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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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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5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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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东往事(第二部)》连载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刘淑文和她的“左师傅”(一)

北京的冬天,要是不刮风,还是挺可人的——蓝蓝的天,明晃晃的大太阳,光秃秃但却更见其挺拔的杨树、柳树抑或是槐树的躯干。杨树的枝条疏疏朗朗,或直立或倾斜地摆在那里,搁过它去看那天空,就更见其高且远。柳树的枝条即便是柳叶落尽,也是那么柔顺的垂着,轻风起时,它们便随风飘呀飘的,仿佛淑女在抚弄她的秀发一般。谢军常想到家乡的南河,这时若能漫游于河堤岸边,或者从家门口往西面的乡村公路望过去,但见那望不到劲头的天的广阔,和那地的空旷,偶尔能看到从头顶上飞过的鸟雀,能听到它们自由的鸣叫。谢军的思绪在晴空中飞扬着,他忽然就想到了兰州,那是一个到处飘着牛肉面味道的城市,它的四面环山,说它是一个盆地形的城市也不为过。那是一个黄河串城而过的城市,它南有五泉山、皋兰山,北有白塔山,黄河在靠近北侧白塔山的位置,从西向东止不住的荡动着向东流去。因了这个地形的缘故,它的冬天很少有呼呼的西北风,可以说,它是一个温暖的城市。它的牛肉面馆是一早就开了的,熬煮了一夜的牛骨头汤,下锅三两分钟就挑起的拉面,配上青蒜、辣椒油,那是兰州人的早餐。谢军刚到兰州那会儿,一大碗这样的牛肉面要五毛钱,之后涨到了八毛,以后就再也没涨过;就在谢军离开兰州的第二年,兰州牛肉面涨价到了两块钱,于是市民们开始抱怨,为此还开了牛肉面涨价与否的听证会,但最终它还是涨价到了两块钱。无风的飘荡着牛肉面香味的黄河穿城而过的兰州,它又是干燥的,即便是自小在北方长大的谢军,在那个九月初到兰州时都觉得嘴巴鼻子都是干干的,直到多天后方才适应了。而那些来自南方的同学,则大多嘴唇干裂,甚至还有流鼻血的,他们适应兰州的气候的时间要更长一些。学校食堂的米饭是凭票限量供应的,那些习惯吃大米的南方同学,常常要同北方的同学用面票换米票,从而满足他们吃米的爱好。无论如何,兰州是一座冬暖夏凉的城市,无风的冬季让谢军有些想念北京的呼呼刮过的西北风了。1989年的冬季,北京是个暖冬,西北风似是没踪影,听不到它的咆哮,取而代之的是落雪的阴天,而那雪花到了地面,便即刻融化了……

谢军来厂的那年冬天,西北风那是照旧的刮,偶尔有一天不刮风,他便由不得生出好心情,“或许今天可以不用洗澡了!”谢军这样的思想着。然而到了下午,还是不由得奔了浴池,洗澡,在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像人要按时吃饭一样。浸染在煤的海洋里,你想不洗澡就回家,那可能吗?即便是这样大好的天气,也是不可能的,煤的细密的粉尘会轻落到你的衣服上、脸上,以及裸露的手臂上,甚至黏着在你的内衣上,那赵悦文等人的头发已经如秋草一般枯黄,那是天天洗澡的结果。谢军不愿像机器一样,每天重复那几个动作,甚至时间都差不多一样,什么时间到浴池,之后是脱衣洗浴,站在喷头前,将身体浸湿,之后是打香皂、搓、洗、擦,最后是穿衣服,每天这样的程序令谢军心烦,但是没有办法,冬天的北京,大风一起,煤灰一扬,一天下来,任谁的脸都是泛着青灰的颜色。大衣领子尽管已经高高地竖起,也挡不住随风卷过来的煤灰的侵犯,它们轻易地罩住了你的全身,黏在你的头发上,窜入你的脖颈里,钻进你的鼻孔里,溜进去附着在你的内衣上,想干净怕是一种妄想。

这一天,从凌晨时分刮起的西北风将设备科小院吹得很干净,像是刚打扫完一样,于是刘淑文、郑景龙乃至于谢军都满意地认为,“天公作美,不用打扫院子了!”但他们还是不约而同地走到院子里,将从树上刮下来的干树枝归拢到一起,方才心下坦然地回屋休息。等到了九点钟光景,却见玻璃窗外池塘边的几棵柳树的干细的枝条被风吹得不住地大力地摆动,空中的煤灰粉尘都被清楚地捕捉到。那时办公室里就只有刘淑文、郑景龙和谢军,坐谢军对面的熊春雷到科长赵旭光的屋里开会去了。谢军习惯性地低头看书,此时他眼睛的余光处瞥见了一个身穿黑色皮夹克,面孔黝黑身材偏瘦且高的中年男人,一下子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你们熊科长呢?”那人大咧咧问道。

“找他干嘛?这么大风天的,不在你自己屋里好好坐着,瞎溜达什么?”刘淑文边说边就站了起来,走近那个中年男人,用手拍了拍他身上或许不存在的煤的粉尘,眼睛直视着那个中年人,之后还补充了一句,“我们科长、书记都在开会呢,你没事儿别瞎捣乱!”听了这话,那边的郑景龙却照例地干笑了起来。

谢军略愣了一下,他若有所悟地转过头看着刘淑文和中年男人,那时,在谢军眼里,刘淑文仿佛是那个男人的小妹妹,在女性中尚属偏矮身材的刘淑文的身高大约只到那个男人的肩膀处,但无论是谢军还是郑景龙,都瞧得出刘淑文在用一对温情的眼光和疼爱的言语在和男人交流着。

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终于不耐烦对着郑景龙和谢军开口道,“妇人就是妇人,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的,管那么多干嘛,奇怪!他是你们科长,又不是我科长,我管他开不开会。公事,不找他不行,知道吗?你一边坐着去,他在哪儿屋开会?噢,在赵旭光那屋,早说不结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说着便转身出门,临出门时还对着郑景龙和谢军笑着找补了一句,“我媳妇就是这样儿,真是妇人之见!”

这时谢军才了然,那男人即是赵辉口中的“左师傅”,是刘淑文在车队当副队长的丈夫,谢军总想瞧瞧的刘家大姐的“当家的”,今天总算见到了。回到座位上坦然坐着的刘淑文这时拿起了笔,见谢军看着她笑,刘淑文便也很自然地朝谢军抿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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