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运河阳光的头像

运河阳光

网站用户

小说
202505/11
分享
《京东往事(第二部)》连载

第一百五十四章 物是人非的老院子二

明义是个实在人,在新屯村有着很好的口碑,街里街坊有事请他帮忙,他从不惜力更不推脱,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在京东铸造厂,他的车间的班长,又是共产党员,所以那些累活儿苦活儿都少不了他的身影。他的工作要与锅炉和红热的铁水打交道,顺着炉眼流出的铁水的温度之高,会令人胆怯,但干惯了那种活计,那谢明义还真是觉得平常,但也是暗中注意,因为一旦铁水溅到皮肤上,那定会灼痛而受伤。但“常在河边走,怎么不湿鞋”,经常和铁水打交道,就是再熟悉再小心,也免不了偶尔被灼伤,明义的手上、胳膊上,都有那样的被灼伤的烙印。明义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自是不再话下。

进入1990年代,机关事业单位工资在快速上涨,待遇越来越好,而企业几乎在原地踏步。与此同时,崔淑芝所在的乡办企业也是江河日下,因为他们的产品较之国营大厂或是南方民营企业的,在质量上是技不如人的,那是一个生产水龙头之类产品的厂子,大厂家的产品略贵但用的时间长,而他们乡办企业的产品,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滴答水,再之后就必须更换,于是,库房里堆满了卖不出去的产品……市场经济,说到底是产品质量和价格的竞争,那些产品质量上乘、价格适中的产品,大约是不愁销路;而像崔淑芝所在企业的产品,则刚好相反,于是,关门了事大概率是早晚的事情。

就在明义夫妻带着儿子谢波和妈妈已经年过古稀之年的李玉容搬到了明坤卖给他们的院子没多久,崔淑芝所在的以生产水龙头为主的乡镇企业,因为销路问题而关闭了,崔淑芝成了乡镇企业的“下岗”人员。然而,她那时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龄,虽然有以明乾、明坤、明仁和老兄弟明礼给的照顾母亲的一定的费用,并且任谁来探视妈妈李玉容,都会买些吃的用的,但在崔淑芝看来,这不是她成为家庭主妇的借口。那时婆婆李玉容尚能自理,即便不拄着拐棍,也可以蹒跚地走到院子外面的那棵枯树干上坐着晒太阳,而儿子谢波已经上到了高小,也基本不用她操心,于是,生性要强的崔淑芝便出门到运潮减河源头处的一家物资公司的仓库干起了做饭的差事。那里的工作人员总共有二十几名职工,每天只需做一顿中饭。说起来,崔淑芝的做饭手艺,因为她用心去做,还因为丈夫明义总是夸赞的缘故,所以她做出的饭菜还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平常的炒菜、炖肉,经她的手烹制出来,虽不若专业厨师明礼做出来的那般地道,但总是令那单位的二十几个职工赞不绝口。常年做饭,且用心做饭,总是想将活儿干好,在这样的心里驱动下,崔淑芝的得到了吃饭者的好评。她一星期给他们做一次手擀面,因为丈夫明义爱吃面条的缘故,崔淑芝已经将面条做到了专业水平,可以说,她如果自己开一家小面馆,也会有回头客光顾的。和面的硬度,擀面的薄厚,切面的均匀程度,炸酱的火候,西红柿打的卤,这一切使得那些职工们赞不绝口,有的职工希望每周能吃上两顿面条,无论炸酱面或是西红柿打卤面均可,崔淑芝笑着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然而,事有不巧,1992年的冬天,拄了拐杖的妈妈李玉容不小心摔了一跤,一边的胯骨轴发生粉碎性骨折,最终,老太太住进了京东县人民医院,实施了手术,据说是换了一个人工制造的钢制胯骨轴。长孙谢远在和放了寒假的谢军一道去医院探视时,平静地说了一句,“换了钢轴,这回可是牢靠了!”众人闻听,原本焦虑的心,一下子被谢远的话给逗乐了,那谢军亦然,他为堂哥的幽默所折服。

李玉容住院、手术的时间不长,大约有半个月的时间,但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的恢复期是漫长的,于是在婆婆住院那时候起,那崔淑芝便辞去了稳定而受众人欢迎的做饭的工作,一心一意地照顾起老人来。言语间心有不甘,但又不得不如此的崔淑芝,也只有改变态度,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家庭上,不然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让受了伤做了手术尚在恢复期的婆婆住到别处去?她又能住到哪去呢?谢天祥、李玉容的五男二女,当时看来,也只有谢明义和崔淑芝能担负这个担子。明义对此毫无怨言,当三哥明仁一脸忧愁,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安排,为此而脸色愈加难看且易怒的时候,明义平静地说道,“谁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儿!可是既然发生了,那就该瞧病瞧病,等出院了,回家调养也就是了。你们有时间常回来看看,淑芝会尽全力照护妈的!”闻听此言,明仁紧锁的双眉渐渐打开。

明仁那时是他所在公司的副总经理,在他的努力下,母亲李玉容在医院花费的七八千元,报销了大半。并且这之后,几乎一有时间,明仁便和司机一道回来探视母亲,那嘘寒问暖的情景,让人叹服,那明乾和明坤以及明礼也是如此,在年迈的母亲面前,再大的干部,也是母亲的儿子。

明义在1970年代中期高中(两年制)毕业之后,便回到了新屯村,在生产队里当电工,穿着那种弯曲的蹬爬脚具,他能轻松爬到电线杆子上面去干活儿。并且他还做过拖拉机手,但不是上路跑的那种,而是在机头的带动的松土犁地的那种,总之,在侄子谢军眼里,四叔明义是英俊且温和的,几乎没见过他黑了脸瞪圆眼睛发脾气。在村里干那样的电工和农活大约有一两年的时间,一次招工的机会,明义到了京西房山的铸造厂当了工人,虽然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而之后,明义像县城里人一样衣着干净得体。

四叔明义在从房山回来的时候,还有一个明显的变化就是学会喝酒了。有一次明义回到新屯村的家里,谢军发现,四叔在就着几颗生花生,喝着放在黑色墙柜角落里的二锅头酒,美滋滋的很是享受,“四叔,二锅头很好喝吗?”谢军不解地问四叔明义道。“好喝!你去拿根筷子来!”之后明义将筷子插进瓶子里,沾粘到了酒液之后,将筷子抽出了送入到谢军的口中,“嘙嘙,好难喝啊!”见状,明义道,“军,那是你喝不惯,等到你长大了,喝惯了,就知道它是好东西了!”

1976年的唐山大地震,京东县震感明显,且有老旧房屋倒塌的情况发生,那之后,明义回来探视,并且将侄子谢军带到了他工作的京西房山的铸造厂。明义住的集体宿舍,那宿舍有一间教室那么大,其中大约有十几张床铺,宿舍的中间似乎还有一只冬季取暖用的大大的火炉。“你侄子,还挺俊!”一位和蔼的女工这样说道,谢军当时想,这位笑颜如花的带着帽子围着白围巾的阿姨,可以做四叔的媳妇。然而,那时的谢军极腼腆,面对漂亮的青年女子,谢军害羞地躲到了四叔的身后,“瞧瞧,他还害羞了!”女子哈哈脆笑着说道。那些男工友要直率得多,他们之中有几个,喜欢摸小孩子的脸,而他们的手常常是有着煤黑与粉尘的,于是谢军的脸就成了小花脸儿。这令谢军很是不满,然而四叔却笑着觉得没有什么,反正下班之后要洗澡,到时候打上肥皂,用水一冲,就洗干净了。洗澡的时候,又有个爱开玩笑的明义的工友逗谢军道,那是一种不便表述的玩笑,谢军坚定地维护着自己的四叔,于是,谢军的茫然与愤怒,令在场的工人老大哥们哈哈大笑。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