的虎视眈眈的眼睛,在从四面八方以虽非敌意却是漠然的挑剔的眼光在环伺着,发现一丁点问题,便很快会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儿沸沸扬扬的,老职工在用这种方法排斥着这些新来的在他们眼里是处不多的学生。那个李玉彪一开始便因为所学专业的原因,被分配到了储运科,这个来自东北的孩子足足坐了两个月的冷板凳,有活儿了由老职工们干,科长要求的带新人的活儿,谁都不愿意接手,偶有一个想带着他转转讲点工作技巧的老职工,接下来却要周围人群嘲。想孙波那样,在下基层过程中,被编排才属正常;而像谢军那般受到优待的可以享受特殊待遇的,怕是不多。
话说熊春雷和刘淑文、郑景龙、谢军等四人,同在人工池塘正对着的北房的安装着大玻璃窗的阳光充足的办公室,所以一早的打扫卫生他一般是参加的。一天早上,大约是十一月份吧,熊春雷应该是睡了一宿好觉,浑身洋溢着活力,他换上了高腰雨鞋,将皮管子的一头接在了水龙头上,边还对谢军道,“夏天时候,像这样喷窗、喷地的,每星期都有几次;打这一入冬,还没彻底喷洗过,今儿趁着天儿好,给它洗一洗。”那天天气确是很不错,阳光明媚光线充足,没有一丝的云翳,可毕竟是冬天,洗过窗子、窗台的水迅速地流到了甬道上低凹处,而且迅速结成了冰水的混合物,需要即刻清扫,如若不然就要结冰,即便清扫过,那路面也会结有一层薄冰,走在上面必得小心。熊春雷兴奋地用水滋浇着,谢军和郑景龙忙着收拾残局,足足一个小时后,方才收场。刘淑文悄声嘟哝道,“这是干什么呀?大冬天的。”郑景龙则干笑着言道,“有点抽风!”对此,谢军却也认同,但他似乎看到了熊春雷心中那种童心,那种兴致所至心血来潮的童心。
谢军已经成了上班族的一员,他须每天赶班车从京东站点坐到厂里,然后匆匆去食堂吃早饭,之后边急匆匆赶到设备科办公室。原先,他们习惯用笤帚、扫帚打扫院子,谢军则习惯用墩布墩,起码甬道是要墩布的,哪怕只是用墩布轻轻地带过,那甬道也会焕然一新,后来,刘淑文、郑景龙也便开始仿效。收拾过小院卫生,之后便去打水,不光打自己屋里的,还要给科长、书记打水;给科长赵旭光打水谁都没有怨言,因为他坐的班车是从城里开过来的,堵车晚到一些几乎是常态,况且他一来便早被盯上他的人围上,想走开、想上个厕所都得抽时间步履匆匆地赶快去办。那个温神则不然,他整个一个大闲人,躲在他的办公室里双手叉着腰活动身体,与其那样,您和刘淑文几个人一道打扫一下院子不可以吗?他是宁愿笑嘻嘻地看别人干这个的主儿,这样的只有在某个日子里召集几个响应的闲散人员,做个打扫卫生的义务劳动的所谓的“支部书记”,实在是暴露了他缺少起码的道德品质的真容,许多职工都暗自疑问,“这样的人能和科长赵旭光平起平坐?凭什么呢?”叉腰活动筋骨之后,他还会用头一天暖瓶里生下来的温水洗脸刮胡子,他的满脸假笑暴露出了他的自私与贪婪。谢军像郑景龙一样给这位温神打过几次水,前三次他还能勉强挤出“谢谢”两个字,等到后来,那就成了理所应当,如果偶有一天,你忘记给他打水了,他会黑着一张脸给你看!之后还要找机会拿腔作调地教训你几句;待到看到那场篮球比赛,他用有力的肩膀故意冲撞人家对方队员的胸部的时候,这个丑陋的小人令人恶心的嘴脸,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