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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文，你说的也对，是我考虑问题不周了！”面对咄咄逼人的赵悦文，熊春雷和言道，“不过国企人浮于事也是事实，你就说我们设备科的仓库吧——悦文你在设备科呆过，你哼是了解——本来两个妇女同志就够用了，就能忙得过来，现在有几个？四个，多了一倍。她们整天在忙什么？聊天、打毛衣、闲着发呆，有时还借口有事跟车出去逛商场。京东县城听说开了银地大厦，你去问问，这几个妇女，都搭唐亮、赵辉的车去逛过！所以呀，公司的减员增效是大势所趋。况且，这不是咱们一家企业面临的问题，是全中国国企面临的问题，是不能回避的，是需要想办法解决的！”熊春雷显然对企业减员增效的问题经过深入的思考，所以他从容镇定地表示着他的看法。悦文则笑着表示道，“我只知道社会主义企业原先是铁饭碗，现在显然是要打破这个铁饭碗，但对于在这个企业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职工，尤其妇女职工，不能像甩包袱似的一甩了之，她们才四十五岁呀，你让她们回家干嘛去呢……”
“厂内退休也是国企不得已的办法，你说现在国企有多难——”熊春雷继续坦诚道，“作为企业，你得忙生产经营吧；在职职工的工资、福利你得按时发放吧；退休职工的工资你得给人家发吧；职工看病你得给人家报销吧；就咱们厂来说，还有职工幼儿园，这叫什么？这叫企业办社会！这么庞大的支出，就是企业效益再好，也迟早有被拖垮的那一天。实际上，你像幼儿园什么的，那完全不说企业该干的活儿，是完全可以推向社会的。包括职工养老、看病什么的，都不该由企业负担，应该由国家统筹协调，建立养老保险、大病保险机制，将这些现在由企业负担的，一概向社会统筹方向发展，这是实实在在地给企业减负，到时候，企业还不能轻装上阵，那才是怪事情呢！”
这时只听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连接办公楼二层的通道那边传来，“说的好，说到企业经营管理的心坎儿上去了！”原来是厂长霍春杰，他后面跟着厂党委孟书记。“改革，可能会触及到一些员工的利益，那是我们作为企业领导所不愿意看到的，但这也是改革所必须承受的代价。如果我们维持现状，不做伤及皮肉的手术，那企业就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到时候要想存活，就要伤及筋骨的手术，与其到了那时候再承受痛苦，不如借着现在这个东风，做一次给企业减负的改革！”那孟书记则笑着对熊春雷道，“熊科长，你在学诸葛亮吗？”熊春雷一愣，只听孟书记接着道，“躲在设备科，而评论起企业大事来，也是毫不含糊！研究企业管理呢？”“没有，孟书记，”熊春雷坦然道，“不过我在红庙的经济学院报了个班儿。我自己吃几碗干饭，我自己知道，”说到这里熊春雷笑了，旁边的人也都笑了，之后他继续说道，“报了这个班儿，就像给自己的碗里加了几块肉……”“好啊，年轻是财富，可现在就得学会想办法给自己充电。惟其如此，才对得起这大好时光啊；惟其如此，才能成为企业所需要的人才啊！”厂长霍春杰感叹道。
厂党委孟书记原先是总公司的干部处处长，他似乎对这一年新分配来厂的几名学生更感兴趣，在众人谈论企业增效问题的时候，他的目光便多次落在谢军、李玉彪、孙波、小王等人身上。这时那一旁未发表意见的厂团委书记乌梅便笑着向孟书记和霍厂长介绍道，“霍厂长、孟书记，这几位是今年分配到咱们来的学生，二位厂领导对他们有何指示？”孟书记闻言看了一眼霍厂长道，“霍厂长先说说？”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的霍厂长道，“我感觉有新面孔在，却原来新员工在这里，欢迎你们来咱们厂工作。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原先计划经济体制，国有企业是铁饭碗、银饭碗；现在是有计划的市场经济，国有企业面临一方面要为社会提供基本保障，另一方面还要面临市场竞争的大环境；而接下来，我们将经济体制将走向完全的市场经济，那时候我们作为市属国有企业，依然具有保民生的重要任务；同时，我们还要面对煤炭市场放开的来自方方面面的竞争。作为保民生的重点企业，我们要根据市府安排，保证煤炭的充足供应，防止社会上个别商贩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所以我们这一块业务叫‘吃政策饭’；第二我们要吃‘市场饭’，面对市场经济，我们想必会丢失一部分市场份额，大大小小的煤炭经营者，势必会分走一杯羹，但让他们分走多少，应该由我们说了算，那些大客户，我们是不能丢的。前几天在营销员培训会上，我给营销员同志们讲，‘再早你们是销售员，把东西卖出去了，就万事大吉了；但市场经济时期就不同了，你们要成为营销员，你们手上的客户，就是你们的资源，也是我们厂的资源。你们要建立客户关系，了解客户需求，我们的产品线很宽，你们要主动让客户依靠我们，而我们也要主动给客户提供他们所需要的服务。他们需要送货上门，我们就安排送货上门，绝不能等、靠、要！总之，我们不能丢失大客户，不能丢失大的市场份额。’至于细分市场嘛，你总得给别人一口饭吃啊！”说到这里，众人便鼓起掌来，之后，霍厂长继续说道，“第三，我们要吃的是‘多种经营’这碗饭。煤炭是我们主营业务，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煤炭将大幅度被天然气替代，这不是危言耸听，在首都，清洁能源代替化石能源是大势所趋，所以我们一方面要做好准备，一方面要进行多种经营，比如我们建立了自己的出租车公司，我们第一步将投资购买五十至一百辆出租车，从而建立我们自己的出租公司；我们又建立了自己的‘五环商贸公司’，经营五金、建材、电料、日杂等等，凡是能盈利的，我们就探索去经营。第四就是练内功，从给企业减负的角度去谋划，我们曾经推出过职工‘停薪留职’，那是很好的尝试，国有企业人浮于事的情况，我们企业也有，通过这种方式，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冗员问题；再有我们将尝试员工实行‘厂内退休’，原则上女职工四十五岁、男职工五十岁，就可以厂内退休。再有就是，我们将很快根据国家政策，给职工上养老保险、大病保险，以后，退休职工的工资将由社会统筹解决，职工看病也将纳入社会统筹范围。”
说到这里，厂长霍春杰停顿了一下，用手扶了一下眼镜，同时眼光瞧向旁边的孟书记，“你瞧老孟，我说多了吧？好了，老孟，你也说几句吧。”
孟书记朗声笑说道，“‘厂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霍厂长在不经意间给我们上了一课。黑猫白猫，能逮着耗子就是好猫。我们头上顶着国有企业的名号，在市场经济到来的时候，我们相信，我们国有企业也不会大的闪失，我们有政府背景，是它的‘亲儿子’，”说到这里，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所以，在市场经济到来的之前，我们就得学会‘游泳’，就要减负增效，那么，在市场经济到来的时候，我们的企业就能游刃有余，让企业有利润，让职工有饭吃。好了，就到这里吧，你们忙，我们回去了！”言罢，霍厂长、孟书记先后退场，乌梅和熊春雷也从会场出口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